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扶著帽簷,將頭上戴著的竹編鬥笠摘下,底下是一張稚嫩的少年麵龐,長相雖不俊俏卻也幹淨白皙,身形偏瘦,衣著樸素,雙目炯炯有神。


    感受到眼前少年深不可測的內力之後,葉飛吃驚不已!別說是蕭易何了,隻怕是趙畢也遠不如這少年。


    這少年,究竟是何人?


    將鬥笠背到身後後,那少年抱拳道:“剛才聽聞姑娘說親眼看見駱掌門一劍開山,可是真有其事?”


    想了想,春桃趾高氣昂道:“當然!”


    “不要提到我,不要提到我,不要提到我。”葉飛心裏在默念著。


    然而,馬上春桃就回頭,指著葉飛道:“不信你問他,他當時也在場。若不是沒有他的點撥,駱掌門未必會揮出那一劍!開山引流自成一派八字還是他當時點評的。”


    葉飛手捂著胸口,差點被春桃給氣死。


    這少年意氣風發,目光如炬,顯然是個武癡,見人就要比武決鬥的那一類!


    春桃這麽說,是巴不得他被那少年給打死吧!


    那少年目光轉移到葉飛身上,說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呃,”葉飛猶豫了一下,“蕭易何。”


    聽到他這麽說,沈蕭清和春桃都為之詫異。


    “原來你就是人稱兩全書生的蕭易何!沒想到你已經強到可以指點武當駱掌門了。”


    “當時也是隨便指了一下,誤打誤撞而已。”


    “蕭易何!”那少年突然間聲如洪鍾,“久仰大名許久,今日既然有幸萍水相逢,還請賜教!”


    “不行不行!”葉飛連忙揮手,“我大傷未愈,你現在找我打架,未免趁人之危了!”


    “你受傷了?”


    葉飛趕緊拉扯自己的衣服,將自己左肩上的傷口給那少年看。


    身後的沈蕭清和春桃麵麵相覷,不明白葉飛為何對這少年如此恐懼。


    看了葉飛的傷口後,那少年哀歎一聲,道:“可惜了!”


    少年再次抱拳,又道:“在下孟九,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希望下次見麵時,能與簫兄一決高下。”


    “一定一定!”


    眨眼間,那叫孟九的少年就沒了身影。


    葉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嘴裏嘀咕了一句“好險”。他看向沈蕭清和春桃,此時兩名少女都怔住了。


    “怎麽了?”葉飛問道。


    “姑爺,他是孟九呀!”春桃張大著嘴巴驚道。


    “很有名嘛?”


    “相公,青武榜排行第一,無人不知的曠世奇才。”沈蕭清道。


    “呃,”葉飛麵露尷尬,“娘子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在江城郊外,綠水之上,白雲之下,有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因為山勢層層疊落,宛若梯田,故被取名梯山。


    梯山共有十二層,每一層都有一間院落,這些院落合稱梯山十二宮,乃如今江湖上第三大門派。


    梯山十二宮弟子數百人,除了十二宮的長老和執事之外,其餘弟子皆不論輩分,隻論實力。


    無論年紀和出身,但凡是梯山十二宮的弟子,都得從最底層的院落開始修煉。


    每隔三個月,十二宮內就會舉辦一次升宮考核,隻要能打敗宮中執事,便能到更高一層的院落修煉。


    故在梯山十二宮內,實力越強的弟子,就會住在層級更高的院落。


    孟九之所以會被人稱之為曠世奇才,是因為他十二歲那年就登上了第九宮,十四歲前登上第十宮,去年年底他登上了十一宮,隻差一宮便能登頂!


    所以之前的青武榜,孟九毫無懸念地位列首位。不出意外的話,他還將繼續霸占榜首多年。


    從梯山十二宮創派至今,僅有九人能夠登頂十二宮。這九人,恰恰正是十二宮曆任掌門。


    曆屆的掌門都是在三十歲以後才登上十二宮,而孟九今年才十七歲。


    如今十二宮的掌門鹿幽鳴已經年近八十,江湖傷所有人都在等著孟九順利登頂,接任掌門之位,成為最年輕的掌門。


    然而,孟九卻突然下山了!


    下了山,也就意味著他放棄了登頂,以及掌門之位。


    孟九下山消息傳出後,整個江湖都為之震驚。未來整個江湖武林的格局,有可能因為他此次下山而改變!


    ......


    因為是初一,所以剛從天工山回來、葉飛和沈蕭清又馬不停蹄地去了杜鵑園。


    兩人一入園,剛好聽見沈玉在和眾人說著孟九下山之事。


    “你說這孟九突然下山,有沒有可能是尋仇家去了?”


    “可傳言不是說他出身顯貴、還是皇室血統,應該不會有什麽仇家。”


    “鹿幽鳴都快八十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孟九,唉,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撐到下一個孟九出現。”


    葉飛和沈蕭清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回來的途中兩人已經商量好了,不說出剛才在天工山遇見孟九一事,以免被家裏麵的人問個不停。


    沒一會後,上菜開飯。


    跟上次一樣,還沒動筷子,沈卓便起身給葉飛敬酒,說是感謝葉飛幫忙照顧沈蕭華,其實是感謝葉飛豁出性命去攔住趙畢。


    擔心自己的母親生氣,沈蕭清有意冷落葉飛,葉飛夾到她的菜也會被她還到葉飛碗裏。與此同時,她會用腳尖輕輕踩了一下葉飛的腳尖作為暗示。


    當眾人吃了好一陣,一名負責看守正門的守衛突然急匆匆跑了進來,慌道:“老爺,不好了,門外有一位少年提著劍,說是來取姑爺的項上人頭,要我們交出姑爺。”


    眾人一驚,隨即謝夫人轉向葉飛,怒道:“姓葉的,你又去招惹誰了!”


    “沒有呀,這半個月都在家中養傷,根本就沒出過門。”葉飛辯解。


    沈玉衝著他奴哼一聲,然後問那守衛:“那少年可有報上名字?”


    “孟九!”守衛苦著臉道,“老爺,該不會是那個孟九吧!”


    眾人駭然,隨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葉飛身上。


    “老天爺呀,我是招誰惹誰了。”


    此時此刻,遠在千裏之外的長江上。


    秋桑坐在一艘前往江州的客船上,稚嫩的臉上氣鼓鼓的。


    “秋桑,還在生為師的氣?”行自如一臉頭疼的樣子,自從那天見過孟九之後,秋桑就沒理過他。


    那天孟九下山找到他,說要向他問劍。


    他當時沒有拒絕,隻不過提出了一個要求——去紹興沈家提著葉飛的人頭來見他。


    他沒想到孟九這麽好糊弄,二話不說就下江南去找葉飛,於是他趕緊帶著秋桑離開了江城。


    跟葉飛一樣,行自如一眼就看出孟九是個武癡,所以心裏有些怵。


    秋桑生氣,便是這個原因。


    “師父,少爺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他!”


    “為師沒想害他,你放心吧,那孟九殺不了你家少爺。”


    “我家少爺又不會武功,你讓我怎麽放心。你自己不都說了,那個叫孟九是個曠世奇才!”


    “所以你抓緊時間修煉,爭取早日為你少爺報仇!”


    “師父!”秋桑傷心地哭了,“如果少爺死了,我會先殺了那個叫孟九的,然後把你也殺了!”


    行自如臉色一黯,歎道:“此等欺師滅祖的話你怎說得出口。”


    “少爺教的。少爺說過,年輕人就應該多做些欺師滅祖的事情。”


    “唉!”行自如發出一聲輕歎,“這混賬小子!”


    “不許罵我家少爺!”


    “好好好!秋桑呀,為師讓孟九去找你少爺,是怕你家少爺在江南過得太舒適了。”行自如語重心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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