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萬座,空然如許,鳥獸自娛自樂。


    洞口之內,是司權熟悉的昏暗,不同的是,昏暗中彌漫著茫茫白霧。


    “你先閉嘴”


    司權還沒開口,上官清寒已經把他要說的話封殺在喉嚨。


    司權神色一滯,轉而對其他四女訕笑,擺擺手似乎在解釋這女人就是這樣喜怒無常,然後四女給他一個理解的眼神。


    六人結伴前行,其他四女認為自己已經知道司權兩人關係,理所當然地把他看作自己人,五人在後麵聊得熱火朝天。


    趙小怡第一個忍不住開口道:“未來姐夫,你是怎麽追到師姐的?那楚修這麽優秀,師姐都不看一眼呢!”


    “你們師姐可不是能追到的那種女人!”


    四女恍然大悟:“所以說,是師姐追的你嘍?”


    “住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趙小怡嚇得躲到司權身後,司權暗笑,表麵上溫和笑著解釋:“你師姐說的沒錯,我不是你們的未來姐夫。”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們”


    話未說完,上官清寒向趙小怡瞪來,她立刻閉嘴。


    司權輕笑道:“我跟你們師姐留著上輩子的記憶,上輩子我們是夫妻,所以這輩子一見麵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


    “難道我哪裏說得不對?”


    上官清寒震怒,司權卻故作茫然。


    上官清寒反應過來,司權說的是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況,臉上更是羞怒交加,知道肯定說不過對方,死咬著牙快速向前走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四女見上官清寒竟然默認,滿臉寫著不可思議,爭先恐後要聽司權上輩子的事。


    司權抬頭一聲長歎,故作回憶道:“上輩子呀,我們隻是一對平凡夫妻。我們同村一起長大,她跟現在一樣漂亮,我是好不容易才追到她的。”


    “就這樣?”


    “你們想聽什麽?”


    “你們怎麽在一起的,說說過程嘛!”


    “我跟她秘密戀愛,然後成親,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閑來無事在院子裏擺擺花,下下棋,或者陪她看看書,彈琴作畫什麽的。然後她給我生了一個可愛女兒,我們一起看著她長大,嫁人。直到我們白發蒼蒼再也走不動時,我們約定下輩子還做夫妻。但幾月前我才找到她,不過我知道她肯定也在一直等著我。”


    “你們好幸福哦!”


    “原來上輩子就有約定,怪不得師姐對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呢。”


    “姐夫,難道你們上輩子就沒什麽特別轟轟烈烈的事嗎?”


    “這還真沒有,不過有件事倒是挺記憶深刻的。”


    “什麽事?”


    司權壞壞一笑,道:“就是每晚激情過後我都會吻著跟她說一聲晚安。”


    幾個單純的女孩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頓時一臉羞紅。


    前方,本來沉迷在司權所說畫麵中的上官清寒,聽到最後一句卻氣得不輕,無法再當作不在乎的樣子,頭也不回地嗬斥:“別太過分了。”


    “是是是,我保證以後不再跟她們說我們的那種事。”


    上官清寒大怒,男人分明是在曲解她的意思!


    “跟誰也不許說”


    “明白明白,那種事以後隻有我們自己知道就好。”


    聽兩人對話,四女躲在一旁偷笑。上官清寒自知又說錯話,更是惱羞成怒,直接轉身拔劍殺向司權。


    司權眼疾手快急忙躲開,他早有心理準備。被自己如此玩笑,依照上官清寒性格,肯定要發泄一通才不會憋出病來。


    兩人追趕,周圍白霧更加濃厚,司權轉眼不見上官清寒身影。


    不知何時,濃霧中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司權下意識地隨手扇扇。驚奇的是,這些白霧像是明白他的意思,非常善解人意地,快速退出司權視野。


    司權眼界瞬間開闊,不過又令他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廣闊石林之中。


    灰暗中,石林一直延伸到司權視線之外,他感覺像是剛好位於最深處。隨處可見,雜亂無章的尖利石柱,而且造型奇型百怪,粗糙的表麵坑坑窪窪,能塞得下大人腦袋。


    望著與森林無異的石林,司權心中叫苦,這次連難懂的地圖都沒有。他知道隻能靠自己走出石陣,或者,加上幾分運氣。


    認準一個方向走了不久,司權忽然臉色大變。眼光所及之處,一道遺忘在記憶深處的人影站在前方。


    那人沒有動,但似乎越來越近,直至眼前。奇怪的是,司權依然看不清她的臉。


    明明記事以來,司權從未見過見過她的麵容,可留在血液裏的親近,讓司權肯定,這定是自己的母親。


    一時間,司權呆在原地忘記了思考。


    “權兒,你過得好嗎?”


    司權一動不動,死死盯著女人的臉。


    “沒想到權兒都長這麽大了”


    司權能感受到女人的手撫在自己臉上的溫度,還有她眼中那發自內心的溫柔與慈愛。


    “權兒是在怪母親嗎?”


    女人手上一僵,那已經清晰的麵容透露出自責與無奈。


    司權心底生出不忍,無論如何,自己怎能怪她呢?


    司權正要說話,毫無征兆地,心髒傳出一陣叮咬般的刺痛。他臉色發白,按住胸口跪倒地上。


    刺痛來得快去的也快,司權轉眼間恢複如初。再抬頭,哪還有女人的影子?而白霧又籠罩周圍,石林隱隱約約可見。


    司權心底冒出一股冷汗,他哪還不知道,自己剛才是陷入幻境之中。


    按照師傅教來的方法,司權早已經將所有心魔祛掉,而每天又活得沒心沒肺的,也不會產生新的心魔。但這次,完全沒有印象的記憶居然被翻出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竟這般厲害?


    司權沒有多想心髒中的那陣莫名其妙刺痛,一絲熟悉的悸動傳出。他知道,那是上官清寒的方向,當下毫不猶豫地趕去。


    白裙冷列,清風寒人,孤芳自傲,仙姿緲緲。這是上官清寒給世人的一貫形象,但司權發現她的時候,正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嗚咽。


    這一幕深深刺疼司權腦海,讓他心神瞬間沉重,甚至傷痛起來。他一直知道,所有表麵行為異於常人的人,不是心靈受創導致的變態,就是在掩飾內心的傷痕,一種一輩子難以愈合的傷痕。


    在這充滿悲劇的世界,司權極少見沒有痛苦的人。換句話來說,人人都在虛偽的掩飾中活著。


    司權慢慢靠近女人,然後蹲到她身前,輕輕將她麵紗解開,第一次沒有沉迷於她的容顏,溫柔地擦幹她的眼淚,將女人抱入懷中。可惜,上官清寒還是沒感覺。


    “清寒,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司權絲毫不察覺自己的異常表現,貼著上官清寒耳垂細語,像是給她承諾,又像是在對自己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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