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國度,土石隱伏,幹旱讓大地萬物顯得有氣無力。


    廢墟之城,土牆林立。開闊土道上,一群大漢相互確定眼神,將四馬大車嚴實攔住。


    車內,芷露正給蛇女包紮傷口。仔細觀察下,她似乎明白了司權的用心。


    這蛇女雖然貌相不足,但紫眸碧瞳妖異勾魂,綠色肌膚滑光細膩,蛇姿魅影,絕對是男子的溫柔塚。


    司權神色古怪,身邊三女在他麵前竟然一點避諱之心都沒有。芷露還好,畢竟關係擺在那裏。蛇女也可以理解,也許從小到大都沒怎麽穿過衣服。純雪就過份了,身為普通男女朋友,這幾天都一直大大咧咧的,全然不顧人妻形象。


    “不好,他們圍過來了!”


    司權還打量蛇女的身姿,聽了純雪驚呼又是無語。


    “區區一群奴隸,你還怕打不過他們?”


    純雪更是不解:“明明是我們錯在先,怎麽還要打人?”


    “我可以把錢借你,看能不能說服他們離開!”


    “少爺,二位夫人,有人攔路了!”


    終於,馬車被截斷,車夫敲門提醒。


    純雪正要借錢出去應付,司權突然挑笑,搶先一步跨出。


    來人十數位,都是人高馬大的精壯漢子。帶頭一位黝黑皮膚,看似粗猛,實則心細,他隻是看出行車馬就知道對方身份不凡。又見司權走出,忙謙遜和言。


    “大人,真不好意思。我是滿金堂公子的仆人。我家主人逃了一位幸侍,就在這周圍。但方圓數裏我等搜查了遍,能否讓我等看看馬車,也好回去跟主人交待。”


    “我不管你們是誰,也不管誰丟了什麽東西,趁我發怒之前,趕快滾!”


    說完,司權氣勢一震,氣壓一眾漢子跌坐地上,一個個心壓巨石呼吸困難。


    “我家主人是滿金……”


    “真不好意思,打擾了!”


    一人掙紮站起還想堅持,結果被隊長識趣地勸回。


    司權得意,以強欺辱的感覺就是痛快,哪知這時純雪突然冒出。


    “等等,小鱗跟我了,價格我翻倍!”


    眾仆猶豫,想要通報主人,回頭發現主子已經趕來。


    “好大的膽,竟敢搶本少爺的東西,把那女人一並給我拿下。”


    司權看去,是一位衣衫不整的胡腮男子,掃過對方眼睛,發現他火熱熱地盯著純雪,立刻明白過過來,暗道對方真實好口味。


    純雪一臉厭惡,她又不是單純少女,豈會不懂那恨不得把自己剝光的眼神。千百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敢邪淫女性的男子。


    “哪來的蠢貨,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了!”


    “真是無法無天了,還愣著幹什麽?給我上!”


    “少爺!”


    “我讓你多嘴!”


    男子早色迷心竅,見家奴反駁直接一腳踢去。出人意料的是,黑奴立刻爬起來把他抱住。


    “少爺,對方深不可測,我們惹不起!”


    “滾開!”


    男子聽不進去,拔出長劍一馬當先。純雪早看不下去,跳出馬車就要教訓。


    司權還想看戲,毫無征兆地心神一提,下意識抬頭,一點黑影出現天際,嚇得他神魂巨震。


    “不好,快躲起來!”


    刹那之間,司權化作光影,二話不說將三女搶到暗處,還推倒土牆掩蓋。


    “人呢?”


    男子隻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清已經失去純雪身影,滿心不甘地要讓家奴尋找,就聽地麵一震,巨大陰影將周圍陽光遮擋。


    “黑……黑龍!”


    看到男子身後之物,一眾漢子雙腿打顫定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男子心如寒冰,不可置信地回頭,還沒看清敵人,身體已經失去知覺。


    “吼!”


    “啊!!!”


    魔龍的速度,連現今的司權施展第七層天道無影都望塵莫及,更何況一群普通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眨眼之間,男子及其十數仆人一個不剩,包括那位車夫,連血液都沒浪費多少。


    黃土下,透過絲絲縫隙目睹一切的四人,大氣不敢喘一口。生怕蛇女暴露,司權直接將其穴道封鎖。


    細看,魔龍除了斷尾,身上還添了其他新傷。司權認出是強大武器留下的痕跡,應該是之前城主派出的屠龍武者所留。


    “不對,他在變形!”


    純雪看到場上變化下意識驚呼,司權趕忙把她捂住,小心翼翼撐起氣罩隔絕氣息。


    魔龍,確實是在變形。


    看它那小山似的身體,慢慢蠕動起來,竟然是在收縮。頃刻之間,竟然化作人形大小,臉上麵孔也逐漸清晰。


    “沐浩,滿金堂少主,這身份不錯!”


    魔龍閉目冥神,睜眼來喃喃自語。司權等人目瞪口呆,魔龍幻化的樣子,正是它所吞的男子模樣。


    “他好像有所吞者的記憶?”


    純雪怔怔不敢想信,司權微微點頭,吞噬記憶的能力他在巫真身上見過,早已見怪不怪!而這時,魔龍似乎察覺地看了過來。


    “不好,他發現了!”


    看到魔龍走來,純雪毫不猶豫就要逃走,司權忙一把按住。


    “別動,他不可能發現的。”


    司權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這是得到千變天君後才有的底氣。


    千變天君附帶的一個能力,就是能改變和隱藏氣息,隻要司權不想被發現,即使之前的魅靈女王近在眼前都不能察覺。


    很快,司權的自信動搖:那姑墨封文,徑直地走向他們所在土堆。


    ——實在是千密一疏,蛇女的尾巴尖露在外麵。


    “都還不及了?還不跑?”


    姑墨封文步步逼近,純雪心急如焚,芷露緊緊抓住男人手臂強裝鎮定。司權眉頭緊皺,看姑墨封文確實是發現某物的樣子,難道神器處得來的能力是假的?


    “出來吧!”


    就在司權準備開逃之際,姑墨封文猛然加速,一把抓住蛇女尾巴扯了出去。然後他傻眼,土堆中,還有其他三人。


    “跑!”


    雙方目光對視片刻,司權大喝一聲閃電衝出,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將純雪拖帶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姑墨封文終於反應過來,大喜之餘,顧不得吃掉蛇女,學司權一樣抱住對方要追擊出去。


    可惜,姑墨封文嚴重失算。人形狀態下,他跟司權的速度有雲泥之別,還剛動身,早失去司權身影。


    “小子,你逃不掉的!”


    心驚之下,姑墨封文大吼一聲,震得方圓數裏塵土顫抖。就要展翅追擊出去,忽然瞥到蛇女楚楚麵容,不由心軟下來。


    他吞噬沐浩的記憶,得知這位女子的悲慘遭遇。


    “你叫什麽名字?”


    出人意料地,姑墨封文居然解開了蛇女穴道,還溫柔的關切問候。


    ——身處雲中州千來年,他以為魅靈聖女才是世上最可憐的女子,但眼前這位,經曆之痛超出他想象。


    蛇女顫顫不敢說話,麵對吃人魔王的溫柔,她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有我的誓言,隻要我活著,絕不讓人再傷害你!”


    蛇女瞬間崩潰,從小到大,她何曾聽過這樣的話,還是一位強大男人的深情宣言。


    一時間,她所有防備與恐懼蕩然無存,撲倒男人懷中泣不成聲。此時,就是被對方吞食她也心甘情願!


    遠處,司權一口氣拋出十數裏,發現沒有追兵暗暗奇怪。


    “怪事,那老鬼放過我了?”


    司權心有餘悸地放下兩女,警惕四周久久不敢相信。


    “以防萬一,我們還是進城吧!”


    “小鱗怎麽辦?你不管了?”


    “也許,不久後我會跟她在魔龍腹中相遇。”


    純雪沉默,她知道司權已經盡力。抬起頭來,發現眼前就是城郭,心情立刻好受些,取出玉牙感應更是驚喜。


    “暢離我們不遠了,快走!”


    “等等,我們先找個地方換換裝束。”


    “為什麽?”


    “沙城是皇甫世家的族居地,有我仇人,而且魔龍變成人樣,可以混進城中追殺,我們需要換個身份。”


    司權害怕魔龍不假,但皇甫世家也不得不防。不說有滅他司家的嫌疑,隻是司徒影對皇甫澤方的捉弄都夠他暴汗的。


    ——他也是事後知道,般若就是般度。而且那妖女還詭秘兮兮地告訴他,般若被她喂食了輪回樹上不知名的果子,會生出怪物來。


    芷露聽了司權建議疑惑:“主君,你是準備易容?”


    “正是!”


    “可要是姑墨封文記住了我們氣息怎麽辦?”


    “就是這樣才好!”


    司權神秘一笑,卻沒有立刻跟芷露解釋。


    遠處,皇皇沙城,宛如一首滄歌,映射天日,在漫漫黃沙中蕩氣回腸。


    雄雄城關之內,土色樓宇此起彼伏。這裏長年炎熱,人色混雜,最為特色的服飾是長袍白帽,女子麵帶輕紗。


    當然,更多的人是粗褐短衣,粗糙膚色,一眼看出屬於平民或奴隸。


    為了吸引異域商人跟旅客,沙城的治安很好。除了奴隸主對自己家奴的絕對支配權,平民也可以夜不閉戶。


    唯一例外的,是沙城西南鬥獸場。


    對於鬥獸場幕後老板,整個城市居民心照不宣。但明麵上,鬥獸場方圓一大片區屬於滿金堂的勢力範圍,這裏是一個沒有規則的灰色地帶。


    然而,沙城鬥獸場,卻是一個名動涼州,甚至是整個江湖的存在。無數慕名前來的人,遙隔十數裏都能看到宏偉倒大的建築。


    每年適逢鬥獸盛事,九州異域鬥獸愛好者趨之若鶩。一連兩月,人聲鼎沸,滿城震響,上百萬人為之寢食難安。


    今年盛事將近,但很可能暫停舉行。無他,曆來月血降臨後,約定俗成都要等血靈之亂結束再開辦。


    現在九州因為血靈劫難人心惶惶,皇甫世家閉關高手盡出,已經接到人皇調令掃蕩涼州血族。


    然而,不管武林如何紛亂,依然有置之不顧的人。一場大型鬥獸活動,已經開始兩天。


    鬥獸選手有人有獸,有人對人,有獸對獸,有人獸相對,更有人獸群殺。


    某處,一位即將出場的奴隸被牢牢鎖在鐵籠中,看他氣息紊亂血痕累累,明顯身負重傷。


    ——若是純雪在此定要悲慟,這赫然是失蹤多日的令狐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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