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很偏僻,草長的很高,沒過膝蓋,瘸瞎子用一把帶血的大剪刀正在慢條斯理的修剪草坪。張主任喊了他一聲,瘸瞎子站起來,轉過身,臉上露出憨厚的傻笑。隨後,瘸瞎子兩手握著大花剪走了過來,姿勢歪歪扭扭,很像一隻大猩猩。


    大家有點緊張,擔心瘸瞎子會突然行凶,張主任喊道:你把剪子放下!


    瘸瞎子並沒有放下花剪,他傻笑著,右眼珠發黃,眼皮外翻,看上去很嚇人,手中那把剪刀絕對是件殺人利器。


    畫龍伸手示意大家後退,等到瘸瞎子走近,畫龍橫飛一腳將瘸瞎子踹倒在地,隨後擰住胳膊戴上手銬,帶回市局審問。


    血型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花剪上的血跡和死者安妮的相吻合,這把花剪就是凶器!


    梁教授親自主審,大家都有些興奮,直覺認為真凶就是瘸瞎子。然而,瘸瞎子竟然聽不懂普通話,袁芳隊長用當地方言詢問,瘸瞎子聲稱大花剪是在學校垃圾桶裏撿到的,他搖著頭,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扔掉這個,覺得可惜。


    袁芳隊長厲聲喝道:少裝蒜,花剪上麵那紅色的血,你手上,衣服上也有血。


    瘸瞎子一臉茫然,回答:啊呀呀,什麽血,我沒看到。


    袁芳隊長說:放你娘的狗屁,抵賴沒用,別睜著眼睛說瞎話,你衣服有死者的鮮血。


    瘸瞎子低頭看了一下,他的衣服下擺沾染有鮮明的血跡,然而他卻說道:這哪有血嘛?


    包斬和袁芳隊長耳語了幾句,袁芳隊長穿著一件淺藍色警服襯衣,她指著衣服問道:仔細看看,這是什麽顏色?


    瘸瞎子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是奶子。


    袁芳隊長拍桌怒道:我問你是什麽顏色,沒讓你看我的奶子。


    瘸瞎子湊近看了一下,回答:白色。


    市局技術人員又做了一些色覺檢查,原來,瘸瞎子是色盲,大花剪上的血跡,他根本看不到。此人有完全性視錐細胞功能障礙,喜暗、畏光,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一片灰暗,五彩繽紛的世界在他眼中隻有黑白兩色,明暗之分,而無顏色差別。


    dna檢測結果證實,瘸瞎子不是凶手,警方將他釋放的時候,包斬認為應該向這個無辜的老人表示歉意,袁芳局長卻覺得這人傻乎乎的,沒有必要道歉。


    瘸瞎子回到學校,這個孤苦的老人坐在後勤倉庫裏,盯著一把剛買來的嶄新的花剪發呆。


    三名犯罪嫌疑人——王小手、衛士桑、瘸瞎子,都和凶手遺留下的dna不符,警方隻好將其排除。案情再次中斷了,所有的線索都茫然無緒。特案組分析,凶手會不會隻是單純的殺人,利用精液嫁禍他人,從而迷惑警方?然而,兩名死者,夏瑾和安妮的人際關係簡單,也沒有複雜的社會背景,凶手報複行凶的可能性很小。沒有財物丟失,劫財殺人的犯罪動機也不成立。種種跡象表明,警方進入了誤區。


    梁教授說:大家不要沮喪,我們從頭再來。


    包斬說:我隱隱約約覺得,凶手是兩個人,咱們並案偵查,認為是同一個凶手所為,可能一開始就錯了。


    畫龍說:犯罪手法一致,凶器一致,兩起案子都是使用花剪,先剪斷電線,再剪斷死者的脖子,具備並案偵查的基本條件。


    袁芳隊長說:兩起案子都是同一個人幹的,犯罪動機就是奸殺,錯不了。


    蘇眉說:夏瑾和安妮遇害,兩起案子隻有一點不同。


    包斬說:凶手剪去了夏瑾旗袍的衣角,第二名受害人安妮卻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袁芳隊長說:我們不能糾纏於細節。


    包斬說:這個細節很重要,主持人夏瑾遇害的案情被電視台曝光,滿城皆知,但是凶手剪去死者衣角的作案細節沒有泄密,隻有我們警方和凶手才知道這點,我猜測殺死第二名死者的凶手另有他人。


    梁教授說:小包,大膽的說出你的觀點。


    包斬說:模仿殺人!


    模仿殺人極為罕見,動機一般是向凶手致敬或者示愛。國外的一些凶手都有自己狂熱的粉絲,查爾斯.曼森被稱為“美國曆史上最瘋狂的超級殺人王”,他在監獄裏平均每天會收到4封崇拜者寄來的信件,他的殺人集團成員都是仰慕他的追隨者。《犯罪心理》第七季第二十一集,演繹的就是一個模仿殺人的案例,臭名昭著的連環殺手羅德尼.加勒特被處決,但一個效仿者出現了,他在俄克拉荷馬小鎮上用同樣的犯罪手法殘忍地殺害婦女。


    梁教授問道:近幾年,你們這個城市發生過類似的案件嗎?


    袁芳隊長說:沒有,我從部隊轉業,在刑警隊幹了十年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奸殺案件。


    包斬問道:十年前呢?


    蘇眉翻閱了該市十年前的刑偵檔案。1994年,該市下轄的一個縣發生過一起強奸殺人案,凶手在深夜潛入縣醫院家屬院,使用剪刀割喉殺死一名16歲少女,少女腿部被剪刀劃開,傷口留有凶手精液。凶手逃竄時,與死者的媽媽擦肩而過,因為天黑,死者的媽媽並沒有看清凶手的長相……此案至今未破。


    特案組找到了一位曾經參與偵破此案的老刑警,雖然時隔多年,老刑警對此案還有印象。


    老刑警回憶,當年,盡管成立了專案組,走訪排查大量群眾,投入了很多警力,但是當時刑偵技術並不發達,此案最終成為懸案,檔案也被塵封,就連案發地點現在也拆遷了。


    特案組讓市局法醫重新對兩名死者腿部發現的精液進行細致的鑒定,這次有了新的發現,在省公安廳法醫權威專家的指導下,最終得出了兩者dna相似但不相同的結論。


    袁芳隊長大發雷霆,對市局法醫破口大罵,辦公室裏傳來茶杯摔碎的聲音。


    法醫病理鑒定工作是刑事偵查的重要組成部分。實踐中,法醫有時會出現一些失誤,在所難免。這兩起案子,凶手留下的dna相似,法醫鑒定失誤情有可原。


    殺死夏瑾和安妮的不是同一個凶手,兩名凶手的dna相似,這說明,他們具有血緣關係,要麽是父子,要麽是兄弟,或者至少是近親。


    案情柳暗花明,有了重大轉折,然而形勢變得更加複雜。


    現在,凶手變成了兩個人。


    警方扭轉了凶手為一人的錯誤方向,袁芳隊長依舊負責夏瑾被害一案,特案組圍繞死者安妮展開工作。市局投入了更多的警力,刑偵工作緊鑼密鼓的展開。梁教授也做了一些調整,不再將大量警力浪費在群眾舉報上麵,調查核實那些線索,最終很可能是浪費時間一無所獲。


    包斬想到了一個疑點,他對蘇眉說:舉報人裏,有沒有醫生?


    蘇眉表示無能為力,舉報者眾多,單憑電腦技術無法全部核實舉報人身份。


    特案組的身影頻繁出現在校園,蘇眉發現,那名叫做王小手的變態少年有時鬼鬼祟祟的跟著她。蘇眉吃完巧克力,隨手將包裝紙扔到垃圾桶裏,躲在一邊仔細觀察。王小手走到垃圾桶前,四下張望,確認沒人注意他,他就撿起蘇眉扔掉的巧克力包裝紙,麵露喜色,如獲至寶,然後將包裝紙塞到了自己嘴巴裏。


    蘇眉板著臉走過來,罵道:你這孩子這麽不要臉啊,我警告你,別跟著我,也別……


    王小手低著頭,支支吾吾說:我……我知道……你叫蘇眉。


    蘇眉說:我踢死你,你離我遠點。


    王小手的眼睛盯著蘇眉的腿,扭捏了一會說:你可以送我一雙你穿過的絲襪嗎?


    蘇眉揮手欲打,罵道:你這個小變態,滾開。


    王小手說:我提供線索,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和你交換。


    蘇眉問道:什麽秘密?


    王小手:我提供的線索可能和你們查的凶殺案有關,你答應嗎?


    蘇眉說:好啊,你說吧。


    王小手繼續問道:那你是答應了?


    蘇眉語氣有些和緩,說道:好,小弟弟,你先告訴我,看你提供的線索有沒有價值。


    王小手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這個變態少年學習成績全年級倒數第一,女教師上課的時候,他有時會大著膽子詢問課題,其實是趁女教師低頭時瞄一眼衣領裏麵的胸部。男教師上課時,他就假裝拉肚子,偷偷跑到女廁。這個變態少年隨時隨地都會發情,他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事,有一次,他在女廁門口看到同學張昂昂正在整理胸罩。張昂昂的胸罩帶子脫落了一根,跑到廁所整理,當時她光著上身,顫悠悠的乳房小巧而又綿軟,整理好胸罩,穿上連衣裙,又褪下內褲,揭開衛生巾折疊了一下,丟在廁所的紙簍裏。


    蘇眉說:這算是什麽秘密,偷窺狂,你早晚被人打死。


    王小手說:我拿出來看了,張昂昂用過的衛生巾是幹淨的,沒有血。


    蘇眉說:哦……不過,這也正常啊。


    王小手語出驚人,說道:張昂昂有個小雞雞!


    蘇眉沒有履行承諾送給王小手絲襪,王小手非常失望,用一種略帶仇恨的目光看著蘇眉。


    張昂昂可能是一名男孩,這消息太震撼了,特案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張昂昂並不在學校,兩天沒來上課了,她媽媽給班主任打過電話,說是病了。特案組帶上班主任,立即對張昂昂進行家訪。包斬注意到,張昂昂家所在的小區距離夏瑾被害的停車場並不遠。班主任介紹說,張昂昂的父親早已逝世。特案組大失所望,兩名凶手始終沒有嫌疑人能夠聯係起來。


    敲開家門,一個容顏蒼老的女人,臉色木然,站在房間裏,此人是張昂昂的媽媽。


    張昂昂媽媽聲稱,女兒病了,送到省城醫院去了。


    包斬聞到她身上淡淡地消毒藥水味道,就像是醫院裏特有的氣味。


    包斬悄聲對畫龍說:提高警惕,這個女人可能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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