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會……”顧霓裳剛問出口。楓羽瀟的眼神就已經給了為她答案。


    “是菊霜。”櫻嬈垂眸。


    難怪她就這樣忽然在竹溪麵前自毀神元。


    她是怕竹溪會怪她,怪她去警告了祥雲生。


    “對,就是菊霜。她一定來過,告訴祥雲生,如果竹溪無法放下他,她將生生世世永墜閻羅。”


    “神,不能夠動情。神若動情,必遭天罰。逆天而行者,永世不得超生。”


    楓羽瀟的話字字砸在櫻嬈心裏。


    神若動情,必遭天罰……


    逆天而行,永世不得超生……


    她忽然明白了雲生此時的想法,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卻不能執手相擁。明知此一別,便是生死相隔,卻也隻能作陌生人,揮別如此。


    櫻嬈不知道,祥雲生從關上門的一刹那起,便跌坐在門上,咬著自己的手,不讓哭聲傳出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透過木門的縫隙,最後再看幾眼,他魂牽夢繞的竹溪。


    夕陽的光影中,竹溪的身影越來越淡薄。稀薄如霧的空氣裏,竹溪一頭長發,頃刻間變成銀白。


    所有人都知道,竹溪,要走了。


    可是,不管是竹林裏的櫻嬈,還是門內的祥雲生,沒有一個人走出來。


    所有人,隻能看著。


    看著竹溪一點一點,變淡。


    一點一點,變淺。


    一點一點,化成無數析出的光影——消逝。


    直到最後,一陣風過,一曲終了。


    竹笛,落地。


    門,開了。


    出來仿佛一瞬間又蒼老了十歲的祥雲生。


    祥雲生眼中流出血淚!


    跪在那支竹笛麵前。


    過了好久,櫻嬈覺得有些不對勁,當他們衝出來看情況的時候,才發現


    ——雲生,隨竹溪去了。


    櫻嬈眼中蓄了滿滿的淚。


    她不明白,她明明是一個局外人,卻為什麽心中這樣難過。


    楓羽瀟靜靜望著她,漆黑無邊的眼眸中傳遞著一種無比蒼涼的神色。


    他一言不發,隻是輕輕握著櫻嬈的手。冰涼的溫度,順著手心,一路向上,此時對櫻嬈來講,竟也甚是舒心。


    就那樣一直握著。


    耳邊傳來楓羽瀟歎息般的聲音:“竹溪的愛,是犧牲。而雲生的愛,是成全。”


    風在呼嘯,搖動靜默無語的竹林。颯颯的聲音,像是在送別,送別一對生前隻能相互遺忘,死後也隻能用空白的表情沉默以對,互相成全的有情-人。


    命運,總是這樣殘酷的麽?


    櫻嬈心中打下這個問號,可是卻沒有人可以解答。


    她緊握雙手,翻湧的情感找不到出口,全化作淚一下子流下來。


    楓羽瀟望著櫻嬈,心中忽然一顫,他不由自主抬手,將櫻嬈輕輕攬入懷中。


    夕陽下,竹林中,木屋前。


    雲生已隨竹溪而去。


    櫻嬈與楓羽瀟相擁而立。


    蒼山遼源,夜幕清垂,無數的悲歡繾綣全部化作無聲的靜默,隨風而逝。


    他們離開時,將雲生和竹笛葬在了一起。


    留下一個木屋,一副畫像,和那承載了無盡深情的一室荼蘼。


    荼蘼花開,思君不止。


    日日采擷,唯盼君至。


    耳邊,楓羽瀟裁了一片竹葉,放在嘴邊又吹起了那支半緣。


    此時,已經星輝漫天,竹林深處,寂靜一片,除了颯颯的竹葉聲仿佛婆娑而過的綃紗綢錦,櫻嬈能聽見的,恐怕就隻剩下三人各懷心事的腳步聲。


    楓羽瀟說,現在拿到了玥靈珠,要救冰音洛,就隻能等到破曉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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