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當中很快走出了數十人,皆是穿著一身黑衣,手中長刀已經抽出,戒備的朝著雲小辭與唐非意逼近。雲小辭收回手,按住腰間長劍,神色肅然,而站在她身側的唐非意,卻是一點動作也沒有,似乎對麵前的威脅全然不在意。


    雲小辭朝唐非意看去,低聲道:“一共四十三人,這邊的三十個歸我,剩下十三個是你的。”她一語說罷,轉而朝著麵前的敵人看去,唐非意頷首,終於也認真了起來。


    便在兩人交談之時,那前方的黑衣人已有了動作。幾名黑衣人縱身而起,手中銀刀化作流光襲向唐非意,唐非意並不清楚他們是什麽牧雲崖的什麽人,但看他們的身手,定不會是普通弟子。急急閃身避開,唐非意眉峰一挑,揚手以腕間銀環格住了另一人的襲擊,旋即袖袍揮掃,腕中十誡環已然脫出,朝著麵前眾人而去,霎時之間“叮當”之聲不絕於耳,待那銀環再回到唐非意手中時,對方眾人的刀劍竟都已脫手!


    唐非意好整以暇的看著眾人,低聲道:“還要再試麽?”


    麵前的黑衣人撿起各自武器,這一次卻是並未再立即進攻,隻小心的盯著唐非意。而便在這時候,雲小辭已經解決了另一邊的三十個黑衣人,她轉身朝唐非意看來,卻見唐非意正與一群人周旋,不禁一怔。


    以唐非意的武功,要讓這十三人失去戰鬥力,本是極為簡單的事情,但他為何卻選擇慢慢與之周旋?


    沒有再等唐非意繼續跟那一群人磨蹭下去,雲小辭錯身掠入人群當中,左手短劍飛旋,右手長劍斜挑,那群人奮然反擊,卻仍是在頃刻之間被雲小辭給刺傷,捂住傷處失去了戰力。


    雲小辭踏過地上眾人來到唐非意的麵前,壓低了聲音道:“趁現在牧雲崖的其他人還未趕上來,我們先離開這裏。”她這般說著,已經拉著唐非意的手縱身往密林深處而去。


    兩人一路行了許久,在身後再也沒沒有了動靜之時,雲小辭終於停住了腳步,鬆開唐非意的手道:“他們應當不會找來了,我們現在可以循著地圖去滌塵閣了。”


    唐非意點了頭,看著雲小辭的神色,忽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雲小辭見狀不由一怔,低頭朝著自己的左手看去。


    “你鬆開了。”唐非意歎道。


    之前唐非意曾經說過,隻要趕往滌塵閣的這一路上,雲小辭未曾鬆開他的手,那麽他便答應同雲小辭一起回到霽月山莊,但現在……情急之下,雲小辭竟忘了要握住唐非意的手。


    雲小辭臉色微白,一把重新握住唐非意的手腕,搖頭道:“方才……不算。”


    唐非意好笑的看她:“我並未說過打鬥情況不作數。”


    “可我若不鬆開你的手,你便沒辦法動手。”雲小辭咬唇道。


    唐非意忽而覺得這樣的雲小辭有些有趣,他忍著笑繼續道:“你可是一言九鼎的武林盟主,當真打算說話不算話嗎?”


    雲小辭沉默不語,臉色比之前還要白,她左手還緊握著唐非意的右手,且手上力氣越來越大,讓唐非意都覺得有些生疼。過了許久,她才悶聲道:“那麽再試一次?這一次我定不會鬆手。”


    聽到這裏,唐非意終是沒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雲小辭對他的在乎,他自是看在眼裏,她並非不喜歡他,隻是在許多時候,本能的會選擇以江湖大事為先。唐非意亦是不忍心再這樣讓雲小辭為難了,他柔聲道:“我說你沒鬆手我便同你一起回霽月山莊,是吧?”


    “嗯。”雲小辭點頭,遲疑著又道:“再試一次我定然不會鬆手了。”


    唐非意搖頭道:“小辭,但我沒說你鬆手了我就不去霽月山莊了。”


    雲小辭驟然抬眸,目中似是還有些茫然,過了片刻才清明起來,她當即問道:“當真?”


    唐非意淺淺笑著正要回應,臉上笑容卻是忽的一凝,轉頭往身後的樹林看去。而在這同時,雲小辭亦是嚴肅了神情,與唐非意看向了同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靜謐的密林之中,有一道人影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們二人所在之處奔來。


    那種速度,就連唐非意,也是從未見過的。


    “小心!”便在察覺到那人存在的同時,唐非意一把將雲小辭護在懷中,腕間十誡環已經脫手擲了出去,隻聽一聲悶響,兩人麵前原本空無一人的地麵上,竟多出了一個極深的腳印。


    唐非意臉色微變,在看了腳印一眼之後,當即將目光轉向了頭頂,便在他仰頭看去之時,之間那原本從縫隙中透出了一點陽光,皆已被一道身影所遮擋,而那道身影正以極快的速度下落,倏然將所有光芒掩蓋。那人的手中執著雙刺,整個林中,似乎便隻能看到那雙刺泛起的寒芒。


    他的目標,是唐非意。


    唐非意對著那寒芒,微微眯起雙眼,探手已經握住了飛回的十誡環,然後他雙手一錯,將那銀環往頭頂那人砸去,而在同時,身旁黑影倏地一閃,雲小辭的袖箭也在同時往那人襲去。袖箭穿過銀環的孔,當先落到那人的身前,那人竟是全然不曾閃避,隻微微改變了手中雙刺的位置,堪堪格住袖箭,而在同時,唐非意的銀環也已近到了,正好砸在那人前額,那人仿若無事一般,依舊朝唐非意二人墜來!


    唐非意目光一沉,未見有動作,便被雲小辭拉著疾退了數步,後背抵上了身後的巨樹。


    而在同時,那人已經轟然落到了地上,兩手雙刺深深砸入地麵,竟將方才唐非意二人所站的那一處砸出了幾處龜裂!


    雙刺這種武器本就極短,使用的人皆以巧勁製敵,而唐非意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使用雙刺。沒有任何技巧,隻以最強的力量去攻擊。


    地上的落葉被這道猛然氣勁震得紛紛揚起,待到那樹葉盡數落地之時,唐非意才看清那使用雙刺的究竟是何人。


    那是一名看來三十多歲的男子,雙鬢微有斑白,臉色蠟黃,看來十分普通。然而他有一雙極為奇特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眼白也極多,眼珠便看起來十分的小。他雙目緊緊鎖在唐非意二人的身上,緩緩站起身,將手中的雙刺揚了揚,神色木然的道:“交出滌塵閣地圖。”


    唐非意並未回應他,雲小辭也沒有。


    這個江湖之上有著許多傳言,傳說唐非意是江湖年輕一輩中武功最強之人,這一點並沒有說錯。年輕一輩中,唐非意的確未曾遇到過比自己更強的人,隻除了謝南秋那個練功走火入魔的怪物。然而老一輩的武學前輩中,比唐非意武功高的,還有許多人。唐非意曾經遇見過內力雄渾可怕的雲宿,遇到過深不可測的無憂穀穀主梅降,還有許多早已隱退江湖的人物,然而他們都不曾真正與唐非意為敵。


    所以如今站在唐非意麵前的這個人,應當可以說是唐非意遇見過最強的敵人。


    隻是憑著那一招,他便能夠判斷。


    而這江湖上武功高強的人定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唐非意很快便判斷出來了麵前這人的身份:“牧雲崖之主,淩訴?”


    那人點了頭,神色卻未見一絲變化,他將手中武器對準唐非意二人,沉聲道:“將滌塵閣的地圖交出來。”


    “地圖不在我們手上。”唐非意出言道。


    “白長川讓你們留下對付我的人,又怎會不將地圖留給你們?”淩訴目中寒光爍爍,踏前一步,足下地麵再次現出一個深坑。


    唐非意看著他的動作,知道若是拚內力,他絕對毫無優勢。


    更何況,現在他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動手。


    唐非意抬眸看著那人不語,卻是輕輕推了身後的雲小辭。雲小辭似是明白了唐非意要自己先離開的意思,當即緊緊抓住了藥側的劍柄,未有要後退一步的打算。


    淩訴冷眼看了雲小辭的動作,沉沉道:“你們一人內力盡失,一人不肯出全力,要如何勝過我?”


    隨著淩訴這一句話,唐非意與雲小辭皆是一怔。


    唐非意心中十分清楚,淩訴這一句“不肯出全力”,說的是雲小辭,自一開始到現在,唐非意皆能看出雲小辭在出手之時有所隱瞞,但她究竟隱瞞了什麽,為什麽隱瞞,卻是無人知曉。


    而另一句“內力盡失”,說的自然就是唐非意了。


    “你為何會內力盡失?”雲小辭急促問道。


    唐非意心中苦笑,目光未曾自那淩訴身上移開,隻低聲應道:“這件事情稍後再說。”


    雲小辭心知此時也不是說話的時候,當即斂了神色應道:“好。”她這般說著,已將手中長劍出鞘:“你先離開。”


    唐非意一怔,旋即笑道:“不是沒了內力就不能打架了。”


    “但……”雲小辭還要再說,眼角卻撇到淩訴身形一動,當即收回了未說完的話語,凝神應付那忽然衝上來的強敵。她右手挑起劍花,左手的短劍已經架住了淩訴的一招,隻是淩訴內力強得可怕,不過是這樣一招,雲小辭便已經被震得兩手發麻。


    見此情形,唐非意身形一動,竟舍了腕上銀環,直接以雙指點向淩訴。唐非意的指法極為刁鑽,若當真被點上一下便是失去戰力的後果,淩訴手上一動,將雲小辭震開,轉而往唐非意迎去,雲小辭見狀,折身再度刺向淩訴,淩訴一手應對一人,終是顯出了些許捉襟見肘之意。然而他很快又變了招,將攻擊都落到了唐非意的這一方。


    唐非意內力盡失,招式雖是變幻莫測,但仍是要弱了許多,先攻下唐非意再去與雲小辭交手,自然要輕鬆許多。唐非意一眼看出了淩訴的打算,當即手上動作不停,頃刻之間與淩訴拆了不下十招。


    然而淩訴的內力深厚,唐非意這般,自是支撐不久。


    眼見唐非意陷入困境,雲小辭輕斥一聲,劍招更見淩厲,卻仍是無法傷淩訴分毫。雲小辭悶哼一聲,一把擲出手中長劍,劍鋒正插在淩訴身旁的地麵上,雲小辭眸中顯出了一抹憤怒,身形淩空落於劍柄之上,周身真氣暴漲,竟將足下的長劍壓成了一道弓形。唐非意分心朝她看去,神色一凝,當即便看出了她終於認真了起來。


    出全力的雲小辭,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唐非意沒見過,但他想見一次,然而這一次……他仍是沒有見到。


    因為在下一刻,一道劍光忽的落到了三人之間,一道鬼魅身影驟然出現在了三人的麵前。那人帶著一張白色麵具,隻露出一雙湛然雙眼,手中執劍,劍光如虹,竟是往淩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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