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奶奶哧哧地笑:“幹了幹了,嘻……”


    春香笑道:“你這手段,好像用過多次了。”


    方大奶奶道:“如果我不殺人,我隻有用這方法,這小夥子很可愛,哈……”


    她這一笑,才知道她的口中掉了一半牙齒。


    距離屋子還有二十幾丈遠,方大奶奶便開口叫了。


    “喂,小夥子呀,你醒來了吧,真好睡呀!”


    “你……老太太……”


    毛汾水一衝而出,當他發現老太太的身後還有兩位姑娘的時候,便猴叫一聲又跳回屋子裏去了,原來他一急,光著身子跳出來了。


    立刻引得老太太哈哈笑了。


    她忙著走進屋子裏,“快把你的衣裳穿起來,你看看,衣衫全幹了。”


    毛汾水抓過衣衫就穿上身,他伸手道:“拿來!”


    方老太笑嘻嘻地自懷中摸出銀票,道:“呶,拿去,這是我替你保管的,一張也不少,我怕我不在的時候,萬一有人進來,拿起你的銀子,我跳進江裏也洗不清。”


    方老太如此說,毛汾水心中發疑,可不是冤枉人家了吧?


    便在這時候,兩個姑娘走進來了,毛汾水有些窘,不由對兩個姑娘幹幹一笑。


    老太太道:“你們坐,我去弄吃的。”


    老太太心中真難過,到手的銀子又沒有了,真是:煮熟的鴨子也會飛。


    春香淺淺一聲笑:“朋友,方奶奶人老糊塗,早該把你衣服先送來的。”


    冬梅也笑了:“是呀,人老了,很容易把事情忘記,有時候她這兒沒有米糧,她也會忘了去張羅。”


    毛汾水道:“二位姑娘,我很冒昧來打擾,剛才還有些誤會老太太,不好意思。”


    春香坐下來,他上下看看毛汾水,道:“朋友,你是往什麽地方走呀?怎會來到這兒了?”


    毛汾水道:“我在江邊不小心落水了。”


    冬梅道:“江邊落水,怎會走來這裏呀,應該在江邊渡口往城裏去呀。”


    毛汾水當然知道應該往城裏找一家客棧,但他是要去清蓮庵,不過這話又不便說。


    毛汾水笑笑,道:“我沒有進城,我轉往這裏來了。”


    春香立刻追問一句:“你來這條路上找誰?”


    冬梅道:“朋友也不是三水幫的人。”


    毛汾水道:“你二位是……三水幫的人?”


    春香道:“朋友,你看我們像嗎?”


    毛汾水戒心不放鬆,他怕自己會上當,因為三水幫的勢力太大,而三水幫的人已接到他們總舵的追殺令,哥五個處在危險中!


    毛汾水淡淡一笑,道:“二位姑娘,我猜你們不太像,倒有些……”


    冬梅提著二胡一笑,道:“我們是唱河南墜子戲的,你看我這些東西。”


    毛汾水也看到春香手上的小鼓了,不錯,那正是從東麵來的人常在江湖上出現的賣唱女子模樣。


    冬梅看看毛汾水,道:“朋友,我們昨夜遇上壞人,差一點我姐妹就活不成了。”


    毛汾水道:“姑娘走江湖,處處要當心呢。”


    冬梅道:“真幸運,要不是遇上三位俠士出手相助,後果不堪設想。”


    毛汾水一聽三位俠士,立刻想到陶大哥三人。


    春香發現毛汾水臉色有異,便立刻又接道:“其中有個使棒的人,他的本事真大。”


    毛汾水幾乎跳起來了。


    “他們三人在哪裏?”


    真地嚇人一跳,冬梅道:“喲,你怎麽了?難道那三人同你有仇呀?急著找他們報仇?”


    毛汾水道:“我正在找他們。”


    冬梅道:“幹什麽?”


    毛汾水道:“大事不好了,我……”


    他急得口吃,又道:“我們是兄弟呀!”


    春香道:“那位使棒的說他還有兩個兄弟,而你為什麽隻是一個人……你……”


    毛汾水道:“是的,我同小弟在一起,可是小弟與我同在小船上,我們遇上三水幫的快船,一場廝殺,我兄弟二人跳入了江,我逃到此地來了,我那兄弟可就不知道他如今是生是死了。”


    冬梅吃驚地道:“我再問你,你曾去過桐柏大山裏住過嗎?”


    毛汾水道:“我兄弟五人同屠堡主每日一起吃酒。”


    他指著冬梅與春香笑笑,又道:“嗨,咱們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堆廢話,原來是一家人啊,哈……”


    春香道:“不錯,咱們正是一家人,你那兄弟真的不見了?”


    毛汾水道:“至今沒有我兄弟的消息,我這是趕往清蓮庵去見我大哥的……卻又在這兒……”


    春香道:“算你走對地方了,沒得差一點你出醜。”


    她不會說被方老太玩他,因為,方老太已托出個大木盤,上麵放的盡是吃的東西。


    酒菜放在桌麵上,毛汾水道:“怎的今天這麽多好吃的,昨天隻有一碗飯和幾條小魚幹。”


    方老太哧哧笑道:“我這好的東西要同自己人分享,昨日我不認識你呀!”


    春香道:“吃吧,朋友,你姓……”


    “姓毛。”


    “毛朋友,別客氣,吃飽了我們不留你,你快去找你大哥,盡快去打聽你們的小兄弟。”


    她還露出一副關懷之心,那冬梅又問:“以前你們在桐城的時候,常去‘快活居’呀,你們一定認識紅紅姐姐她們五個人了。”


    毛汾水笑笑,道:“紅紅她們回桐柏山了,我的女友叫乖乖。”


    他此言一出,春香與冬梅驚喜地道:“喲,越發的是自己人了嘛!”


    春香笑道:“紅紅五個比咱們幸運,跟在堡主身邊,認識不少英雄豪傑。”


    毛汾水道:“看來屠堡主的手下果真不少能人呀!”


    春香道:“毛朋友,你們再現三江,大概也是我家堡主的付托吧。”


    毛汾水歎口氣,道:“可是,我卻出師不利。”


    方老太聞得這小夥子乃是屠堡主的客爺,那一份尊敬,便毛汾水身邊銀子再是多,她也不敢再打什麽歪主意了,好大一塊肉送在毛汾水麵前,方老太嗬嗬笑著道:“小弟弟,快多吃一些,吃飽了辦事有力量。”


    她絕不能提起把毛汾水弄昏的事情。


    毛汾水酒足飯飽之後,立刻提著鋼刀走人。


    春香對冬梅道:“去,送送毛朋友,我的傷不能多動,送到大路上你回來。”


    冬梅笑對毛汾水道:“你去清蓮庵?”


    “不錯!”


    “出門以後往西北方轉,走,我去指給你看。”


    她當先往外走,卻不料忽然又回頭。


    “快!快躲起來。”


    毛汾水道:“有人?”


    “三水幫的人來了。”


    毛汾水急問:“來了幾個人?”


    冬梅道:“沒看清楚,快躲進屋子裏。”


    毛汾水立刻轉進暗房中,他已聽到外麵的腳步聲音傳進來了。


    春香與冬梅二人坐在桌子邊低頭吃著,隻見方老太太已拄著手杖走出去了。


    “你們幹什麽的?”


    方老太把人攔在屋外麵。


    屋外麵傳來粗重的聲音:“老太婆,你看到有個落水的人往這邊來過沒有?”


    方老太搖頭道:“什麽落水人?”


    她再看看這人身後兩個大漢,又問:“在哪兒落水呀,是不是我家附近的小河?這人落水多久了?還有呀,這個人多大年紀了?你們是她家裏人呢,真可憐,你們一定要把人找到了呀,唉,生養一個人多不容易呀!”


    她羅嗦半天,就是表明三個字,不知道。


    那怒漢早就不耐煩地抖著手上魚叉,叱道:“娘的,你到底看見有落水人打此過沒有?”


    方老太道:“有!”


    那人立刻逼問一句:“在哪裏?”


    “在這兒!”


    是毛汾水,他橫著身子站出來了。


    方老太一看是毛汾水,不由愣然道:“小夥子呀,他們三個呀,三打一個你也幹?”


    毛汾水道:“老太太,你一邊站,在江麵上也許他們狠,這是陸地,娘的,誰怕誰?”


    於是,春香一手支著柳腰,在冬梅的扶持下,也走出來了。


    那手持魚叉的大漢隻一看,便哈哈笑了。


    “嗨,不就是城裏搭棚唱墜子曲的姑娘嘛,你們怎麽會在這兒呀!”


    這位仁兄非是別人,正是快船上的頭兒石堅。


    石堅與戈幹兩條大船,在江麵上追捕毛汾水,整整累了一夜,天明之後,兩船的人便分成兩批在江的兩岸上追找,戈幹在江的那一麵,石堅便在江的這一麵,真巧,他還真的追到了。


    石堅一見春香與冬梅,他是個色狼,見了姑娘便心癢癢,隻不過,當他看到冷厲的毛汾水的時候,立刻變得一副凶殘的樣子。


    石堅揮揮手,對春香與冬梅二人道:“兩位美麗的姑娘,快回房子裏躲起來,且等我捉了這小子,咱們屋子裏說個明白。”


    他不等春香二人開口,沉聲對毛汾水叱道:“多叫你小子活了兩天。”


    毛汾水冷笑道:“是嗎?我倒以為你實在不應該大膽地前來送死。”


    石堅回頭對身後二人哈哈笑,道:“聽聽,這小子吹牛皮了。”


    毛汾水道:“我想,我的兄弟大概遇上麻煩了。”


    石堅哈哈笑道:“你的兄弟呀!哈……”


    毛汾水急問:“怎麽了?”


    石堅道:“怎麽樣?哈……”


    “哈……”另外兩人也跟著笑起來。


    毛汾水追問,幾乎就要揮刀:“快說!”


    石堅忽然收住笑,厲芒畢露地道:“小子啊,你還關心你的兄弟呀,你想知道你兄弟的結局嗎?消息傳來,他正等著你們幾個王八蛋到齊之後,共赴極樂了。”


    “你們把他怎樣了?”


    “少主神位之前當祭品,他還有那麽一口氣呢,小子,第二個就是你了。”


    毛汾水心中大石頭落下了,他喘了一口大氣。


    隻見石堅一聲怒喝,道:“小子,你還不束手就擒嗎?”


    那一道寒芒“嗖”的一聲便往毛汾水刺去。


    毛汾水錯開身子,鋼刀橫削,“當”地一聲砍得敵人龜叉猛一偏。


    石堅立刻又是一聲吼:“圍緊了!”


    立刻就見兩個大漢分左右揮刀便砍。


    毛汾水不慌不忙,了無大師的一路刀法便使出來了,攔砍削劈,身法十分矯健。


    冬梅拍手道:“春香姐,你看呢,同他們使的刀法是一路的呀!”


    “他們”,當然指的是陶克、冬瓜唐與常在山三人了。


    方老太急切切地道:“不得了,不得了,在我門前要殺人了。”


    隻見她一溜煙跑進灶房去了。


    春香點點頭,道:“我們攔下那兩個去。”


    這姐妹二人立刻自身上抽出彎刀來,二人分別對準另外兩個大漢撲去。


    “殺!”


    包圍著毛汾水的兩個大漢見兩個標致姑娘殺來,立刻哈哈一聲奸笑,那二人揮刀不是殺。


    他二人揮動刀背殺過去,有個大漢嘿嘿笑,“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奶奶的,逼老子幹缺德事,先奸後殺。”


    兩個人的力氣大,出手根本不按章法,左右開弓一輪砸,逼得春香與冬梅二人節節後退。


    那春香還以為跟著石堅來的人,本事一定不怎樣,但交上手就知道,這二人都是狠角色,有兩次敵人伸手抓她的刀。


    那人是個青麵漢,說話的聲音像貓叫,尖尖的叫人聽了不舒服:“他奶奶的,我看你掙紮到幾時。”


    春香見又是刀又是大手一齊抓過來,急得她往牆邊急速地退。


    她隻退了七步,那大漢的手就要抓住她握刀的右腕了,便在這時候……


    “你別吃豆腐了,你喝油吧!”


    “呀……呀……”


    那大漢不防備,好一片熱燙的油澆上他的臉,但聞“絲絲”


    皮卷聲,這大漢拋刀掩麵,狂嚎著往坡前奔去,那尖尖的哀叫聲,叫聽的人汗毛孔也張開了。


    春香像是虛脫地道:“方奶奶……”


    她隻為腰傷未愈,不如冬梅,冬梅正與那漢子殺得難分難解的。


    再看毛汾水與石堅,兩個人豁命地幹。


    毛汾水的臉上在流血,左耳下麵一道血口子,正是被石堅刺的!


    石堅也不完整,右肩往背上一道口在冒血,左手背上也挨一刀!


    便在這時候,那位被滾油燙得幾乎雙目失明的大漢一聲尖叫,令石堅吃一驚。


    石堅還未曾轉開身子往側麵看,“嗖!”一道寒光已到了頭頂了。


    石堅忙著舉起魚叉橫著擋。


    “哢!”


    毛汾水這一刀暗含氣功,刀勁比一般沉重一倍,生生把石堅的魚叉砍斷,那刀的餘力也驚人,硬把石堅的人頭劈開一大塊。


    “啊!”


    石堅隻叫了一聲,他的身子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去,他那掉了一小半的人頭,上麵還帶著一隻眼睛睜得宛似核桃那麽大,咚地一聲落在石堆上。


    石堅的身子挺了一下,便不動了。


    石堅這麽一死,毛汾水轉而揮刀衝向那個同冬梅殺得慘烈的大漢。


    毛汾水的人剛到,他才大吼:“殺!”


    九道光弧一次出現,那麽凜冽地閃過大漢的側背,光束甫幻,便聞得一聲慘嗥:“噢!”


    “噌!”


    冬梅在大漢刀落雙臂指天的時候,機不可失地彎刀已插進大漢的肚皮裏。


    彎刀比一般的刀要狠一倍,彎刀人肚,這個人的肚腸便會被攪斷。


    大漢雙手還沒捂住肚皮,已瞪著眼睛倒下去了。


    搏殺很快便結束了。


    春香與冬梅兩人走到毛汾水麵前。


    “你受傷不輕,快包紮起來!”


    毛汾水道:“我的傷不要緊,倒是這地方你們是不能再住下去。”


    方老太哧哧笑道:“這兒我也住膩了,換個地方新鮮一番也不錯。”


    毛汾水道:“全是由我而起,真是對不住!”


    方老太對毛汾水哧哧笑。


    她笑得很花,隻為她曾在毛汾水的身上吃便宜,當然,毛汾水是永遠也想不到。


    想不到就是不知道,他對方老太太笑笑道:“老太太,你這是不怪罪我了?”


    方老太道:“怎麽會呢?我們一家人了,等我再找地方住下來,我歡迎你常常來找我!”


    毛汾水笑笑道:“謝謝!”


    春香卻對毛汾水道:“快呀,我姐妹把你的傷弄好,你快去找你的大哥,你們還要去救另外一人呢!”


    毛汾水立刻又急了。


    那冬梅把毛汾水的傷弄幹淨,紮好布帶,便催著毛汾水道:“你快走吧!”


    毛汾水衝著三人點點頭,提刀便往清蓮庵方向奔去。


    春香對冬梅道:“咱們也要換地方了,城裏是不能再去了!”


    冬梅道:“咱們同方奶奶在一起吧,大夥也有個照應,多好。”


    於是,三個人隻稍做收拾,便離開這座小屋。


    毛汾水想著成石,便也忍著痛苦奔向清蓮庵,夕陽西下,遙遙遠處,隻見那座孤零零的土地廟就在不遠處,想著那條地道,不覺心中一片惘然。


    這才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已經發生那麽多的事情,而且都是令人想不到的怪事。


    最令毛汾水感慨的,乃是他已開了殺戒,他把三水幫的人殺了。


    這就是江湖,人吃人的江湖,你不殺人,那麽你就等著自己被殺。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願意被殺。


    江湖上還真有不少喜歡殺人的人物。


    毛汾水不想亂殺人,他殺人是為了自己不想死,當然更重要的乃是他有義務要去救援成石。


    兄弟一場,怎能叫成石被人捉去挨刀。


    毛汾水正要往清蓮庵的那條坡道上走去,月光之下有個人迎上來了,等到那人到了麵前,毛汾水幾乎要掉下眼淚了。


    “大哥!”


    這人正是陶克,不旋踵間,冬瓜唐與常在山兩人也來到了。


    冬瓜唐急問:“嗨,咱們小弟呢?”


    常在山已發現毛汾水受了傷,他關懷備至地道:“三弟,怎麽啦?你這傷……”


    毛汾水道:“一言難盡呀!”


    陶克道:“兄弟,難道小弟他……”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怕毛汾水會點頭。


    常在山道:“我們本來要進去求見師太的,聞得庵中一片誦經聲,便來敲門,兄弟,找個地方先坐下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哥兒四個找了一片草地坐下來。


    陶克重重地道:“你們在江麵上被三水幫的發現了,雙方開打,小弟他……”


    “大哥,小弟被三水幫的人捉去了。”


    冬瓜唐驚怒地道:“小弟慘也!”


    常在山道:“想也知道。”


    陶克道:“他們沒有把小弟殺掉?”


    毛汾水道:“要等到把我兄弟一網打盡之後,一起幹掉咱們。”


    陶克冷笑道:“娘的,我一直不想殺人,這是逼咱兄弟們上梁山!”


    冬瓜唐道:“大哥,動刀殺人,誰怕誰,走,咱們去把小弟救出來!”


    常在山道:“兄弟們死也要死在一起!”


    陶克道:“你們硬幹,那是魯莽,總得有個計劃。”


    冬瓜唐道:“來不及了。”


    陶克道:“來得及,隻要咱們不被他們捉去,小弟一時間就不會死。”


    毛汾水道:“大哥,小弟失手,是我的罪也!”


    陶克道:“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


    毛汾水道:“倒黴,我的破小船會被三水幫的人盯上,我同小弟隻一上了船,還沒搖出兩裏,便被三水幫三艘快船圍上了。”


    毛汾水把發生的事情仔細地說了一遍。


    陶克立刻對三人道:“咱們的行動得小心了,三水幫好像全體出動了。”


    冬瓜唐道:“大哥,咱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三哥的傷好了,四個人再去救小弟。”


    陶克點頭,道:“我也正是這麽想。”


    常在山道:“清蓮庵住著師太她們,都是尼姑,咱們進去不方便,一時間咱們去哪兒?”


    陶克正在沉思,冬瓜唐道:“有了。”


    陶克道:“你說!”


    冬瓜唐道:“你們忘了,那土地廟的地道呀!”


    陶克想了一下,道:“不錯,如今那地道沒有人,官家地方,‘四山八怪’是不會再去住的。”


    毛汾水道:“辦些吃的用的帶進地道來,住三天我這傷也就會好了。”


    陶克想了一下,他指指清蓮庵,道:“這件事隻有去麻煩師太幫忙了,我們去辦東西,很容易就被三水幫的人發現。”


    四個人往清蓮庵大門走去。


    冬瓜唐伸手去拍庵門,不旋踵間,兩個中年尼姑並肩走出來,庵門開處,兩個中年尼姑一怔。


    “不是……你們。”


    陶克聽得心一緊,忙走上去,道:“我們來找清蓮師太了,她……”


    “砰!”庵門關上了,有個尼姑在裏麵道:“不在!”


    “去哪兒了?”


    “雲遊去了!”


    陶克道:“打擾了!”說完示意冬瓜唐三人往坡下走,他自己走在最前麵。


    哥兒四個匆匆地走出半裏遠,便一齊進入林子裏麵躲起來了。


    冬瓜唐問道:“大哥,你發現什麽了?”


    “不對勁!”


    “什麽不對勁?”


    “清蓮庵的尼姑沒有這麽大年紀的!”


    “你是說那兩個尼姑不是清蓮庵的?”


    “我沒見過!”


    常在山也接道:“是呀,我也未曾見過這兩人。”


    冬瓜唐道:“管她們是不是,咱們是去求她們幫些米糧吃的,隻要送咱們東西就行了。”


    陶克道:“兄弟,我怕事情不簡單!”


    冬瓜唐道:“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陶克道:“你們在此等著我,我回去瞧瞧!”


    常在山道:“大哥,小心呀!”


    陶克飛一般地到了清蓮庵後牆下,四周看了幾眼,再聽一聽牆裏麵,立刻騰躍過去,有股子香香的味道剛好飄進他的鼻子裏麵來!


    “肉香!”


    尼姑庵有人吃熟肉,陶克冷冷地笑了。


    就在他的左側有個小屋子,窗戶半掩著,那香味正是從那裏飄過來的。


    陶克在後窗伸頭看,喲,有個中年尼姑正在撕著熱呼呼冒煙的一塊醬肉往口中塞,那兩片嘴唇往肉上湊,模樣就好像鯉魚嘴一樣。


    她把一塊肉剛剛塞進嘴巴裏,便見前麵念經的兩個中年尼姑走來了。


    “真累人,念得我口幹舌燥!”


    另一中年尼姑道:“剛才來了幾個年輕人,他們要找什麽師太的,好沒來由。”


    吃肉的尼姑道:“打發走了?”


    “走了,我們不招待客人,肉鹵好了?”


    “吃吧,就在這盤子裏。”


    三個中年尼姑圍著盤子撕著肉,其中一人道:“娘的,杜牡丹就把咱們擺在這兒好像不管了。”


    “杜三娘說什麽二天他們會來的,叫咱們扮尼姑,娘的,我在山裏開酒店,誰耐煩在這兒當尼姑。”


    “我以為,再等三天不見人,咱們就回頭走。”


    三個女的這麽一討論,陶克立刻吃一驚,原來這三人乃是黑道女惡人。


    陶克心想,清連師太呢?


    一想到師太,陶克全身一震,如果杜牡丹與她的姘頭鐵石心合力把師太……


    陶克立刻又繞回到前麵,匆匆地找到冬瓜唐幾個人。


    “怎麽樣?大哥。”


    “我以為出事了。”


    常在山急問:“怎麽說?”


    陶克道:“庵裏住著三個女強盜,他們的念經是騙人的,她們三人在灶房裏吃肉。”


    冬瓜唐道:“尼姑還吃肉?”


    “他們不是尼姑。”


    毛汾水道:“大哥,再回去!”


    陶克道:“我就是回來和大夥商量。”


    冬瓜唐道:“看不出她們是何來路?”


    陶克道:“他們提到杜牡丹,說是杜牡丹把她們請來的,還有一個也提到二天,兄弟們,這二天一定是‘四山八怪’中的王二天。”


    冬瓜唐咬牙道:“他娘的,那個玩水皮鞭的家夥!”


    就在這幾個好哥兒們正打商量,如何再去拍清蓮庵的門時候,遠處,飛一般地奔來個人影。


    月光之下特別明顯,那纖纖的身子,輕盈的飛躍,霎時間便到了清蓮庵的門外麵。


    這人不拍門,“刷”地一聲便躍進庵裏了。


    陶克驚道:“是她!”


    毛汾水道:“大哥,是杜牡丹回來了。”


    “不錯,這個女人的身法是不錯的!”


    冬瓜唐道:“杜牡丹為什麽一個人回來,她的姘頭鐵石心呢?”


    陶克道:“鐵石心如果來,我就放心了。”


    冬瓜唐道:“什麽意思?”


    陶克道:“我們這次來,不就是盯牢‘四山八怪’與包太乙、段巧鳳他們嗎?隻要有一個被我們盯上,便知道他們尚未發動攻擊。”


    常在山道:“也不知他們在等什麽?”


    陶克道:“如今且不管那麽多,先盯上這杜牡丹,兄弟們,咱們去拍門。”


    冬瓜唐道:“大哥,我先去探一探,且聽杜牡丹在裏麵說的什麽話。”


    陶克想了想,道:“好,有消息快回來,千萬別出手。”


    冬瓜唐長身而起,一閃身便奔向清蓮庵。


    冬瓜唐躍進清蓮庵,他躲在院子一角探頭看,隻見四個女人正在廂房中爭執著。


    冬瓜唐悄悄溜近貼耳聽,他吃一驚。


    那個杜牡丹沉聲道:“我說過,劉家莊來了兩個北地名家,要有把握,就得等著鐵石心與王二天兩人,你們住在此地稍安勿躁嘛。”


    “都住了快一個月了,整天早晚窮念經。”


    “掩人耳目呀。”


    另一中年女人道:“我再問你,劉家莊上真的油水足?”


    杜牡丹道:“你在山裏開了20年黑店,全部也不會比這一次的多。”


    有個粗啞的聲音道:“你的鐵石心他們什麽時候會趕來?”


    杜牡丹道:“他們的行動我不清楚,我隻是不甘心放過劉一龍,我非毀了劉家莊不可。”


    “杜家大妹子呀,我三人的本事也不差,你的本事也不差,你掂掂,咱們四個加起來怎麽樣?”


    杜牡丹道:“沒把握!”


    又是那粗啞聲的女人道:“杜家大妹子,你別把劉家莊看成是龍潭虎穴,多年來,魏大媽水裏火裏見過的場麵可多了,要我說,咱們別指望王二天他們倆,咱們今夜就摸進劉家莊,見一個殺一個,殺人放火我魏大媽最在行,你不會忘了我一刀砍在老尼姑的腦袋上吧。”


    杜牡丹道:“魏大媽,你省省吧,你見了銀子就會打哆嗦,你的毛病我知道,我以為……”


    另外兩個中年女人冷冷道:“不等了,咱們今夜就去劉家莊,杜牡丹,你去不去?”


    杜牡丹道:“史裏香,再去劉家莊,隻許成功不能失敗,我以為……”


    “你放心,我史裏香的雙刀吃人血,關洛道上何人不知,誰人不曉?”


    那魏大媽轉而問另一人,道:“袁桃花,你也開口放個屁呀,怎麽?肉吃多了,塞住嗓門了。”


    原來這幾個女人均是從關洛大山裏走出來的幾個大魔頭,杜牡丹的黑道大姐。


    這三個女人被杜牡丹請來,乃是為杜牡丹助拳的,當然她們也清楚,隻要打下劉家莊,光是銀子,她們幾個就搬不完。


    而杜牡丹這女人心中忘不了劉一龍,他陪劉一龍睡了快三年,臨了便自己存的積蓄也丟在劉家莊,她實在不甘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鐵石心就勸過她,那點銀子不要了,等他這一回掀了三水幫,他們這一輩子有花不完的銀子。


    然而女人嘛,杜牡丹就是不甘心,她暗中把魏大媽三人請來了。


    為什麽不立即動手?實因為鐵石心與王二天兩人,一時間同包太乙幾人商議著如何對三水幫下手,這幾日雖然陶克幾人在山中出現,但主事的三水幫二當家,卻把陶克幾人的出現,看成有利的條件,因為陶克的出現,幫主封大年就會把注意力集中在陶克五人身上。


    隻不過他約定鐵石心十人,絕不能在這幾天隨便走出門去,是以王二天與鐵石心即使想去劉家莊,也隻有忍耐一時了。


    杜牡丹見這三位老姐執意要去劉家莊,她隻有硬起頭皮,道:“好吧,我先把劉家莊的情況說清楚。”


    不料史裏香卻嘿然一笑,道:“別說了,老方法。”


    杜牡丹道:“什麽老方法呀?”


    史裏香道:“老方法,我在莊前放把火,你們後屋去宰人,別明著幹,躲在暗處抽冷子,咱們是女人,一時間他們是不防備的。”


    杜牡丹道:“然後一齊殺進後廳裏,我去捉劉一龍的小兒子。”


    魏大媽哈哈笑道:“刀子架在娃兒脖上,娘的皮,要一萬他也不敢隻給五千。”


    四個女人都哈哈笑了。


    “哈……”


    院子裏突然冒出這麽一聲笑,四個女人舉著尖刀奔出來了。


    “誰?”


    杜牡丹這麽一聲吼,月光之下,冬瓜唐嘿嘿笑,道:“娘的老皮,打商量去劉家莊坑人哪。”


    杜牡丹驚怒地道:“你怎麽來了?”


    黑暗中又走出兩個漢子,兩個人走得很冷漠。


    不錯,陶克與常在山也來了。


    三個人隻一出現,杜牡丹戟指陶克對魏大媽三人道:“這小子手上的棒子古怪,你們千萬要小心哪。”


    陶克哈哈一笑,道:“杜牡丹,別來無恙?”


    杜牡丹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麽盡找我的麻煩?”


    陶克臉皮一沉,怒道:“過去你如此說,也還說得過去,但此刻你卻說錯了。”


    杜牡丹道:“我同你有什麽過節?”


    陶克道:“我隻問你,清蓮師太與她的三名徒兒呢?”


    那粗啞的女人臉上殘酷的凶光出現了。


    另一女人冷冷道:“是你們呀,剛才你們在庵門外,我不是對你們說了,師太她雲遊去了呀!”


    冬瓜唐怒罵:“放你媽的屁!”


    “不是被你這野婆娘一刀砍在腦袋上了?”


    “誰說的?”


    “王八蛋,不就是你自己剛才說過的?”


    “你這矮冬瓜,偷聽你袁大奶奶的話呀!”


    陶克道:“你們殺了清蓮師太她們四人,是不是?”


    杜牡丹道:“就算有這麽一回事,我問你,清蓮師太又是你什麽人?要你管這檔閑事呀!”


    陶克冷笑連聲,道:“我們有關係。”


    魏大媽猛一笑,道:“難道老尼姑養漢子呀,她的小尼姑細皮白肉的。”


    “住嘴!”常在山忍不住厲吼一聲如虎。


    “喲,幹什麽呀,聲音不小,可惜連大媽一個屁也嚇不出來。”


    袁桃花對魏大媽道:“我老婆子若是年輕十年,這三個小子就舍不得殺。”


    魏大媽嘿嘿笑道:“既然如此,咱們還羅嗦什麽,休忘了,咱們還得去劉家莊呀!”


    這女人真潑辣,話剛說完,尖刀指向陶克的胸前狠刺過去,她的雙足並起,平飛的身子懸在空中,那一聲尖厲的狂吼也嚇人。


    “你死吧!”


    陶克站在正中央,見這橫肉堆麵的女人平身而來,左肘去推冬瓜唐,右手上的棒子往外撥,但聞“沙”聲起處,陶克的右手袖子被刺破,差一點被刺中。


    魏大媽雙足一彈,一個倒空斤鬥,看吧,這女人本事還真不小,半空中灑出一片冷芒,那麽淩厲地又到了陶克的頭上了。


    陶克火了,抖手一柱擎天式,“哢”的一聲,隻見他的棒子一端忽然冒出一節尖尖的細刃,就在半空中的刃芒罩來的刹那間,血刃便破幕而入。


    “唔……”


    魏大媽那下罩的身子生生被陶克的尖刃自胸上穿入,背後透出。


    “咚”魏大媽摔在地上隻彈了一下,而陶克的手上卻仍然是那根棒子,隻不過棒子的一端有鮮血在往地上滴,顯然是因為尖刃彈回而擠落的血。


    另一麵,冬瓜唐已與另一女人幹上了。


    史裏香的刀法很慢,但威力卻不容忽視,每出一刀,必帶起銳嘯,兩刀相撞也一定激出碎芒。


    冬瓜唐幾次以為得手,就是被這女人一刀破解。


    史裏香的臉色很難看,看上去宛似晚娘黑麵孔,冬瓜唐心中冒火,突然聽得魏大媽的尖嗥,史裏香急忙彈身側頭去看,她以為這一彈,冬瓜唐必然不追來,然而,冬瓜唐卻似附骨之蛆般就在她的身側。


    冬瓜唐的一刀,便是砍在史裏香的左耳上,發出“哢”的一聲響。


    史裏香的身子搖了一下,被冬瓜唐一腳踢在麵門上,萎縮地倒在地上。


    再看常在山,他與另一女人袁桃花殺進庵裏去了。


    佛堂上傳來砰砰刀聲,冬瓜唐一口氣衝進佛堂裏,那女人把一些神案拉在佛堂正中央,常在山與這女人繞轉圈,看不出誰在追殺誰。


    冬瓜唐一見,便揮刀撲上去,那女人吃驚地彈身跳上佛桌上,她失聲喊:“不要臉,兩個殺一個呀!”


    她叫著,半空中一個斤鬥往門口翻,她以為正是逃走的機會,不料……


    袁桃花這惡婆娘真倒黴,她轉頭往外奔,迎麵正遇上走過來的陶克。


    “咚!”


    “呀……咚……”


    陶克真的火大了,他一棒打得袁桃花的腦袋開花,叫了一聲便死在地上了。


    常在山奔上去要再補一刀,卻被陶克攔住了。


    “老二,她活不成了。”


    冬瓜唐急問:“大哥,那個花魁狐呢,娘的,她怎麽不見了?”


    陶克道:“這個女人就是狐狸,狡猾至極,咱們在搏殺,她卻溜掉了。”


    冬瓜唐道:“杜牡丹不除,劉家莊便永遠不太平,大哥,咱們去追!”


    陶克道:“別追了,先找找清蓮師太她們的屍體,這事若傳到了無大師那裏,不知他老人家該多麽地傷心欲絕了。”


    常在山道:“對,快找師太的屍體。”


    哥三人把毛汾水扶進庵內,灶上還有好吃的,四個人圍起來填飽肚子,陶克便把人分開,在清蓮庵四周找起來。


    幾個人找了快兩個多時辰,什麽也沒有發現,這時已近五更天了。


    陶克對冬瓜唐三人道:“天快亮了,咱們不能在此久留,且把這三個女人屍體找地方埋掉。”


    常在山道:“大哥,何不拖進那個地道中幹淨。”


    陶克一震,道:“對呀,附近有個地道,地道又通土地廟,也許……”


    冬瓜唐道:“對,咱們能想及地道,這狐狸也會想得到,也許她們把清蓮師太的屍體藏在地道中。”


    四個人一路奔到清蓮山坡後麵,隻見那道洞口已被石頭堵住,顯然是清蓮師太怕壞人利用才堵起來的。


    陶克走上去,他把石塊推落幾塊,立刻就有一股子惡臭撲鼻。


    “屍臭!”


    冬瓜唐與常在山二人走上前,把石塊推落,毛汾水當先捏著鼻子走進去,他不扛屍體,前麵提燈籠。


    他手上舉著燈籠,隻不過走了五六丈遠,便見地上橫豎堆了四具屍體。


    毛汾水奔出洞外,道:“大哥,果然裏麵有四具屍體。”


    陶克急問:“是師太她們?”


    毛汾水道:“不錯,死狀很慘,屍體己爛了。”


    陶克咬牙,道:“這幾個婆娘真可惡,出家人她們也不放過。”


    冬瓜唐道:“這都是那騷狐下的毒手。”


    陶克道:“也許是,因為了無大師協助過劉家莊,這是杜牡丹所無法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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