回去後,弟子們寫了此次課業的總結,交了上去,終於如願以償的從先生那裏拿到了成績。


    誰的總結裏有沒有敷衍的成分,裴啟元火眼金睛,一眼便能看的出來。


    批改到安世卿的作業,他一手端著,看了又看,滿意的捋著胡須。


    安世卿的書法與她的劍法一樣自成一派。


    她畢竟年輕,筆力尚欠。


    但她的字,清靈柔韌中帶著一股遒勁之力,俊逸灑脫之中帶著傲然於世之感。


    他們的這個郡主啊,不說話還是中看且中用的。


    一想到她說話時放浪形骸的模樣,還有她說的那些不管不顧不著邊際的話,裴啟元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裴允聆來擾。


    他這時候來,必定有事。


    裴啟元擱下安世卿的作業,負手道:“何事?”


    裴允聆拜了禮,方才開口說事:“權紹長老煉了一顆【幽幻明玉】,趁郡主等人下山之際,擺到了無憂居。”


    裴啟元大怒:“荒唐!”


    【幽幻明玉】不是什麽厲害法器,卻是偷窺探查的一樣好物。


    權紹長老將這樣的東西偷偷放在無憂居,意圖還不明顯麽?


    他就是要窺探安世卿在無憂居的一舉一動。


    又是一個覬覦安世卿功法的!


    裴允聆又說:“郡主回來,便發現了,還打碎了【幽幻明玉】。”


    裴啟元一驚,忙問:“那權紹長老可還好?”


    “不大好。”裴允聆說,“被法器反噬,傷了自身。”


    如若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裴允聆可能還不知道安世卿那裏的【幽幻明玉】是誰偷偷摸摸塞的。


    “他活該!”


    權紹這種沒有下限的人遭殃,裴啟元向來不會給予一絲一毫的同情心。


    裴允聆的目光落在裴啟元身側的桌案上。


    看著安世卿的作業,裴允聆目露讚許之色。


    “好字。”他走上前端起安世卿的作業,前前後後一再端詳。“我聽大哥說,郡主擅臨摹旁人的字體,還常以此技跟人逗氣,很少能見她的親筆書法。此中透著她的劍意,應當是她的親筆字跡沒錯了。”


    安世卿偽造通玄帖時,就臨摹過裴啟元的字。


    裴啟元也一直記著這事兒呢。


    每每想起,心裏總不大是滋味兒。


    裴啟元又抽了一份作業,拿給裴允聹看。


    “再看看這幅字。”


    裴允聆端著安世卿的作業,卻看向裴啟元手裏的那一份。


    那是喬鬆的作業。


    “都說劍術好的人,字也會寫得好。”裴啟元臉上終於有些滿意的笑容,“喬鬆這孩子啊,性子是弱了些,骨子裏還是很要強的。你知道我在禦劍課上加了奕劍課。他不去挑戰別的弟子,回回都挑戰安世卿。雖然他至今還未學會禦劍,倒是在劍術上有些長進,字也寫得有力了些。而且,我看他,就快破了安世卿的劍法。”


    聽了裴啟元這最後一句話,裴允聆笑了。


    他不以為然:“郡主的劍法,帝君當年身在的時候都未曾參破,難不成說喬公子在劍術上的造詣比帝君還要高強不成?”


    “這...”裴啟元險些變啞巴了。“你怎知帝君未曾參破郡主的劍法?”


    裴允聆:“自然是大哥與我說的。”


    裴啟元沒好氣:“你大哥滿嘴跑馬車!”


    裴允聆笑:“那也是太子告訴大哥的。”


    “哼~”裴啟元心裏又酸了。“太子與他倒是無話不談。”


    裴啟元小心應付:“大哥畢竟是太子的老師。”


    如若裴啟元不是擔負清台教學之責,本該去帝都擔任仙傅一職的就是他。


    哪輪的著裴家的小大哥呀。


    事已定局,裴啟元也懶得在這兒論長道短逞那口舌之快。


    他放下過去,吩咐裴允聆:“明日禦劍課,你挑幾個資質不錯的清台弟子去旁觀。這些來清台聽學的弟子們,奕劍還是有的看的。”


    裴允聆笑言道:“三叔不會是想讓弟子們去看郡主的笑話吧。”


    裴啟元裝模作樣道:“你方才不是說我對喬鬆看走了眼,不是說郡主的劍法不容易參破的嗎。”


    裴允聆會心一笑。


    次日。


    禦劍課上,來旁觀的人,果然比往常多。


    不過這次的奕劍課沒加成。


    原由是,鍾釗銘禦劍的時候,沒乘穩當,連人帶劍掉到了湖裏。


    他不通水性,嗆了幾口水,被救起來了,好在是沒有淹得太厲害。


    可他的佩劍沉到了湖水裏去。


    鍾釗銘落湯雞似的站在水邊,施了幾次法都沒能將佩劍從水裏喚上來。


    讓人在旁邊看了好長時間的笑話。


    安世卿給淩霄打了個手勢。


    淩霄將【霜寒】祭入湖中,將鍾釗銘那落水的佩劍給挑了上來。


    【霜寒】歸鞘,鍾釗銘的佩劍也落入到了淩霄手上。


    隻見淩霄的手指一並,避開劍鋒在鍾釗銘的佩劍上一抹。


    劍上的水分盡去。


    旁人隻以為淩霄那是順手瀝幹了鍾釗銘的佩劍。喬鬆卻看得很仔細。


    淩霄對鍾釗銘的佩劍用了【探靈術】。


    喬鬆曾親眼見識過安世卿對他的佩劍【藏鋒】用【探靈術】。


    淩霄將劍還給鍾釗銘。


    鍾釗銘敷衍的向他道了聲謝。


    淩霄更不給麵子,在他謝字還未說出口之前,就轉身走人了。


    淩霄回到安世卿身邊,小聲說:“鍾釗銘的劍,果然有問題。”


    “我說呢,隴陵鍾氏的這個小子也不是不努力,來到清台之後修為也有所精進,怎就禦劍一術一直學不穩當。不太合常理。”安世卿對同窗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


    畢竟大家在一起上課一起修煉,誰有了精進,難逃別人的法眼。誰有短板,也是很容易被旁人抓到的。


    在來清台的路上,鍾釗銘就跟了她一路。從那時候起,安世卿便對他的情況有所懷疑。


    在清台的這些日子,將鍾釗銘的表現看在眼裏,她更加確信鍾釗銘的佩劍有問題。


    之前她沒有機會確認。


    今日時機正好。


    淩霄問:“此事要戳破嗎?”


    “不急。”安世卿安之若素,“且等著看隴陵鍾氏對鍾釗銘這小子究竟是什麽態度。”


    淩霄若有所思一陣,看向了被眾人關心的鍾釗銘。


    佩劍之於一個玄修者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自己的佩劍上被人動了手腳,他自己卻渾然不知。那一定是被身邊最親信的人下了手。


    鍾釗銘那麽驕傲的人,若要知道了親族中人要害他,還不知會落得何種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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