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幔深垂,獸鼎傳香,一股沁人心脾的氣息,由錦幔內緩緩透出。


    冷瑤光掀開錦幔,以無比激動的心情,闖進了這幢花團錦簇,豪華整潔的王府深閨。


    梳妝台上銀燭高燒,一個身材婀娜,長發披肩的女郎,正手托香腮,麵窗而坐。


    她是樓頭怨婦,也可能是冷瑤光的未婚妻子。


    他們曾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冷家莊度過一段銘心刻骨的美滿歲月。


    現在,蟬曳尾聲過別枝,她琵琶別抱,飛上枝頭作鳳凰了。


    當日河邊談情,月下訴願,難道她都全忘了?


    冷家莊距開封不遠,如果她當真有情,如果她還沒有忘記那海枯石爛的誓約,她應該對她的遭遇,來冷家莊作一番傾訴。


    如今,他闖進王府,到了她的深閨他卻十分後悔。


    對一個水性楊花的,棄前情如蔽履的女人,是不值得眷戀的。


    縱然這王府之中,當真隱藏著極端重要的秘密,他情願冒著生命危險去探查,也不願向一個忘情背義的人去求教。因而,他身形一轉,奪門而出。


    “唉……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這悠悠的長歎。細細的敘述,使得冷瑤光立定了腳步。


    不錯!既有今日,何必當初,隻是這包含著幾分幽怨的言語,卻令冷瑤光啼笑皆非。


    是誰背棄當初的誓了?今日嘛,又是誰在愛慕虛榮,貪圖富貴?


    事實擺在眼前,無須多作雄辯,一聲輕蔑的濃哼,算是他的答覆。


    “唉……”


    在一聲輕歎後,那銀鈴般的聲浪又響了起來。


    “為了你,我甘心背叛你爹,淫娃蕩婦的惡名,由我來默默承受,難道你是鐵石心腸,竟一點也不為我著想麽?”


    現在冷瑤光明白了,但卻心頭一震。


    她不是孟雙虹,那今日當初之言,敢情另有所指。


    不過,擅闖深閨,發人隱私,他有著歉疚,也感到是一件十分尷尬之事。


    抖手一走,自然極為容易。但如此對一個深閨弱女,豈是大丈夫所當為!於是,他咳了一聲道:“對不起.夫人,是我走錯了地方了。”


    那女郎猛一旋身,一雙明如秋月的秀目,射出兩縷駭人的殺機,美麗的粉頰之上,是一股凶殘暴戾之色。


    她向冷瑤光默視半晌,冷冷道:“你是誰?”


    冷瑤光道:“落泊書生,雙劍飄零,驚動了夫人,實在萬分歉疚……”


    女郎櫻唇一撇道:“落泊書生,敢於夜闖王府,閣下膽量真令人佩服!”


    冷瑤光道:“在下一時好奇,還請夫人原諒一二。”


    女郎哼一聲道:“我想原諒你,但卻無能為力。”


    冷瑤光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在下隻好碰碰運氣了。”


    女郎道:“可惜你運氣太壞了,天地何等遼闊,你卻偏偏自赴絕路!”


    冷瑤光道:“有這麽嚴重?”


    女郎道:“夜闖王府,已犯不赦之罪,擅入王妃內室,焉能容你生還!”


    冷瑤光麵色一變道:“在下無意傷人,也不願埋骨王府九泉飲恨,希望王妃不要迫人太甚。”


    王妃道:“閣下必然是一個身負絕學之士了,咱們丟開公事,先過幾招玩玩,行麽?”


    冷瑤光道:“在下隻道武成王府藏龍臥虎,卻估不到王妃也是一個武林高人,好,請劃下道一就是。”


    王妃伸手扶著梳妝台,無限嬌慵的站了起來,她似乎弱不禁風,才借有助梳妝台支持她那婀娜的嬌軀。


    但這隨手一按,竟響起一陣機簧轉動之聲,冷瑤光像高樓失足一般,似乎連同這幢王妃內寢,一齊跌入地底去了。


    他方自神色一愕,王妃已咭咭大笑起來,道:“怕了麽?閣下。”


    冷瑤光淡淡道:“有美麗的王妃作伴,黃泉道上並不寂寞。”


    王妃一哼道:“閣下似乎十分自信!”


    冷瑤光道:“咱們何不試試?”


    王妃道:“別忙,先摘下你的麵巾瞧瞧。”


    冷瑤光道!“有這個必要麽?”


    王妃道:“咱們已經是黃泉道上的伴兒了,閣下何須這般吝嗇!”


    冷瑤光心知除非生擒王妃,絕難全身而退,在如此情形下,對她已無掩蔽行藏的必要,因而伸手一抹,將蒙麵黑帕摘了下來。


    王妃雙目大張,向他深深一瞥道:“想不到閣下竟然如此清逸絕俗,具有天下半朱霞般的風采,那風流自命的段鬆風,不過是一塊朽木罷了!”


    冷瑤光麵色一沉道:“在下不慣與人品頭論足,王妃還是及早劃下道來吧!”


    這位令人莫測高深的王妃,竟一掃適才那凶狠暴戾之氣,她纖腰一擰,拋過來一記拘魂攝魄的媚笑道:“咱們聊聊不行麽?你夜闖王府,總不會當真為了好奇而來吧!”


    冷瑤光微一怔神道:“在下領教過不少善於表演之人,王妃不必浪費時間了。”


    王妃柳眉輕顰,道:“要怎樣才能使你相信呢?公子。”


    冷瑤光冷冷道:“在下不是王候,卻喜歡發號施令,要我相信很簡單,隻要一切聽我的就成。”


    王妃道:“好,除了命,你要怎樣都行。”


    冷瑤光目光炯炯,向她凝視半晌,道:“你叫什麽?”


    王妃道:“我的名字十分不雅,你聽了可不要見笑。”


    一頓道:“我姓水,名叫汪汪,你知道九嶷山主水韞玉麽?他就是我爹。”


    冷瑤光啊了一聲道:“原來王妃竟是九嶷山主的千金,在下當真失敬了。”


    水汪汪道:“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


    冷瑤光道:“對不起,在下還有幾點疑問……”


    水汪汪道:“你這人真是……,噯,問吧!隻要我知道,一定會告訴你的。”


    冷瑤光道:“你為什麽要聽我的?”


    水汪汪一怔道:“你問得真怪,我聽你的還不好麽?”


    冷瑤光道:“總該有一個理由,不妨說出來聽聽。”


    水汪汪粉麵飛霞,升起一片紅暈,素袖掩口,橫給他一記白眼,道:“真是死心眼,連這個都不明白!”


    冷瑤光哼了一一聲道:“在下不喜歡吞吞吐吐的,說吧!”


    水汪汪咳了一聲道:“說你死心眼,你八成還不太願意,連喜歡……喜歡人都瞧不出……”


    冷瑤光淡淡道:“此話當真?”


    水汪汪道:“自然是真的了,要我怎樣……隻要你吩咐一句。”


    冷瑤光道:“好,脫下你的衣衫……”


    水汪汪神色扭捏道:“這個……”


    冷瑤光道:“不願意?”


    水汪汪道:“願意,隻要你喜歡,我什麽都願意。”


    他說話之間,雙手可沒有閉著,刹那之間,一具活色生香,完美無疵的胴體,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位武威王妃,當代俠義道上譽滿武林的九嶷山主的千金,原來是一個賤骨頭,連娼妓都不如的無恥淫婦。


    冷瑤光輕蔑的冷哼一聲道:“你爹名震武林,為什麽要你賣身王府呢?”


    水汪汪櫻唇一撇道:“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好麽?我身為王妃,可不是什麽低三下四的女人。”


    冷瑤光道:“我剛來時,你對我說了些什麽?哼!你引誘殷鬆風父子聚鹿,那不是賤的出奇!”


    水汪汪麵色一變,那雙孕育著無限春情的妙目,陡然射出兩股懾人的凶光。


    那凶光一現即隱,跟著螓首一垂,道:“一個血肉之軀的婦道人家,免不了有她的需要,一樹梨花壓海棠,你應該原諒候門怨婦淒涼的遭遇……”


    冷瑤光咳了一聲道:“對不起,請恕我適才出言無狀,不過我不相信令尊沒有想到這些,他忍心犧牲女兒的章福,必然有他重大的目的,是麽?”


    水汪汪道:“也許你說的對,但是我卻全然不解。”


    冷瑤光道:“難道你就連一點出瞧不出麽?譬如你爹與王府怎樣交往?王府為什麽會涉足江湖?這座王府之中有些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隻要將那些細微末節加以連貫,就不難忖知他們安著什麽存心。”


    水汪汪妙目流轉,向冷瑤光打量半晌,道:“我知道一點,但我不敢過問,甚至不敢去想。唉!我雖然貴為王妃,生命卻如水中浮萍一般,據我所知,被處死的王妃,已有三名之多了。”


    冷瑤光愕然道:“有多很王妃麽?”


    水汪汪道:“連我在內,現有三十七個。唉!當年阿房宮內,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我除了進入王府的當晚,這抱樸樓中,就再也見不到王爺的足跡了。”


    冷瑤光憤然道:“這狗王究竟為了什麽對女人這般糟蹋?”


    水汪汪長聲一充歎道:“在他看來,女人僅是男人的玩物罷了!現在雙鵲堂中,度著娼妓生活的,就有五名王妃在內。”


    冷瑤光道:“你聽說有一個名叫孟雙虹的王妃麽?”


    水汪汪道:“不知道,王妃之間,是不準交往的。”


    冷瑤光道:“你不是有一身武功麽?天下之大,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


    水汪汪一歎道:“除了殷父子,本府之人,全都服食過一種獨門慢性毒藥,如果斷絕解毒的丹丸,任是何等功力之人,四十九天之內,必會毒發而死。”


    她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繼道:“雙鵲堂中,無一不是威震江湖的一方霸主,暗中還隱藏著幾個從未露麵的絕世魔頭,被處死的三名王妃之中,都曾自恃功力,逃出王府,結果……咳!她們全都喪身在那三名魔頭的毒手之下。”


    水汪汪橫了心,將她所知的一股腦說了出來,隻是她所知不多,冷瑤光仍然感到一片迷惑。


    那麽,他縱然脫出水汪汪的糾纏,縱能找到他的未婚妻子孟雙虹,對探查之事,隻怕絲毫沒有幫助。


    至於他眼前的問題,自然有了一種新的轉變。他想挾持王妃出險,固然難以實現,對這位水汪汪,他也無法焚琴煮鶴,使出辣手摧花的霹靂手段。


    於是,他咳了一聲道:“謝謝你了,水王妃,可惜在下能力有限,想幫助你,但卻有心無力。”


    水汪汪目光一亮道:“你真的想幫助我麽?”


    冷瑤光道:“不錯。”


    水汪汪道:“好,我跟你走。”


    冷瑤光一呆,道:“你不是服食過慢性毒藥麽?”


    水汪汪道:“是的,我現在還有十天解藥,如果逃出王府。就隻有五十九天的生命了。”


    她一聲長歎,接道:“在王府,生不如死,能夠跟你在一起,那怕隻是片刻歡愉,我也會滿足的,能有五十九天的歡樂時光,應該是不虛此生了。”


    冷我瑤光搖搖頭道:“十分抱歉,王妃的要求,在下實在無能為力。”


    水汪汪麵色一沉道:“你在騙我?”


    冷瑤光道:“不,隻是在下對王府開罪不起,更不敢替寒舍帶來滅門之禍,而且,在下未了之事尚多,也無暇陪伴王妃。”


    水汪汪沉默半晌,道:“我不便勉強於你,但你要出王府卻也不能。”


    冷瑤光道:“為什麽?是要挾?”


    水汪汪淒切的一聲苦笑道:“你如果一定要這麽說,我也不願反對,說實在的,這跟要挾差不多了,除非你答允要我,否則,咱們兩人就好隻好並骨此間了。”


    她說話之間,柳腰款擺,媚眼如絲,一具粉裝玉琢的胴體在輕輕的竄動著。


    她身無寸縷,竟敢對著一個陌生和男性,作極為大膽的挑逗,這位當朝命婦,果然下賤得出奇。


    不過冷瑤光十分明白,一個性饑渴達於某種程度的人,常有反常的行動出現,那就是一般人所說的“花癡”。


    不管她是不是花癡,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淫娃蕩婦,縱然她美如天仙,冷瑤光也倒盡胃口。


    因而,他身形一轉,一股淩厲的殺機,取代了她那蕩漾的春情。


    她足尖一彈,來勢如風,纖纖五指猛抓冷瑤光的肩頭。


    冷瑤光沒有回頭,但由水汪汪的身法手勢推斷,他知道這位王妃的功力,已然獲得九嶷山主的真傳。


    他不敢大意,也沒有半分畏怯,腳踏靈胎九影身法,一閃之間,便將那奇怪的一抓避了開去。


    一擊無功,水汪汪目中的殺機更濃,一聲嬌叱,她像一條會飛的八腳魚淩空飛了起來。


    懸空下擊,腳臂並用,那是何等驚人的威勢!但她連攻出五招,還是無法碰到冷瑤光的衣角。


    她真力已盡,不得不落回地麵,粉頰之上是一片駭異之色。


    最使她難堪的是冷瑤光那冷傲的神態,她使出了渾身解數,竟無法迫令冷瑤光轉過身形。


    按說,在急怒之下,她應該不顧死活,亡命一拚的,但嚶嚀一聲,她竟像如喪考妣般的哀豪起來。


    “你欺負人,我不要活了,鳴……”


    哭是女人的法寶之一,可惜冷瑤光對此道全無經驗。


    他神色一陣錯愕,便身不由己的轉了過來。


    不論她如何的下賤,怎樣的無恥,她總是一個王妃,還是俠名滿天下的九嶷山主的愛女,除了這些,更重要的,她還是一個女人。


    最糟的是她全身裸露,一副婀娜嬌軀,不作半分保留,冷瑤光天不怕,地不怕,卻不敢將目光落向她的胴體之上。


    如果他敢再瞧她一眼,他必然會大吃一驚,未來的情形,也就不致落得幾乎難以收拾的地步,這也許是他劫數未滿,命中注定了有此一劫。


    原來水汪汪是利用哭聲來將冷瑤光誘惑得轉過身來,實際上她雙目之中,沒有半絲淚痕,櫻唇之旁,還堆集著一片詭譎的笑意。


    她的雙手向前挺伸著,並以內力逼出指甲之內隱藏的絕毒之物。


    那是一片肉眼難辨的輕煙。它已在不知不覺中滲入冷瑤光的體內,待他發覺有異,已後悔不及了。


    人是血肉之軀,誰也不能忍受火的煎熬,何況這團火是發生在他的胸腹之間。


    而且這團火來勢,也猛烈得十分驚人,以冷瑤光那身超人的內功,竟無力對它稍作抑製。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不明白火的來源,卻忍不住向水汪汪瞧去。


    這一瞧。瞧出問題來了,他喉際“格”的一響,幾乎就要向那迷人的胴體撲去。


    他以人所不能的毅力,製住了由欲火所引起的衝動,一雙目光卻再也收不回來。


    他有過與異性的接觸,他不止一次摘過禁果,但像水汪汪這麽袒裼裸裎,昂然相對,是前所未有之事。


    這是新的刺激,更引起了他體內的欲火的澎湃,終於,一聲虎吼,他縱身撲了過去。


    於是。急風驟雨,橫掃香閨,他們展開了一場激烈異常的纏鬥……


    待風停雨止時,他們已然筋疲力盡,連風雨所造成的淩亂痕跡都懶得去管,便相擁著進入夢鄉。


    不知經過若幹時辰,冷瑤光醒來了,他隻是微微一怔,便想起了適才一幕醜惡的往事。


    欲火消失了,怒火卻升起來了,他猛的伸手一揮,水汪汪像一個稻草人似的,淩空飛了出去。


    所幸這位九嶷山主的愛女,功力確實不凡,就在將要撞上牆壁之際,她猛吸一口真氣,輕飄飄落下地來,不過,她那櫻唇之旁已滲出一縷血絲。


    冷瑤光迅速穿起衣衫,回顧水汪汪怒叱一聲道:“賤人,你作的好事!”


    水汪汪撫著她被擊痛之處,淚灑香腮,無限委屈的悠悠說道:“你欺負了我,還要對我如此嚴厲!”


    冷瑤光冷叱一聲道:“我欺負你?哼!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下流女人,也值得大爺欺負麽?”


    水汪汪櫻唇一撇道:“我再下流也是你的了,你何必再說這些!”


    冷瑤光怒叱一聲道:“你是我的了?好的很,賤人,你給我跪下,大爺要一寸一寸的割掉你的賤肉。”


    他說起話來聲色俱厲,隻要瞧瞧他臉上那股激怒之色,人人都會相信他當真要一寸一寸的割掉水汪汪的賤肉。


    在他那威棱四射的氣勢下,水汪汪當真跪了下去,她一麵流著淚水,一麵撫著自己的身軀道:“公子!這些都是你親手撫摸過的,你忍心割掉它麽?我隻是一個可憐的弱女子,你是一個堂堂的大丈夫,你怎能下得了手呢?留著我吧!公子!我會服侍你的,雖然我隻有兩個月不到的生命,我總是你的人了。”


    她的話,使冷瑤光感到恥辱,也有點氣餒。


    她是一個淫賤的女人,何嚐不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冷瑤光當真能下殺手麽?他的遲疑,為水汪汪的生命帶來轉機。於是,那哀哀細訴之聲又響了起來。


    “公子!你不是要找孟雙虹麽?我會帶著你去找,還有,王妃之中有一個最受王爺寵愛的。本府極具權威的雙龍令是由她保管,咱們去設法弄到一塊,出王府就沒有問題了。”


    冷瑤光哼了一聲道:“你當真要跟著我?王府這般享受你舍得麽?還有那殷鬆風……”


    水汪汪道:“公子!你是男人,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殷鬆風父子陰險狠辣,他們從沒有將我當人看待,在王府生不如死,你想我會留戀麽?”


    冷瑤光道:“對一身賤肉的女人,我同樣不會對她好的,何況我不會因為你而招惹是非。”


    水汪汪道:“我明白你是怎樣一個人,而且,咱們憑雙龍令出府,絕不會招惹什麽麻煩。公子!你是俠義道中之人,應該富有同情心,不管我是怎樣的壞,你總是占有了我。”


    她說的不錯,不論錯誤在誰,冷瑤光總不能抹殺占有她的事實。


    如果憑雙龍令可以免禍,他的懷中不正藏有一枚麽?而且,水汪汪說那得寵王妃在執掌著雙龍令牌,她是不是孟雙虹?冷瑤光須查個水落石出。


    他思忖良久,終於哼了一聲道:“穿起你的衣服,別讓我看得惡心。”


    水汪汪應聲躍起,以十分輕快的動作,迅速結束妥當,她戴著一頂武士帽,將秀發攏了起來.一身翠綠的俏裝之外,裹著一件男性的風氅,粉頰一蒙著一片黑紗,外表看來已完全掩去女性的特征。


    她取出一柄古色斑瀾長劍,及金銀等貴重之物,以黑絹裹著向肩上一背,並遞給冷瑤光一片紗巾,道:“蒙上吧!公子,掩去本來麵目以防萬一。”


    冷瑤光蒙上了紗巾。水汪汪已開動機關,將她的香閨緩緩升了起來。


    在王府之中,除了專司巡查之人,沒有人敢多管別人的閑事,這是水汪汪的香閨升沉,沒有引起注意的理由。不過冷瑤光卻認為她身為王妃,不可能連一個使用之人也沒有,因而咳了一聲道:“王府之中應該婢仆如雲,你為什麽連一個使喚之人也沒有?”


    水汪汪道:“有,而且有六名之多。”


    冷瑤光道:“人呢?”


    水汪汪道:“為了等候殷鬆風,我將她們遣開了,沒有召喚,她們是不敢來的。”


    冷瑤光道:“原來如此。”


    水汪汪微微一笑道:“走吧!公子!請跟我來。”


    走出抱撲樓,他們的目標是去找那位得寵的王妃,水汪汪知道她居住的所在。但找到的希望卻十分渺茫。


    因為王府之中戒奮極嚴,雖然一般高手在全力追查適才犯府之人,巡查更鼓之聲依然往來不絕。


    那位得寵的王妃是住在王府的心髒地帶“含翠樓”,當日黃瑜曾經獲得那位王妃的寵召,在含翠樓稍作勾留。


    現在,那含翠樓頭燈火輝煌,四周巡行的武士,頂盔胄甲,如臨大敵,冷瑤光瞧到此種情形,不由生出咫尺天涯之感。


    緊緊跟在他身旁的水汪汪忽地輕呼一聲道:“來了!”


    冷瑤光一怔道:“什麽來了?”


    水汪汪道:“王爺來了,你瞧。”


    其實不用水汪汪說,冷瑤光已經瞧到了一行十餘人正向含翠樓頭匆匆而來。


    為首之人,是一個方麵大耳,年逾五旬的黃袍大漢,看他那顧盼自豪的狂傲之色,此人八成就是武威王殷天鑒。


    黃袍人身後緊跟著一個麵色焦黃,形如病夫的高大之人,冷瑤光瞧到此人,神色為之一驚。


    當日他在石弓山求醫被騙,動手擒拿他的正是這名像病夫的大漢。


    那時他身受毒傷,武功已失,自然沒有反抗之力,但他仍能感到那病夫功力之深,在當今武林中堪稱罕聞罕見,縱然武功未失,也難以逃過他的毒手。


    不過他那次被擒,是送到牡丹堡中,這名病夫何以投身王府,就令人有點難以測忖。


    隻是有一點是不會錯的,那就是牡丹堡,甚至九嶷山,這兩個名震天下的門派,與王威王府均有勾結。


    他思忖之間,含翠樓中已走出幾名手提紗燈的丫環,擁著一名宮裝麗人迎了出來。


    那名宮裝麗人,自然是那寵冠群芳的王妃了,她迎向黃衣人深深一禮,道:“賤妾雙虹恭候王爺福安。”


    冷瑤光猜得不錯,那黃衣人果然就是權傾朝野的武威王殷天鑒,他的未婚妻子孟雙虹當真已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眼看自己的未婚妻子,向別人投懷送抱,除非他是天生的賤種,這口氣說什麽也忍不下來。


    一股煞氣繞體而生,刹之間,冷瑤光已變做一個凶神惡煞。


    他曾經殺過人,也當真發過怒火,但像今天這般震怒,卻是前所未有之事。


    他掏出雙龍令擲給水汪汪,道:“我要找狗王算賬,你走吧!”同時,長身一躍,淩空逕向殷天鑒撲去。


    在警衛森嚴的王府心髒地帶,殷天鑒作夢也料不到會鑽來一個凶神惡煞,別看他將人命當做兒戲,臨到他自己也嚇得變了臉色。


    好在跟隨他的狗腿子,無一不是身具絕學之士,冷瑤光離殷天鑒還有約莫八尺之遠,已有兩人叱喝著迎了上來。


    他們是殷天鑒的隨身侍衛,縱身撲出之際,長刀已雙雙揮出。


    這兩人姓馬,是一雙同胞兄弟,馬氏馬法獨步武林,除了血刀門,他們可真算得刀法中的翹楚,因此,他們獲得殷天鑒的賞識,青雲得路,獲到王府侍衛正副首領的頭銜。


    冷瑤光的出現,是他們為主子賣命的時候,因而出手一刀,便已盡了全力。


    馬氏刀法果然有其獨到之處,隻見晶芒耀眼,湧來一片滴水難入的刀幕,任是何等功力之人,也無法在他們招式中找到半點空隙。


    使對手無法找到空隙,他們已立於不敗之地,可惜他們碰到了冷瑤光,登龍掌淩空一吐,馬氏刀法變成了篾劄紙糊的一般。


    兩柄精鋼鑄造的長刀,成了一灘破銅爛鐵,那些破銅爛鐵卻一齊嵌進馬氏兄弟的身上,他們滾出丈外,全身上下都在冒著血水。


    冷瑤光先聲奪人,一記登龍掌威懾全場,他沒有再瞧馬氏兄弟一眼,一雙帶著淩厲煞光的星目,隻是冷冷的瞧著殷天鑒。


    他的雙腳像兩記鐵錘,每一步踏出,地麵上就微微響起一陣震動。


    十幾名侍衛散了開來,他們圍成一個圓周,嚴密保護他們的主子。


    不過,殷天鑒十分明白,單憑他的這般侍衛。再多一點也是白費,唯一可以仗恃的就隻有那個麵色焦黃的病夫了,因而他咳了一聲道:“郭大俠,此人膽敢到王府來行凶,請你將他生擒下來。”


    他語氣雖然平淡,卻有一股令人不得不聽從的威義,一代梟雄,果然不同凡俗。


    麵色焦黃的大漢應了聲,舉步一跨,便已擋住冷瑤光的去路,他冷冷的瞧著冷瑤光的麵紗,似乎在辨別這個膽大妄為的刺客,是那條道上的人物。


    冷瑤光腳下一停,一記登龍掌再度拍了出去,他不願意浪費半句口舌,出手便是一記絕招。


    麵色焦黃的大漢哼了一聲,右肩微塌,抖掌上翻,一股中人欲嘔的腥風,隨著他的掌力射出。


    轟的一聲巨響,麵色黃的大漢身形一晃,連續退三步。


    他的臉色不再焦黃了,像一個久病未逾之人,慘自得令人不敢親睹。


    他雙目大張,嘴角上掛著兩縷血絲,麵頰之上,是一片無法掩飾的駭異之色。


    錢塘病夫郭壘以掌力馳名武林,他不僅掌心淬有劇毒,掌力這強,當代無人能出其右。


    數十年來,郭會過不少成名之人,就他的記憶,一掌分生死。他從來沒有使用過第二招。


    江湖朋友對他的掌力有一個尊稱,稱它為閻王帖子,一般人對他畏懾之深,由此可起而知。


    可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他橫行江湖數十年,今天首次嚐到了失敗的滋味。


    他不甘心就這麽毀掉他的赫赫威名,猛的一提氣,再度揮掌擊出。


    這一掌是他全力而發。他雖然受了一點內傷,掌力仍然淩厲無比。


    冷瑤光沒有存著與王府狗腿子拚命之心,他要找的是奪他未婚妻的殷天鑒,他一掌迫退了閻王貼子郭,仍向殷天鑒撲了過去。


    待他發覺腦後風生,心頭才猛的一震,急足踏靈胎九影身法,險堪堪避過郭那全力一擊,並回身一指,點向郭的掌心。


    指力破空,疾逾勁矢,郭一聲哀豪,痛得蹲了下去,這一記朔金指正點在他的掌心之上。


    閻王帖子毀了,名震武林的郭,自江湖上除了名,但冷瑤光也吸進了不少毒氣,一陣惡心,幾乎要嘔吐出來。


    殷天鑒武功不俗,冷瑤光中毒的情形難以逃過他的觀察,毀了一個郭,他絲毫無動於衷,濃眉一挑,高興得仰天狂笑起來。


    殷天鑒嘿嘿一笑道:“朋友,摘下你的麵巾,讓本王瞧瞧。嗯?”


    郭掌上的毒力,殷天鑒十分明白,隻要吸進一點毒氣,任是何等之人,也無法走出百步,他明知冷瑤光已經落入掌握之中,才好整暇的叫對方摘下麵巾瞧瞧。


    功敗垂成,冷瑤光自然十分痛心,他雖然內力驚人,仍無法遏阻毒力的蔓延。


    如果他能夠殺死殷天鑒,他會舍命一拚的,但他知道那狗王還有十多名侍衛,縱然不惜一死,成功仍然無望。


    於是,他哼了一聲道:“姓殷的,你不要得意,大爺隻還有三寸氣在,必會摘下你與那賤人的狗頭。”


    段天鑒勃然大怒道:“拿下這個奸細,本王要將他亂刀分屍。”


    十餘名侍衛,已有半數撲了上去,殷天鑒不看鬥場,身形一擰,反向孟雙虹瞧了過來道:“那奸細說了些什麽?你還記得麽?”


    孟雙虹淡淡道:“記得。”


    殷天鑒道:“你必能認識他了?”


    孟雙虹道:“王爺如此說法,必有所依據。”


    殷天鑒道:“他所說的賤人不是你麽?”


    孟雙虹麵色一變,道:“王爺認為賤妾是賤人了?”


    殷天鑒道:“本王並無此意,不過此地別無他人。”


    孟雙虹輕輕一歎道:“王府三十七妃,以及數百宮女,都將難以逃避認識此人之嫌,王爺獨指賤妾,似乎太過武斷了。”


    殷天鑒哈哈一笑道:“王妃說的是,隻等擒到此人,必可水落石出。”


    可惜事與願違,看撲上去的侍衛落得兩死三傷,對一個身中劇毒之人,他們一點也奈何不得。


    殷天鑒大感意外,也兜起他滿腔的殺機,他向侍立身旁的侍衛怒叱一聲,道:“給我擒下此人,違令者斬!”


    怒吼之聲響徹王府,難以數計的人潮向鬥場湧來。


    冷瑤光暗暗歎息一聲,他知道再鬥下去將是怎樣的一個結局。於是,身形一晃,見隙就鑽,王府人數雖眾,卻無人有阻他之能。


    他逃出了重圍,卻迷失了方位,王府大廈千間,震耳的鑼聲響成一片,他像進入了迷魂陣,找不也何方才是安全所在。


    正當彷徨之際,耳中忽然響起一股細聲,道:“公子!請跟我來。”


    在如此情形下,他實在別無選擇,不管那細聲安的是什麽心腸,隻好依然照她的指示,向東北匆匆逃去。


    (瀟湘書院圖檔,chzhj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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