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意和雲小辭二人來到前廳之時,眾人已經等了多時,廳中熱鬧成一片,來的竟有整整數十人。


    “盟主?”見雲小辭走了進來,眾人皆是一驚,其中一名劍門的弟子不禁大聲喚了出來。而他的這一聲喚,將廳中大多數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眾人朝著大門口看來,正好看到唐非意與雲小辭二人緩步走入廳中。


    隨著那一聲,又有人將唐非意也認了出來,一時之間整個廳中一片混亂,眾人皆是未曾想到連唐非意與雲小辭也會為了滌塵閣而來。而便在眾人遲疑著紛紛議論之時,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一名男子微微沉了眸子。這個男子身著著玄色勁裝,腰間懸有長劍,輪廓分明,眉眼如刀,與唐非意的柔和全然不同。這個人叫做莊溪,乃是江湖正派劍門的門主,而這個人曾經在唐非意的手中敗過五次。


    所以在見到唐非意出現之後,莊溪的神色變得十分奇怪。他抬眸朝唐非意看去,沉靜的雙眼中透出幾分疑惑:“唐公子,你臉色很差。”


    唐非意眨了眨眼,隨口笑道:“我無事,多謝莊門主關心。”他朝著眾人拱了拱手,與雲小辭一同走到廳堂中央,這才對身旁雲小辭低聲道:“雲盟主,你來說話?”


    雲小辭搖頭,若有所思道:“這件事情是你安排的,理應由你來開口。”


    唐非意點了頭,臉上笑容不減,如和風般叫人忍不住生出親近之心。雲小辭抬眼看著唐非意,唇角亦是微微勾起。不論在何種時候,唐非意總能夠這般雲淡風輕,好像不論什麽事情在他的麵前,都能夠迎刃而解。


    然而雲小辭並不知道,此時的唐非意,心裏卻是在不住苦笑著。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話。


    事實上滌塵閣召集眾人來到這長善莊中,全是由真正的百曉生白長川在負責,他之所以會買下這座山莊,在這裏住下,完全是答應了百曉生,先頂替他為他阻擋前來這裏生事的敵人罷了。而在這一個月間,他已經替百曉生擋住了無數搶奪鑰匙的人,如今滌塵閣開放的時間已至,他也沒必要繼續頂替百曉生了,但真正的百曉生,卻是不知去了何處鬼混,遲遲未歸。


    沉吟半晌,唐非意淺淺一笑,對眾人道:“現在離滌塵閣開放還有整整兩天,如今並不著急,諸位遠道而來,應是十分辛苦。”他微微一頓,提高了些聲音道:“喬嚴。”


    就在唐非意喚出這個聲音之後,人群中突然傳出了一個聲音:“公子。”


    眾人這才發覺,那穿著一身灰衣的管家正站在人群當中,恭恭敬敬低著頭等著唐非意的吩咐。而四周如此多人,竟沒有人發覺他究竟是何時出現在這裏的。


    便在眾人一怔之時,唐非意對喬嚴道:“替諸位倒茶。”


    “是。”


    喬嚴轉身離開大堂,應是去準備茶水了,而唐非意則悠悠笑著對眾人道:“諸位不必拘禮,請坐。”


    這前廳並不算小,來的人雖多卻也都很快坐了下來,唐非意坐在堂中,身旁不遠處便是雲小辭和莊溪,兩人的目光皆是直直羅在唐非意的身上。唐非意低垂著眸子,沒有再開口,隻是微微勾著唇角,看來似是在思索著什麽。


    不久之後,喬嚴提著茶壺回到廳中,唐非意微微抬手,示意他替眾人斟茶。


    整個長善莊之中隻有喬嚴一個下人,而廳中卻有著幾十名客人,所以喬嚴這一斟茶,花的時間便有些久了,而事實上這正是唐非意想要的效果,他在拖延時間,等著真正的百曉生出現,白長川曾經說過會在滌塵閣開放之前兩天回到莊裏,而現在時間正好,想來白長川應該也要回來了。


    而想到這裏,唐非意又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正在給人斟茶的喬嚴。長善莊隻住了兩個人,而唐非意平日裏不喜歡喝茶,喬嚴也不喝,所以整個山莊之內,是沒有茶葉的,那麽喬嚴……又是從何處找來的茶葉?


    唐非意正挑著眉,下方一名空蟬派弟子忽的開口道:“唐公子這茶當真特別,入口盡是清甜之意,一看便是好茶。”


    “……”這時候喬嚴已經給唐非意斟好了茶,唐非意低頭看去,卻見杯中浮著幾片殘葉,竟有幾分眼熟。唐非意仔細想來,這才發覺那茶葉同院中所種的幾株矮樹的樹葉竟是一模一樣……


    唐非意多看了喬嚴一眼,不禁低咳了一聲。而也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在屋外響了起來。


    唐非意抬眼朝著屋外看去,知道正主已經到了,自己也不必費盡心思再拖延時間了,他站起身來,對門外之人道:“白兄,既然到了,為何還不進來?”


    屋外一人一身白衣,負著雙手走了進來,他麵貌生得極好,一雙眼睛微微眯起,顯出幾分精明來。對著廳中眾人一拱手,那人低笑道:“在下白長川。”江湖百曉生,挾著滌塵閣鑰匙的人,總算是到了。


    眾人一見白長川前來,皆是坐不住了,紛紛站起身來,對白長川拱手還禮,而雲小辭亦是起身,卻並不是去和白長川寒暄,而是快步來到了唐非意的身旁。唐非意此刻正扶著座椅站著,臉上微微帶笑,雲小辭朝他走來,卻是不由分說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嗯?”唐非意任雲小辭將自己手腕握著,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雲盟主有事?”


    雲小辭點頭,遲疑著道:“方才你說的話,我想了許久。”


    唐非意好笑的看著雲小辭,從方才二人談話,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許久,卻沒想到雲小辭竟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情。他出聲問道:“你想到什麽了?”


    “你生氣……”


    “我沒生氣。”唐非意出言打斷道。


    雲小辭抿了唇,改口道:“你突然之間離開霽月山莊,是不是因為我之前誤解了你,沒有相信你所說的話?”


    唐非意沒有說話,他心裏有些失望,但卻並不難受,他隻低聲道:“不是,這世上誤解我的人不少,我總不能每個都躲著。”


    雲小辭神色一黯,接著又道:“那麽是因為謝公子?”


    謝南秋乃是幫助雲小辭最多的人,雲小辭所在的霽月山莊之中,幾乎人人都對這位謝公子十分關心,而當初唐非意住在霽月山莊之中,幾乎便是天天都能夠聽到謝南秋這個名字。謝南秋是對於雲小辭來說十分重要的人,但這種重要並非來自男女之情,所以唐非意其實亦不是因為此事而離開霽月山莊。


    雲小辭微微睜大雙眸,歎道:“那麽可是因為我太過忙碌於江湖中的事情,而未曾考慮到你的感受?”


    雲小辭這一次,總算是說中了原因。


    但唐非意卻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知道原因便能夠解決的。因為他不可能讓雲小辭為了自己放棄武林盟主之位,而雲小辭也不願他涉險替她解決武林上的大事小事。


    遲疑片刻,雲小辭道:“江湖中的一切對我來說的確十分重要,但唐公子你不同,你是最特別的存在。”


    聽到雲小辭的話,唐非意不可避免的遲疑了下來。雲小辭從來不會說謊,所以她的每一句話,唐非意都相信,所以在聽到這裏的時候,唐非意忍不住微微有些發怔。最為特別的存在,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唐非意記得雲小辭曾經說過,她的許多事情都是由旁人所安排的,但隻有他,是她自己所擁有的。


    而雲小辭的這些話,又代表了什麽?


    唐非意不禁苦笑,雲小辭的喜歡,當真是普通意義上的喜歡嗎?


    沒有讓唐非意多想,雲小辭便抓緊了他的手腕,而在這時候,堂中眾人與白長川的對話也已經到了尾聲,白長川對眾人拱了拱手,揚聲道:“去滌塵閣的密道,便在這長善莊之中,諸位請隨我來。”


    眾人皆是抬步上前,緊跟著白長川往屋子外麵走去,唐非意自然是緊跟著走了出去,然而身旁的雲小辭,卻是並未將手放開。唐非意停步晃了晃自己被握著的右手,輕笑道:“雲盟主打算拉著我的手到什麽時候?”


    雲小辭臉色微微泛紅,低垂著雙眸道:“到你肯隨我一同回到霽月山莊為止。”


    唐非意失笑,卻是隻得應道:“隻是如今還有許多江湖朋友在場……”雲小辭打斷道:“我並不在意他們如何看待。”


    唐非意沒了話說,隻得挑眉笑道:“那麽好吧,一會兒白長川會帶著我們從長善莊的密道出發,往滌塵閣而去,路上大約會花上兩天時間,若這兩天當中,你一直都沒有鬆開我的手,我便與你回去霽月山莊,可好?”


    雲小辭沒想到唐非意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來,怔了片刻才點頭答應道:“好。”


    唐非意柔柔一笑,當即任雲小辭拉著自己的手,跟隨著眾人到了山莊之內一處假山之旁。這山莊本就是唐非意聽白長川的話買下來的,而買下之後白長川便開始在山莊裏麵打洞,打了許久才總算是有了這一條密道。唐非意遠遠看著白長川,隻聽他道:“大家隨我來。”他一手在假山上碰了碰,隻見那假山之旁的地麵微微一動,現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穴來。


    白長川當先走進了洞中,而眾人神情嚴肅,亦是緊跟其後進入了洞裏。


    唐非意與雲小辭走在最後,便在雲小辭打算先進入密道之時,唐非意卻搶先了一步,走進洞中,回身反手拉住雲小辭的手,笑道:“我扶著你下來?”


    雲小辭動作頓了片刻,眨了眼,刻意不用輕功,隻朝唐非意身上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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