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郭老夫人隨口應著,拿起那幾顆金鋼鑽仔細看著,道,“年紀大的老太太誰沒有幾件傳世之寶?我戴出去也沒什麽稀罕的。倒是我三個孫女,兩個孫子,還有兩個兒媳婦……嗯,小兒子雖然沒有成親,可該他得的也不能空過他,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四郎!”郭夫人說著抬起頭來,卻發現原本坐在自己身邊的程池卻不見了蹤影。


    她心中一急,伸長了脖子張望,看見了站在周少瑾身邊的程池。


    郭老太太微微地笑,隻見程池從周少瑾挑出來的琉璃簪釵中拿起一朵珠花打量了幾眼,道:“這珠子碧綠清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翡翠,你眼光不錯。”


    周少瑾麵色微紅,道:“我也隻是覺得好看罷了。”


    程池笑著點了點頭,對在一旁服侍的夥計道:“你們店裏好一點的琉璃簪釵都在這裏了嗎?”


    那夥計還以為程池嫌棄成色不好,忙道:“這琉璃雖是西洋的東西,可現在大內也能造得出來,好些夫人太太戴它也不過是圖個新鮮,今天戴了,說不定明天就賞了人。我們店裏也就以款式為主,要說大個的,還是以百寶為主。我們店裏前幾天得了尊紅珊瑚,因樣子不好,沒辦法做成盆景,就請了永福盛的大師傅過來幫著雕了兩對簪子,四對珠花,四對耳環,一副十八子的佛珠,一副一百零八子的佛珠。作為酬勞,永福盛拿走了兩對珠花,兩對朵環和那副十八子的佛珠,客官您要不要看看。那一百零八子的佛珠個頂個有黃豆大小……”


    程池笑著打斷了那夥計的話,道:“這麽說來,永福盛拿的那副十八子的佛珠最少也有蓮子米大小了?”


    夥計尷尬地笑,道:“客官真厲害,我這才漏了風就讓你猜了個正著。不過,我們留下的這串一百零八子的佛珠珠子全都一樣大小,沒有任何的瑕疵……”


    程池再次打斷了夥計的話,道:“那你把那幾副紅珊瑚首飾都拿出來我看看。”


    夥計忙吩咐身邊的學徒去給管庫房的二掌櫃傳話。


    不一會,學徒就托著個黑漆鋪著白色漳絨的盤子進來,上麵放著兩對簪子,兩對珠花,兩對耳環和一副一百零八子的佛珠。


    周少瑾的目光立刻被那一百零八子的佛珠吸引過去。


    那串佛珠雖然不大,但光澤豔麗,濕潤可人,讓人看了就想去摸一摸。


    她忍不住想,傳說中的相思豆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


    程池見了對周少瑾道:“這串佛珠好看。不過老夫人有了春秋,這佛珠雖好顆粒卻太小了,不太適合老夫人。二小姐,我看你戴就正好……你不如買了它。這樣的成色,這樣的價格都很少見,買回去了當傳家寶都不遜色。”


    周少瑾信佛,本就喜歡佛珠,更何況是用這種很罕見的紅珊瑚雕成的。


    她笑道:“聽池舅舅這口氣,在這裏買這種珠子比在金陵便宜很多嗎?”


    女人是不是天生就很會說話?


    瞧這口氣,不直接問這珠子多少錢——那樣顯得小家子氣;也不問這珠子是不是很便宜——這會讓店裏的夥計覺得你是冤大頭,出個很高的價;而是拿這裏的價格和金陵的比,這樣設了個門檻,夥計想把這珠子推銷出去,就隻能按照金陵城的標準往下壓了。


    可是那夥計沒等程池說話已急急地道:“金陵城也好,杭州城也好,大多都是我們供的貨,自然比金陵城的便宜很多。”


    周少瑾也不問價,笑望著那夥計,一副等你說完的樣子。


    那夥計就道:“這樣好的珠子,金陵城怎麽也得賣兩百兩銀子一串,在我們這裏,最多也就賣一百二十兩銀子……”


    還好自己帶了兩百兩銀子。


    周少瑾在心裏盤算著。


    一百二十兩銀子買串佛珠,還剩下八十兩,足夠買些琉璃的簪釵回去了。


    她笑問道:“我帶的是銀票,你們店子收不收?”


    “收啊!”那夥計生怕那銀票飛了似的,急急地道,“我們還可以幫客人兌換金子。”


    周少瑾放下心來,就見程池把旁邊盤托上的琉璃簪釵一撥,她辛辛苦苦選了半天的簪釵全都混在了一起。


    “池舅舅!”周少瑾嗔道。


    程池看也沒看她一眼,對那夥計道:“找你們大掌櫃的要幾個福袋,把這些琉璃簪釵全都裝起來,我們都要了。”


    這怎麽能行?


    讓她自己付賬,她暫時付不起。讓池舅舅幫她付賬……郭老夫人和池舅舅已經很善她了,她不能得寸進尺。


    周少瑾跳了起來。


    誰知道程池手腕一轉,指了剩下的那幾件珊瑚首飾,道:“這個我們也都要了。”


    周少瑾張口結舌。


    程池笑道:“我知道那些琉璃簪釵有些你不中意,成色不好的你可以用來打發那些粗使的婆子。”


    自己又不是為這個……


    周少瑾沮喪地想。


    算了,池舅舅已經說了這些都買了,她若有不同的意見豈不是駁了池舅舅的麵子?


    銀子就先讓池舅舅幫著墊付好了,等她回到票號再向集螢借些銀子一並還給池舅舅就是了。


    等到周少瑾見秦子平為自己麵前的這堆東西付了四百多兩銀子的時候,人就更不好了。以至於之後她幹什麽都無精打采的。


    程池看了不由摸了摸下頜。


    這次真把這丫頭惹著了,她若是這麽一直都不高興,豈不是白來了一趟富源街?


    他帶她們去了買西洋玩意的商鋪。


    金碧輝煌的箔金器皿,色澤豔麗的地毯,琳琅滿目的珠串,還有夾雜在期間繪著金發碧眼的裸肩美人的鼻煙盒,讓周少瑾等人目不暇接,很快就把在銀樓的不快拋到了腦後,就是郭老夫人也忍不住拿了個西洋的木偶看。


    看來女子不管多大年紀都喜歡買東西啊!


    程池放下心來。


    有兩個胡女走了進來。


    程池低聲對一心一意地選著珠串的周少瑾道:“你看!胡姬。”


    周少瑾忙轉過身來,就看見兩個穿著華麗的沙籠,帶著麵沙,露出如波斯貓般的碧綠的眼睛的女子朝她走了過來。


    她嚇了一大跳,不由緊緊地捏住了程池的衣袖,悄聲道:“她們的眼睛,是,是綠色的!”


    程池見她臉都白了,不免有些後悔。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胡人的長樣的。


    “別怕。”他隻好安慰她,“你看那鼻煙盒上的西洋美人,還長著金色的頭發呢!蠻夷之地的人,通常都長得很奇怪。”


    兩個女子用很奇怪的語言和店鋪老板低聲說著話,她們身上濃烈的香氣讓周少瑾打了個噴嚏,可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非禮毋視的教養讓她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盯著兩個女子看。


    她低聲地對程池道:“我之前也見過畫著西洋美人的鼻煙盒,可我一直覺得那是別人胡思亂想出來的……沒想到真有這樣的人!”


    “何止!”程池笑道,“我小的時候曾經跟著我父親去過他的一位摯友家,他養了個歌姬,就是西洋人,長著紅色的頭發,碧綠的眼睛,很是嚇人,可父親的那位摯友卻十分的喜歡,還誇她是絕世美人呢!”


    周少瑾抿了嘴笑,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抓著池舅舅的衣袖。


    她忙鬆了手,赫然地指了那些珠串道:“池舅舅,這些都是什麽做的?有的隻要幾文錢,有的卻要幾十文錢。”


    想以此轉移程池的視線,希望他沒有發現自己抓他衣袖的事。


    程池麵色如常,看了那些珠串幾眼,泰然地道:“有些是鬆綠石,還有些是苗銀,都挺便宜的,你不妨買些回去打發人。”


    還買!


    周少瑾在心裏腹誹。


    既然如此,那剛才在銀樓的時候池舅舅幹嘛還讓自己買啊!


    相比琉璃簪釵,這些西洋人的珠串更適合她買回去打發人。


    可琉璃簪釵已經買了……這些珠串又這麽便宜……


    周少瑾陷入兩難的境地!


    程池看著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唇,心裏快笑翻了。


    但他決定還是別為難這小姑娘了,指著那些珠串朝著懷山使了個眼色,然後和顏悅色地道:“是不是不太滿意這些珠串?那我們到了杭州府再說好了。那邊的東西也很多,不過泊來的貨比寧波貴一點而已。到時候我帶你去逛寶善橋,那邊很多賣東西的,全是比這還小的鋪子,東西卻很齊全,上至簪環,下至鞋襪,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你不是要跟你姐姐和大舅母帶東西嗎?那裏最合適不過了。”


    周少瑾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還好程池話風一轉,道:“我看你還挺信佛的,到時候還可以去錢塘門看看。那邊望江樓後麵有個昭慶寺,香火如雲。甚至因為常有香客從錢塘門去昭慶寺,竟然有了個‘錢塘門外香籃兒’的說法。”


    周少瑾聽著眼睛一亮。


    她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買東西了!


    “我們在杭州城呆幾天啊?”周少瑾問程池,“我聽說那裏有個靈隱寺,很靈驗的,我們到時候會去那裏敬香嗎?”


    程池笑道:“我們要在杭州呆到八月十二四日才啟程。你想去哪裏,都可以和老夫人商量,到時候我差了人送你們去。”


    周少瑾注意到程池說的是“差”而不是“陪”。


    ※


    姐妹們,我發現淩晨一點到兩點是個坎,我寫著寫著竟然趴在桌子前麵睡著了,一醒三點了……


    給紫霄12的加更。


    o(n_n)o~


    ps:發現隻要入了v,每個月都得爭月票榜,這真是個痛苦的過程。


    救粉紅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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