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流城向北約百裏,深入黑玄山脈之中,有一座幽靜山穀,穀中青竹繁盛,又有山泉流淌,不少飛禽異獸悠然行走其間,好一派恬靜悠然的自然風光。


    然而此時,在半空中各色光華閃耀,數十名修士或禦使法器,或鼓蕩真氣,立於空中。低頭俯視這這座小小山穀。


    “就是這裏了。”星流城大供奉殷春秋抬手指向腳下山穀,一道深藍色光華打出,直奔山穀中央而去。那道深藍色光華速度不快,但卻在半空中帶起道道水紋,有如層層波濤轟鳴直下,狠狠砸在山穀之中。


    隨著殷春秋一擊,整個山穀景色晃了一晃,然後重歸平靜。泉水依舊嘩嘩流淌,飛禽走獸仍是閑適悠然。


    “靈機千化,分影萬千!”黑袍修士眼現炙熱,“還等什麽,快開始吧。”


    星流城城主孫明訣微微一笑,開口下令道:“開始。”


    隨著他一聲令下,身後眾修士變幻位置,排布陣法。布陣完畢,則各自運轉真氣,將真氣匯聚於六名凝意修士修士身上,將這六人的氣息再度退高。


    一眾修士服飾各異,分屬多方,這陣法布置上也算不得多純熟。故而由人數最多的星流城披甲護衛構成陣法主脈絡,而其餘修士則是填補其中,主要作為提供真氣之用。


    待到陣法之力發揮完全,六名凝意修士氣息推至最高之時。殷春秋當先出手,深藍光華如怒海狂濤一般湧出,與先前絕不可同日而語。


    深藍怒濤幾乎充塞滿整個山穀,恬淡風光終於維持不住,轟然炸成一片靈光。靈光紛紛揚揚,或化獸形,或演山水,變化不定。又倏然,靈光匯聚,如濤濤長河逆流而上。將深藍怒濤盡皆衝散。


    不過此時第二名凝意修士也已出手,他手上現出一麵青碧色小旗,向前一揮,便見道道雷光破空而下,將那衝天而起的靈光長河打得支離破碎。


    長河破碎,靈光緊接著再生變化。靈光飄散,如風如霧,竟似無孔不入一般,但絲絲縷縷,又皆有淩厲劍意暗藏,遠遠的便令一眾修士生出如芒在背之感。


    第三名凝意修士舉起一把羽扇,當空一扇。層層火焰如紅雲蕩空,將漫天如絲靈光一網打盡。火雲深處,似有電光閃爍,然而終究難以為繼,徹底熄滅了下去。


    及至此時,眾人才終於破掉了幻化山穀的靈光陣法。顯露出底下真正的景色。


    那裏是一片不算起眼的建築群。廳堂樓閣,亭台水榭,一應俱全。但是無論何種建築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且多有殘破,若在凡俗之中,可以說是半點也難引人注意。


    但是在諸位修士的眼中,這片殘破建築卻是有著別樣的吸引力。上古名門,靈機劍宗。簡短幾個字,令修士們的目光都炙熱起來。


    隻是這建築群上,還有一層變幻不定的光幕。雖然其已經暗淡微薄,但仍未必是短時間便可以打破的。


    又有一名凝意修士出手,這位雙手連掐法訣,向前一推,便見一道玉石般的巨大掌印凝成,當空印下。


    巨大掌印沉重無比,然而方一接觸那層淺淡光芒,便見其搖曳變化,似幻似虛。巨掌印在其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虛不受力。


    刹那之間,光幕忽地猛烈震蕩起來。掌印緊貼其上,受其震蕩影響,層層力道滲入,短短一息之間,巨大掌印之上便滿布裂紋,接著支離破碎。


    出手的修士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卻是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識控製自身法術,反而被震蕩之力傷了神念。


    “這靈機劍意,進攻之時,千變萬化,玄妙非常。防禦之時,也是如此。而且方寸之間,隨勢千變的法門。在我看來,比之那高來高去,意向萬千的大寫意還要更勝一籌。”孫明訣笑眯眯的說道,“鄭道友,你先調理傷勢。要破解這靈機靈機劍陣,還得看洛師兄的手段。”


    一旁的黑袍修士對這番話恍若未聞。他微微眯起雙眼,目光不知在看向何處。由陣法匯聚而來的澎湃靈力,被他進一步凝練匯聚於踩在腳下的長劍之中。


    他就這麽凝立空中,半響沒有動作。但倏然,他眼中精光迸現,腳下劍光暴漲,與自身合二為一,化作一道極凝練、極鋒銳的暗紅色劍光,破空直下。


    劍光起時,光幕隨即變化,但劍光力量極度凝練,力量內斂。光幕變化一時難以建功。


    變化難成,光幕猛地扭曲。一道螺旋靈光衝天而起,竟是以凝練對凝練,以鋒芒對鋒芒。


    便在此時,孫明訣踏前一步。他一身華貴錦袍忽地片片破碎,露出內裏一套金燦燦的甲胄。他抬起右手,向下一按。一隻金鱗巨爪憑空顯現,向著下方狠狠抓下。


    暗紅劍光,螺旋靈光,暗淡光幕,甚至小半的遺跡,一同破碎。


    身在陣法中的幾名凝意修士臉色驟變,兩人立刻催動遁光,便要衝出陣去。深藍波濤湧現,執扇修士拚力揮動手中羽扇,但其與陣法聯係斷絕,法力驟降,扇出的火焰刹那熄滅。自己則被深藍波濤衝過,幾乎化作爛泥。


    鄭姓修士之前受了輕傷,反應稍慢,便被一道劍光透身而過,卻是羽化門門主出手。


    唯有手執雷旗的修士衝了出來,逃竄之中他倉皇回頭,卻正對上一雙冷漠眼睛。


    層層劍光展開,如漫天飛羽飄零。手執雷旗的修士,拚命揮動手中小旗,周身雷光閃耀間衝出了劍羽覆蓋之處,但飛出不遠,身上血肉便片片飄落,真氣潰散,終就一頭栽了下來。


    “聖使的劍法愈發淩厲了。”孫明訣臉上仍掛著笑容,向羽化門門主張不棄恭維道。


    張不棄淡然收劍,扭回頭看向地麵。


    黑袍修士狼狽摔在地上,四肢不自然的扭曲。本命長劍折成兩截,摔落在泥土中。倒是他帶來的兩位弟子,反應夠快,第一時間衝出了陣法,此時各執長劍,護在他身前。其他幾人帶來的凝意弟子則還全都陷在陣中,稍有異動便被陣內披甲衛士聯手絞殺。


    “孫城主,何至於此?”黑袍修士開口問道,似乎是傷重瀕死的緣故,他話語中的感情卻是比之前豐富多了。


    “等你入我聖教,自然便會知曉。”張不棄冷漠回答,“孫護法,殷護法,還不渡洛道友入我聖教門下。”


    聽他喊出名字,孫明訣,殷春秋連忙應答。兩人都是積年凝意修士,但在張不棄這納真圓滿修士麵前卻是頗為恭順。


    “洛師兄,得罪了。”孫明訣仍掛著和煦笑容從天而降。做黑白無常打扮的兩名弟子長劍前直,竟似無半點畏懼。


    “洛師兄調教的好弟子。”孫明訣誇讚了一句,但卻沒有放在心上。他現在有陣法之力加成,區區兩名納真修士還能翻了天去?


    “孫城主,貴家祖上雖受天資所限,難窺大道。但向道之心還算堅定。”或許是回光返照的緣故,洛師兄此時直視著緩步上前的孫明訣,話反而多了起來。


    “對,先祖以來,我孫家曆代修士,天資皆是有限。故而明訣不得不另尋他途。況且修持神道,得神主反饋;與洛師兄斂聚血火鍛劍都是旁門左道,又有什麽區別。”孫明訣笑容愈盛,“洛師兄,還是一同皈依聖教門下吧。”


    “對,都是旁門左道。所以孫明訣你未免太大意了吧?”後半句聲音忽地尖利。孫明訣受其震動,神念竟一時模糊,隻聽得耳邊天上天下,呼喝聲不斷。眼前黑袍修士身影忽地虛幻,接著一分為三。兩道落在身前兩名弟子身上,裹住二人衝天而起,一道化為鋒銳劍意,十餘丈距離倏忽而過,已是斬至眼前。


    孫明訣頓時亡魂直冒,身上金甲光華大盛。陣法偉力被盡數抽調,匯聚身前,形成一麵金光幕牆。


    然而那鋒銳劍意斬至麵前時竟突然破碎,片片劍光交織成一片細密羅網。“絲線”震動,“羅網”收緊,金色幕牆登時破碎。


    “靈機劍意!”羅網掃過身軀,孫明訣腦海裏方才閃過這個念頭。同時,天上張不棄也喊出了這個名字。


    “不好。”張不棄怒喝出聲,長劍出鞘斬向似乎要逃離的一道光芒。但他修為畢竟差了一層,反應稍慢,就見那兩道光芒一同炸開。千百道光華竟是迎著他的劍光衝入陣中。


    “殺光他們。”張不棄立刻下令,卻又遲了一步。


    千百道光華變化不定,或鋒銳凝練,或側擊牽扯,雖然力量上與張不棄的一劍差距極大,但仍在被抹掉了大半的情況下,衝進了陣法之中。剩下的幾十道光芒一個對準一個,落在陣中被困的修士身上,接著十幾道光芒一同爆發,衝開陣法,向四麵八方投去。


    “前日我說張門主劍意不差,今日看,卻是看走了眼。”黑袍修士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語氣之中盡是諷刺。


    “他不過凝意境界,哪來的本事分影萬千?頂多隻有一個真身。”殷春秋湊上前來開口。


    “快追,一個都不能放過!”張不棄臉上再也維持不住冷淡表情,咬牙切齒的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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