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說的是:拖地!


    盲人老頭感到很詫異,這個人不是鄰居,以前沒有聽過他的聲音。


    一個陌生人晚上到一個陌生的走廊裏拖地,這是一件多麽怪異的事。


    老頭心裏隱隱約約的為隔壁住著的盲女感到擔心,整個晚上都提心吊膽,他多麽希望盲女第二天能夠安然無恙的出現。


    第二天清晨,包斬和畫龍率領一隊警察趕到,樓梯拐角處發現了一具女屍——盲女被殺了。


    警察當即封鎖和保護現場,女法醫很快驅車前來,她的左手拎著一袋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右手提著一個塑料兜,兜裏裝著幾盒牛奶,這些早點都是從樓下路邊買來的。


    女法醫說:都吃點東西吧,吃完好幹活,你們特案組不會看見屍體吃不下東西吧?


    畫龍捏起一個小籠包,塞到嘴巴裏問道,勘驗需要很久嗎?


    包斬表示自己不餓,他指著走廊裏的血跡說道,一上午,估計完不成勘察工作,這個凶手清理過凶殺現場。


    凶殺現場,是指犯罪分子實施殺人、碎屍、隱藏、掩埋、拋灑屍體、屍塊的地點和場所。由於犯罪分子的心態、經曆、動機、目的、手段和作案環境條件的不同,殺人案件現場相當複雜,每一起凶殺案件現場都有自己的特點。


    有的凶手沉著冷靜,殺人後不是盡快逃離現場,而是清理凶殺現場,抹掉自己的痕跡。


    這起凶殺案件的特點就是——血跡特別多。


    室內外都有血跡,分布很廣,血跡既是殺人案件現場的痕跡,又是物證,具有非常重要的犯罪證據價值和鑒定作用。


    包斬對每一滴血液都要拍照取證,工作量很大。


    女法醫測量了室內外溫度和屍體肛溫,盲女穿著秋衣秋褲,第一現場在她住的房子裏,結合床上枕頭的血跡可以判斷出,她在睡夢中被割喉殺害。女法醫測量了銳器的單刃刀創傷長度,她對畫龍說,這個凶手簡直和你一樣強壯有力,從右到左,就揮了一下刀,這女的脖子就差點斷了。


    畫龍走到跟前問道,屋頂和地麵上的血跡是怎麽回事?


    女法醫抬著頭說:噴濺形成,一個人如果被砍頭,血液可以噴到二層樓那麽高。


    凶殺現場勘驗中,血液噴濺分析法可從現場血跡形態推測出血液噴濺瞬間受害者的狀態,如果血液呈圓滴狀,表明受害者當時處於靜止狀態;血液有“尾巴”的話,表明受害者處於移動狀態。


    包斬做了犯罪模擬,畫龍走訪了隔壁鄰居,現場勘驗結束後,包斬和畫龍向梁教授做了詳細的匯報。


    凶手為一人,男性,死者房間的窗戶沒有安裝護欄,凶手用玻璃刀劃開玻璃,從窗口進入死者房間,凶手右手持刀,將睡夢中的盲女割喉殺害。盲女的血液噴濺到房頂,屋子裏下了一陣血雨,凶手清理了自己的血腳印,其方法令人震驚。


    梁教授問道:怎麽清理的?


    畫龍說:人體拖把!


    包斬說:一種巧妙又大膽的清理方法。


    凶手抱住女屍的雙腿,將女屍倒立起來,慢慢後退,就像拖地一樣,用死者的頭發拖掉了地上的血腳印。從房間裏一直拖到走廊,在樓道走廊裏,凶手偶遇盲人老頭,聲稱自己在“拖地”,蒙騙過去,在樓梯拐角放下女屍,逃離現場。


    梁教授:凶手有備而來,膽大心細,為什麽沒有殺掉盲人老頭呢?


    畫龍:凶手可能看出來那老頭是個瞎子,另外,在樓道裏行凶的危險性比較大。


    梁教授:盲女是目擊者,凶手殺人滅口,可能不知道她也是瞎子。


    包斬:根據走訪情況來看,盲女在這家按摩診所剛上班沒幾天。


    梁教授:凶手說的那兩個字——拖地,是普通話還是當地方言?


    畫龍說:普通話。


    梁教授:立刻調查一下曾經去過那家診所的患者,重點調查說普通話的人。凶手以前應該去那診所接受過按摩,他拖著屍體,在走廊裏和老頭擦肩而過,沒有殺害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這老頭是個瞎子。


    當地居民說普通話的不多,排查範圍大大縮小,很快就列出了一個名單。近期去過盲人診所說普通話的患者隻有五位:一個常去刮痧拔罐的貨車司機,一個患有腰間盤突出的律師,一個扭傷了腳去做正骨推拿的民工,一個做過頸肩按摩的女會計,一個到盲人診所花假錢被識破的退休老幹部。


    盲人的聽覺特別敏銳,記憶性也非常好,據那老頭回憶,他對於凶手的聲音很陌生,以前似乎沒有接觸過此人。


    包斬和畫龍按照門診病例上的地址挨個的上門排查,有的地址很模糊,排查走訪的難度很大,需要耗費時間才能找到他們。梁教授要求排查時也要掌握患者家屬的資料,因為患者一般是被家屬送到診所,凶手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位。


    梁教授要求蘇眉去幼兒園、小學、嬰幼兒診所以及兒童樂園門前廣為張貼尋屍啟事,尋找知情者。法醫鑒定證明死者婦人有過生育史,死者有孩子,肯定就會出入上述場所,隻要有人認識或者見過死者,就能破解無名女屍的真實身份。


    幾天後,一場大雪降臨到這個城市,特案組不辭辛苦,整日奔波,案情終於有了重大突破。


    一個少婦曾經見過死者,她向警方講起一件奇怪的事,少婦的寶寶常常嘔吐,少婦帶著寶寶去一家嬰兒診所就醫,在診所的院子裏,她和一個穿白色羽絨服留紅頭發的婦人隨意閑聊了幾句,偶然一瞥,嚇得毛發直豎,少婦看到那個抱著孩子交流育兒經驗的婦人——懷裏繈褓中包著的一個玩具娃娃!


    當時天也快黑了,少婦嚇得立刻離開,回到家還和老公講起這件詭異的事。隔了幾天,她在診所門前看到了尋屍啟事,隨即報警。


    包斬:天黑了後,死者又去了哪裏呢?


    蘇眉:夜裏,穿一身白色衣服在街上晃就夠嚇人的了,再弄上紅頭發,懷裏還抱著個假娃娃,天呐,想想就恐怖。


    梁教授:死者有過孩子,很可能因為孩子夭折了,精神受了刺激。


    畫龍:如果是這樣,這個死者一直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死了,生活在幻想中。


    梁教授要求少婦配合畫像專家描繪製作出死者臉部的畫像。包斬和畫龍對那家嬰兒診所立即進行走訪調查,意想不到的是,診所老板看到警察,神色慌張,他謊稱自己不是醫生,也是患者,借口出門打個電話,竟然悄悄想溜,畫龍一個擒拿將其製服,帶回市局訊問。


    畫龍:看見警察,跑什麽?


    診所老板:害怕,以前被打過。


    包斬:你的診所開了幾年了?


    診所老板:五、六年了。


    畫龍:有沒有《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


    診所老板辯稱:我的醫師資格證今年就下來了。


    包斬:你診所門前貼的尋屍啟事,看到了嗎?認識上麵那個女人嗎?


    梁教授一言不發,突然拿出幾張照片,放到診所老板麵前,老板看到照片上的女屍,驚駭的差點從椅子上跌落。審訊時應突出重點,攻其不備,使嫌疑人的心理防線遭到徹底摧毀,讓其老實交待問題。


    這家黑診所是老板夫婦二人開設,沒有行醫資格,但因價格便宜,患者雲集,平時來看病的人還不少。因醫患糾紛曾被取締過一次,後來又悄悄營業。幾年前,一個姓雲的女士帶著孩子來這家診所就診,打針服藥後,回到家裏,孩子不明死亡。雲女士糾集親戚朋友近百人來診所興師問罪,又哭又鬧,瘋了似地將診所砸了,後來,在派出所調解下,診所老板賠償了一大筆錢,雲女士才善罷甘休。沒想到,過了幾年,雲女士精神受了刺激,又來到了這家診所。


    診所老板說:唉,當時嚇死我了,她懷裏抱著個假孩子,要我們給她孩子打針。


    包斬:她抱著假娃娃去過幾次?


    診所老板:我記得三次吧,有一次被她丈夫拽走了,還有一次,沒進門,就在院裏晃悠。


    蘇眉:你有孩子嗎,你也給自己的孩子看病嗎?


    診所老板:有,男孩,十歲了,這事都幾年了,我也賠錢了,她還來幹嘛,你說說,她的孩子死在家裏,哪是我們的責任,現在,這個女人又死了,可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無名屍體的身份得到了確認,根據診所老板提供的地址,特案組找到了雲女士的家。


    雲女士開著一家房屋中介所,丈夫是林業局測量員,愛子夭折後,夫婦感情破裂,鄰居證實,他們經常吵架,鬧過多次離婚。


    雲女士的家是一個靠街的小院子,一間小屋牆上寫著房屋租賃信息,院門緊閉,門前的水泥地上有一雙童鞋,包斬拍照取證後,畫龍打算翻牆而入把門打開,牆頭上落了雪,畫龍站在上麵,卻始終沒有跳下去。


    包斬在下麵問道:怎麽了?


    畫龍說:拿相機來。


    雪已經停了,院裏的雪地上有一行清晰的小鞋印,警方在屋裏發現了雲女士丈夫的屍體。法醫驗屍鑒定結果顯示,這個男人服毒而亡,在衛生間裏有洗過的血衣,還有一把電鋸,勘驗結果證實,雲女士就是在這裏被害,現場沒有打鬥痕跡,男人很像是畏罪自殺。


    雲女士的臥室裏,有著保存完好的童車,還有小孩的衣服和鞋子,看來這個女人始終不能接受喪子的事實,衣服和鞋子很新,應該是新買的,從未穿過。


    畫龍指著一個空的鞋盒子說:門口的那雙鞋應該就是放在這個盒子裏的。


    包斬的目光環視房子,看著窗外雪地上的腳印說道:這是謀殺,凶手偽裝過現場。


    畫龍說:如果不是自殺,難道凶手是一個小孩,院裏雪地上的那行小腳印是誰留下的?


    蘇眉突然說:雲女士的孩子,如果沒死,現在有六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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