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的鶴首被斬落了,在場眾人都沒有想到,木哥想不到,王乾一想不到,胖子更想不到,這青年修士果真如此強悍,聽渡鴉前麵所說,他好像還是青雲宗的人。


    青雲宗,那個人們一提到它就會覺得地位比皇城中那位還要高上一點的存在,門下之人果真都如此強悍嗎?


    當然,更沒想到的是中德街上的路人,那巨大的鶴首落下,即將把他們砸得稀碎,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慌亂慘叫,鶴首下的人卻絕望發現自己四周都是人,避無可避。


    雨祭台上的幾人見此情景,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每人招出一把拂塵,往那一揮,拂塵上飛出根根銀絲,密密麻麻連接在一起織了張大網,鶴首落入網中如同泥牛入海,被卸了所有勁力。然後幾人一收,銀網裹著鶴首縮得隻有拳頭大小,飛回領頭人的掌心中。


    見凶物被收入囊中,台下的人們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此時空中煙霧刀光盡數散去,眾人抬頭望去,空中隻有那青年收了三把刀,腳踩在散發著光芒的禦空法寶上,空出的雙手正整理著衣冠。渡鴉卻已不見了蹤跡。


    雨祭台上的領頭者跟身後幾人交付幾句就踩著劍光飛到青年麵前,略帶尊敬道:“冥海大妖作亂,倒是麻煩穆修出手了。”


    穆軻剛整好衣冠,抬頭認真看了來者一眼,想憋沒憋住,笑了出來:“皇城裏的人說話都這般冠冕堂皇嗎?大家對今日之事都心知肚明,就沒必要繞著圈子說話了。冥海的梁子我接下了,回去轉告你們城防司的那位,他跟我的梁子也結下了。來日我再找他敘敘舊。”


    說完穆軻便調頭離去,隻留下後背大汗涔涔的領頭者。剛才穆軻斬渡鴉時,自己的頂頭上司強行出手救了渡鴉一命,否則現在已是兩首落地。他真怕穆軻一個不爽,出手拿他泄憤。兩人境界差去太多,不出一招他就得死去活來。


    好在正主走了,領頭者重新落回雨祭台上,招呼幾個手下處理會場後事。


    鬧了半天,雨祭在雲散天晴後就草草收場,雨最後還是沒求上,但這些群眾在今日都徹底忘記了祈雨這事,隻知道討論空中的刀光劍影。


    氤氳樓上的四位少年同樣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平日裏最愛動嘴的胖子連桌上的吃食都忘記動了。


    “木哥,這也太他娘的精彩了吧。是不是我們以後進了內院後,也會過上這種生活!”竹竿第一個開口打破寧靜。


    “你怕是在想屁吃,還進內院,夫子堂上講的課你能聽進去一節嗎?”胖子回說神來搶先擠兌竹竿,說完還朝木哥諂媚一笑道:“木哥,你看我這批評如何,是這樣說的吧!”


    木哥被胖子搶白搞得一愣,隨即拍了他肥厚肩膀一掌說道:“看你說得這麽溜,要不以後這哥你來當,就叫胖哥?”


    胖子肩膀吃痛不敢表露,反而滿臉堆笑倒上茶水遞給木哥,說道:“不敢,不敢!木哥喝茶,喝茶。”


    王乾一看著三人關係有些看不懂又有些羨慕,少年人的自在,自己從未體會過。


    木哥沒有過多責怪胖子,看向王乾一問道:“小蟲,這雨祭結束了,有想去玩的地方嗎?”


    王乾一有點愣住:“玩…玩?”


    木哥笑道:“你難得出來一次,不帶你好好玩怎麽行?況且今日雨祭之事傳遍京城後,你家裏更不會輕易放你出來了,你真想錯過這個機會?”


    王乾一細想,發現道理是這個道理,加上內心想玩的衝動壓製不住,就輕輕點了頭。


    木哥誘拐王乾一成功,開心地又拍了胖子一掌,“小胖哥兒,今天交給你安排如何?”


    胖子連連笑道:“沒問題,我辦事,木哥放心。”


    少年不同青年,能去的玩樂場所有限。不過這可是在皇城,最不缺的就是玩樂的法子。說是天下九十九州,各種玩樂群英薈萃於此也絲毫不過分。再加上有胖子這個錢袋在,可以去的地方就多了。


    雨祭過後,中德街上的人群散得很快。四人從氤氳樓出來時路上已然寬敞。胖子招了輛馬車帶著其他三人朝平時玩樂的地方奔去。王乾一玩過的東西著實太少,胖子帶他入的每個地方都甚是入迷。


    例如虛彌幻境,參與者手摸太虛石就能進入太虛石幻化各種玩樂場景,指揮飛劍禦空殺敵,與仙子同遊山嶽亦或是騎龍遨遊雲巔都可實現。王乾一在這幻境之中就玩得不亦樂乎,不是木哥看天色不早強拉出去隻怕得玩到明日。


    時至傍晚,四人從玩樂場所出來都覺腹中空空,木哥準備帶王乾一體驗皇都裏真正的極致美食。


    “皇城中的饞嘴吃食不隻存在於胖子常去的那些精致酒樓,這皇城中一條不起眼的小街也會隱藏舌尖至寶。”木哥領頭走在前麵。


    “這條不是前往長福街的路嗎?木哥,難道我們今天吃那個?”胖子眼尖發現端倪,聯想到那美味,口水有些包不住。


    竹竿手搭在胖子肩說:“木哥以前不是說過,兄弟聚會整那些精致的東西沒意思,碳火加酒才應景。”


    王乾一聽他們說得神秘猜不到是什麽東西,隻能悶著頭跟上。


    長福街連接外城南北,是皇城中人流匯集的大街,也是商販勤來之地。除了有錢在長福街上買下樓房的大商家以及商會外,不少小販同樣會推著小車前來叫賣。說這長福街上民間精品薈萃也不算過分。


    攤上的小吃不同於酒樓裏的大餐,這些食物講究的就是靠香味一秒勾住行人的鼻子,接著再鎖住他們的胃。


    四人剛走入長福街的範圍,胖子的狗鼻子就動起來,這嗅一下,那嗅一下,整個人越嗅越是饑餓。


    左邊有炸丸子,熱火烹油,肉丸下鍋後嚓嚓聲不絕於耳,隨後肉香混著油香飄出,讓人都能想象到那外表酥脆的金黃肉丸一口咬下去,裏麵的嫩肉再牙間反彈的感覺。


    右邊小木車上放著的豆腦不甘示弱,以普通黃豆為原料,通過秘法製成的食物竟有不亞於皇城酒樓那蛟龍髓的口感。白嫩的豆腦上撒上青蔥與紅椒不僅顏色亮眼惹人喜愛,最後澆上一勺冒著香氣的紅油更是點睛之筆。


    不再是胖子一人,其他三名少年同樣被這些小吃饞得口舌生津,恨不得咬自己舌頭一口。


    “木哥,走快些,忍不住了!”胖子快步走到前方,領著幾人加快步伐。


    目的地在長福街上的一條小巷盡頭,那裏隨意擺放著一輛小木車,車旁有一個鐵架,架子下放著點燃的黑碳,碳火不算太旺,底部的炭石泛紅往上生出陣陣煙氣,煙氣上當有橫放的架子,上麵擺有竹簽串好的肉食。一個袒胸露乳的中年男人正捏著竹簽一端不停翻滾架上的食物。


    “錢哥,老規矩!”木哥與這男人熟識,一句話點了菜,帶著幾人往旁邊的木桌一座。


    “小木趕巧你來得早,都是最新鮮的好貨呢!”男人趁著擦拭額頭大汗的機會回了木哥一聲。


    四人坐定,除了木哥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手上的肉串,胖子和竹竿是饞的,怕眼睛跟丟了嘴上落不著吃,王乾一則是好奇,以前偶有見過這種烤製的肉串,一直沒機會細看和品嚐。


    皇都這個天氣還堅持在碳火前需要很大勇氣,男人就算脫去了整個上半身的衣服,汗水還是止不住的冒。好在他手法熟練,不一會的功夫就烤好一批肉串,放在盤中上給四人,自己在陰涼地歇上一歇。


    肉串上桌,竹竿和胖子可不懂客氣二字,四手齊撲,一人兩把肉串。這看得木哥一副痛心像,跟著自己的人怎麽都是飯桶。


    王乾一頭次吃這種肉串,拿在手中還端詳一會,竹簽上串有三樣,兩塊肉,一塊白色的油脂。


    兩塊肉被烤製得剛剛好,顏色白中帶點紅,告訴食客肉質正嫩,中間插入的那塊油脂並未完全散去,不斷往兩塊肉上慢慢流去。肉上還有許多王乾一不認識的調教,如同粉末一般撒在上麵,看了一會,隻知道紅色的是辣椒沫。


    胖子和竹竿一把肉串都快下肚完時,王乾一才咬下第一塊肉,肉質很嫩,肉上帶有碳火的溫度,一口下去,那油脂也在唇齒中徹底劃開,肉為豬肉,油卻是牛油,兩者混合在一起,給人很大的滿足感。


    “怎麽樣,不錯吧!”木哥看著王乾一露出的滿足表情,自己也是開心,“錢哥做這肉串有二十餘年,手藝不是蓋的。你難得有機會,多吃一點。以後你進了內院,修那種仙道法術,想來更沒什麽機會嚐這煙火味了。”


    木哥也愛吃這肉串,吃得不像胖子那般狼吞虎咽,也不如王乾一斯斯文文。他先吃一塊肉,接著舔完竹簽上殘留的汁水再將剩下的油脂和肉一起吃下,這樣才不算辜負了一串。


    四人正吃得愉快時,一個不愉快的聲音忽然從巷口傳來:“喲,真巧,這也能遇見應天四傻,不對…現在應該是三傻。”


    聽到這聲音,大家同時抬頭望向巷口,胖子看到來人時,手中的肉串一放,拍桌站起,學著來噴的語氣說道:“喲,今天是誰又沒係好褲帶,把你許馬夫給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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