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憲看李謙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忍不住低聲地笑,問起金媛來:“……她突然對我這麽熱情,難道是因為你的緣故她覺得她不用嫁給邵洋了?”


    “應該是吧!”李謙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很確定,“畢竟她的婚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如果能把她嫁出去,估計她對你更感激。”


    “感激倒不必了。”薑憲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頗有些感慨地道,“你別亂點鴛鴦譜才是。別弄得大家連朋友都做不成!”


    金媛是聯姻的好人選,她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卻沒辦法認同。


    這也許是她不如曹太後的主要原因。


    她也不希望李謙變成這樣的人。


    “我知道啦!”李謙笑著,捧著她的臉突然在她的臉上“啪”地親了一口,道,“我是要和金宵結盟,又不是要和金宵結怨,怎麽能慫恿著金宵隨隨便便地把金媛嫁了呢!”說著,他在那邊自言自語道,“我真沒有想到雲林還有這本事。以前就是覺得他聽話,不管吩咐他什麽事他都能不聲不響地辦好了,可見我還是有些輕瞧了他。我準備讓他再辦幾件事,要是他都能不出什麽紕漏的話,我就把他調回來做家裏的護衛長,讓他以後守護你的安全,這樣我就能全心全意的忙外麵的事了。現在是五月,再過幾天就是出鹽的好日子。我準備去趟四川,你一個在家裏,我不放心……”


    他絮絮叨叨的,薑憲完全沒有聽清楚。


    她的腦海裏一直回蕩著李謙那句“要是他都能不出什麽紕漏的話,我就把他調回來做家裏的護衛長,讓他以後守護你的安全,這樣我就能全心全意的忙外麵的事了”。


    前世,雲林是居庸關總兵。


    居庸關離京城快馬加鞭,半天可到。


    對京城防衛來說,十分的重要。


    就是趙翌在世的時候,這個職位也是抓在他自己手裏的。


    李謙使盡了各種手段,最後甚至拿出山西巡撫這個職位和她、和薑家講條件,大伯父見他們就算不把山西巡撫這個職位抓在手裏,他也沒有辦法阻止雲林任居庸關總兵,這才勉強答應的。


    那個時候的薑律已經開始獨當一麵。


    他還給自己分析,說雲林是帥將,有勇有謀,戰功顯赫,以他在李家軍的地位和資曆,李謙把他推出來爭奪這個職位,是為了增加贏得籌碼,居庸關雖然很重要,卻不在九邊重鎮之列,不能佩將軍印,雲林不會在這個職位上坐很久,否則李謙用人不公,會在李家軍內部分產生矛盾和罅隙。


    她當時相信了。


    因為每一個大將手下都會有一幫自己的人馬,這些人的利益與大將緊緊地掛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是那一方大將不想爭,為了手下的這些人也得爭。


    如果真像薑律說的那樣,以雲林的能力和威望、資曆,都的確不可能在居庸關呆很長的時候。


    而且那個時候李謙正在和韃子打仗,把雲林這樣的猛將放在居庸關養老,也太浪費了。不要說精明如李謙了,就是她,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可事情卻出乎了她和薑律的預料。


    雲林不僅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呆在居庸關,而且一呆就是五年。


    直到她被趙璽毒殺。


    開始的時候,她和薑律非常的不解,還曾調查過雲林和李謙的關係,猜著是不是雲林哪裏得罪了李謙,或是李謙對雲林有什麽偏見,能不能想辦法把雲林拉到薑家這邊,薑家能用的人越來越少,如果雲林願意過來,甚至可以給他個宣府總兵或是大同總兵的職位。


    調查的結果再次出乎她和薑律的預料。


    雲林在李謙那裏不僅沒有失寵,反而自他任了居庸關總兵之後,不時往返於居庸關和西府之間,李謙的一些私事都會交給他打點。在李謙那裏,他的地位不僅固若金湯,而且還隱隱有第一腹臣的味道。


    從前的往事在薑憲的心裏一掠而過,她陡然間想起一件事來。


    有一次李謙進京述職,曹宣在家裏設宴款待李謙。


    白愫和蔡霖為了納妾之事大吵了一架,氣不過跑回了娘家,蔡霖就把白愫晾在了那裏,兩三個月了都沒有去接白愫,蔡家的長輩怎麽勸也不聽。蔡家的長輩沒有辦法,隻好親自去接。可就算是這樣,白愫也一樣臉上無光。正巧白愫的婆婆、晉安侯老夫人得了風寒,薑憲就借著這個機會去晉安侯府探病。這種情況之下晉安侯不可能沒有主持中饋的宗婦接見薑憲,蔡霖別別扭扭地把白愫接了回來。


    結果白愫回到家裏才知道,在她走的期間,蔡霖已經把自己相中的那個落地秀才的女兒給抬進了門,並且懷了身孕。蔡家的長輩知道之後自然不會允許這個孩子生下來。最後一碗湯藥下去,一屍兩命,屍體被卷在草席裏丟在了亂墳崗上。


    蔡霖卻沒事人似的把白愫接回了家。


    白愫因此徹底對蔡霖死了心。


    薑憲見到白愫,白愫忍不住對她說了這件事,她心情糟糕透了。聽說李謙在曹宣家裏吃吃喝喝,還叫了伶人在家裏唱堂會。她頓時氣得不得了,走到半路上鬼使神差轉道去了承恩公府,沒讓人通報闖到了他們喝酒的花廳。


    看到滿屋鶯歌燕舞,她全無風度地亂發了一通脾氣,把李謙和曹宣都狠狠地訓了一頓……


    兩個人就那樣垂手恭立地聽著她教訓。


    她的氣終於消了一點,旋風般地又出了門。


    誰知道出門卻聽見那個討厭的馬永盛在和雲林說話:“……你們就這樣忍著他?還好我沒有被派去居庸關!說實在的,你真不準備回西安了?難道這下半輩子就像爺似的和他耗上了?這多可惜啊!你這正值壯年呢?”


    她一眼瞥過去的時候,馬永盛雖然住了嘴,可那表情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好像她欺負了他似的……


    她的火氣蹭地一下又冒了出來,隨手就揪住身邊大太監頭上戴著的烏紗描金曲角帽就朝他的臉上砸去……


    如今仔細地想來,雲林駐守居庸關,難道是奉了李謙之命來保護她的?


    她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越想就越激動。


    從前那些她不敢想的念頭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讓薑憲難以入眠。


    她翻身坐了起來,推著已經熟睡的李謙的肩膀:“你起來,我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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