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婭的出身背景太讓人忌憚,真要在清台山犯下了上讓誰難以收場的罪過,到時候不管誰出麵,都留不住她了。


    裴允聆與裴允聹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聽到萊婭在無憂居外麵嚷嚷:


    “喬小慫!喬慫慫!”


    喬鬆的這兩個綽號,雖是安世卿取的,她不常叫,卻被萊婭掛在嘴邊上。


    這兩個綽號,無論哪個,都不好聽。


    躲在人群中的喬鬆,十分窘迫,哪好意思出來與萊婭相認。這會兒,他連聲兒都不敢應一下。


    小金卻將他出賣了:“孫少爺,萊姑娘叫你呢!”


    察覺到周圍的人紛紛將目光投來,喬鬆憤憤的看他一眼。


    自家孫少爺被叫那樣的綽號,他臉上很有光嗎!


    小金將他暴露了,那便沒辦法了。


    他紅著臉,硬著頭皮,走出人群,遠遠的向萊婭一揖,很認真很認真的糾正她:


    “萊姑娘,在下喬鬆,喬木的喬,鬆柏的鬆。”


    萊婭一蹦一跳過去,與他說道:“恩主讓我給你帶話兒。”


    一聽說郡主要她給自己帶話,喬鬆洗耳恭聽。


    “你表哥是扶風謝氏謝宗主的兒子謝留彬。”


    “正是”喬鬆恭恭敬敬的回道。


    雖然麵前的人是萊婭,他卻全當在回答安世卿的話。


    萊婭問:“你們表兄弟的關係如何?”


    “這…我覺得…”


    見他吞吞吐吐,萊婭不耐煩的說:“這問題有這麽難回答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喬鬆喏喏道:“雖然我們兩個宗門之間關係疏離,但我與表哥的關係還是不錯的。我也知道,表哥刀子嘴豆腐心,他時常罵我,其實是在為我好…”


    “既然是這樣,那你且聽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萊婭板正神色,“恩主讓你務必要將路上遭遇幽屍的事,細細與裴宗主和謝宗主他們說清楚。幽屍的事,八成和你表哥也有關。”


    喬鬆神色一緊,雙臂在胸前羅了個大圈,繼而向萊婭抱拳,鄭重其事得道謝:


    “多謝!”


    喬鬆與小金離去。


    萊婭抬眼掃視一圈。


    她還記得安世卿讓她打聽某個人出身的事。


    可在場的人,她一個也不認識,更不知道誰與那人相熟,與其拐彎抹角一個個的打聽,還不如直接一點。


    萊婭打定主意,卯著一口氣,又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祝枝花!”


    “我在,我在!”


    祝枝花一路小跑出現,那是又驚又喜又歡快。


    當他到了萊婭麵前,見萊婭滿眼都是抵觸他的神色,他不由得將輕浮收斂了一下,整個人也沒方才那般歡喜了。


    在他出現時,萊婭便一直打量他,卻發現不了這個人能給安世卿造成什麽威脅。


    她直截了當的問:“我問你,你父母是何許人士?”


    祝枝花怔了怔,目光緩緩垂下,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似乎不願提及自己的出身,倒是對萊婭的問題也沒避諱:


    “家父乃煙陽祝氏的宗主祝長虹,家母是…洛靈江氏江宗主的堂妹江凝兒…”


    他答得並無紕漏,可就是讓人覺得他言語間在回避什麽。


    “恩主說的那個煙陽祝氏與洛靈江氏所出的孩子果真是你!”萊婭握緊拳頭,絲毫不掩飾對他的敵意,“祝枝花,我警告你,離恩主遠點!”


    她的話中,帶著濃濃的警告與威脅。


    “我…”祝枝花欲言又止。


    那個放浪形骸的花公子,此刻目光無措,身影蕭索,看上去竟有幾分狼狽。


    目睹一切的淩霄,當下有點明白之前祝枝花與他說過的話了。


    就算祝枝花的名字不在那名單上,他也是郡主黑名單中的一員。


    可是,為什麽?


    這時,裴允聆與裴允聹從無憂居出來。


    裴允聆一改和煦的溫雅之態,拿出當家人的氣派,抬眼冷冷一掃。目光所及之人陡然受靈壓所製,竟不能動彈半分。


    全場之人如寂了聲的鴉雀。


    “今日出現在無憂居的弟子,沒有晚飯。”溫文的聲音中帶著不容忤逆的威嚴,裴允聆目光側到裴允聹身上,“允聹,你也沒有晚飯。”


    “…是。”


    裴允聹不過是來無憂居給安世卿送了一頓飯,居然也跟那些人一並被二哥懲處了。


    不過他心裏麵沒有任何不服或不滿。


    “隨我去父親那裏。”


    他兄弟二人到無名堂尋到裴啟賢時,喬鬆與小金將此行來清台的途中遭遇幽屍一事事無巨細的報給了裴宗主。


    旁聽的還有謝懷廣、裴啟元。


    滿堂之人,盡是凝重之色。


    裴啟元一再向喬鬆確認:“你說那些幽屍是衝著你與隴陵鍾氏那小子來的?”


    “郡主如是猜測。”喬鬆雖模樣唯諾,說話倒是蠻有條理,還算清楚。“原先我是不信的,之後我們棄了水路,改走山路,還是遇到數次幽屍伏擊,也不由得…信了。這一路上若不是有萊姑娘與郡主相助,我和鍾兄…今時今日怕是不會在這清台山上了…”


    裴啟元唏噓道:“哪裏來的幽屍,竟連八式封脈都製不住!還真是邪門!”


    一幹人陷入憂思。


    謝懷廣麵色沉著,言語間難掩憤懣:“這麽說,留彬是受你與那隴陵鍾氏的小子牽連!就連郡主也——”


    “姨父…”喬鬆深深自責。


    見他這副卑懦的模樣,謝懷廣禁不住大為惱火,指著他恨鐵不成鋼的怒斥:“你表哥原是要來清台的!但他得知你也收到了通玄帖,說什麽都要跟你一路去清台!他要不是去柴桑尋你,也不會遭遇幽屍!早就叫你不要跟隴陵鍾氏的人來往了!你要姨父和你表哥說你多少遍,你才聽得懂!如今郡主——”


    說到安世卿,謝懷廣卻是欲言又止。


    喬鬆猛然一震,急忙問:“姨父,郡主怎麽了?”


    謝懷廣卻沒有回答他。


    喬鬆眼晃一周,看到的人皆是一副沉著凝重之色。


    謝懷廣到底還是忍不住,怒聲咆哮:“還不都是你害的!你要是與隴陵鍾氏的人早早斷了聯係,你表哥和郡主都不會有事!你啊你,竟跟你那冥頑不靈的爺爺一樣糊塗!隴陵鍾氏,豈是善類!”


    喬鬆再次追問:“姨父,郡主到底怎麽了?”


    謝懷廣叱:“這不是你該問的!”


    裴允聆按了按喬鬆垮塌的肩膀,輕聲說:“喬公子,你先回舍裏休息。”


    喬鬆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他就是賴在這兒,從謝懷廣這裏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還不如回舍裏向他表哥打探。


    待喬鬆離去後,裴允聆向裴啟賢請示:“父親,不若我與允聹下山去探探。”


    他是想去會會那些邪性的幽屍。


    裴啟賢麵色沉肅,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


    “即日起,清台山實行宵禁,亥時一到,清台山上所有人,無論是宗門子弟還是仆從,不得在山門內外走動。如有違者,逐出清台!”


    “父親,那幽屍的事…”裴允聆提醒。


    裴啟賢道:“眼下當務之急,是祛除郡主從謝小公子身上轉移的屍毒。”


    安世卿從謝小公子身上轉移走的,並非屍毒,而是魔氣。


    裴宗主自然不會搞錯,那樣說隻是避諱“魔氣”這兩個敏感的字眼罷了。


    要是傳出郡主身染魔氣的話,必不會好聽。


    此事畢竟有損天家的聲譽與威嚴。


    這也正是安世卿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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