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糊 作者:未再


    幸福的愛情總是相似的,而單身的女性,則各有各單身的理由。


    從未嚐試愛情滋味的人兒,當麵對我愛的人,和合適的人同時出現,再平靜的心也無法平靜。原本愛情應當簡單,可實際上卻是一樁煩惱的事情。談一場戀愛,原來也這麽麻煩。


    當愛情成為往事,回憶一幕幕卻總在心頭繞亂平靜的心。早婚的後遺症,是在重重壓力下,不得不將感情拗斷。而痛定思痛的多年之後,再度相遇的兩人,該如何縫補當年的缺憾?抑或是當愛已成往事,就真的成了往事?


    內容標簽: 都市情緣


    主角:楊筱光、方竹 ┃ 配角:潘以倫、何之軒、莫北


    卷首語


    沒啥,隻是開頭兩章又修了一下,沒地方放了,所以暫且空出這一章來。大家接著往下翻。


    被迫進了菜市場


    在這座城市裏,一個女人過了人生的第二個本命年,如果她事業穩定,相貌也不賴,那麽找一個合適的男朋友就是她目前人生中最需履行的一個職責。


    當楊筱光正式踏入第二個本命年大關後,她更加了解了解決這個問題的必要性。


    壓力是由外而內的。


    首先,父母大人的態度,從在她工作之前“不準早戀”的明令,變成“必須以找個合適的男人談戀愛結婚生孩子”的命令。


    最先坐不住的,是她那素來不苟言笑的數學老師父親。


    楊爸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通知她:“你也不小了,應該操心一下正經事。我看你禮拜天晃在家裏除了打電腦也沒別的娛樂活動,那麽就去相一相親。”


    老人家雖然已從人民教師的隊伍裏退了下來,但是說一不二的風格沒有變。在認準解決楊筱光這一現代女性的終身幸福問題還是得靠古老的相親方式之後,就積極地付諸了行動。


    於是,楊爸的初中同學的大學同學的同事的妹妹,某著名高校化學專業教授應邀出山,給楊筱光介紹了一位醫學院的理科高材生。


    楊爸見“才”眼開,說:“隻要才高八鬥,管他金銀幾鬥,隻要專業過硬,管他本城戶口。這孩子拿過發明專利,過一陣就要去美國讀博士,眼看就是要做化學家的。”


    楊媽卻對持有一定的疑慮,她的觀點是:“相親是好事,但是戶口和出身不能不考慮。”


    他們一起問楊筱光的意思,楊筱光先扭捏一番,最後說:“相親啊?多不好意思啊?”回頭給好友方竹打電話抱怨,“快要進小菜場大甩賣,誰能慘過我?”


    是的,楊筱光畢竟到了成熟女性的黃金年齡,每當參加同學聚會發覺光棍越來越少,收到的紅色炸彈越來越多,她的危機感也與日俱增。說不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結婚,在沒有結婚對象的前提下,在她的麵前排起了倒計時。


    方竹將心比心,表示了讚同,說道:“女人生理時間一到,內外壓力,心裏的台老早倒了,何必還要比誰慘?”


    楊筱光坦白歎氣:“時到今日,老實講,我也希望有個男人能在下班的時候拿著鮮花巧克力等我。夢想照進現實,我也不曉得我怎麽就成了愛情困難戶。”


    方竹跟著一道疑惑:“我也奇怪為什麽你就找不到男朋友。”


    於是,楊筱光審視自己,回望自己蒼白的二十六年人生。愛情,對於她來說,不但是個難題,更是張白紙。


    她翻看本城著名的時尚報紙情感專刊,用理論為自己的人生注釋:白紙的原因說簡單也非常簡單,她在有時間約會的時候,不懂得約會是什麽,當她終於想要約會的時候,工作又侵占了她所有的時間。這時合適的男人不是有gf就是有了bf,選擇當然就更少了。


    楊筱光再度歎氣,她終於到了不得不移植桃樹,強行開花的階段。相親,的確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


    她做好心理建設,拜好滿天神佛。


    楊媽對她的相親,還是交關緊張,甚至包辦了她第一次相親的策劃工作。將約會地點定在離自家小區非常近的一個商業中心的小資茶館。


    她老人家的理由是:“相親這回事,第一次極為重要,先試試對方的實力。”實力的解釋有很多種,楊媽將之透徹化,“德才是要兼備的,有品位的男人更有德。”


    故而,楊筱光站到小茶館門口時,多少覺著自己像商場門口的“on sale”廣告牌。


    乘對方還未到,她理理頭發,從玻璃櫥窗裏看到自己被楊媽打扮過的形象頗美,一身縐紗及膝吊帶短裙是昨天才拆吊牌的。露出的皮膚很白也很嫩,陽光下麵健康靚麗。還是很能出得了場麵的。


    相親對象遲到五分鍾,走過來時,太陽躲進了雲層裏,楊筱光的背後湧起陰風,小臉掛上無數黑線。


    這位楊爸口裏的“未來化學家”果然大有科學家的風範,留一頭金田一的鳥窩發,上身西裝下身牛仔褲,鼻梁上架著立波啤酒的“啤酒瓶底”,眼睛的大小嚴重模糊。往楊筱光跟前一站,兩人水平高度驚人一致。


    楊筱光想,這就是化學家呀!


    “化學家”人雖鄉土了點,但性情活躍,同她熱情握手,熱情寒暄。坐進店裏,直截了當的第一個問題就把楊筱光的家世來了個兜底掏,最後說:“特級老師好啊!我妹明年考大學,能不能請你爸給補補課?”


    這下楊筱光不知如何作答。


    紮著咖啡色圍兜的服務生遞來餐單,“化學家”眯著眼睛往上麵掃了一遍,倒也爽快地點了東西,是可以續杯的菊花茶,和最便宜的橙汁。


    楊筱光不露聲色坐坐好,“化學家”對楊筱光的表現表示滿意,咧開嘴笑了笑。


    以下的四個小時是冗長而無聊的人生成長回顧,“化學家”表達了強烈的結婚生子的意願,並要求未來妻子最好也能念一個碩士學位和自己即將留美的博士身份相匹配。


    這讓楊筱光聽得坐立不安,深覺自己檔次太低,配不上人家高學曆學者型知識分子。


    在“化學家”中場休息時,茶館的門鈴“叮”一聲響起,門口進來一個高個子男孩。


    楊筱光正對著門,一眼看過去,隻覺眼前一亮。要曉得受了幾個小時的視覺荼毒,看到任何一個帥哥都會爆發感恩的心情的。


    那絕對是一個漂亮的男孩,走路也很有型款,他踏進來先是環顧四周。楊筱光跟著客人們一齊又多看他好幾眼。


    “化學家”注意到了,望了望男孩,自動自覺挺起了胸膛。楊筱光暗忖,原來男性也有比美的自覺。


    服務生上前招呼:“歡迎光臨。”


    男孩說:“我是來應聘的。”他指了指門邊用小黑板寫的“招聘啟事”。


    打量他的客人和楊筱光一道在無聲歎息,長的這麽好的男孩來麵試茶館服務生。


    服務生說:“請同我來這邊。”領著男孩去了茶館的另一角,那裏臨著吧台,是一個死角,甚為隱蔽,方便店主麵試新員工。


    “化學家”好像如釋重負,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狠狠鬆了一口氣,笑眯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麵上還飄著一朵菊花,他喝得十分歡暢。


    那邊的對話隱約傳過來。


    “我兼職的時間可以在二四六下午三點到晚上。”


    “可我們想要的是全職服務生。”


    “周日我也可以兼職。”


    “好吧,我們這裏試工期一小時七塊錢,不繳納相關稅金。”


    “化學家”恰如其分地說:“我念本科的時候給研究院的實驗室打工,一個月小兩千呢!”


    楊筱光默默翻一下白眼。


    那邊的麵試結束,似乎已達成協議,男孩起身準備離去,但剛要出門,又折返回來。他對服務生說:“這套fm acoustic應該送去檢修,音箱的回聲有些問題。”


    服務生露出笑容,店主親自過來問:“你知道哪裏能修?”


    男孩說:“我認得一個老師傅,改日找他來幫忙。”說完出了門。


    服務生不禁問老板:“稀奇,他聽的出我們的fm acoustic?”


    老板不免得意:“是真稀奇,全城大約隻有我和古北的夜店肯花這個血本。他大概在夜店裏做過。”


    這話不遠不近剛剛好飄進“化學家”耳朵裏,他展眉一笑,眉眼難得跟著鳥窩頭一起生動起來,他叫住服務生:“結賬。”


    服務生拿著手寫單報賬:“一共六十五元。”


    “化學家”笑嘻嘻問楊筱光:“你有五十塊嗎?我正好有零錢找你,你那杯二十八。”


    楊筱光扯扯嘴角,那裏差點不聽指揮而抽搐。她“刷”地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百元大鈔,直接遞給了服務生。


    頭一次相親結束的晚上,她向楊爸匯報:“我覺得我這個本科生跟碩士的差距相當於地球和太陽的距離,我覺得多讀幾年書的人會甩別人幾條橫馬路的,我覺得專業人士的精深不是我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楊爸一臉的期望轉為一臉的失望。


    楊筱光還補充:“我覺得我還真高攀不起專業人才。”


    楊媽和楊筱光一樣善於總結,她由楊筱光第一次失敗的相親得出的結論是——隻有同城人士才會有共同語言,同城多好?親家互相還能走動,符合她愛熱鬧的天性。


    楊媽輾轉托了多人,終於卯上一位事業單位任職,公務員編製的適齡男青年,據說家庭條件還是不錯的。由對方定的相親地點就可見一斑——那可是中心地段有名的貴價餐廳。


    為了表示鄭重,楊媽決定親自出馬帶楊筱光赴宴,且還要求女兒翻一件套裝穿上身,搞得楊筱光感覺像是要去麵試。


    其實現實情況也差不多。


    甫進包房,她就見一精瘦的白麵書生低頭坐在主人位,被身邊三個中年女性夾在當中。三個女性分別是介紹人,對方的親媽,對方的姨媽,加上楊筱光自己和楊媽,一桌五個女人對牢一個男人。


    對方的媽問:“楊小姐在哪裏上班啊?”


    楊媽答:“在一家香港人開的營銷公司做公關策劃。”


    對方的阿姨問:“楊小姐平時有什麽愛好?”


    楊媽答:“平時喜歡看書,看電影,也很會做家務的。”


    楊筱光眼觀鼻,鼻觀心。


    看書,沒錯,口袋言情小黃書。


    看電影,也沒錯,日本美國動畫片。


    做家務,更沒錯,洗碗摔碗,拖地灑水,楊爸已經不願意讓她插手任何一件家務了。


    楊媽補充:“還很會做菜呢!”


    很會做菜,番茄炒蛋。


    介紹人幫著貼金:“楊小姐很能幹的,做過很多上電視的節目呢!”


    對方的媽忽忽笑得很冷:“我們家比較傳統的,期望中的兒媳婦最好是做醫生或者老師的。楊小姐人倒是很文雅的,有沒有考慮過以後換一份工作?”


    楊筱光抬起頭來,詫異地望著這位強勢的阿姨,很想問一句:“您給介紹?”


    對方的阿姨及時客氣解圍:“吃菜吃菜。”


    這是楊筱光覺得本次相親最值的環節,她在清炒蝦仁、煙熏紅燒肉、清蒸鮭魚上桌時就開始魂不守舍,一聽開吃,便毫不客氣地下筷如飛刀,刀刀一大塊。壓根就沒注意觀察身邊的白麵書生長什麽樣子,直到宴席結束,終於看清楚人家長的還算蠻清秀的。


    相親後的第二天,介紹人對楊媽匯報:“男方不太滿意筱光的工作,說公關交際太多。”


    楊媽柳眉倒豎:“嘩,什麽意思?我還沒嫌他們家兒子太木納沒有男人樣子。這種男人是擺不平自家老娘的,以後一定是做‘三夾板’料作。”


    介紹人瞥了一眼義憤填膺的楊媽,繼續說:“他們還說女孩子吃相好像不大好看。”


    楊媽徹底怒了:“他們家兒子筷子動都不動,跟小雞啄米似的,難怪瘦的像癆病鬼。”


    楊筱光嚇得立刻阻止楊媽接下來將要滔滔不絕連綿不斷的人身攻擊。


    經過第二次失敗的陪相經曆,楊媽備受打擊,因此發憤一定要為楊筱光尋找到合適體麵的對象。在自己努力之餘,讓她憤怒的就是楊筱光的不爭。


    她對楊筱光嘮叨:“你自己也好多找找門路,人家林暖暖的爸爸是主任醫師,手裏一定有醫學院的高材生,找個醫生女婿很不錯的,以後家裏醫藥費都可以省了。還有方竹,人家做記者的,比你認識的人多,身邊青年才俊應該不少。”


    楊筱光正趴在電腦前看明星小八卦,某男星的圈外女友被曝光,被記者追問時抵死不認。直看得她咬牙切齒,不妨楊媽震天一掌,拍在她的電腦桌上,驚得她鼻梁上的防輻射眼鏡差點摔落下來。


    “把方竹的電話給我!”


    於是,方竹在楊家被好好招待了一頓家宴,再三表示定為楊筱光的終身幸福鞠躬盡瘁。


    楊筱光頭疼腦熱,好不鬱悶,對方竹倒苦水:“你多好,自力更生,自負盈虧,耳根永遠清淨。”


    方竹安慰:“阿姨整天擔心你吃不飽穿不暖,叔叔又關懷你的心理健康,真正的小公主是你。”


    楊筱光搖頭:“有些愛也很沉重。”


    也是。都市女性的壓力,向來不是單份,有時候是雙重的。


    方竹問她:“楊伯母一聲令下,我一定翻箱倒櫃幫你找好戶頭。但你的要求到底是什麽?”


    楊筱光凝神想了一會,說:“滿足我爸的話,那得高學曆搞學術,滿足我媽的話,那得工作穩定戶口本地。如果滿足我的話——”她又想了一會,“一個情感專欄的作者說,令你膝蓋發軟的男人,就是你要找的。”


    方竹大笑:“你還真是言情小說看多了,膝蓋發軟的情況比較罕見。”


    話雖這麽說,方竹倒也上了心,大約過了一個禮拜,她就打電話給楊筱光。


    “此人是我發小,海外留學,本地戶口,年輕有為,英俊瀟灑。最近加盟了經濟開發區的律師事務所,大好前途不用愁,絕對是讓你爸媽和你滿意的績優股。”


    楊筱光彈著食指:“條件那麽好沒有女朋友?我以為相親的都是歪瓜裂棗。”


    “那得看緣分,誰允許績優股全部拋空?”


    “我隻祈求不要再是惡夢一場。”楊筱光雙掌合什。


    好友前夫我上司


    這次相親約在某個工作日的下班以後,地點由楊筱光挑選。她仍舊選第一次相親的那間茶館,原因沒有楊媽設定的那麽複雜,主要是楊筱光貪那邊離家近。


    那天上午,香港總部有新任營銷副總調職過來,據傳乃本城名牌大學畢業,有海外工作背景,在香港的工作業績出眾。


    楊筱光暗忖,這位新領導不可怠慢,她要加強戒備,於是在夜裏睡了個大早,次日早起一個小時,梳妝打扮妥當,及時趕到辦公室。


    部門主管陳永德直納罕,指了指休息區貼的白榜,說:“要是早有這精神,也不用月月做狀元。”


    楊筱光隻想吐血。


    她任職的“君遠”在市南,而家在市北,往市區地圖上一擱,就是一條對角線。上下班路程相加,近三個鍾點。這對嗜睡如命的她來說,乃最大的折磨。好在廣告公司考勤卡的並不緊,有時候加班之後早晨還能補鍾。


    但有“晚娘”看不過去,決定多管閑事。


    這位“晚娘”乃行政部的經理,姓鄧名凱絲。她有著本城女士慣有的犀利跋扈作風和創新精神,一直對本司的考勤製度有微詞,後來尋著一個機會,就開始整頓。


    為了充分令遲到的同事們感悟“遲到可恥,準時光榮”,她仿效學校編製了“考勤榜”,貼在會議室顯眼處,甚至還將遲到前三甲的部門、姓名以及照片全盤上榜。


    楊筱光劣性一時之間刹不住,可想而知,那個獨占鼇頭,衝在榜單最頂端的光輝燦爛的狀元照當然就是她那張青春燦爛的陽光小臉,清晰得連臉上有幾顆青春痘都一目了然。


    每當楊筱光看到這張照片,就深刻體會到“士可殺不可辱”的真理,連請兩天年假以示無聲抗議。到了第四天,不得不在老陳一連串的追命奪魂call的威脅下,灰溜溜回到公司一起迎接新上司。


    新任副總是在“君遠”分公司香港籍的總經理菲利普的帶領下,走進辦公室。


    公司眾人,早已列隊歡迎。用楊筱光肚裏的嘀咕說,就差沒有手裏拿著鑼鼓冒充鼓號隊了。


    進來的人,氣宇軒昂,步步生風,風度翩翩,很有氣場,令在場所有女性眼前一亮,但又有一種不可跨越的距離感。


    楊筱光直愣愣瞅著他,而後眼神在地上掃描。


    老陳用胳膊捅捅她:“幹嘛呢?關鍵場合別丟分。”


    楊筱光真的嘀咕出聲了:“我在找地洞。”


    地麵一片平整,自然不會有地洞。


    新領導已經走到她的麵前。他理了很得體又精幹的板刷,穿著西裝白襯衫,身材挺拔,像極日劇裏的“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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