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如果我們明天就要死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嗬,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談天說地啊?如果橫豎是一死,明天我跟他們拚了就是!”


    “你就沒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沒有個,特別……掛念的人?”


    “事到如今,也不用騙你了。我是個殺手,曾經殺人如麻,早就想過有一天會死在別人手上。我的心願,無非是我死的消息不要叫我的同門知道,免得有人難過,一定要來報仇,殺更多的人。”


    “為什麽?難道,他們為你報仇也錯了嗎?”


    “嗬,冤冤相報何時了。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什麽時候是個頭兒。”


    “這……我們現在被關在這裏,隨時可能叫那些海盜殺掉,真想不到,大哥你卻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嗬嗬,有什麽稀奇?若我真能以一己之力,割肉度群魔,換來人心不喪亂,也算是功德一件。”


    “這……大哥,你講的,這是禪機嗎?為什麽,我覺得,你說的這番話,這麽有道理。”


    “哈哈,是嗎?我以為你大小姐學富五車,一直當我是個無知匹夫呢!”


    “那怎麽會,你幾次三番救我,又救了月兒妹妹和林妹妹,今次為我落到這般田地,足見心懷仁義,是俠中之俠,怎能說是匹夫呢?”


    “嗬,你倒是挺會誇人,叫我這個時候,居然還有點開心。哈哈,說來,我以前也是讀過書的,好歹還中個秀才呢!”


    “啊?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是秀才,那你做首詩,叫我聽聽?”


    “嘿,想不到,想不到。”


    “你……想不到什麽?”


    “想不到我們就快死了,現在窩在這個臭糞坑裏,還有閑情逸致聊天。”


    “唉,大哥呀!好過也是一天,難過也是一天嘛!如果明天就要死了,那我們又何必難過,為什麽不能開心聊天呢?”


    “呃!厲害、厲害。要說還是你大小姐更有學問,你說的這才是禪機。在下心服口服。”


    ……


    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到這月黑風高的夜裏,在這臭氣熏天的屎尿洞中,我這個殺手和慕容大小姐,兩個命懸一線、隨時就要跟世界說“永別”的人,還能做出沒什麽事兒一般的樣子,在這兒“花前月下”地談天。


    這也是前無古人了吧?


    “那麽,大哥你作詩吧!”大小姐好像完全忘了痛苦和危險,此時一臉的興致,兩隻眼中,放出格外清麗的神采來。


    呃!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如此心胸,這個丫頭,真是純若……赤子。


    “好啊,那你就聽著,大哥就露一手。”


    “哼哼”,我清清嗓子,道:“我曾愛上一隻貓,她有醉人的微笑,我想天荒到地老,啊,到地老,可惜她要的,我給不了。人生最貴是年少,愛情夢想多無聊,明知火坑偏要跳,啊,偏要跳,跳進爐子裏,燒死球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我吟完了這首詩,慕容大小姐顯然聽呆了。


    “怎麽樣?好不好?是否才華橫溢,聽得蕩氣回腸呢?”


    “呃、呃,大哥,我,我,我能不能說實話?”大小姐一臉的不吐不快。


    “當然可以,我們都快死了,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你的詩,實在是,太爛、太爛,爛到家了!這……這是詩麽?打諢吧?”


    “嗯,正是如此。可是,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反正做詩做得再好,也救不了你我兩個出去。還不如逗你開心下。”


    “呃……大哥說的也是。”


    ……


    就這樣,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一般,又在這臭烘烘的海邊山洞裏熬過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山洞裏剛透過幾絲淡淡的陽光來,一個海盜便急匆匆跑進來解手。


    這個醃臢,根本不管眼前有沒有人,抹下褲子、撅起腚就開始屙屎,“噗通噗通”連珠炮也似的屁聲,直把慕容婉兒嚇得緊閉雙眼,低下頭埋在我懷裏。


    “喲,你們兩個,恩恩愛愛的,挺快活嘛!哈哈!怎麽樣,給爺表演個活春宮?”不多時,這廝解決完了,提了褲子要離開時,卻偏要走到近處來奚落我們。


    真特麽是該千刀萬剮的狗賊!


    謝天謝地,也正多虧這狗東西臨時起了取笑我們的心思,否則,我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逃出去。


    我的手腳俱被鐐銬鎖著,行動不便,但他們不知道我還有其他的本事。


    趁這人又靠近一步的當兒,我一個眼神示意,慕容婉兒突然伸手,一把扯住了這廝的頭發。


    “哎呦!小娘皮你找……”這廝吃痛,剛叫了一聲,我已經旋轉著身子飛起,緊接著一屁股坐到他腰上,“哢嚓!”一聲坐斷了他的脊椎。


    “嗚——”這廝剛要慘叫,慕容婉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接下來,不由分說,我也像嗜血的禽獸一般,看準位置,張口一下咬斷了這廝的喉管!


    我生生咬死了一個活人!


    像凶猛的野狼咬死頭小鹿一般。此時,我的眼睛裏一定也盡是血光吧?


    這麽樣殺人,我還是頭一次。


    看慕容婉兒一臉驚駭的樣子,我不以為然,吐盡了嘴裏的血肉渣渣後,冷冷道:“性命攸關,不弄死他,我們就死定了。”


    慕容婉兒渾身戰栗,強忍震驚,壓低聲音,忙問我道:“大哥,接下來怎麽辦?”


    “搜這廝身上!翻翻,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


    天幸!


    這個海盜身上帶著鑰匙。


    原來,他正是洞外的看守之一。


    打開了我們手、腳的鐐銬,重新獲得了自由,現在,該去清理山洞外的敵人了。


    身體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試著調息運功,已經沒有什麽大礙。看來,這些海盜的暗器雖然有毒,卻也隻是普通的麻藥而已,還不致命,也不致於廢了我的武功。


    也該僥幸被他們抓來後隻是上了鐐銬,沒有被挑斷手腳筋,沒有被挖眼、戳聾耳朵、挖掉膝蓋,沒有被繼續喂食什麽麻藥、毒藥。


    這可真算是件大喜事了。


    在我這個更加殺人不眨眼、手段殘酷,又慣常用毒的殺手眼裏,看到敵人出現了這麽低級的失誤,我真應該心懷感激。


    感激過去那些變態殘忍,不惜用各種方法調教我的師父們。


    我的劍不知被他們放到哪裏了,現在手裏沒有兵器,好在,大小姐腳上這副鐐銬頗為沉重,還帶著條食指粗的鐵鏈。


    用這個來對付幾個小毛賊,應該也夠了。


    “婉兒,跟在我後麵,保護好自己。”


    趁著洞外海盜不多,我像貓一般快速摸過去,接連甩起這副鐐銬來,像用流星錘、又似用鎖鏈,連砸帶勒,不一會兒就殺了四五個。待跑到水邊看到船時,已經奪了一口樸刀、一條魚叉在手。


    樸刀較為沉重,我來使用,大小姐沒多少力氣,拿條魚叉,全當裝裝樣子吧。


    讓她跟我一起戰鬥,還不如她躲遠一點的更好。


    唉,嬌滴滴的大小姐,偏要跑出來闖什麽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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