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休息時間不多,她拿起水杯出門接水,經過教室外的走廊,彼時何老師正在抽煙,時瑩背對著夏林希,麵朝何老師講話,周圍沒有其他人,他們的談話內容也是一個秘密。


    時瑩並未穿校服,她穿了一件棉大衣,長發微微燙了卷,顯得有一些俏皮。


    但她說出的話一點也不俏皮,她站在原地反複搓了搓手,最終同班主任道:“老師,雖然我這段時間沒來上課,但是我聽說班上有人早戀。”


    ☆、第三十一章


    何老師不由自主地抬頭,麵上神情嚴肅不少,他夾著手中的煙卷,蹙眉問道:“你都聽說了什麽,哪個同學正在早戀?”


    室外不比室內,沒有磚牆的遮擋,更沒有暖氣的維護,寒風刺骨從衣領灌入,凍得人直打哆嗦。


    時瑩把雙手藏進袖子裏,猶豫了一會兒才答道:“我也不知道是誰……”


    她說:“有幾個同學告訴我,班上的尖子生早戀,影響了他們的學習。”


    夏林希從他們身後路過,手裏捧著她的水杯,之前的對話她沒有聽見,耳邊傳來的隻有那一句:“班上的尖子生早戀,影響了他們的學習。”


    距離高考還有四個月,她以為自己的秘密昭然若揭。


    然而這一天的上午,夏林希沒有被叫進辦公室,反倒是陳亦川和顧曉曼被拎了過去,接受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批評教育。


    一石激起千層浪,等到他們返回教室,全班同學都覺得自己明白了情況。


    陳亦川的同桌大聲嚷嚷道:“二哥,你可以啊,我支持你!從今天開始,顧曉曼不再是顧曉曼,她是我們的二嫂!”


    此話一出,班上爆發一陣哄笑。


    顧曉曼漲紅了臉,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這一節課是自習課,不過沒有老師監管,他們二人回來之前,全班幾乎寂靜一片,但是他們兩個出現以後,到處都在談笑風生。


    顧曉曼起初還能安靜學習,到了後來卻無法集中注意力。


    作為一個高三的學生,她多少有一點人生閱曆,她知道哭泣不能解決問題,甚至還會引來嘲笑,充分體現她的軟弱和無能。


    可是周圍的笑聲分外刺耳,像是一堵厚實而嚴密的牆,將她阻隔在教室的另一方,牆的這一邊充滿歡聲笑語,牆的另一邊隻有她一個人,她蒙受了不白之冤,又覺得是自己作孽,思前想後之下,好像沒辦法不哭。


    突破心理防線以後,她幹脆破罐破摔了。


    夏林希原本也在寫作業,眼見顧曉曼越哭越難過,她忽然說了一句:“現在是自習課,請大家保持安靜。”


    這句話不輕不重,很多人假裝沒聽見。


    夏林希從原位站起來,用水杯猛然敲響桌麵,待到全班回過頭看她,她開口重複了一遍:“現在是自習課,你們能不能別吵了?”


    教室的前排,仍然有男生發笑:“夏女神,別這麽嚴肅。”


    他說:“我們圖個樂子,也沒礙著你吧,顧曉曼和陳亦川的事,全班都知道了,你還不給我們熱鬧熱鬧?”


    夏林希撕了一張草稿紙,在上麵記下這位男生的名字:“你還有什麽話,下課和班主任講。”


    言外之意,大概是要將名單交給班主任。


    那位男生聞言,當即變了臉色:“夏林希,你腦子有病吧,你什麽意思啊?”


    他把書包塞進抽屜,同樣從原位站了起來:“全班都在起哄,你怎麽光找我的麻煩,你把那張紙條撕了,不然我們都別好過。”語畢,竟然從前排走向這裏,很有一番威脅的意思。


    張懷武早已驚呆,急急忙忙道:“這是要幹什麽,千萬別打架,夏姐可是女生啊,難道馮天俊準備和女生動手?”


    在他們班上,有兩個惹不起的人,一個是陳亦川,另一個就是馮天俊。


    張懷武心想,假如馮天俊徑直走過來,蔣正寒必然會擋在前麵,由於網吧事件的鋪墊,他不怎麽擔心蔣正寒,他很擔心那位馮同學。


    果不其然,蔣正寒見狀,把袖子往上提了一點。


    張懷武念了一聲臥槽,隻覺得世界大戰一觸即發。


    比起三分鍾之前,全班已然安靜了許多,顧曉曼也不再哭了,她望著越走越近的馮天俊,帶著鼻音開口道:“把紙條撕了吧……”


    夏林希固執道:“不撕。”


    她表麵上從容淡定,心裏其實也很緊張。


    從小到大,夏林希沒有和人打過架,在幼兒園的時候,她每天都得小紅花,剛上小學就被任命為兩道杠,初中畢業代表全年級在國旗下講話,高中入學兩年多來,幾乎都是一帆風順。


    而今,她可能要被打了。


    馮天俊麵色不善,他的話放了出來,夏林希卻沒當一回事,眼下全班都在看他,他覺得如果不做點什麽,就顯得自己很好欺負一樣。


    尚未走近最後一排,陳亦川突然說了一句:“有本事找男生單挑,和女生鬧什麽別扭?”


    他扔開一本練習冊,繼續罵了一聲:“懦夫,有種你過來。”


    馮天俊哂笑,沒有回話。


    陳亦川脫下外套,自己走了過去,全班同學屏住呼吸,看著他們在組與組之間開打,陳亦川下手極狠,馮天俊毫不承讓,周圍的桌子被他們撞到,筆芯和草稿紙撒了一地。


    蔣正寒道:“不能這樣,我去拉架。”


    他說完這句話,才有幾個男生反應過來,連忙伸手試圖拉架。


    蔣正寒第一個靠近,他拽上馮天俊的手腕,將其反扣到對方的背後,接著扯到了肩胛骨的旁邊,也不管馮天俊罵罵咧咧,似乎是在維護和平主持正義……但他並沒有限製陳亦川。


    馮天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場對戰變成了單方麵的毒打,陳亦川踢了他好幾腳,才被周圍的男生拉開。


    張懷武沒有反應過來,仍在後排讚不絕口道:“正哥這人就是,還去拉架呢,太熱心了。”


    由於有人通風報信,大概兩分鍾以後,班主任匆匆趕到,剛一進門,整張臉都黑了。


    “怎麽回事?”他走到講台上,狠狠拍響了講台,“你們到底怎麽回事,想造反了嗎?”


    他嗓門極大,全班震耳欲聾。


    窗外是嚴冬苦寒,室內一片迷之沉靜,散落在地的草稿紙,文具盒,水筆芯,此時此刻都無人撿起。


    班主任下台兩步,緊鎖眉頭道:“班長,學習委員,數學課代表,你們幾個來告訴我,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為了達到先入為主的效果,夏林希搶著開口道:“剛才那一節自習課上,我記下了馮天俊同學的名字……”


    她的話尚未說完,數學課代表孟之行就接道:“因為馮同學一直在吵,吵得我們前排的同學,根本沒辦法專心學習。”


    一句話講完,孟之行看向了班長。


    班長在心中掂量一番,是孟之行和夏林希比較重要,還是馮天俊同學比較重要,兩相對比之下,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於是開始添油加醋:“這事不能怪學習委員,因為馮天俊不僅起哄,還威脅學習委員,他說假如不把記名字的紙條撕了,就讓大家都不好過。”


    馮天俊罵了一聲,剛要解釋,卻被班長打斷了:“馮同學,我哪一句說的不對了,我講的不是事實嗎?”


    班主任的臉色黑如鍋底,緊跟著又問:“陳亦川你呢,你是怎麽回事?”


    孟之行替他開脫道:“馮天俊離開座位,要和夏林希動手,陳亦川過來拉了一把……”


    這種說法很微妙,因為馮同學走過來之前,沒人知道他想幹什麽,也許隻是學習壓力太大,預備單純地吵一架,不過因為他氣勢洶洶,給人一種不打不服的錯覺。


    馮天俊剛開始還很憤怒,但是當他的敵人越來越多,從夏林希變成了陳亦川,又變成了孟之行和班長,接著蔓延到了整個班級,他反而沒有了怨恨和囂張,像是一隻被戳破了的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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