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與聶風在小鎮中安靜的待了一陣。


    在聶風的帶領下,他去祭拜了下那明月之墓。


    無雙城是陸尋帶著聶風去滅了,但其實明月她們也知曉就算陸尋和聶風不去,雄霸也不會放棄攻打無雙城的,畢竟,那時的天下會已然有種所向披靡之勢,無雙城就算有些勢力,卻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住天下會了。


    甚至如果強勢反抗,恐怕整個無雙城都要生靈塗炭。


    所以,明月她們沒有反抗,最後跟著陸尋等人在天下會下隱居起來,對他們說是想就這樣待著,但陸尋和聶風都清楚,她們是在找機會。


    找到一舉殲滅雄霸的機會。


    這點來說,聶風本以為她們已經放棄了,就此和明月快樂相處之中喜歡上了她。卻不想,她們最終還是走上了那一條路。


    聶風望著麵前的那塊墓碑,上麵的名字是他忍著心被千刀萬剮而刻下的,此時望著那熟悉的字,一幕幕回想,他的眼中流落下一兩滴透明之物。


    非是男兒有淚不輕彈,而是此生未到傷心處。


    陸尋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那墓碑,看了許久。


    他有些沉默,也想了很多。


    倒不是因為對明月有什麽心思,他與明月算是朋友,卻算不得太親密,現在沉默隻是因為由著明月之死,想到了自己與‘她’的事。


    倘若他或她,在之後那或長或遠的‘旅途’之中,沒能繼續走下去,就此消失在慢慢長河之中,恐怕他們倆也會如此時聶風和明月一般吧,就此兩人陰陽相隔,永不再見。


    如果有一日真當如此,他又該如何?她又該如何?


    陸尋不知道,也猜不到。


    他能知道與做到的是,遵循自己的心,一直努力,一直成長,直到有朝一日,能以最燦爛的笑容去與她相迎。


    希望那時,彼此不變。


    你貌美絕代,我風華依舊。


    許久許久之後。


    當風吹散了那些燒成灰的紙錢與黃紙,當陸尋的沉思從開始到結束,當聶風也不在那般悲傷,他們兩就此離開了這裏。


    “斷師弟,其實明月在臨走之時提起過你。”聶風言道。


    “嗯。”陸尋點頭。


    聶風接著說道:“她說你是她見過的最神秘與最瀟灑之人,像是和這個世界無牽無掛,她本想靠近你,與你做個朋友,卻始終覺得隔著一層紗。”


    陸尋的身形一頓,轉過身來,望著聶風:“你也這麽覺得嗎?”


    “唔……”聶風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我之前不覺得,但當你站在她的墳前之時,我忽然覺得明月說的好像有些沒錯,斷師弟,你我相識多年,算是最要好的朋友了,但是說實話,你最近的幾個月時間,有些變了,變得讓我有些看不懂。”


    陸尋略頓,等了會兒才道:“哪裏變了?”


    “都變了,談吐、氣質、武功,無一不在變,除了你這張臉還是一如既往,其他的幾乎所有都沒了原本的影子。”聶風望著陸尋輕輕說到這,忽的想到什麽,趕忙問道:“斷師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才發生了這般變化?你我這麽多年的好友,有什麽都可以與我說的。”


    聽著聶風的話,陸尋稍稍頓了頓,一時間不知如何去說,畢竟他與原本的斷浪的確有很多不同,這點毋庸置疑。


    所以他停頓了會兒笑了笑:“沒有什麽事,風師兄誤會了。或許是這些年,我成熟了吧,畢竟人總歸是要長大的啊。”


    聶風聽著陸尋的話,就此緊緊看著他的臉,那還是自己所熟悉的麵容,隻是因為氣質的原因,比之以前少了很多淩厲,卻多了很多溫和,有著難以言狀的韻味。


    片刻之後,他收回目光,腦海中想到了自己遭遇的那些事,輕歎道:“是啊,我們都成熟了,也遭遇了很多事。”


    他的臉有些變得感慨。


    又是片刻之後。


    聶風轉過身來告訴陸尋:“明月在走之前告訴我,說把你的那個徒弟交給了她的一位朋友,位置也告知於我了,之後就由我帶你去把她找回來吧。”


    “好。”陸尋點了點頭。說起來他這個師父也有些不負責,這些時日來,竟然完全沒想起要去找她回來,任由她就這樣在外麵,當真有些對不起那泥菩薩了。


    想到這,陸尋又是一笑,自己又何時對得起其他人了?


    聶風見陸尋無故笑了,有些不明所以,以為是想到自己徒兒還在人世有些開心,旋而便沒再管,提著刀,和他一起走著。


    沒走多久,他們二人便打聽到了許多江湖上的消息。


    知道了在前不久雄霸和老劍聖一戰的結果,以老劍聖身死而告終。


    對於此,陸尋聽完又是一歎,又是一位劍者就此去世了。


    這位老者,劍道天賦堪稱絕豔,若非遭遇了天劍無名,若非走錯了路子,想必還可以走的更遠,又何必到了現在,就這般以這等方式死去呢。


    陸尋輕歎著,搖著頭,為其劍道之路而悲。


    而除了老劍聖身死的消息,江湖上流傳的消息還不少,但如今鬧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多年未開的拜劍山莊竟然就在最近舉辦了一場拜劍大會,廣邀天下有名的練劍之人前去,說是要在這場大會上,為即將出世的那把絕世好劍找尋一位主人!


    對於這個消息,陸尋和聶風本沒有心思去理會。


    但在之後聶風提著雪飲刀與陸尋要對練家傳的傲寒六訣時,方才得知陸尋如今並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器,之前在損壞了那邊長劍後,陸尋便沒有再去拿劍。


    對他而言,有劍無劍其實並無太大差別,如今的他早在宗師境就有了無劍勝有劍的境界,草木竹石均可為劍,往日裏提著長劍隻是或許能增上兩分效果,但如今已經是道家築基境界,功力更深,這普通長劍對他的效果卻再也沒有了。


    所以拿或不拿都無所謂。


    不過,他是如此想著,聶風卻不讚同。


    他舞著雪飲刀,刀氣驚世,劈開了無數的樹木與青石,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巨坑。


    轉過頭來對著陸尋道:“斷師弟,你還是需要一把好劍,與人對戰之時,方才有著更大的效果。”說著,他提了提手中的雪飲刀道:“若非是你不用刀,我這雪飲刀交於你也無妨,現在我們還是先去這拜劍山莊吧,不說拿下那把絕世好劍,也可為你找上一把好劍。”


    陸尋站在一旁,望著地上的那道如同人為鑿出的溝壑,足有幾尺深,上麵還冒著絲絲寒氣,他略微有些沉默。


    頓了頓會兒後,方才點頭道:“也好,是時候找一把好劍了。”


    說完他低下頭,像是望著地麵,又像是看著丹田,嘴中輕輕的說著幾乎讓人聽不見之語:“也是時候給你找個安身之處了。”


    對於這話,別人或許並不知道陸尋與誰在說,又是否那‘人’聽得懂。


    但陸尋自己清楚。


    他明白‘它’的存在,也知道以它的靈性聽得懂。


    畢竟,他是自己一直養著的劍心。


    唔……其實現在還說是劍心也不算妥當,畢竟它早已從原本的種子狀態,經過孵化,培養,已然長成了一柄小劍。


    這柄小劍就如同是個有靈性的孩子一般,平時幫助陸尋增長感官觸感,存儲著隻有它能有的無形劍氣,除此之外,它就是在陸尋的丹田之中遊走,樂此不疲,極少停下。


    陸尋偶爾間修行之時也會收起心來,靜靜看它,與它就像是一個朋友,也像是父子,總之看著它愉快的遊動,他的內心不免也會愉悅不少。


    這次答應聶風去拜劍山莊找一把好劍,也正是因為它。


    不知是否是陸尋的錯覺還是其他。


    他總覺得這個由自己培養而成的劍心,就應該留存在劍身上,而不該如此漫無目的。


    畢竟,這份大好江山,它卻從未見過。


    陸尋臉上微笑著,就如此這般慢慢想著。


    *****


    拜劍山莊內。


    如今的拜劍山莊少莊主傲天正有些心神不寧的遊走在大廳之內,在他的上座處,其師劍魔端坐在高位上,漫不經心的喝著茶水。


    過了許久,傲天終於是忍不住了,對著劍魔道:“師父,你為何還不著急,眼看著這把經曆多年鍛造的絕世好劍就要出世了,但其所需祭拜的三毒之血,卻隻邀來其二,這劍癡之血該如何去找啊?”


    劍魔端坐著,看著傲天那副著急的模樣,片刻後,終於是緩聲道:“天兒,你為何還是這般焦躁,既然我們已經廣發劍貼,天下練劍之人無不向往而來,我們又何懼在這些人之中找不到劍癡之血呢?你就此在這安心等著便好,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的。”


    劍魔說話淡淡的:“有這功夫,你不若再好好練練我教你的斷脈劍氣,到時候奪劍之時,或有大用。”。


    說罷也不管傲天臉色,自顧自的走開了。


    傲天望著離開的劍魔,在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就此臉色略微有些變幻,越來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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