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葉飛麵露驚喜,“你不是走了麽?”


    行自如神色凝重地看著駱玄一,哀歎一聲,道:“我們這一代人,一個個陸陸續續都走了。”


    “劍聖前輩,你怎麽才來,我師父都找了你三年了!”小道士哭著埋怨道。


    “我趕來時,正好見到你師父開山引流的那一劍,覺得自己沒必要登場了。”行自如聲音十分低沉,“你師父終於在最後關頭跨過了自己,立在了天地之間。”


    隨後,四人一起將駱玄一埋在了他用劍開辟的溪流邊上。


    那小道士還在哭墳,行自如將葉飛拉到一邊,說道:“駱掌門能夠開山引流,多半是哥兒的功勞。”


    “不敢當,我當時隻是隨便指個地方。”


    “莫要謙虛!哥兒太不仗義,滴水不漏,差點就被你給騙了,還以為哥兒是真打算混吃等死一輩子,原來隻是養精蓄銳罷了。”行自如道。


    “對了,秋桑人呢?”


    “我本來已經和她到了金水鎮,後來想想與駱掌門也算知己,擔心將來再無機會見麵,於是隻身趕了回來。好在回得及時,看到了他那開山引流的一劍。哥兒,說句實話,你是如何知道要劈那塊山石?”


    葉飛心想,我已經跨過此境界,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於是編了一個理由:“駱掌門幾十年來眼裏隻有你一個對手,早已提升卻不自知,我猜多半是眼界的問題,所以讓他看得遠點。”


    “哥兒真是叫人驚喜!”


    葉飛回頭看向小道士,說道:“這小牛鼻子年紀輕輕,卻背著駱掌門走了數年,估計世間山川河流都走了個遍。我看八成是駱掌門有意而為之,無聲無息間將自己的內力、感悟和氣運都傳給了這小牛鼻子。”


    “那老牛鼻子是要給他們武當留點東西,說是找我比劍,其實就是想帶著他的徒兒四處曆練,彎彎腸子多的很,我早就看穿了他,所以這些年都不想搭理。”


    “可他最後將他的劍給了我。”葉飛道。


    “那還不是因為他窮困潦倒,但凡手上有其他值錢的東西,也不會將他的劍送給你作為答謝。”


    “一把破劍而已,不要也罷。”


    “破劍!”行自如訝異地看著葉飛。雖然他不稀罕駱玄一的劍,但說是把破劍有些過分了。好歹也是榜上有名的名劍,還是武當半個鎮派之寶。


    又和葉飛說了幾句後,行自如走到小道士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小夥子,別哭了,你師父臨終前使出此生最強一劍,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那小道士回頭,揮起袖子抹了把眼淚後起身,啜泣道:“劍聖前輩,我都知道,可就是忍不住想哭。”


    “哭吧,哭完了趕緊滾回武當去,沒個三年可不許下山。”葉飛道。


    “要是讓我知道你三年內有離開武當山半步,我必宰了你!”行自如補充。


    兩人不讓這小道士下山,是想小道士專心閉關修煉三年,別白費了他師父駱玄一的苦心。


    一旁的春桃看著劍聖跟著葉飛一起嚇唬小道士,隻覺得像是個山賊頭子,沒點大俠風範。


    那小道士誠惶誠恐,連連點頭,哪裏敢不答應。


    “你師父的劍還是你留著吧,也算留個念想。”


    “不,”小道士搖了搖頭,“師父說了給哥哥,那就是哥哥的,我不能要;至於哥哥想不想要,那是哥哥的事。”


    葉飛剛要反駁,卻被自行如拉住。


    “別勸他了,勸也沒用,武當山上的道士全都是這臭脾氣。”行自如道。


    向葉飛和行自如磕了個頭後,那小道士便要離去。葉飛給了小道士幾錠銀子,當作回武當的盤纏。


    “欸,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林洞先!”


    “將來去武當找你玩啊。”


    小道士麵露苦澀,估計是怕葉飛上門討債。


    目送著小道士下了山,葉飛對行自如道:“老人家,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我家娘子還在等著我回去。”


    “去吧!”行自如向他揮了揮手,然後又改口,“回來回來。”


    葉飛回頭,疑問道:“怎麽了?”


    行自如走近,湊到葉飛耳邊說道:“三個月前我曾遇見一名昆侖山的道士,他讓我來到這天工山,說是能見到我想見到的人。”


    “哦?”葉飛十分好奇,昆侖山和他林挽風之間有著莫大的關係,“前輩你想見的人是誰。”


    “昆侖雪魔、花間派創派掌門林挽風。”


    “那你豈不是沒見著?”


    “可我收了一個好徒弟,”行自如一笑,“最重要的是結識了哥兒你,也算不虛此行了。”


    葉飛驚詫不已,又問:“老人家可知那道士道號?”


    “不知,那道士神秘的很,當時跟我說了兩句,眨眼間便沒了人影。今日我是瞧見這駱掌門及其徒弟,才想起了此事。告訴哥兒,是想哥兒幫我留意一下,若有朝一日真的見著了那雪魔林挽風,煩請跟他說一聲,我行自如仍在雪山上等著他來赴約!”


    “一定!”說完葉飛便轉過身,一臉慚愧,他不忍心告訴劍聖,這輩子怕是等不到林挽風了。


    等到葉飛和春桃走遠了以後,行自如半蹲在駱玄一的墳前,灑了半葫蘆的酒,笑著說道:“你徒弟林洞先已經出師,我也收了一個滿意的徒弟,還有那葉飛,將來江湖武林想必熱鬧得很,你就安心埋在黃土中吧。”


    說罷,行自如將葫蘆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走出天工山,葉飛便將手上的玄一劍扔給了春桃。


    “拿著,這把劍送你了。”


    春桃接著劍,受寵若驚,覺得這玄一劍沉甸甸的。


    “姑爺,你不會是在說笑吧?”


    “當然不是,一把破劍而已,我一點不稀罕。”葉飛不以為然道。


    回到沈府,春桃第一時間就拿著劍找到了沈蕭清。


    認出是武當掌門的玄一劍後,沈蕭清難以置信道:“春桃,這把劍從哪弄來的?”


    接下來,春桃便將剛才在天工山發生的事說給沈蕭清。


    聞言,沈蕭清震驚,久久才平複下來。


    “你是說武當派掌門駱玄一死了,就死在離我們沈府不到十裏的天工山上!”她仍是不敢相信。


    “小姐,沒錯,我還幫忙將他埋了。”


    沈蕭清眉頭深鎖,心裏麵仍舊不敢相信:駱玄一是靠葉飛的點撥完成了那劈山引流的驚天一劍。


    再過不久,駱玄一這一劍將轟動江湖,而葉飛的名字也會因為這一劍而名聲大噪。


    如今看來,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葉飛。


    放眼整個江湖,在行自如和駱玄一這樣的宗師麵前,哪個人不是敬而畏之,葉飛是哪裏來的底氣,能和兩位宗師談笑自若,甚至還敢妄加指點。


    “小姐,這把玄一劍還是給你比較適合。”


    沈蕭清搖了搖頭,“那是他送給你的東西。”


    “姑爺說是送給你,其實心裏應該是想給小姐你的。姑爺這麽聰明,肯定會猜到我會把劍交給小姐。”


    “那他為什麽不直接給我?”


    “小姐平時有什麽話不也是通過我向姑爺轉達的麽?”


    沈蕭清無言以對,暫且將那把劍手下。她打算親自去找葉飛問清楚,畢竟這麽貴重的東西拿錯了會很尷尬。


    於是到了傍晚,她特意打發春桃到城裏買綠豆酥,然後隻身來到了葉飛的薇軒。


    這時候葉飛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樹下發著呆,見到沈蕭清後,他麵露驚喜道:“稀客啊!”


    沈蕭清走到他麵前,說道:“春桃將早上發生的事都告訴我了。”


    “我猜到了,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


    “她把玄一劍給我了。”


    “哦。”


    “你同意她這麽做嗎?”


    “劍是她的了,她想給誰是她的事情。”葉飛聳了聳肩。


    “這麽說你本來是打算給她的?”


    “沒錯。”


    “我明白了。”沈蕭清立馬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屋中,沈蕭清立馬將那把玄一劍放到劍匣裏。她並非是要私藏,而是打算等待將來春桃出嫁或者離開她的時候再還給春桃。


    若是她這時候就還給春桃,春桃多半是不會收,還會陷入左右為難。


    將劍匣藏好之後,她努著嘴,心裏有些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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