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夜暗,無情的風冷漠地吹過。


    劍影落下,掀起一道血注,轟倒一具身體。司權眼角看去,荷雨的身影已經消失。


    ——荷雨也想不到此時的司權正奄奄一息。


    “嘖嘖,想不到呀,堂堂的赤水宗大弟子,就這麽不堪一擊。”


    “原來自己才是對方正真的目標!”


    可惜司權知道得太晚,視線很快模糊起來,連自己的傷痛都感覺不到,哪還有力氣在乎來人的話。使勁睜了睜眼,想在臨死看看凶手是誰,卻發現,來人一身黑衣蒙麵,哪看得到真容?無力的笑了笑,司權突然對敵人的真相也沒了興趣,脫力得閉起了雙眼。


    來人舉劍抹向司權脖子,然而卻是沒有下手。


    “我最喜歡看別人絕望的掙紮,就像曾經的我一樣,無助,求死不能,然後慢慢感受死亡的過程,哈哈…”


    來人笑聲嘎然而止,因為司權一點反應也沒有。


    ——司權已經昏死過去。


    來人頓時沒有了興趣,看著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司權,上前確定了一下:“沒想到還是真個短命的人!”


    來人聳聳肩,轉身離去,冰冷的石板傳出冷冽的腳步聲,在寒冷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刺耳,然而很快又消散在黑暗之中。


    司權早已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夢到自己回到了靈溪穀,素兒還在時的靈溪穀,觀花賞月,舞劍伴琴,一切是如此的美妙,美妙得夢中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於是,他醒了。


    “原來隻是個夢而已!”


    “年輕人,你醒了?”


    “這不是廢話嗎?”


    司權發現原來旁邊正坐著人,心裏誹議道,但是很快又心裏發毛:這是一位老人,像是老死幾次又從墳裏爬出來的人,枯骨如材,皺皮黧幹,老發披散板結,絕對是一副能給小孩嚇出童年陰影的尊容,不過,讓司權發毛的,是他那雙款款深情的眼睛。


    “別動,你現在還不能動!”


    老人製止住司權想要做起來的身子,像是怕司權弄壞了他的寶貝,聲音跟機械發出的無二,尖銳之中還含著幽深遼遠。


    “前輩救了我?”


    司權終於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


    “是,也不是!”


    老人捋須故作高深的樣子。


    “難道我已經沒救了?”


    司權對自己的傷勢最清楚不過,那一劍絕對是致命的。


    “非也非也,實際上,沒有我醫不好的傷,我的麵子,閻王老兒也不敢不給。”老人對自己醫術的自信洋溢臉上。


    “那前輩的意思是?”司權看向老人,極力不讓自己對老人枯樹皮的反感表現出來。


    “有人把你送到我這,給了我不能不治的理由!”


    “誰?”


    老人搖頭沒有回答,轉而說道;“好好休養,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知道早了反而徒增煩惱!”


    “前輩認識他,對嗎?”司權非常好奇是誰救了自己。


    “唉,忙了一個多月,先睡一覺了!”老人說完自顧閉上雙眼。


    “前輩大恩晚輩無以為報,日後願為差遣,隻是晚輩幸得人救,不知恩人難以寢安,還望前輩告知!”司權真誠地說著,卻發現老人毫無動靜。


    “前輩?”


    司權看向老人,喊半天沒有答應,便用手輕戳了一下,哪知老人竟轟然倒地,可把司權嚇了大跳。


    “乖乖,不會死了吧?”


    可惜司權還無力下床,無法探明情況。看向自己的胸口,已經結疤了,沒有包紮,在赤裸的上身上顯得突兀而猙獰。不,司權猛然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光著的。滿心驚疑地看向老人,可老人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直到司權越來越困。


    恍恍惚惚的,司權知道自己又做夢了,夢到自己傷口好了,連一點傷疤都沒留下,不對,他發現,以前的傷疤也消失了。欣賞了半天,司權斷定這副身體比現實中最好時的都還好。陽光都透過窗戶來撫摸著他的肌膚,司權終於不好意思的穿上衣服,除了有點睡累的感覺,司權發現此時的夢境非常美妙:各種豔麗的鮮花長滿了房間,圍到床前,空氣中能看到幽幽香氣繚繞,香得粘稠,地上都鋪滿了柔軟的茵茵綠草,還躺著一個人。


    ——嗯?那人怎麽這麽眼熟?


    司權跳下床,扳開那人的身體,滿臉的枯樹皮,司權哪還不知道這就是救自己的那位老人。忙掐了自己一把,司權神奇的發現,自己竟痛得呲牙——這不是夢


    無法相信自己就這麽痊愈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惜老人就這樣死了。司權想到,定是醫救自己耗費了老人太多精力,之前聽老人提到過,老人為了救自己竟月餘未曾入睡。


    滿心沉重的給老人拜了三拜,自己的生命是老人用命換來的,雖然素昧平生,司權對老人的敬仰油然而生。


    司權決定還是先讓老人入土為安,打算先給老人找個風水寶地,走出房門,司權驚呆了,門前石板上,長滿了油油地衣。司權驚訝的是,那地衣竟有一尺之高。他繼續向前走去,半米高的蔥蓮與紫嬌花爭相交錯,馬蹄金也不甘示弱地傍藜而上。


    不知何時,司權終於查明此處地形,這是一座幽深的山穀,更是一座神奇的山穀,他穿過各中植物,紫萱、香黛、白薇、半夏、屠蘇、雪蠶、飛廉…還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無不比尋常要高大十來倍。


    也不怕迷路,不知走了多久,司權停在一棵十來米高的萬年青麵前。之所以停下,是因為他發現,這棵萬年青的葉子,綠中帶紅,猩紅,充滿了鮮血味的猩紅。


    司權摘下一片綠葉,想看得更仔細些,卻發現,斷葉之處,一滴紅汁慢慢流出。


    心中狐疑不斷,司權不覺皺起眉來,小心的沾了沾紅汁,很粘稠,再聞了一下,司權心中大驚——這分明就是血的味道。


    陽光依舊刺眼,卻是毫無溫度的,空氣中的花香,帶著血的粘稠。司權內心警惕起來,這座山穀很是詭異。他甚至覺得,似乎有什麽在監視著自己。


    “是不是覺得像血的味道?”


    “果然有人”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證實了司權腦中想法,他全身頓時防備著,都沒察覺到聲音竟是多麽的熟悉。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年輕人,身體剛好就把救命恩人忘了,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是前輩?”


    司權此時更驚訝了,簡直無法相信,他之前很確定老人已經死了。


    “怎麽,就睡了半月,便不認識了?”


    “半月?”


    司權覺得此時此刻比做夢還不真實。


    “既然傷好了,你就離開吧!”老人很滿意司權震驚的樣子。


    “前輩”


    “嗯?有什麽就直說,不用吞吞吐吐的。”


    “這是血嗎?”


    猶豫一會,司權問道,眼睛直盯著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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