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發生過很多古怪離奇的案子,有些難以從人性的角度作出合理的解釋。


    一所大學的兩名女生外出遊玩時迷路,走進一個比較偏僻的荒村,從此失蹤。一個月後,其中一名女生被警方找到,但是她一句話也不說,呆傻傻的,她已經精神失常了,另一名女生最終也沒找到,下落不明。


    年齡比較大的人應該記得發生在東北的九頭案,一個村民,先後將9個人用毒藥毒死,將頭割下,堆成一個用於祭祀的形狀。被害人有3男6女,涉及5家,這是一起因為迷信活動而導致的凶殺案。


    滇東南的一個鄉村,常年有小孩失蹤,都是10歲以下的幼童。最初,村民以為是被人販子拐跑了,都加緊看護自己家的孩子。但是農村的孩子需要幹一些農活,無法管教太嚴。有一家,姐弟倆白天出去玩,晚上回家的時候隻有姐姐,父母問你弟弟呢,姐姐說跟著一個老奶奶吃糖去了。父母就去老婦家找小孩,老婦一家矢口否認,眼神卻瞟著院裏的豬圈。父母覺得可疑,就過去看,在豬圈裏發現一具被剁去四肢的小屍體正在被豬拱來拱去。父母嚇癱了,醒過神爬起來就跑,召集村民圍攻老婦一家。老婦被憤怒的村民扭斷雙手,她家的菜板上有血跡,問她以前失蹤的那些小孩哪去了,老婦說都喂豬了……


    特案組覺得這個村子很可疑,村口有人把守,村裏一戶人家的門前還蹲守著幾個人,他們穿著軍大衣,坐在馬紮上,從牆根處堆滿的煙蒂可以分析出,這些人很顯然是24小時輪流看守著這戶人家。


    村支書將特案組以及隨行警員請進村委會,動員村幹部前來開會。


    梁教授悄悄的讓包斬脫下警服,去村裏暗中調查一下該村的異常情況。


    包斬站在村子裏,他閉上眼,深呼吸。


    他就是在這樣一個貧窮的村子裏長大,他熟悉村子裏的每一種味道。高粱的甜味混雜著雨後的土腥味,棗樹上滴落的水珠穿透炊煙,落入泥土中,塑料大棚裏栽種著芥菜和大白菜,田埂上還有幾株砍去了頭的向日葵。


    這裏的村民淳樸善良,熱情好客,但又愚昧無知,他們無法從電視裏和報紙上獲得對與錯的判斷。包斬看到村後有個騎著自行車的農婦,正遠遠的從一片柿子林裏出來,自行車後座上綁著一個紙箱子。


    包斬走過去,用方言喊道:賣柿子的。


    農婦停下車子問道:你買柿子?


    包斬說:多少錢一斤,這柿子甜不甜,我是收柿子的,車就停在那邊。


    包斬隨手一指,農婦說道:俺自己家種的,看見後邊那片柿子林了吧,就是俺家的,前天剛賣給販子,沒剩下多少,這些想到集上零賣。


    包斬說:哦,那我來晚了,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


    農婦笑著說:就是,你收不收大蒜?


    包斬說:不收,現在蒜都賤了,收大蒜不賺錢,我問你個事啊,你們這村裏還有短路的?


    農婦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低下頭木訥地回答:不知道。


    包斬故作緊張的說:我來的時候,你們村口有幾個人,呼啦一下就把我圍上了,還翻我的包,要揍我,讓我滾,這些人是幹啥的,幹啥劫路?


    農婦疑惑的看著包斬,說道:他們不是短路的。


    包斬說:我也是好心,你可千萬別從那裏過,搶了你賣柿子的錢。


    農婦低下頭,小聲說:他們不是短路的,我認識他們。


    包斬說:那他們是幹啥的,你們村子,又不是軍事禁區,為啥不讓外人進村?


    農婦歎了口氣說:唉,還不是為了廣城那事。


    包斬說:廣城是誰啊。


    農婦遲疑了一下說:姓陳,叫陳廣城,是俺村裏的一個瞎子。


    包斬問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啊,那些短路的,都是看著他不讓他出村,也不讓外人進村看他,是不?


    農婦說:以前是好人,現在是壞人。


    包斬說:以前是咋回事?


    農婦說:唉,廣城是個苦孩子,從小是個瞎子,自學成才,成了律師,幫村裏的人打過官司,幫全國的瞎子打過官司,瞎子在北京坐地鐵不要錢,就是廣城打官司贏來的。


    包斬說:要是壞人也得關監獄裏去啊,把他家當成監獄了啊。


    農婦說:後來,美國人給他發獎哩。


    包斬說:他還獲得過國際獎項,這不是好事嗎?


    農婦說:美國人哪有好人?


    包斬說:村裏停著很多轎車,那裏麵坐著的都是大官吧?你說一個瞎子,能幹什麽,為啥找那麽多人看著他,關著他?


    農婦說:你這個收柿子的,快點走吧,別和他們說這瞎子,要不他們能揍死你


    包斬回到村委會,將調查到的情況悄悄告知特案組其他三位成員。案情發布會已經開完,梁教授讓村幹部組織起來,挨家挨戶調查,列出該村的失蹤人口名單。村支書表示村裏的很多男人都外出打工去了,一時半會聯係不上,核查失蹤人口名單需要時間。


    畫龍打開電腦,搜索了一下這個盲人以及村莊的名字,但是找不到相關信息。


    蘇眉說:這人被屏蔽了,你得切換成特殊服務器,我教你一招最簡單的越牆方法,不受ip封鎖、內容過濾、域名劫持的限製。


    畫龍說:我是電腦菜鳥,太複雜的話,我也學不會啊。


    蘇眉說:越牆很簡單,隻需要三步——1、打開百度,搜索“在線代理”;2、打開一個在線代理網站,輸入“google”;3、使用代理後的google搜索你想搜索的內容。


    畫龍試了一下,果然成功,所有被屏蔽的內容都可以看到了,上麵有這個盲人的詳細信息。


    他自幼失明,自學法律知識,多次幫村民和殘疾人維權,曾被指控“犯有故意破壞財物罪和聚眾擾亂交通秩序罪”入獄四年,引起國際輿論關注,釋放後依然被軟禁在家,並且受到多次毆打,一些同情支持他的村民也曾遭毆打,甚至就連那些前來探望他的熱心網友都會遭到暴力驅散。


    梁教授決定開誠布公的談談,他對村支書說:你們村裏有個盲人?


    村支書說:不知道,俺莊上沒有瞎子。


    梁教授把電腦顯示器給村支書看,他說:那些人其實不是來偷牛的,他們是從全國各地趕來的熱心網友,是來探望這個盲人的,其中有記者,律師,作家,有教授和學者,對不對?


    村支書說:什麽作家記者啊,什麽教授啊,俺不管,隻要來,待遇就是拳打腳踢,劈頭蓋臉一頓狠揍,別說國內的,就是國外的記者都敢揍,他們沒事上俺莊上幹嘛來了?


    鄉長高日德說:對,狠揍,狠揍,他們就不敢來了。


    梁教授說:八具屍體,你們誰能負得起責任?我們懷疑那盲人有殺人嫌疑,你們知道,他肯定有著強烈的殺人欲望,或者那些看守以及被毆打的網友和此案有關,這個,我們必須調查清楚,我們要見見那位盲人。


    畫龍說:我們要把他帶走調查一下。


    村支書急了,說道:不能帶走,這不憨包嘛,那瞎子整天被人看守著,上哪作案去。


    鄉長高日德瞪了村支書一眼,村支書自知失言,支支吾吾想轉移話題。


    畫龍問道:為啥看守著那瞎子,他犯啥罪了?


    蘇眉說:就算是犯罪,也得關監獄裏去啊,你們限製他的自由,這是侵犯人權。


    村支書說:啥人權,俺聽上邊的,上邊讓幹啥就幹啥。


    包斬說:上邊?鄉政府?


    村支書說:不是。


    包斬說:縣委?


    村支書說:還得往上,你們別問了,這事你們管不了。


    鄉長高日德說:案子肯定和這瞎子無關。


    梁教授說:高鄉長,你能保證和他無關?有了責任你能擔當得起?


    高日德請示了一下,同意特案組對這位盲人進行詢問,但是談話時間不能超過30分鍾。


    陳廣城的家破破爛爛,家門口有十一個人24小時輪班看守,禁止這個盲人外出,就連他七十多歲的老母坐在地裏摘花生,旁邊都站著三名看守。在村口以及國道上,還設有兩道防線,安排了近百名壯漢,其中還有專打女人的女打手,嚴防死守,禁止外人進村,膽敢進村者,一律暴力驅散。


    這個盲人家有一扇窗戶對著胡同,窗台光滑鋥亮,這是看守常常趴在窗台上偷聽的結果。有兩名看守曾經偷聽到盲人夫婦這樣一段對話:


    陳廣城妻子:這麽多殘疾人的困苦,都是社會問題,光靠我們倆能改變什麽?


    陳廣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為這個社會做了什麽?哪怕隻說一句公道話,幹一件公道事;哪怕把這個社會不好的地方改變一點點,盡一點點力也好。假如人人都能這樣,那咱們的社會肯定能改變。


    無數的網友前赴後繼,從全國各地趕到這裏。


    這裏一片黑暗,但是黑暗之中也有燈塔,吸引著探險的勇士不畏艱難險阻,他們明知自己會被毆打,被侮辱,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靠近村子,但是心中的方向堅定不移,關注著一個承受苦難的盲人,那也是上帝的目光所在!


    陳廣城有兩個子女,兒子九歲,女兒六歲。九歲的兒子在外公處上學,暑假回家被強力阻攔禁止與父母團聚,禁止回家看望爸媽,這個小男孩在村口連續三次衝向自己的家,都被看守強力推出村口,小孩看著家的方向大聲痛哭:我不回家了!


    現在,特案組敲開了這位盲人的家門,這是一扇什麽樣的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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