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心裏兜兜轉轉的,扶著郭老夫人回了上房。


    郭老夫人就和呂嬤嬤商量著明天去廟裏的事:“……平日裏都在甘泉寺,這次也去甘泉寺好了。雖然有些事,可也不是太為難的事。卯時起程,中午在那裏用了齋飯就回來。”又讓呂嬤嬤去趟四房,看關老太太和沔大太太想不想一出去走動走動。


    呂嬤嬤笑著應“是”,親自給四房送信。


    這幾天天氣特別炎熱,給程誥修繕新房的工匠們有人差點就中了暑,程沔就給工匠們停了工,關老太太沒什麽事,沔大太太卻正為買丫鬟婆子忙著。聞言派人過來給郭老夫人回話:“……老安人求之不得,大太太忙著誥大爺的婚事走不開。”


    郭老夫人打賞了那婆子,和關老太太約了時間。


    而周少瑾隻當出去遊玩,雖然想出去,但因為少了程池,總覺得像少了什麽似的,少了些許出門的喜悅。


    她陪著郭老夫人在佛堂念了經之後,就開始抄經文。


    既然是求菩薩保佑程池出入平安,不如多抄幾份經文以顯誠心才是。


    郭老夫人暗暗點頭。


    這孩子乖巧又懂事,又真誠有禮……真是可惜了!


    她歎著氣,吩咐碧玉服侍周少瑾,自己回屋躺下,讓小丫鬟捶著腿,想著心思。


    到了下午,翠環來見周少瑾,說是奉了程笳之命,請周少瑾明天過去做客。


    周少瑾知道這是程笳為了答謝她給李敬送信,笑著拒絕了:“……明天我要陪老夫人去廟裏敬香!”


    翠環很是失望。


    程笳為了請周少瑾可是費了很大的周折,沒想到竟然和郭老夫人的事相撞,太可惜了。


    她無奈地離開了寒碧山房。


    周少瑾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尋思著等過兩天自己有空了再去看程笳也不遲。


    誰知道沒等太陽下山,李老安人親自過來了,說是想明天和郭老夫人一起去甘泉寺裏敬香。


    郭老夫人很是奇怪。


    李老安人窘然地道:“這也是為了笳丫頭——薑氏三天兩頭地和那丫頭鬧騰,那丫頭被逼得沒有辦法了,跑到我那裏去哭了一下午。我琢磨著總這樣可不行,正巧聽說你要去甘泉寺禮佛,就想著把那丫頭也帶出去散散心,還可以和少瑾說說話。”


    反正夏日炎炎,也沒有別的什麽事好做,郭老夫人可有可無地應下了。


    李老安人抱怨了薑氏一頓,這才回去。


    郭老夫人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道:“到底是自己娘家的侄孫,薑氏這樣不依不饒的,她也跟著沒臉,所以才會帶著程笳和我們一起去廟裏上香吧!”


    這樣的話誰接腔?


    還是碧玉膽子大,笑著轉移了話題:“老夫人,三房的老安人多半會和笳小姐坐一輛馬車,您明天是和二表小姐坐一輛馬車還是和關老安人坐一輛馬車?”


    郭老夫人笑道:“我還是和關老安人坐一輛馬車吧!明天有笳丫頭,還指不定怎麽淘氣,和少瑾擠到一輛馬車也不說。”


    這倒不是沒有可能的!


    碧玉抿了嘴笑。


    第二天卯時大家在二門碰了麵,郭老夫人和關老太太坐了一輛馬車,李老安人和程笳坐了一輛馬車,周少瑾卻落了單。


    不要說周少瑾了,就是郭老夫人也很是驚訝,道:“笳丫頭今天倒懂事多了!”


    程笳虛扶著李老安人,儀態端方地紅著臉道:“我難得陪祖母一次,老夫人就不要笑我了。”


    郭老夫人和善地點了點頭,由周少瑾扶著上了馬車,去了甘泉寺。


    甘泉寺的主持釋慧大師親自在大雄寶殿前迎接。


    程家昨天已經有管事趕了過來安排食宿,釋慧大師也知道了她們的來意,等到周少瑾拿出了謄寫好的經文,他不由笑道:“二表小姐的字寫得越發端莊秀麗了,這要是再過幾年,就可以帶學生了。”


    江南名門望族的世家小姐們,通常都是由姑姑或是嫂嫂幫著啟蒙,可以帶學生,是極高的讚揚了。


    周少瑾還不太習慣這樣的應酬,她紅著臉說了幾句謙虛的話。


    因那年浴佛節的時候郭老夫人供的就是周少瑾抄的經文,給釋慧大師留下來深刻的印象,這兩年郭老夫人來禮佛的時候又都是周少瑾陪著的,他對周少瑾印象深刻,不動聲色地小心的和周少瑾應酬了幾句,這才和郭老夫人等人寒暄。


    周少瑾看著站在她對麵恭敬溫順的程笳,覺得非常的奇怪。


    程笳素來不耐煩聽這些的,怎麽這次這麽安靜?


    她朝著程笳使眼色。


    程笳卻像沒有看見似的,始終陪伴在李老安人身邊。


    周少瑾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想著之前程笳讓她幫著打聽李敬的事……難道東窗事發了?可若是東窗事發了,李老安人又怎麽會帶她來甘泉寺禮佛呢?


    她讓小檀去打聽。


    到了快午膳的時候,小檀悄悄地告訴她:“說是有人來向笳小姐提親,瀘大太太很滿意,過幾天媒人就要上門了。笳小姐跪在李老安人麵前又是哭又是鬧的,李老安人心疼笳小姐,就帶了笳小姐出門散心。”


    周少瑾大吃一驚,低聲道:“知道是誰向笳表姐提親嗎?”


    “說是金華縣令的長子,”小檀道,“是孫侍郎的夫人做得媒。雖是寒門出身,那位長公子卻很會讀書,十六歲就中了秀才,二十歲就中了舉人。”


    這正是三房喜歡的女婿。


    三房的姑老爺潘直也是這樣的出身。


    周少瑾替程笳有些難過。


    哀莫大於心死。


    程笳這樣,多半是心死了。


    坐下來用齋飯的時候,周少瑾有意和程笳坐在一起。


    程笳卻避開了,像是和周少瑾鬧了什麽矛盾似的。


    幾位老太太自然不會去管。


    周少瑾別別扭扭地用了齋飯。


    釋慧大師留她們歇會再走:“天氣太熱了,還是過了午時再打道回道也不遲。”


    郭老夫人看著火辣辣的太陽,決定過了午時再回九如巷。


    釋慧忙吩咐小沙彌將專程留給程家女眷的院子收拾整齊,自己則一直陪著三位老太太說著話。


    程笳忍無可忍,在李老安人身邊耳語幾句,就出了廂房。


    李老夫人隻能由著她。


    一盞茶的功夫,小沙彌過來回稟,說院子已經收拾好了。


    釋慧親自將她們送到了院子的門前,說了幾句客氣話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程笳陪著李老安去了西邊的廂房。周少瑾跟著郭老夫人去了東廂房。指使著丫鬟服侍郭老夫人和關老太太歇下之後,她也打著哈欠睡下了。


    迷迷糊糊間,周少瑾感覺好像有人推搡著她。


    她睜開眼睛,發現郭老夫人和關老太太都圍在她的身邊,目光關切地望著她。


    周少瑾一個激靈徹底地清醒過,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道:“出了什麽事?是不是……”


    是不是池舅舅有什麽事?


    還好周少瑾懸崖勒馬,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


    郭老夫人和關老太太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而是見她醒了之後就開門見山地道:“笳丫頭不見了,翠環也不見了。她可曾對你說過什麽?”


    周少瑾嚇懵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道:“您說什麽?笳表姐不見了?什麽叫不見了?”


    程家的護衛把這院子圍得水泄不通,程笳是怎麽不見的?


    關老太太聽了就看了郭老夫人一眼。


    郭老夫人神色間微微有點不悅,道:“我就說少瑾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偏不信!”


    關老太太訕訕然地道:“我這不是見少瑾平時和笳丫頭玩得很好嗎?想看看少瑾有沒有什麽消息!”


    周少瑾聽明白了,她忙:“老夫人,外祖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郭老夫人沒有作聲。


    關老太太想了想,道:“剛才李老安人過來說,她午休醒來沒有看見笳丫頭,還以為笳丫跑出去玩了,等她穿戴整齊,準備到我們這邊來問安,程笳還沒有找到,而且據李老安人身邊的丫鬟婆子說,她們一直沒有看見笳丫頭出來,後來我們又在後窗發現了一塊墊腳石……李老安人哭得眼睛都腫了起來,隻嚷著若是笳丫頭不見了,她也不活了……”


    難道程笳和李敬私奔了?


    想到自己是知情者,周少瑾就很是不安。


    關老太太待人頗為嚴厲,她自然不敢看關老太太,瞥了郭老夫人一眼。


    郭老夫人神色如常,卻對關老太太道:“三弟妹那裏,還請你去回她一聲。我看著她那樣子就頭痛。”


    關老太太搖著頭去了李老安人那裏。


    事不易遲!


    周少瑾把程笳和李敬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聽著麵色漸漸嚴峻起來,卻始終沒有嗬斥周少瑾,而是道:“這件事三房都知道嗎?”


    “應該知道!”周少瑾愧疚地道,“但笳表姐在輕煙樓去見李敬的事,還有讓我給李敬帶信的事我就不知道三房知不知道了!”


    郭老夫人想了想,道:“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的,不管是誰問起你都推說自己是妹妹,不知道。李老安人那邊自有我出麵。你現在好生生地待在廂房裏別出來。我們長房和四房都不能幫笳丫頭背這個黑鍋,少不得要請了三房的瀘老爺和瀘大太太過來。”隨後道,“今天恐怕是回不去了,還好是在寺廟裏,我們留宿一兩夜也不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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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錯字要等會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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