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走來一位太監:“啟稟皇上,殿外聶秋弈大人求見。”


    聽到傳話,風語律心中一喜,把手中的小暖爐放到一旁:“聶師來的正好,快快有請。”


    傳話的太監退了下去後,身穿國手特製的服飾、手裏拿著兩本棋譜的聶秋弈就從殿外走了進來。


    五年前,年僅二十一歲的聶秋弈就已經是帝國首屈一指的棋手。去年因蕭和舉薦,他成為了風語律的棋道導師,此後一路平步青雲。半年前更是經平熙皇帝賜婚,他迎娶了傾慕已久的嚴家千金嚴柯,徹底走上人生巔峰。


    雖然風語律免了他的跪禮,但聶秋弈還是畢恭畢敬地跪在平熙皇帝跟前:“臣,聶秋弈,給皇上請安。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聶秋弈的父母是德忒斯嘉王國移民過來的商人,所以在乾源帝國長大的他有著異於乾源國人的白皙皮膚,高挑的鼻梁,碧藍色的雙瞳,自然卷的金色短發……


    風語律坐在椅上笑著說:“免禮。聶師今天可是給朕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聶秋弈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聽起來還蠻舒服:“經過一年的修訂,臣終於把問乾年間的古譜《棋局生死》補全,現帶來請皇上批閱。”


    “哈哈哈,好!”風語律接過太監傳遞過來的棋譜翻了幾頁就對一旁的蕭和說,“馬上安排刊印,賣到全國各大書店。”


    “是!”蕭和立刻應了下來,因為這可比找貴族要錢簡單多了。


    風語律閉上眼想了一會:“聶秋弈修訂古譜有功,朕賞你雕龍棋盤一副、《忘憂棋局》一本。”


    “謝皇上!”


    風語律拿起棋盤旁邊的扇子敲了敲方桌接著說:“嗯……朕剛和蕭和下了一盤棋,你來給朕講講。”


    聶秋弈應了一聲後走到棋盤前仔細觀摩起來,時而微笑,時而皺眉。而風語律隻是靜靜地看著,也不打擾。


    “這個角雖然受到白棋圍攻,但依然成功做活,在局麵上也占有一些便宜。”聶秋弈說著又指向另一個角,“這個角上黑棋中了白棋的圈套,已成死棋。但是後麵幾手裏白棋連續走了幾步壞棋,黑棋抓住了機會拿掉白棋的一角,鎖定勝局。”


    簡單的評講玩後,聶秋弈後退了兩步恭敬地說:“從這盤棋局來看,皇上的布局、死活、手筋實力比起兩個月前,都有了十足的長進。接下來隻要多與實力相當的對手切磋,棋力定會突飛猛進。”


    “哈哈哈,很好。”被這麽一誇,風語律樂嗬嗬地用扇子拍起手來,“那朕的棋力是不是已經到了那什麽……法陰陽,通經緯,指大道的地步了?”


    “額……臣不敢欺瞞,陛下現在的棋力應該跟棋院裏潛心學棋兩年的棋手差不多。”


    “哦……”風語律點了點頭,心中衡量了一下,轉頭看向蕭和,“感覺差的很遠。”


    蕭和的手抖了一下,連忙解釋:“奴才說的是天賦,是陛下的天賦,嗬嗬,嗬嗬。”


    風語律像是想到什麽氣人的事,忽然猛地一扇子敲了下桌子:“哼,棋林院的那幫老頭個個精的跟猴子似,就沒一個能下的過朕。朕上哪找棋力相當的對手去。”


    趕在這個話口,蕭和抓住說話的機會:“奴才今天正好帶來一位民間棋手,可與陛下對弈。”


    “哦…民間棋手…那此人又姓甚名誰,是何方人氏?”


    “此人姓穆名星,乃穆家子弟。”


    “穆星……嗯……穆星”風語律閉著眼睛想了一會,“有印象,好像是……穆雲的小外甥。”


    “對對,奴才前些日子在鬆楓棋院見過這穆星。他說想要會盡天下棋士,所以奴才就把他給帶來了。”


    “會盡天下棋士,好啊,有誌氣!宣他進殿讓朕看看。”


    待太監宣過話後不久,穆星就從殿外走來。他那蒼白的臉龐上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孤傲的眼睛裏泛著迷人的光澤,空靈而俊秀的神情下,還藏著一顆冰冷的心。


    穆星身上穿著的是目前在年輕棋士圈子裏十分流行的藍白色調的書生服飾,頭發有木簪束起,腰間有陰陽魚配飾,腳上穿的是經典款的行州布鞋,均能凸顯人低調而儒雅的氣質。


    且見穆星走上前來單膝跪下:“草民,穆星,參見皇上。”


    乾源帝國法律有明文規定,大家子弟麵見皇上可不行雙膝跪拜之禮,而改行單膝參拜之禮,不過這一般默認為家族本家弟子享有的權利。


    平熙皇帝風語律也不在意,免過穆星的禮後他拿著扇子輕敲自己掌心,心想:古有先人以星喻棋,後有少年以星為名。看他的樣子頗有穆雲年少時的派頭,想來以後也定是個風雲人物。


    “聽說……你想會盡這天下的棋士。”


    “是。”穆星相當簡練地回答了皇上的問題。


    風語律瞥了一眼身旁的聶秋弈後問穆星:“那你可認識聶秋弈?”


    “研讀過他著的《秋弈考》。”穆星冷冷地答道。


    風語律點了點頭又問:“覺得如何?”


    “不過如此!”


    “你說什麽!”


    聶秋弈一下就怒了,他可以忍受一個十四歲年輕棋手的自不量力,但決不允許別人小覷自己的心血。


    可這時聶秋弈身旁的蕭和拉了一下他,示意聶秋弈不要輕舉妄動。


    此時的風語律笑意很深,似乎心中有了什麽計劃。


    風語律接著問:“你覺得自己的棋力如何。”


    穆星自信地冷笑道:“法陰陽,通經緯,指大道。”


    風語律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而後瞪了一眼蕭和,繼續問道:“可有考級。”


    乾源帝國的棋士等級共有九級,最高為九級。到達九級後還要通過“帝宮會考”,考過後才能成為國手。以十四歲的年紀來說,能夠考入一級棋士也是相當了不起了。


    “尚未考級,但準備參加‘棋聖路’。”


    “哼”聶秋弈的這一聲冷哼,就是在嘲諷穆星的不自量力。


    所謂的“棋聖路”就是在全國諸多國立棋院中挑選四家棋院進行挑戰,連續成功挑戰三家棋院就能直升棋士九級,連續成功挑戰四家就成為國手。


    “棋聖路”不限製挑戰時間,實力夠強,一個月就能完成。但是這條“棋聖路”成立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成功通過的隻有一人。之所以這麽難,是因為所有的國立棋院都有國手坐鎮。


    “好,有誌氣!”此時的風語律已經猜到了蕭和心中的想法,“朕今天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能贏過聶秋弈,朕就給你‘棋聖路’的優先挑戰權,你可敢答應?”


    雖然穆星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優先挑戰權,但今天他來這裏就是為了與國手對弈,自然也就應了下來。


    “嗯,你們兩個就在朕的南書房下一盤棋。”風語律站起身來就往外走,“蕭和你跟朕到外麵走走,不要打擾他們兩人下棋。”


    江湖之中,若兩名修士互相看對方不順眼,那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兩人就會刀劍相向。棋道也是一樣,嘴上所說那都是虛的,有本事就手底下過兩招。


    而所謂圍棋,簡單的說就是兩個黑幫在一個地盤上火拚,誰最後占有的地盤多誰就是勝利方。


    “猜先”過後,決定由聶秋弈執黑先行,穆星執白後行。


    棋局開始,雙方各占兩個“星位”,以“兩連星”開局,目的都是為了搶占更多的地盤。先手的黑棋這時把棋掛在白棋的“星位”,目的是搶占白棋的地盤。


    可沒有想到的是,穆星的白棋沒有管黑棋的進攻,而是在黑棋的角上下了一個“點三三”。穆星的這一招就像是在聶秋弈的身後埋下了一個刺客,讓聶秋弈不得不小心應對。


    兩人在棋盤上的首次交鋒並沒有想象中來的激烈,更像是一番檢驗實力的試探。第一個角上的較量,最後以穆星搶了聶秋弈一個角的地盤,聶秋弈拿了“外勢”,讓他能在後期棋盤中央的戰鬥中有更大的優勢。


    聶秋弈見角上的形勢尚且安定,決定去搶占更多的地盤,於是他在穆星的另一個星位上有掛了一個角,準備攻占白棋角上的地盤。穆星沉著地應了一手“小飛守角”,作用是守住自己地盤的同時往邊上擴張。


    聶秋弈見穆星防守而不對攻,就在那個已經被掛了角的白棋上又掛了一個角,形成“雙飛燕”。聶秋弈準備強行搶奪穆星角上的地盤,讓穆星無處可躲。


    穆星的白棋一“跳”,壓在了黑棋的上方,宣布第二個角的地盤爭奪戰開始了。黑棋反手一“扳”,白棋又是一“立”。這聶秋弈的棋路像是一位槍士,一寸長一寸強,大開大合而又井然有序。而穆星的棋路則更像是一位劍客,一寸短一寸險,靈活多變而又笑裏藏刀。


    兩人在角上的地盤裏鬥的難分難解,最後黑棋成功搶下了角上的地盤,不過搶占的空間就是小了一點。而白棋則是拿下“外勢”,為中後期搶占棋盤中央的地盤做準備。


    忽然在邊上的一顆黑棋忽然“拆二”,在棋盤的邊上劃出一塊地盤。可是這個時候下這手棋讓穆星覺得有點奇怪。但是穆星還是決定壓榨黑棋在角上的地盤,可黑棋的再一次“拆二”讓穆星不得不眉頭一皺。


    黑棋經過的兩次“拆二”,聶秋弈不僅在棋盤的邊上劃出了一塊很大的地盤,同時又夾擊在另一個角上的兩顆白棋。讓穆星陷入了是限製黑棋擴張還是保護自己地盤的兩難之地。


    棋局進行到現在,雖然白棋在中後期的時候有很大的發展潛力,但在局麵上現在確實是執黑棋的聶秋弈領先。就在聶秋弈準備一路領先,打擊一下穆星囂張的氣焰時,殿外忽然走來一名太後身邊的太監。


    “太後有旨,宣國手聶秋弈即刻到養心殿麵見太後,不得有誤。”


    聽到命令的聶秋弈有些不甘心地捏緊了拳頭,但最後還是站了起來:“遵旨,請公公帶路。”


    可是當朝太後當然不可能突然召見一位國手,因為這背後其實都是平熙皇帝風語律的刻意安排。


    此時的風語律正站在遠處,看著往棋林院方向走的太監和聶秋弈,心中暗想:哼,穆帆!穆家怎麽盡是些奇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乾源春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淚書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淚書夢並收藏乾源春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