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等等。”


    第一句是河洛說的,第二句是林佩儒開的口。


    走出內廳的徐然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迎著外廳無數道怪異的眼神,臉色暈紅,身體有些搖晃。


    林佩儒招待客人的酒自然不是凡品,若是經常習酒的人還好說,他這樣從來沒喝過酒的人猛灌了一壺酒,此時沒有立刻醉倒已經不易。


    林佩儒與河洛對視一眼,前者沉聲開口:“國院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何況,你欠國院的不僅僅是一條命這麽簡單。”


    “我隻有這一條命。”


    “你的命並不值錢,你死沒人在乎,但你不能死。”


    天地沉默。


    院落沉默。


    四周燭台上的燭光微微搖曳,掛在大門口的兩盞紅燈籠晃在了徐然的眼中,有些刺眼,有些晃神。


    “感覺可笑,委屈,心酸,不甘,憤怒?”林佩儒一步步來到了徐然的身邊,順著徐然的目光看向了門口掛著的兩盞大紅燈籠:“這就是你的命。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國院給的,你的本事,你的吃穿等等,你想要跟國院斷絕關係,一條命真的不夠償還,你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償還這一切。”


    這是逼婚?


    無論是誰,還是第一次見到在自己壽宴上逼婚的人。林佩儒話裏話外都恨不得把林仙兒嫁出去,嫁給眼前這位並不想娶林仙兒的少年。


    今晚發生的一切刷新了所有人的世界觀,無法想象,天下有這樣的老子,有這樣的少年。


    “你拒絕的不僅僅是國院的麵子,我的麵子,武周的麵子,天下追求仙兒年輕俊傑的麵子,璿璣聖地的麵子。更主要的是,你拒絕了仙兒的麵子。仙兒今年十五歲,三歲進入璿璣聖地,十歲被選定聖女,同年在天下同齡中揚名,至今已在璿璣聖地十二年,你的一句不同意,會傷她的心,雖然她並不知道你是誰,更不在意你,可終究是女孩子。”


    林仙兒很有名,天下修行者皆知的這種名氣,從進入璿璣聖地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成為天之驕子。徐然不同意,等於否定了所有追求林仙兒的人,折了他們的麵子。


    徐然沉默了半晌,扭過頭,有些渾濁的雙眼看向了林佩儒:“她這樣的天子嬌女,一定很討厭條條框框。我們沒見過,沒有交情,沒有感情,道理再大也不能束縛住這種不自在,有過合適,就沒人喜歡將就。”


    “怎麽說你都不會同意,寧願傷了仙兒的心?”


    “我不認識她,何言傷心?恐怕最傷她心的人也不是我,是你。”


    林佩儒輕聲一聲,整個人仿佛蒼老了許多,不在開口轉身回到了內廳。


    徐然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終掃視一雙雙緊盯著他的雙眼,高聲說道:“徐然配不上林仙兒,她是仙女,我是凡人,仙凡隔天地,我有自知之明。”到底,林仙兒還是一個女孩子。


    空氣中彌漫著徐然的酒氣,他灑脫的一笑,繼續向下走。


    “徐公子。”


    “你也要勸我?”


    “徐公子放心,我不是要勸你,也沒有這個資格。”


    徐然轉過身看著河洛:“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隻是帶一位大人傳個話而已。”河洛麵帶微笑:“這位大人說;活著就有很多選擇,每一種選擇都有無數種可能性,每一種可能性都存在不同的結局,每一種結局都是你自己選擇出來的結果,所以,無論做什麽選擇都不要意氣用事,因為選擇對於一般人而言,隻有一次。”


    是她?


    徐然怔怔的看著河洛。


    “不過......”河洛話鋒一轉:“大人還說;你不用,因為你是她的人,隻要她在,你就有很多種選擇,所以大人最後一句話是隨心所欲,順其自然。”


    林佩儒皺起了眉頭。


    唐開二位將軍麵帶疑惑。


    段青歌的雙眼閃過一絲茫然。


    典奇麵露沉思。


    河洛依舊充滿善意的看著徐然。


    其他人......一腦門的問號。


    河洛是東正台的副輔司,被他稱為大人的存在有很多,但能讓他如此恭敬的卻很少。


    當今龍椅上坐著的那位;龍椅旁站著的那位;龍椅後那十三位中的某一位;還是隱藏在暗中的那些位?


    他站出來交代這些話,是在給徐然撐腰?


    他是誰?現在這個局麵,誰站出來替徐然說話,無疑會得罪了國院和林佩儒兩方,單獨得罪一方就夠受的,兩方一起得罪,神都怕是都沒有容身之處,可是話從河洛的嘴裏麵說出來,性質就有些不同,可再不同,他徐然能比得過林仙兒?比得過段青歌,公子夜,葉雨淩,皇甫夫宴等天之驕子?


    為了一個剛剛反虛的國院外院弟子出頭,這買賣是不是不太劃算?


    徐然鄭重的施了一禮,他從心底感謝她,雖然徐然知道她在此時開口一定有目的,但他不在乎,因為他的命是她給的。


    “等等。”


    河洛再次叫住了抬腳的徐然:“現在是我個人想給你一些建議。”


    眾人奇怪的看著河洛,先前你還說你沒有資格勸阻人家,現在換了兩個字,就開口了?不過也沒人在意,河洛先前是客套,他所在的位置,有一定話語權,即便他沒有,他背後的人也有。


    “林大人說的在理,國院並非鬧事街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既然已經入了國院,就沒有你選擇離開的權利,而是國院選擇要不要你。我多少對你的故事了解一些,相信在場不少人都了解過你,道理來講,你確實欠國院很多,所以國院作出的選擇,你都不能拒絕。”


    河洛一步步來到徐然麵前,看著他的雙眼,真誠道:“可你終究不是國院的寵物,你有思想,你是人,所以你可以選擇拒絕,可後果你要考慮清楚。你現在是國院的學生,代表的是國院的顏麵,先不說璿璣聖地對婚約是什麽態度,如果是國院率先拒絕,就等於折了璿璣聖地的門麵。


    誰活著還不是活一張臉,何況是天下修行重地。所以拒絕的話不能由你來說,你暫時還沒有資格決策國院定下的選擇,要說也是內院的那群人出麵,或者,璿璣聖地的人開口。”


    眾人都不自覺的點頭,河洛說的確實是道理,徐然有些沉默。


    “我有一個提議,說出來可以讓你參考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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