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玄明帶著洛華遊曆林安城,兩人也不用其他人跟著,也不坐車架馬,而是走到了哪兒是哪兒,是不是在街上走,是不是用輕功在各處景象當中穿梭,兩人來到林安城的城中運河的大橋上,本來說想要過了石橋到另一邊去,兩人卻聽到有人模糊不清第念了幾句詩句。


    “夢一天,似一年,似箭光陰改俏顏。”兩人往那吟詩人的源頭看去,發現是一個白胡子白發的老人,全身穿得雖然質樸,但是卻不見一點兒髒亂。


    隻是現在那老人手裏拿著個酒瓶,靠在橋的欄杆上,問著有些酒氣熏人,看來這老人是喝醉了,而且看這樣子是有什麽心事的樣子。


    “老人家,你剛剛念的是什麽詩句?”洛華上前詢問,不知怎的,覺得那句“夢一天,似一年,似箭光陰改俏顏。”總有些熟悉,好似從前在那裏聽過,隻讓人有無限的哀傷之感,情不自禁有淚要來落下的感覺。


    “我念的是歲月,是光陰呐!”那老人本想舉起手中的酒瓶再喝一口酒,卻是仰頭倒了半天也不曾倒出一滴來,原來酒瓶早就已經空了,老人這才放下酒瓶看了看洛華和玄明兩個,這才感歎地說了一句。


    “老人家,你家在何處,怎麽一個人在這裏買醉啊?”洛華見老人家也不是完全醉得不省人事,好似還清醒著,就想如今已經碰到了,也不能不管這個老人家,於是想要詢問老人家住在何處,然後將老人家送回去。


    “家,家早就不在了,有的隻有一方容納記憶的土地而已。”老人聽到洛華在問他家在哪兒,老人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抬頭看看洛華,像是看到了什麽認識的人一般,呆愣地說了一句家早就不在了。


    “老人家,你是說隻有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吧,難道你家裏隻剩下比一個了?”洛華聽老人這樣說,下意識覺得老人說沒家的意思不是沒有住的地方,而是家裏人隻剩老人一個了。


    “不錯,你這個小家夥看得倒是通透,我就住在城西山,如今確實隻剩下老夫一個人了。”老人點點頭,緩慢地扶著橋的欄杆站了起來,指著城西的方向,示意自己家就住在那個方向。


    “老人家可否與我們講一講你的故事?”洛華覺得這老人一定有諸多的故事,滿眼滄桑,每一根發絲好像都有愁緒一般。


    “那你們跟我來吧,老夫也與你們講一講老夫的過去,講一講那個我長大離開後,最終又回去那裏老去的地方。”老人雙手背後,夠摟著被朝著城西一步一步地去了,洛華和玄明看了一眼,想著既然都碰到了,就去看一看,隨後也跟在老人的步伐後麵朝著城西走去。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老人帶著洛華和玄明兩個到了城西的一個村子裏,村子位於林安城當中的一座山林當中,這裏是一片圍獵場,裏麵就住了一戶看管這獵場的人家,便是這個老人所在的地方,如今也隻剩下這老人一個人了。


    “小時候這裏還住著好幾戶人家,後來林安城經過百八十年的發展,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大家都搬下了獵場,住到坊市裏去了。”老人帶著洛華和玄明來到了村子裏一方石桌前,往石桌上麵看去,上麵好似還有刻製的不平的象棋棋盤。


    “老人家,看樣子這裏好似也就隻有你一個人了,你為何不搬到坊市當中去住?”洛華四下看了看,除了竹林之間有幾聲鳥叫聲,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唉,人走容易,但是這裏的記憶他們可帶不走。”老人說著就帶著兩人重新回到了上山的小道上。


    “我娘以前告訴我,有一日他到這山上來采藥,結果就在這路上把腳崴了,她本來都打算慢慢地移動到山下去,結果就碰到了住在山上的一個人,那人二話不說就背起了她,把她送到了山下的醫館當中,那個人當時就告訴我娘他就住在山上,有事可以去山上找他。”老人坐在旁邊一塊石頭上,看著蜿蜒的小路說道。


    “後來呢,那人難不成就是你的父親?”洛華想既然兩人有關係,這老人又是住在山上的,那麽這老人的母親所遇到的人自然就是老人的父親了。


    “不錯,我母親遇到的那個人便是我的父親,後來我母親去山上采藥總會給那人帶一些自己做的事物還有飯菜,有的時候還會做一些衣物,一來二去兩人就結為了夫妻,我父親親自把我母親接到了這山上來。”老人說著起身順著小路開始往村子裏走,來到了村子入口的一個木質結構的大門麵前。


    “當時我的爺爺奶奶就在這個大門麵前迎接我的母親,當時住在這裏的人還有很多,不似現在隻剩下我一個。”老人抬頭看著破敗的木門,好似透過光陰看到了過去那些人的影子。


    洛華和玄明倆個安靜聽著老人訴說著往生,不在詢問了,他們好似也通過老人的言語看到了過去這裏繁榮的景象。


    “後來過了大約半年我的父親母親就生生下了我,那大概是我父親母親最開心的時候。我父親是個武者,但是是那種天賦不行,隻能入門的那種武者,平日裏隻能在山野當中打獵或者去山下幹苦力過活,但是我父母他們過的還是很快樂。”老人說著帶著洛華兩人來到了一座看起來還算大的茅草屋麵前,應該是老人住的地方。


    “從我小時候起,我的父親就希望我能夠成為一個武功高強的武者,但是我隻喜歡和我母親一起采藥研究藥石之術,為此我父親和我母親經常吵架,一次我出去玩的時候,會來就在這屋子外麵,聽到了我父親和母親吵架。”老人站在屋子門口的樓梯下麵,看著這一棟屋子,仿佛又聽到了自己父親母親的聲音。


    “以後你就不要再教他學什麽醫術了,有什麽用,我們有供不起他去醫館當中學習。”說話的是老者父親,語氣當中有一些怒氣。


    “但這是孩子他願意感興趣的事情,你一定要他練習武功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前幾日你帶他去武館當中,那些人也看了他的筋骨,分明也是沒有那個習武的天賦。”說話的是老者的母親,語氣當中帶著一絲倔強,也帶著一絲啜泣,想要給自己兒子爭取一下,自己兒子以後得道路不應該被他們兩個給限製了,強迫兒子做一些他不願意幹的事情。


    “別說了,習武是他以後立身的根本,總不能讓他跟我們一樣,沒有能力隻能待在這一片小天地當中。”老者父親果斷地說了,然後走到了屋外,看到了自己臉還有些髒的兒子,不由地也柔和了下來。


    “孩子,不是爹逼你,爹不希望你和我們一樣,一輩子都沒有什麽作為,天下這麽大,一輩子就在這一個地方老去,習了武以後你就能闖蕩江湖了。”老者的父親蹲下來摸著自己兒子的臉,又順了順自己兒子的頭發說道。


    “我從此就開始聽我父親的話,開始沒日沒夜的習武。”老人說著就帶著洛華兩個離開了屋子,走到了山上一個小湖邊,那裏有一個木樁陣法還有幾個木頭人樁,看來都是習武用的,想必應該是很久沒有人使用了,如今都有幾個木頭樁子斷裂了,木頭人樁子也是若是此刻有人去打一下立馬就能散架了。


    “一天我的母親看我太辛苦,就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那時我七八歲,那還是我第一次吃到糖葫蘆,母親說你不要怪你父親讓你這邊辛苦,他是為了我好,當時我不理解,但是到了我有了孩子以後才理解我母親的那一句話,但是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父親母親早已經不在了。”老人搖搖頭,仿佛是在責怪自己一般。


    “那是後來發生了什麽嘛?你和你的父親關係不好?”洛華聽老人所說的,語氣當中似乎有很多遺憾的樣子。


    “後來我長大了,在外麵結交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可是我連一把像樣的武器也沒有,於是我和我父親商量說想要一把像樣的武器,結果就在那天,父親給了我一些銀錢,說家裏隻有這麽多了,當時我一氣之下說你們讓我這樣說著,當初為什麽要生下我,當時我一起之下沒有讓父親說出一句話就離開了家,開始在外麵闖蕩。”老人說著又帶著眾人來到了村子後麵的一片墓地前麵,那裏有好幾個墓碑,看樣子應該是老人的父親和母親,兩座墓碑僅僅地挨在一起。


    “後來我在江湖上闖蕩,卻沒想到江湖上才是人吃人的地方,人的心太髒了,過了十年左右我回到了這個地方,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我的父母才是對我最重要的人,可是當我回來的時候,我的父親已經去世了,當時我就跪在這墓碑前跪了三天三夜,想和父親說一句對不起,但是父親的心大概是被傷透了,而我再也沒有機會彌補。”老者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父親母親的墓碑,然後在墓碑前麵坐了下來。


    “那確實很遺憾,再也不能當著自己父親的麵說一句對不起,等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洛華搖了搖頭,重重地歎了口氣。


    “當時我的母親看到我回來了,也可以怪我,而是很高興地抱著我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我說外麵也沒有那麽好,比起我們的家,顯得太冷漠了。”老人起身帶著洛華兩個又回到了石桌那裏,然後坐了下來,洛華和玄明相互看了一眼也做了下來。


    “後來我就住在這裏,又重新想方設法地去學習醫術,我母親也特別支持我,這才讓我本來灰了一半的人生重新亮了起來,我就在山下的醫館當中當了學徒,那醫館的館主看我吃苦耐勞,也就同意我在那裏學習,我和我母親的日子才算是好過了一些。”老人轉頭四處旺旺,最終把目光定到了石桌上的象棋盤上。


    “後來我也娶妻生子,但是我始終沒有搬到山下去,有了子女以後我才知道我母親母親當時有多麽不容易,雖然我父親逼著我學習武藝,但是現在我一點兒也不怪我的父親,相反我還非常感謝我的父親。”老人說著試著眼睛又紅了,但是因為年歲高了,卻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後來你的子女呢?他們都搬走了嗎?”洛華想著既然老者有子女,為什麽想在這裏卻隻有老者一個人呢?很大可能是子女已經搬走了。


    “當初猶豫我自己的經曆,我不強迫兒女學習他們不想學習的東西,我們想法誰發讓他們學習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他們也是有了兒女,一個在林安城當中做了官,一個嫁了一個好人家,他們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總算沒有和我一樣,這輩子一事無成。”老者看著頭上被風吹落的竹葉,完全不像自己兒女有作為的樣子。


    “既然如此,老人家你不應該很開心才對嗎?”洛華聽老人這麽說,總覺得這和他的兒女的身份好似有一些對不上。


    “是我自己要求住在這裏的,也不要他們派人來照顧我,這裏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長大的地方,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一個叫做歲月的神偷,一點兒一點兒的把我的歲月還有父親母親偷走了,也偷走了我的一切。”老者像是愣住了一半,說完這句話便再也不說了,歲月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神偷,偷走人們的光陰,讓人防不勝防,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是昭化以逝,暮年以至。


    洛華和玄明相互看了一眼,洛華更是注定地拉住了玄明的手,兩人就這樣看著,歲月這個神偷也會講他們的光陰偷了去,趁著歲月還在前頭,還是要珍惜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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