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些年的鍛煉,無情已經很能控製自己的感情,盡量使自己不衝動,使自己富有理智。


    既然要做一個殺手,就決不能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的,因此,無情一動不動,站在崖一動不動。


    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也許不是沒有表情,而是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因為那銀色麵具已遮住了他的大半個臉。


    無情背著雙手挺身站在崖邊,山風吹起了他的衣衫,衣角拂動著他的臉,從表麵看來,無情似乎並不害怕,一點也不害怕。


    翁白頭冷聲又問道:“你到底是說不說?”


    無情更不會說了,他從來就不習慣讓別人威脅,相反的,他也冷冷地笑了一笑,用著翁白頭剛剛用過的語氣。


    道:“你認為我會說嗎?…


    翁白頭有些動怒了,已經有根長時間,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了。


    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有這樣大的膽子?


    他在動怒的同時,微微地覺得有些奇怪。


    無情接著自己又道:“今日。就是你放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翁白頭的臉上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他張了張口,想間,可是還沒等他說出話來,無情已截口道:“你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翁白頭一愣,問道:“目的?什麽目的?”


    無情冷聲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


    翁白頭心中恍然,口中道:“想要我的命?…


    他的神色更加陰冷,又道:“你認為你能殺得了我嗎?…


    無情默然了,翁白頭的這一句話將他問得啞口無言,確實,他無話可說,他戰勝翁白頭一點把握也沒有,更別說想要殺害翁白頭了。


    無情默然良久,忽然揚起臉,毫不在意地道:“哦,是嗎?”就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又已出手。


    無情手中劍光一閃,已直直地刺向翁白頭,翁白頭的咽喉。


    劍的速度就像閃電,也許比閃電還快。


    無情對這一劍抱以了極大的希望,他把自己的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這一劍中。


    這一劍裏,不但有著無比的速度,而且傾注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抱定了與此一擊同生死的思想。


    因此,他不顧一切的刺了過去。


    旁邊,發出一聲驚叫。


    驚叫是從翁穎口中發出的。


    翁穎正兩眼發直,而色蒼白的看著無情,看著無情的這一劍。


    翁白頭一動不動,可是從他的眼中卻看出了無比的鎮靜,好象他早已料到了這一次的突襲,而且對這一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眼見著無情的劍尖就要觸到翁白頭的咽喉,翁白頭竟穩如泰山。


    無情不覺有些沾沾自喜,他以為翁白頭被自己這突如其來而又迅猛無比的一劍給嚇呆了。


    不過,這隻是一刹那的興奮。


    無情並不笨,他知道翁白頭的武功高過自己,而且憑著翁白頭幾十年來的閱曆,再難以料到的突擊也決不至於呆愣在原地的。


    可是今日他怎麽了?


    莫非一一,一一一無情的心中猛地一緊,莫非這裏麵另有原因?他警覺了起來。


    可是已經遲了。


    由於那一陣興奮給他帶來的片刻放鬆,給了對手一個極好的機會。


    無情隻覺得肩頭一麻,手中的劍便似千萬斤重一般,再也握不住了,隻聽“當嘟”一聲,劍落在了地上。


    翁白頭的身形微晃,無情隻覺眼前一花,再看翁白頭。


    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把明晃晃,寒颶颶的利劍。


    這是無情的劍。


    無情的心中一顫,暗暗佩服,好快的身法,他居然沒有看清翁白頭是如何俯身拾劍,劍便已到了翁白頭的手上。


    無情剛想出掌抵抗,可是掌還未擊出,身體已僵住。


    翁白頭手中的劍距離無情的咽喉隻有半寸左右,翁白頭持劍挺立在無情的麵前,鷹般的目光冷冷地注視著無情。


    他隻要再將劍尖向前輕輕一送,便可要了無情的性命,但是,他沒這麽做,他還是想從這個年輕人的口中得到些什麽。


    無情閉住了雙目,他一點也沒有害怕,這樣的命運結局是他早就料到的。


    他殺了這麽多人,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也會被人殺的,這一切對他來說似乎很自然,也許根本就是順理成章的。


    此刻,他的脖子反而昂了起來,向前送了送。


    翁白頭的目中出現了詫異之色,他不明白為什麽無情會有這樣的舉動。


    人,總是求生的,他們無論於哪一件事,都是為了生活,或是為了活得更好,可是,眼前的這個人為何求死呢?


    為何對死毫無意呢?


    不過,詫異之色轉瞬間在翁白頭的眼中消失,因為他目前最關心的並不是無情為何求死,他最想知道的是無情為何來殺他,受了何人的指使。


    翁白頭張了張口,想問,便一看到無情那緊閉的雙目和嘴唇,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知道,此刻,對無情來說,再多的詢問也是徒勞的。


    一個人既已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麽可以威脅他說出心中的秘密呢?


    翁白頭看著無情,心中閃過一絲憐惜之意,他不否認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確實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如果他能經名師指導,一定會出類拔革的,可惜…………


    翁白頭的心中暗自歎息,可是突然之間他想起了趕來發生的十幾起血案,一股怒火又主了起來。


    他猛然向後收劍,又向無情的咽喉刺去。


    “爹爹,不要!”


    一個尖銳而恐慌的聲音在翁白頭的身旁響起,翁白頭的劍微微一頓,就在這一頓的空隙,一條白影從旁竄了過去,正好擋在了翁白頭與無情身邊。


    是翁穎。


    翁白頭一愣,隨即厲聲喝斥道:“穎兒。走開!”


    翁穎的眼中蓄滿了問號,目中盡是哀求的神情,她顫聲對翁白頭道,“爹爹!


    你老人家就放了他吧。”


    翁白頭將雙目一瞪,怒視著翁穎,聲嚴厲色地道:‘你說什麽?還不趕快過來!


    ’翁穎一動未動,但她的決心似乎更堅定。


    她決不能讓翁白頭傷害無情。


    翁白頭真的發火了,他一伸手,抓住了翁穎的胳膊,將翁穎輕輕向旁一帶。


    翁穎還想掙紮,卻一點用也沒有,刹那問已被翁白頭拉到了一旁。


    而翁白頭另一隻手上的劍卻始終指著無情,他的目光也始終圍繞著無情,拉翁穎時根本就未看翁穎一眼,因為他必須防著無情做任何反抗的動作。


    無情並沒有動,他已經對自己喪失了信心,他知道就算自己有所反應,也必是難逃翁白頭的手掌的。


    他是個聰明人,所以他不願做出那些沒有用的掙紮。


    翁白頭忽然將右手的劍交於左手,右手突向無情疾點而去。


    翁白頭收回了劍,淡淡地道:“現在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


    無情睜大了雙眼,可是嘴卻仍然緊閉著,他永遠不會回答翁白頭提出的任何問題,因為他已知道翁白頭將要問他的問題。


    果然,隻聽翁白頭開口問道:“是誰要你來殺我的,換句話說,應該是是誰要你殺這麽多的人的?”


    無情看著翁白頭,卻不理不睬。


    翁白頭道:“究竟是說還是不說?”


    無情忽然輕輕一笑,張口道:“你認為我會說嗎?”


    翁白頭搖了搖頭,道:“難道你想錯過最後一個機會?”


    冷冷地道:“既然我已改在你的手下,那就根本沒有什麽機會可言了,我的機會早已失去了。”


    翁白頭一愣問道:“難道你一點也不珍惜你的生命?”


    無情聽到生命二字,猛地一怔,這是多麽熟悉而陌生的兩個字,但是,他的生命還屬於他自己嗎?


    此刻,無情第一次意識到了生命的價值,可是當他意識到的時候,生命已要離他遠去了,他隻有在心中暗自歎息。


    翁白頭看著他,又緩緩地搖了搖頭,終於道:“好吧,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吧!”


    劍,又以了翁白頭的右手。他持著劍向無情的咽喉刺了過去。


    劍前進的速度並不快,現在已不是兩個人在決鬥,所以也不需要太快的速度。


    翁白頭手中的劍正在向前行著,隻聽翁穎又發出一聲大叫:“爹爹!”


    她的聲音淒厲已極。


    翁白頭本不打算轉頭看她,可是他聽到了這聲音後,一顆心莫名其妙地顫動了一下,他的臉不由自主地轉了過去。


    這一轉頭,他不禁嚇了一跳,翁穎正一個人俏生生地站在崖邊。


    山風將她那白色的衣衫不住起,翁穎的臉蒼白,好象隨時都有被吹下去的可能。


    翁白頭渾身一陣汗直冒,他生怕這唯一的一個女兒會失足落下崖去,就像十來年前的雨兒一樣…………


    他不禁高聲喊道:“穎兒,炔過來,小心掉下去!”


    翁穎沒有去,隻是注視著翁白頭,然後才輕輕地道:“爹,你放了他吧!‘一翁白頭沒有料到翁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問道:”你說什麽?“翁穎哀求道:“爹,你就看在女兒的份上,放過他吧!”


    翁白頭眉頭緊皺,他看了看翁穎一眼,心中有些不解,為何自己的女兒如此的向著一個陌主人,不知不黨中,他對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的反感更深了。


    翁白頭將目光又轉向了無情,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淩厲。


    猛然間,他又已出手,劍尖疾指向無情。


    ‘爹爹!“翁穎的叫聲更加淒厲,翁白頭心中一顫,目光又轉了回去。


    隻見翁穎的身體又向崖邊移半寸,隻要再動上一動,便要墜入深穀。


    翁白頭急忙驚問道:“穎兒,你想做什麽?”


    翁穎淒然道:“爹爹,如果你這劍刺了下去,那我………我…………”


    翁白頭瞪了瞪眼眼,怒問道:“你要怎麽樣?”


    翁穎接觸到翁白頭的目光,心中不覺一陣發寒,她咬了咬牙,終於道:“那麽,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翁白頭沒料到他的女兒會說出這樣話,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問了一聲,道:“你再說一遍!”


    翁穎低頭,過了半晌又猛然抬起了頭道:“爹。你如果今天殺了他,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翁白頭看著女兒那斬釘截鐵的神情,不由得愣住了,他知道女兒既然能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得到。


    想到這裏,翁白頭手中的劍定在了空中,不再向前,他看著翁穎,目中一片悲涼,口中道:“你竟然為了這樣的想殺你爹爹的人?”


    翁白頭的目光死死盯著翁穎,翁穎被他那嚴厲的目光注視得心中一怯,立刻低下了頭去。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是不知怎的,從她的內心深處,認定了這人就是她十多年來深深想念的雨哥。


    十多年前,由於上一代的誤會,她的雨誤哥解了自己的父親,從這崖上失足掉了下去。而十年後的今天,她不希望她所認定的雨哥被自己的父親殺死。


    因此,她豁了出去,伯是自己的父親因此而傷心失望,她緊信自己做的是對的,她不希望悲劇再重演,總有一天,父親會承認她這樣做是對的。


    翁白頭僵立當地,此時此刻,他不知道如何做才對。


    畢竟,女兒是他的親生骨肉,他又怎能為了一個陌生人而犧牲他的女兒呢?


    可是,他的女兒為了這個陌生人竟不惜威脅她的父親,想到這裏,翁白頭暗暗地歎了口氣,手上的劍卻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他抬頭,看了看翁穎,口又看了看無情,緩緩地道:好,我就放了他。“他抬起袍袖向無情輕輕拂去。


    袍袖拂過無情的肩頭,無情隻覺得渾身一陣輕鬆,原本不聽使喚的雙手和雙肩也恢複了正常。


    翁白頭隻憑這輕描淡寫地一拂,便解開了無情的穴道,隻聽又是,當嘟“一聲,翁白頭將手上的劍扔在了地上。


    那是無情的劍,這把劍上曾經染過無數武林高手的鮮血,當它再次落地的時候,已變成了兩截。


    劍鋒和劍柄。


    兩截斷劍。


    這並不能表示這兩截斷劍不能殺人,卻已證明它已不是一把完整的劍。


    無情看著地上的斷劍,心中更是暗加佩服,他根本就未看甭翁白頭用的是什麽手法,甚至沒有聽到聲響,可是他的那柄劍已確確實實斷了。


    翁白頭已背過了身去,道:“好吧,你走吧。”說完這話,便閉上了嘴,仰頭望蔚藍的天空。


    無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呆了一樣。


    翁穎見無情手腳都能動了,不由得長長地鬆了口氣,但見無情一動不動地呆立著,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頭,急急地叫道:“喂,你還不快走!”


    無情被翁穎的這一聲叫喊驚醒過來,他看了翁白頭一眼,又看了翁穎一眼,身體又淩空躍起。


    讓人吃驚的是,他的身體並不是躍過翁白頭,揚長而去,卻是向反方向躍去,無情的身後便是懸崖,深及數十丈的懸崖,無情毫不猶豫地躍下了懸崖。


    翁穎已發出了一聲尖叫,無情的這一舉動實在是太讓她驚異,父親明明已給了他一條生路,他明明可以走脫的。


    翁穎的身體已跟著向前撲去,撲向無情,想抓住無情的衣襟將他救起,可是無情的速度是何等迅速,沒等翁穎靠近,他的身體便已墜了下去,界限似乎已抱定了必死的信念,沒有給人一點救他的餘地。


    翁穎的眼睛似乎要紅了;她不顧一切地跟著向下躍去。


    好象忘記了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深穀。


    翁白頭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翁穎的臂膀,翁穎拚命掙紮,“卻沒有一點用處,她仿佛變得有些瘋狂了,口中拚命地喊道:”不,不,讓我去救他,讓我去救他,‘上次我沒有救得了他,這次一定可以的!“翁白頭聽著翁穎所呼的一字一句,心中酸痛不已。


    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對十來年前的事,一直念念不忘,想著想著,他那抓著女兒的膀臂的手握得更緊。


    翁穎已是淚流滿麵,她大哭大叫著,忽然頭一歪,倒了下去。


    翁白頭大吃一驚,趕忙扶起了翁穎,搭了搭她手上的脈搏,一顆不安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翁穎隻是由於悲傷過度而暈了過去,並無什麽大礙。


    翁白頭用手輕輕地拍打著翁穎的麵頰,大聲呼叫道:“穎兒,穎兒,醒來,快醒來。”


    隔了半晌,翁穎才悠悠地醒了過來。


    她一睜開雙眼,立刻雙嚷顧起來:“雨哥,雨哥,我來救你了,我來救你了!”


    說著,一挺身,又要向崖邊跑,翁白頭一把拉住了她。


    翁穎拚命地踢打著自己的父親,希望他能放開手可是翁白頭的手就像一個鐵鉗,緊緊地扣在她的手腕上,怎麽掙紮也掙紮不出小翁白頭看著翁穎,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伸一隻手在翁穎的眼穴上輕輕一點,翁穎立刻沉沉睡去。


    翁白頭相信,此刻翁穎需要的是鎮靜,因此他必須先讓她安靜下來,而讓翁穎快速安靜的最簡單,最快捷的方法便是點了她的睡穴。


    翁白頭抱起了翁穎,無言地站在崖邊,他忽然發覺自己的心中也是雜亂不堪,為什麽會這樣?難道都是為了那個年輕人?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終於轉身離身去。


    無情真的掉進了深穀了嗎?


    不,他沒有。


    無情是一個驕傲的入,若是在平時,他也許真的會一死了之,他從沒想過自己要靠一個女人的舍命相救才能保全性命。


    而今天,當翁白頭向他說了那一番話後,他才知道自己也是有生命的,屬於自己的生命,他也有權力支配自己的生命。


    本來,他可以不跳崖,從翁白頭的身旁一走了之,可是,他是一個驕做的人,他不願去欠別人的一份情,所以,他選擇了第二條路一一一跳崖。


    這並不代表著就是要死,而是代表著一種新生。


    當他看清周圍的地勢之後,便縱身躍了下去。


    在墜下的同時,他從懷裏拿出了一把鋒利的短劍,看準一塊壁的縫隙,劍便插了上去,這樣他的人便掛在了劍柄之上。


    崖上,翁穎的一聲聲哭喊,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中湧起了一陣陣的感情,他設想到,自己墜下崖去,竟然會有人這樣的傷心難受,這是他想都未曾想過。


    正想著,他隻覺得手上一陣鬆動,無情抬眼一看,心中大呼糟糕,匕首正在向滑出。


    無情想打個手掌能著力的地方,但四周卻是滑溜溜的一片,根本就無著力之處。


    這時,短劍已滑了出來,無情的身體立刻又一次向下墜去,無情閉著眼下在心中暗自叫道:“完了,這下可全完了。”


    可是,奇跡又出現了,沒墜多久,他的身體便碰了實物,居然停止了下墜。


    無情一愣,睜開雙眼向四周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倒在一塊平台之上。


    這是一塊向外伸出的平台,雖然隻有巴掌大的地方,卻足以讓無情在上麵躺著睡覺了。


    平台與峭壁的交界處,生長著長長的野草,無情看到這地方,心中莫名其妙地湧起了一陣激動,好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究竟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卻讓他一時半刻也說不出來。


    總之,他隻是覺得這個地方非但熟悉而且親切。


    無情站起了身體,仔細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現在首要的是如何上去,由於這是主要的問題,他很快便忘了其他的事情,也不再去多想了。


    無情將短劍放回了懷中,忽然他的手在懷裏觸到了一物,繩子;絲繩。


    立刻,他將繩子從懷中掏了出來,一見到這繩子,無情不禁喜形於色,有了這繩子,上去便不愁了。


    他又從懷中掏了一個鐵爪,爪是四個向四周伸出的鉤子,無情將鐵爪了繩子緊緊地拴在一起,然後,拿起了鐵爪向上用力拋去。


    鐵爪被拋上了崖,無情輕輕向上拉繩子,滿以為鐵爪會鉤住些什麽東西,哪知那鐵爪竟隨著他的一拉,又墜了回來,反覆了數次,都是如此。


    無情這才想起崖上是光禿禿的一塊地,根本就無法著力,這一下,無情可真的有些失望了。


    不過,他似沒有灰也又將鐵爪向上拋去,希望能誤憧碰上些什麽東西。


    果然,這一次並未讓他失望,他輕輕地拉了拉繩子,那鐵爪竟沒有被拉回來,無情大喜,他又用力地拉了兩下,同樣,鐵爪仍然沒有被拉回來。


    無情有些奇怪,那鐵爪會勾住了什麽東西呢?他來不及細起,雙手已握住了絲繩,人已向上爬去。


    這平台離崖頂大約有十丈來遠;因此對無情來說,要爬上去並不難。


    他三下兩下;便爬上了崖頂。


    無情雙手攀住崖頂,輕輕向上一躍。


    當他的頭側躍過崖麵的時候,他看見了一雙腳,一雙穿著黑色靴子的腳。


    這雙腳並不大,但決不是女人的腳,恐怕一般的女人還不會有這麽大的腳,顯然這是一雙男人的腳。


    無情不禁愣住了,不過他可以肯定,這決不是翁白頭的腳。


    翁白頭的腳絕對比這一雙腳要大,翁白頭的腳長而寬厚,站在地上平穩而堅定,而這一雙腳卻不同了,瘦而長、而且好象不時地向左右擺動,好象一不小心就要摔倒的樣


    子,可是奇怪的是不管他怎樣擺動,卻始終不見他站立不穩摔倒下去。


    這雙腳的中間有一根細細的絲繩,從腳下向上延伸。


    無情看到了這根絲繩,心中一凜,這不是自己抓著它爬上懸崖的那根絲繩嗎?


    這根絲繩為會到了他的身上。


    無情緩緩地抬起頭,這才發現繩子的另一端,也就是著鐵爪的另一端正被一隻手緊緊地抓著。


    這是一隻勃筋暴起的手,像他的腳一樣細長而瘦小,可是不同於那雙腳的,這隻手雖然細瘦,卻顯得蒼勁而有力。


    難道………難道………無情又抬眼看了看那隻緊緊抓著鐵爪的手,心中忽然明白了,他原來以為那鐵爪會勾到什麽凸起的東西,卻原來被麵前的這個人抓住了。


    無情繼續揚頭,他終於看到了一張臉,一張雖然瘦削卻並不難看的臉,非但不難看,簡直可以說是很耐看,很好看,任何一個男人如果擁有了這樣的一張臉,都會為此而感到驕傲的。


    不過,這人眼中的神情與他的相貌很不相稱。


    冷漠,極度的冷漠。


    他那冷漠的目光讓人感到他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似乎世間的所有事情都與他毫無關係。


    他是誰?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他的手裏為什麽會握著這絲繩?


    憑著無情的聰明,卻怎麽也想不出這人的來意,既然他是那麽的冷漠,為何又要抓住他的鐵爪呢?難道是想拉他上來?想救他?但這又是為什麽呢?


    無情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所以然來,索性也就不去想它,他是個聰明人,不願將自己的精力花在這徒勞的想象中。


    他向來隻喜歡采取那種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


    無情從容地站起來,拍身上的灰塵,微微一笑,道:“你是誰?”


    那人也衝他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無情微微欠了欠身,忽然冷冷地道:“你救了我。”


    那人道:‘我並沒有要你謝我。“


    無情大笑了幾聲,猛地拉下臉色來,冷若寒冰地道:“我說過要謝你嗎?”


    那人沒想到無情會說出這種話來,他的臉呆了一下,道:“難道你不想謝我?”


    無情搖了搖頭,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跳下去嗎?”


    那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無情道:“因為我不想欠別人的情,你現在救了我,卻讓我欠了你的情。”


    那人臉上一片木然,道:“看來你現在應該恨我恨得要死啦?”


    無情背過了臉去,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道:“難道不應該嗎?”


    那人愣了半晌,歎了口氣道:“果然名不虛傳,你的人就與你的名字一樣冷血而又無情!”


    說著,他居然大笑了起來。


    他的這一聲笑,將無情反倒笑愣了。


    無情沒有作聲,隻是默默地看著那人,聽著那人的笑聲,一直等到笑聲停止,這才升口問道:“你為什麽要笑?


    你又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搖了搖頭,道:“有關你的差不多事情我都知道,你叫無情,你的師姐叫無心,對嗎?…


    無情的心中又是一愣,原本那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已感到驚奇,他雖然在江湖上殺了不少的高手,也算是小有名氣,可是別人卻從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殺過人後從來就沒有留下名字的習慣。


    然而,對麵原這個男人,又是怎麽知道他的名字的呢?


    不但是他名字,還是無心的名字,這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那人衝著他微微一笑,那微笑看起來很誠懇,足以融化他臉上的所有冷漠,微笑之後,他說道:“你感到很奇怪,是不是?”


    無情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到了此刻,他又能說些什麽呢?現在,如果他想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麽,隻有從這人的口中得出結論。


    無情看著那人,似乎在等著那人說出原因來。


    那人果然開口了,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大失所望。


    “我想現在還是不告訴你的好,就算我說了你也不一定會相信。”


    立時,無情有了一種被戲弄的感覺。


    不過,多年的訓練對他很有益,使他的喜怒向來不顯於臉上,雖然他的心中狂怒,可是從表麵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皺了一下眉頭,淡淡地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想做什麽?”


    那人抬起了頭,看了看無情一眼,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了他,你就會明白這其中的一切的。”


    無情又是一愣,見一個人?他是誰?難道這人會認識他嗎?這人一定是認識他的,否則這人就不會說這樣的話。


    可是,要帶無情去見他的這人又是誰呢?在這種地方,這人又會認識誰呢?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跟著這人走,無情並不怕那人會耍什麽詭計。


    他一點也不怕,那人既然會救他,也就是說他不希望自己死,既是這樣,他便決不會害自己。


    直到此刻,無情才真正開始注意那人的穿著,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衣,緊身衣勒出了他那瘦長的身材,雖然瘦,卻絲毫沒有顯示出他的弱。


    說來也奇怪得很,他很瘦長的身材竟向外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魅力。


    無情跟在黑衣人的身後,不再多說話,隻是默默無言地走著,看著。


    路,是下山的路。


    不知怎的,無情對這座山竟然有些留戀,他總覺得這山上曾有過他無數的影子,可是這些影子究竟是什麽呢?他不清楚。


    影子終究是影子,看不見也摸不著,就像一團霧,,模模糊糊地擋在無情的麵前,無論他怎麽揮也揮不去。


    無情暗暗地歎了口氣,究竟要到何時,他才能撥開這團濃霧呢?


    黑衣人的步子走得飛快,無情也絲毫不慢地跟著,他看這人的功夫也不弱,而他到底是什麽來頭呢?


    雖然他們的步子邁得飛快,但無情卻覺得這山路無比的漫長。


    也許這是因為這一路上,黑衣人自始至終都沒與他說一句話的緣故。


    無情並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他的另一麵是相當活潑的,雖然他近年來都生活在那與世隔絕的山穀裏,但與世隔絕並沒有隔斷他未混的童心。


    無情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個黑衣人的年齡並沒有多大,而且絕對比他小,他忽然想起當他從崖下上來時,第一眼看到他時的神情,特別是那目光,那冷得如同冰凍的目光,他


    想不通,這樣一個年輕的人,為何會有如此深這,如此冷漠的目光。


    無情微微笑了笑,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那黑衣少年不再與他鬥嘴,隻冷冷地道:“你去了便知道了。”


    說完這句,他又緊緊地閉住了嘴。


    無情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找些什麽話說了,他隻得重新閉上了嘴,既然別人不願理他,他總不至於逼別人說話。


    下了山,山下有一個小鎮,一個熱鬧而又平凡的小鎮。


    小鎮上什麽都有,賣菜的,打鐵的,賣小玩意兒的……


    ……各行各業,總之熱鬧非凡,人群熙熙攘,買這買那。


    人群中,不時傳來搏笑聲,打鬧聲,和嗆喝聲………


    黑衣人走在人群中,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的停留,似乎走在無人之地一樣。


    無情跟在他的身後,也沒有注意周圍的事物,他來到這世上時日已久,這些事物已不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正走著,忽然側前方傳來一聲嗆喝,無情渾身一震,目光立時被這一聲喝吸引了過去——一其實這一聲喝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同,發出這一聲喝的人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


    這個人也是個生意人,一個靠打把式賣藝為生的生意人。


    吸引無情目光的並不是這個人,也不是這人的聲音,無情並不認識這個人,更沒有聽過他的聲音。


    這人的聲音就像一隻敲破了的鑼,由於多年辛苦的賣藝生活,使他的嗓子變嘶啞而難聽。


    無情是會對這樣的聲音感興趣的,可是究竟是什麽在吸引無情呢?


    吸引無情的不是別的,正是那賣藝人口中吐出的嗆喝的話語。


    無情覺得似乎他在什麽地方聽到過的,一種似曾聽過的感覺湧上了他和心頭,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無情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悄悄背著大人來到小鎮上。


    在鎮上,他們看到了一堆人圍著一個很大的場子。


    出於好奇,他們也擠了進去。


    場子裏,有三個人,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


    他們正在向圍觀的眾人顯示他們的武功。


    那個小男孩出於調皮,走到場子裏和那個女人比試武功,結果,他讓那個在練一些花拳繡的女人出了個大醜。


    那三個人為了報複達兩個孩子,合力對兩個孩子進行圍攻,結果將這兩個孩子抓了起來。


    這時出現了一個黑衣人,一個身材奇瘦,聲音特別奇怪的黑衣人,他雖然救了這兩個孩子,卻近似殘酷地懲罰了那三個人。


    之後,他要帶那個小男孩去治傷,懷著一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男孩不肯跟他去,於是,那黑衣人便要用強。


    正在這時,又來了三個人,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兩個男人一個年輕,一個年長,那個女人看起來年紀也很輕。


    那個年長的男人武功很高,看起來很威嚴,很高大。


    而那個年輕的男人,他的身材修長,麵貌英俊,和那個年輕而貌美的女子似乎是一對夫婦。


    那個年長的男人擊退了那個黑衣人,他將那個小男孩和小女孩帶回了家裏……


    ……


    無情想再往下想,忽然一聲聲音從他的身邊冒了出來:“你在這裏呆愣著幹什麽,快點走呀!”


    無情抬起頭,那個少年黑衣人正站在他的麵前,他愣了愣,不知何時,他的腳步已停住了,正停在那個打把式賣藝人的場地前麵,而他的眼下也正瞧著那個場麵出神。


    不過這時,黑衣人的身影已遮住了他的神線,他已看不到那個場子,自然,因為這個聲音的突然介人,也打斷了他的思緒。


    無情還想往下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下麵的情景了。


    冥冥中,他總覺得下麵會有什麽可怕的事要發生了,但究竟是什麽事,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些突來的思緒,使他腦子裏的濃霧悄悄撥開了一些。


    可是霧怒始終還很深,始終還在他的腦中擋著他的思緒。


    無情狠狠地瞪了這個黑衣人一眼,沒有說話。


    他本以為黑衣人會轉過身去自顧自地繼續走下去,哪知黑衣人居然張口間他道:“你在想什麽?什麽觸動了你的心事?”


    無情有點驚奇地看著黑衣人,好象發現了什麽讓他驚奇的事一樣。


    他從未想過從黑衣人的口中居然會問樣的話來,雖然,這隻是一句極為普通,極為尋常的關懷話語,可是這樣的話又怎麽可能從黑衣人的口中說出。


    黑衣人已發覺了無情在驚奇地看著他,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瞬間他沉下了臉,道:“怎麽,有什麽不妥嗎?”


    無情搖了搖頭,笑了笑,又低下了頭去,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少年黑衣人已轉過了身去,他又邁開了步子。


    無情轉過眼,又向那個賣藝的場子看了看,終於跟著黑衣人走去。


    可是,他的腦子卻沒有停止思考,他還在想著剛剛猛然想起的事情,他很奇怪自己為什麽會想起這樣的事?


    難道他曾經經曆過這樣的事嗎?為什麽他竟連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可是沒有印象這件事,這種情景又是從何處而來的呢?


    那事情中的小男孩是誰?小女孩又是誰?那個黑衣人是誰?那個來救他們的兩男一女又是誰呢?“


    無情知道,他記憶的瞬間既已過去,就不會再有,就不會再想起什麽來了,除非再碰到什麽料想不到的意外。


    不過,他也很清楚,這樣的意外不大可能會發生了。


    無情一直對自己的身世懷疑不已,他的身世在他的腦中可以說是個空白。


    他認為今天腦子裏所浮現的情景一定與他的身世有關。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對過去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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