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聽古太玄嘿嘿笑道:“小狗男女,你們死期到了!”


    曉嵐、雪梅、麻姑三人,忽聽雪魃連聲怒吼,四周有勁疾的壓力,合圍上來!


    開始尚以為是玄冰叟古太玄親身出鬥,不禁駭得魂不附體,曉嵐、雪梅,不惜真氣損耗,將掌中蓮劍一緊,展開“金輪普渡”絕招,化為四個徑丈大光圈,徐徐運轉,護住全身,同時朝四外展布。


    麻姑則將無心戒刀,以巨靈金剛掌法運用,化為五尺大一幢光球,好似轉風車般,流轉不休!


    那四周襲來的雪魃,盡管縱躍如飛,力逾虎豹,無奈所遇敵人的兵刃,全是曠世奇珍,焉能禁受得住!


    祇與光球、光圈相接,不是被光球斬成碎片,就被光圈絞為肉泥,寶光籠罩處,無一幸免,“呱呱”慘嗥的聲音,驚心動魄!


    眨眼間,就有好幾十隻雪魃被三人殺死。


    曉嵐三人,看出不是玄冰叟古太玄親自出鬥,心中略寬,唯恐真氣過分損耗,後力不濟,忙喝道:“妹妹!我們快往外闖!”


    二女聞言,立刻收起絕招,隨定曉嵐身後,朝霧陣外麵闖去。


    曉嵐這時,好似一頭猛獸,激發先天野性,蓮劍揮動,不顧命的朝前直闖,那些雪魃,被曉嵐的蓮劍攻襲下,不是打得筋斷骨折,哀嗥悲鳴,就是被白虹劍所斬,陳屍就地。


    經約盞茶工夫,估計最少也有十餘裏,但那團寒霧,仍是籠罩頭頂,未能衝出半步,而且那霧陣,愈來愈濃,寒氣逐漸加盛,非但雪梅、麻姑兩人,感覺支撐不住,連曉嵐也覺得禁受不了!


    雪梅全身顫抖,直打哆嗦,結結巴巴說道:“嵐哥……哥……我……我……受……不……了!”


    曉嵐尚未答話,玄冰叟古太玄冷冷笑道:“賤婢,此時就喊受不了嗎?壓軸戲還在後麵呢!”


    曉嵐憤聲罵道:“妖孽無恥,自己不敢出頭,盡驅使怪物搗鬼!”


    古太玄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小狗男女,那配我老人家伸手!就是這點小玩意都喊受不了,還打算和我動手嗎?忒也不知自量!”


    曉嵐聞言,不禁語塞。


    雪梅、麻姑,感覺這玄冰叟,實在是個怪人,恐曉嵐把他激怒,真的出手攻擊,處在這種絕對劣勢的環境,十九討不了好,急忙對曉嵐,連打手勢。


    曉嵐見二女狼狽不堪情形,好生不忍,依言點頭。


    雪梅、麻姑此時,已被奇寒之毒,深入體內,實在感到再無法支持下去,如非服了靈丹護體,抵消不少寒氣,早巳骨髓堅凝,失卻知覺了。


    正在此刻,二女機伶伶打了個寒栗,踉蹌跌入曉嵐懷中。


    曉嵐睹狀大驚,忙將二女摻住,急問道:“如何?”


    同時縱目朝二女麵上打量,祇見她們臉色鐵青,妙目半睜半閉,全身發抖,牙磕有聲,好似發瘧疾般,粉頸不住搖擺,口不能言。


    二女剛撲入曉嵐懷中,祇聽雪魃發出歡悅的嘯聲,驀地感覺有勁疾的風力,自四周襲來!


    曉嵐知是雪魃乘機進攻,本欲應敵,無奈二女所中寒毒太重,雙手被她們嬌軀占住,倉卒聞,那能對敵?


    眼見四周白影晃動,離身不過數尺遠了,忽地,二女嬌軀一振,兩聲清叱,雪梅的玉蓮長劍,麻姑的無心戒刀,好似蛟龍鬧海般,朝白影卷去!


    但見兩道三尺長金虹,兩條白色寶光,在白影中不斷飛舞,祇聽雪魃發出連聲的悲嗥,前麵及左右兩側的壓力,登時銳減,消滅無形。


    曉嵐見二女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萬分驚奇,但時機稍縱即逝,那能容許他有思考機會,掌中蓮劍一緊,往身後雪魃搶攻,霎時,又把雪魃誅戮數十隻,回複到適才互相僵持狀態。


    二女急忙縱回與曉嵐會合,依傍身側。


    曉嵐打量她們麵上一眼,但見她們這時的臉色,紅霞滿布,喜氣洋洋,與剛才相較,判若兩人,那裏還有中毒痕跡?不由望著她們發楞!


    麻姑恐師兄悶得發慌,大頭搖晃著說道:“師兄!我們再也不怕寒毒侵體了!”


    曉嵐聞言,越發不解,滿麵驚訝地望著她!


    麻姑道:“師兄!你怎麽忘了……”


    雪梅心思細密,她知道九天羅刹花筱雲乃玄冰叟世仇,雪魄珠又是稀世奇珍,萬一泄露,難免不遭劫奪,急忙阻止道:“師妹何必恁般嘴快,誰不知道少陽神功與本門靈丹有避寒祛毒功效,那裏還用得著你來解釋?”


    麻姑冰雪聰明,被雪梅一點就透,故意說道:“並非妹子饒舌,不過想使師兄放心而已!”


    曉嵐知她們二人,皆出身佛門,雖曾經九天羅刹傳授玄門罡氣,但與少陽神功,南轅北轍,不是同一道路,聽她們這樣說法,知乃掩飾之詞,腦海中轉了一轉,陡然想起弘忍大師賜麻姑雪魄珠的事,亦搶著道:“此事愚兄知曉,當真用不著解釋!”


    麻姑見師兄已經知道,再無話說,雪梅插口道:“盡管如此,師妹還得要小心呀!”


    麻姑聽雪梅的話,知她所說的小心,乃是指勿將雪魄珠暴露而言,會意點頭。


    曉嵐道:“大家將少陽神功運起,往外衝吧!”


    麻姑會意,緊隨曉嵐、雪梅身後,暗將懷中雪魄珠絲囊鬆開,射出光芒,照定兩人身後,同時把無心戒刀,不停揮動,以資混亂敵人眼目,免使泄露機密。


    曉嵐、雪梅二人,被雪魄珠光照射下,寒意盡退,溫暖如春,好似置身陽春三月,通體舒暢已極。


    兩人手持兵刃,戒備著並肩而行,約莫頓飯工夫,不僅看不見雪魃的影子,甚至連“吱吱”的叫嘯,亦聽不見,好似絕跡一般,唯一不變的,就是籠罩當地的寒霧,經這麽久的時間,非但絲毫不減,而且愈來愈濃,黏滯甚強,前行的速度,大受影響!


    曉嵐因與心上人並肩而行,雖然身在危境,心中仍是非常寫意,全付心神,幾乎有大半放在她的身上,未免對於外界變化的感覺,稍嫌遲鈍,而雪梅到底心細,見走了這麽久,老是靜悄悄的,覺得不合情理,玉蓮往外一揮,發現阻力甚大,急忙探手一抓,不禁驚叫起來!


    曉嵐被她駭了大跳,瞥了她一眼道:“甚麽事呀?”


    雪梅玉手張開,嬌聲說道:“嵐哥快看!”


    曉嵐藉著白虹劍上光芒,睜目諦視,見雪梅的玉手上,有一種灰白色的液體,從指縫中溢出。


    再回顧身上,見衣服全濕,不由驚叫起來!忙道:“兩位妹妹留意,雪魃丹氣已化液體,說不定其中還有變化。”


    曉嵐話剛講完,忽聽玄冰叟嘿嘿冷笑道:“小狗說得不錯,變化多著哩,讓你們嚐嚐玄冰陣的滋味,以便死而無憾!”


    古太玄把話說完,又是一陣“吱吱”的嘯聲,從地底傳來,這次的聲音,與曆次相較,回然不同,祇是輕聲徐送,聽起來尖銳悠揚,老是縈繞當地不歇,真有繞梁三日之概!


    稍停片刻,祇聽四外,有“嗖”、“嗖”的破風聲響,隱隱傳來。


    不過,這些聲音,來勢雖急,並非直接撲來,而是距離身側約二三十丈左右,乍然終止。


    曉嵐覺出奇怪,暗說道:“牠們因何不乘機發難呢?”


    其實,他們那裏知道玄冰叟的痛苦?


    要知玄冰叟,乃是名列兩怪的前輩,享譽武林近百年之久,除了昔年敗在四奇手下外,從未遇到過敵手,今日與曉嵐三人相遇,從所居冰穴的反光鏡中,看出三人資質絕佳,掌中兵刃,又是稀世奇珍,知道不可輕視,乃驅使手下豢養雪魃進攻,幾次接觸後,空自傷了百餘隻異獸,仍然奈何三人不了,不禁暗中驚異,雖經曉嵐激怒,不敢輕畢妄動,以免落個勝之不武,不勝為笑的話柄,於是口中說著驕橫的話,自己一味守在冰穴,催動雪魃進攻,更恐雪魃傷亡太重,減少玄冰大陣的威力,所以不敢再要雪魃輕身涉險,祇命牠們,遠遠離開,盡量噴射丹氣,以便將丹氣化為液體,再由液體,凝成堅冰,把三人埋藏在堅冰之下,輾成肉餅而亡!


    盡管玄冰叟用意惡毒,但他做夢也未想到,麻姑身上,帶有純陽精英結成的奇珍……雪魄珠,毒計那能得售?


    當玄冰叟把全部雪魃召集,傾全力噴吐內丹寒氣的時候,曉嵐三人,祇覺出霧氣愈來愈濃,四周壓力,不住加盛,頭頂重逾千斤而已,身上一些寒意俱無,而且存身處的丈許距離,仍是液體流動,並未結成堅冰。


    曉嵐感覺這樣僵持下去,不是善法,對二女道:“怪物既不敢來犯,我們試探著闖吧!”


    雪梅答道:“嵐哥不講,妹子亦要說了,這兒實在沉悶,呼吸感到艱難,如再呆下去,恐怕會窒息而死啦!”


    曉嵐和麻姑,經雪梅這麽說,也被提醒,深長地吸了口氣,果然發現空氣稀薄,連吐氣亦很困難,兩人這才著急,同聲道:“一點不錯,這兒真有點古怪,我們趕緊走!”


    玄冰叟在冰穴中設有反光鏡和聽音器,雖不能說對他們言談舉動的細微末節,看得清清楚楚,分毫不漏,但對其大概情形,卻是洞若觀火,此時又是全付精神貫注,耳目並用,因此,曉嵐和麻姑話一講完,尚未行動的時候,玄冰叟立刻接口道:“小狗男女,別做夢了,你們已身陷萬丈玄冰中,無論功夫再高,能夠閉氣,最多半個時辰,就要窒息而死,變成冰凍娃娃啦!還打算逃走麽?”


    三人聽出玄冰叟的聲音,似乎特別低沉,中間好像有阻擋一樣,知他說的話,顯然不是聳人聽聞的虛聲恫嚇。


    麻姑年紀輕,性情比較急躁,沉不住氣,忙道:“師兄!梅姐姐!我們怎麽辦呢?”


    古太玄似乎得意已極,哈哈大笑道:“還有甚麽辦法?醜尼姑,你和兩個同伴就認命吧!”


    麻姑聞言,不由激動肝火,怒罵道:“妖孽卑鄙無恥,自己不敢出頭,祇躲在暗中搗鬼!”


    麻姑的怒罵,完全是白費,所得到的答覆,祇是古太玄一連串的嘿嘿冷笑。


    麻姑一張醜怪的麻臉上,氣成了豬肝顏色,連稱“可惡!”


    雪梅從旁勸道:“何必同他生氣,妖邪與正人不同的地方,就在這裏,手段卑汙,欺軟怕惡,善於權變,是他們的特長,那能和他生氣?”


    曉嵐道:“閑話少說,任他如何千變萬化,我們隻顧往外闖,看他能奈何得了我們?”


    古太玄冷笑罵道:“小狗!不信你就看看!”


    曉嵐懶得答理,仍然與雪梅並肩前行,剛走出丈多遠,忽然感覺前麵堅冰阻路,向雪梅打一手式,方欲仗掌中蓮劍,向前麵堅冰攻打,忽聽身後麻姑,驚“咦”一聲。


    於是欲前又卻,顧麻姑道:“師妹!甚麽事呀?”


    麻姑手指身後答道:“我們剛一移步,後麵立刻即成了堅冰!”


    曉嵐這才舒了口氣,好似自己問自己道:“這麽快嗎?”


    雪梅瞟了他一眼道:“這有甚麽奇怪?那地方本來就要結冰的,因我們各以少陽神功相抗,才暫時保持流動的液體,我們一走,溫度驟然下降,自然結成堅冰了!”


    曉嵐祇是點了下頭,立刻回身,蓮劍兼施,朝前麵堅冰攻去!


    玉蓮的白光,白虹劍的銀虹,卷到冰上,祇聽嚓嚓的碎冰聲響,冰層紛飛,但不像平時那樣,好似摧枯拉朽般,用了這大的勁,兩臂亦震得發麻,而攻穿的冰穴,不過尺許方圓,五六寸深而已。


    再看雪梅時,更比他還要差,冰壁上不過留下三寸深一個蓮形冰凹,寶劍尖端,還留下反卷痕跡。


    曉嵐睹狀,驚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雪梅道:“這堅冰雖然難攻,但是祇要有恒心毅力,那怕攻不穿它?”


    曉嵐麵露無可奈何之狀,將頭微點,方欲揮動蓮劍,向原來冰凹進攻時,怪事又發生了!


    原來就在他略為驚顧的瞬間,適才攻穿的痕跡,已不知去向,仍是一片完整的冰壁。


    曉嵐喟然歎道:“照這樣看來,欲攻穿這麽厚的堅冰,實在不易呢?”


    古太玄嘿嘿笑道:“你這才知道厲害嗎?可惜太晚了,趕快認命吧!”


    古太玄說完,又是一陣得意的長笑。


    曉嵐毫不理睬,運足全身功力,偕同雪梅兩人,毫不停頓,朝前急攻。


    麻姑欲上前相助,雪魄珠的光芒,剛一離開二人背心,曉嵐雖覺奇寒難禁,尚能勉強撐持,而雪梅則成了搖搖欲墜的神態。


    曉嵐見狀大驚,知因雪魄珠光離體的原故,急忙道:“師妹不必多事,你還是斷後要緊!”


    麻姑察言觀色,已知一行人性命,完全係於雪魄珠上,用雪魄珠擋寒,更比開通堅冰還要重要,那敢疏忽?急忙喏喏連聲而退!


    “奇怪!”


    雪魄珠的光芒,剛射到二人的背上,曉嵐固是感覺溫暖如春,通體舒暢,雪梅陡地精神振奮,恢複活力。


    經兩人合力進攻,約頓飯時間,已開出了五尺徑、十來丈深一條甬道。


    但是,麻姑走過後,那身後甬道,又被封死,成了一片整體。


    足足花了五個多時辰,前行不過三五裏,而曉嵐與雪梅兩人,已累得酸軟乏力,疲憊不堪了。


    雪梅香汗淋淋,嬌喘道:“嵐哥哥,我們休息吧!妹子實在支持不住了!”


    曉嵐又憐又愛,聽她這麽說,伸手扶住她的嬌軀,輕聲低語道:“妹妹是該休息一下,不要累壞了,愚兄將抱恨終身啦!”


    麻姑幼生山野之中,入世未深,原不懂男女間的愛情,見曉嵐扶著梅姐姐,她的心中感覺是應該的,萬一自己那樣,師兄還不是照樣的看顧她嗎?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奇怪,反而從旁說道:“師兄,你要好好扶著她呀!當心摔倒可不是玩的。”


    雪梅被曉嵐緊摟纖腰,因有麻姑在旁,內心難免存著女兒家的羞澀,聽到麻姑這樣說,知她雖然聰明絕頂,但因年紀尚小,對男女間的情愛,全是一張白紙,登時把羞澀之念去盡,索性把嬌軀懶洋洋地緊靠在曉嵐的胸前,任檀郎盡情憐愛,好似一頭溫順的羔羊。


    她的心靈上,有無比的溫馨,得到了充分的滿足,星目微閉,嬌喘呻吟,那種嬌羞不勝,楚楚可憐之狀,慢說是曉嵐,就是鐵石的心腸,亦將化為繞指柔,而生出憐愛之心。


    在曉嵐的意識中,她和他之間,雖無夫妻之名,但卻因嶗山雙魔迷魂亂神香促成,而有夫妻之實。


    此時,伊人在抱,軟玉溫香,她的秀發,拂在曉嵐的麵上,鼻端聞到一股蘭麝幽香,沁人心肺。


    他經過多方麵的刺激,不禁勾起了山神廟中,那幕纏綿的畫麵,古井揚波,綺念在腦中縈回不歇,他那強有力的臂膀,愈益摟抱得緊,如非有麻姑在旁,他早就把她擁在懷中,盡量地親憐密愛了。


    他到底不失為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蓋世的奇男子,盡管內心裏麵,熱情似火,猶江河之泛濫,但是,並未被人欲,蒙蔽了良知,稍稍定了定神,立將奔放的熱情,平靜下來,輕聲低喚道:“妹妹!妹妹!”


    雪梅櫻唇中“嗯”了一聲。


    曉嵐道:“此時感覺好些嗎?”


    雪梅這才驚覺過來,暗罵自己道:“此時身在虎穴龍潭中,危機密布,時時都有生命之危,又非花晨月夕,可與他纏綿廝守,暢敘幽情,為何這樣糊塗?”


    她想到安危上麵,不由打了個寒栗,但因有麻姑在旁,他們不馬上起身,以免露出破綻,聽曉嵐問她好些嗎?她才裝出如夢初醒,星眼微睜,脈脈含情的一瞬,緋紅著臉,報以微笑,點點頭道:“謝謝嵐哥哥關心,妹子覺得好多了。”


    曉嵐看出愛妻,乃是故意裝的,她那份深情,那有猜不透的道理,笑道:“此時脫困要緊,有事以後再說吧!”


    曉嵐說時,俊目中射出懾人的光芒,那種光彩,象征著青春的活力,多少帶著幾分魅力,尤其在有情人看來,更代表他的心聲,那怕是祇有一瞥,亦足動人心魄,使彼此間的靈犀,藉此而溝通。


    雪梅正沉湎於溫馨的甜蜜中,因此對曉嵐的感應,特別銳敏,雙方目光相接後,雪梅祇覺得檀郎情深愛重,內心說不出的舒暢與無比的受用,曉嵐話中的含意,她亦了了分明,急忙道:“我們趕快動手吧!”


    於是繼續往前攻,經約個把時辰,開通不過裏許,兩人全感到兩臂酸麻,再不能維持下去了。


    方欲休息下,忽聽一個音細如蚊的老婦口音道:“你們不要白費氣力了,這玄冰陣堅厚如許,這樣開去,不知要到何時,方能開通,先休息緩緩氣,再按照我的指點去做,包管脫離玄冰大陣!”


    三人聞言,知來人用的是真氣傳音之法,同時更聽出來人是誰!麻姑喜極,脫口道:“莫非是……”


    下麵的話還未出口,傳音人好似早已防到,急忙傳音阻止道:“是的,我正是你說的人,此時老怪照形反光鏡,雖然暫失效用,但那聽音器,仍然有效,你們千萬不要說話,以防泄露行藏,萬一被老怪發覺,不僅彼此不利,對你們脫困,更增加阻礙!”


    三人聞言,各打一手式,相戒不可隨便講話,靜靜地凝神諦聽。


    祇聽蘇月蘭,繼續以真氣傳音道:“老怪武功甚高,更是機警絕倫,外子惡疾未愈,瀛海情侶,又賦勞燕分飛,以我一人的力量,實在不是老怪敵手,你們兵刃招術雖利,無奈功力和應敵經驗兩俱不足,目前尚難與之正麵為敵,如欲奪回那塊古玉符,必須乘他殘殺生靈,在冰穴中昏睡的時候,偷偷潛入竊取,千萬不要在他與碧目羅刹搏鬥之時現身,因為妖邪間的結合,完全以利益為準,時分時合,捉摸不定,你們一露臉,說不定會促成兩怪的結合,那塊古玉符的藏處,就在他的頸下絲囊內,動手時,最好由麻姑仗其離合身法,較為妥當,至於你們現在脫困的方法,趁老怪照形反光鏡失效時,改由麻姑運起雪魄珠開道,雪梅和曉嵐左右輔佐,最多一個時辰就可脫險了。”


    蘇月蘭把話講完,三人稍停一會,再不能聽見她的傳聲,知她恐蹤跡泄露,業已先行避開,乃按蘇月蘭指點而行。


    物各有製,一點不假,那樣堅硬的玄冰,居然被雪魄珠上發出的柔和光芒照射,好似雪獅子向火,立刻消溶,轉瞬間,開出徑丈大一個冰弄,那股光芒,遠達三十丈以上,三人毫不費事,已穿過百多裏長的玄冰大陣,來到冰原上。


    抬頭一看天色,業已月影西斜,出口處,偏向南方,並非所居一麵,互相耳語幾句,往東南方故布疑陣,這才提氣輕身,往所居岩洞回趕。


    剛到岩足,那隻白鸚鵡,忽然飛降在曉嵐肩頭,尖叫道:“三位大俠回來就好了,我家主人和星雲老道長,正在著急呢?”


    忽聽頭上勁風撲麵,那隻金翅大雕,束翼飛降,口發出低沉急促的鳴嘯,神情頗為惶急。


    白鸚鵡尖聲說道:“知道了,你還是藏在雲層中探望吧!我自會把你的意思,轉稟三位大俠和主人。”


    那隻金翅雕聽了白鸚鵡的話,意似歡悅,複低嘯幾聲,立刻振翼高飛,刹時隱沒雲層中。


    麻姑笑問道:“大雕說什麽?”


    白鸚鵡答道:“此處不便,萬一被對頭發覺,再也找不出這麽隱秘所在了,不如到冰屏後麵再談吧!”


    曉嵐聞言,深覺白鸚鵡的話有理,乃偕同二女,飛身縱落洞口隱身冰屏後麵眺望。


    但見那片無垠無際的平原中心,全被白茫茫的濃霧密布,四周都有白色光影晃動,唯有東西兩麵最密,幾乎成了一堵白牆,南北方較稀,每隔二十多丈,才有一個白點閃爍。


    三人見狀,齊說了聲:“萬幸!”


    原來他們仗雪魄珠開道,衝出玄冰大陣時,恰在兩隻雪魃間相距有十來丈遠,雪魃又是全神貫注霧陣,盡量噴吐丹氣,增強玄冰威力,因此三人輕輕易易,脫出玄冰大陣,竟未驚動雪魃。


    麻姑猶念念不忘金翅大雕的話,笑道:“現在總該說吧!”


    白鸚鵡道:“金翅大雕說,那冰原中的怪物,好似昔日南北二怪之一,玄冰叟的行徑,憑我們一行六人,決惹不起他,因此要我轉稟主人和三位大俠留意,同時,據牠在高空眺望所見,碧目羅刹一行,離此不過三百裏了,最遲在明天日落後,一定可以抵達這裏,無論玄冰叟,碧目羅刹,全不好惹,我們最好先不露麵,等他們拚個兩敗俱傷後,再伺機出手,較有把握。”


    白鸚鵡把話說完,忽聽梅花居士的聲音道:“怎麽!玄冰叟也在這裏嗎?”


    三人回頭一看,見梅花居士和星雲道長,並肩站在洞口,滿麵驚訝神色!


    曉嵐三人,將涉險經過,及遇蘇月蘭指點脫險情形,詳細說了一遍,梅花居士、星雲道長聞言,不由萬分驚訝,喟然歎道:“昔日的四奇二怪,想不到都在大雪山中露臉,另一魔頭,說不定亦在人間哩!照這樣看來,武林中又不會有安寧的日子了!”


    雪梅急忙問道:“不知師叔所指的魔頭是誰?”


    星雲道長亦插口問道:“居士所指魔頭,莫非是天竺樊坤?”


    梅花居士道:“樊坤算得了甚麽?那裏配和四奇二怪並列?”


    星雲大惑道:“是誰?”


    梅花居士道:“就是天竺老魔,樊坤的師父呀!”


    雪梅接口道:“莫非九十年前,悄然銷聲隱跡的長笑神梟邢獨?”


    星雲聞言大驚,口中唸著邢獨的名字,麵露驚懼之容!


    半晌,他才自言自語道:“這個魔頭如真的在世,實乃人類的不幸!”


    曉嵐、麻姑二人,一個是俠義肝腸,一個是天真稚氣,聞星雲道長的話,內心滿不服氣,同聲道:“師伯毋須憂慮,無論他有多狠,少不得也要和他碰碰,那怕是把小命運掉,亦在所不惜。”


    星雲道長,雖不以二人的話為然,但對他們這種豪俠之氣,深感佩服,方欲張口勸說。


    忽聽左側有人冷笑道:“初生之犢不怕虎,不想想,你們有多大氣候,居然大言不慚,敢說出這些話來,難道這是枯禪子教你們的嗎?”


    眾往左側一看,不由連聲稱怪!


    原來左側岩壁上,好似雕刻塑像般,貼著一個矮瘦幹枯,通體黝黑的和尚,那和尚雖然貌相醜陋,但是二目神光炯炯,滿麵慈祥之色,令人望而生敬。


    尤以他露這一手貼壁如畫,淩虛浮植的功夫,更使眾人咋舌不已!


    梅花居士、星雲道長、雪梅三人,雖不認識這和尚,但見他露這一手驚人武功,知非常人,急忙肅容行禮。


    曉嵐、麻姑因和尚語氣中,對乃師枯禪子,似乎意存蔑視,心甚不快,雖是隨同行禮,多少帶著勉強。


    和尚嘿嘿冷笑道:“李曉嵐、小尼姑,你們不服氣麽?”


    麻姑吭聲說道:“你對我們師父,意存輕視,那能令人服氣?”


    和尚見麻姑出言頂撞,意似不快,望著麻姑道:“小癩尼,你敢這樣頂撞我,連枯禪子也不敢對我這樣不敬,莫非討打嗎?”


    麻姑麻臉緊繃,說道:“對我師父師兄無禮的人,就是我的對頭,再高來曆都要與他拚命,何況是挨打!”


    和尚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你是願意挨打了,那麽,李曉嵐呢?”


    和尚問到曉嵐時,雙目似炬,逼視著他。


    曉嵐因麻姑已答應在先,而且當徒弟麵前,輕視師父,為武林大忌,真正忠於師門的弟子,決難忍受下去,因此和尚問他時,祇點了點頭,淡淡答道:“重道必先尊師,在下身受師恩,自當對師門盡弟子之義。”


    和尚嘿嘿冷笑道:“不枉枯禪子一番苦心,居然收下你們這對寶貝弟子,既然你們是同一心意,我和尚可不客套了!”


    和尚話剛講完,祇聽“叭叭”兩下,曉嵐和麻姑兩人身體,就好像飛花落葉般,被拋落岩下。


    梅花居士、臥雲道長、星雲道長、雪梅四人,不是成名多年的前輩,亦是武林後起之秀,同伴被人打後,複拋落岩下,竟連對頭的來蹤去影均未看見,內心中這份驚訝,非局外人所能想像。


    慌不迭縱身冰屏,探頭下望,見曉嵐麻姑兩人,被那和尚,拳足交加,打得團團亂轉,無論兩人縱逃何方,都被和尚擋住,打了回來,兩人甚至施展出新學的玄門罡氣,朝和尚進攻,打到和尚身上,好似蜻蜒搖石柱般,全無所覺。


    反被和尚嘿嘿冷笑,出語相譏道:“多用點勁了,當心把嫩骨頭震斷呀!”


    仔細看那和尚,除了覺得身法快得出奇,手足奇準,發必中的外,實在看不出一些可異之處。


    尤為奇怪的,曉嵐玉蓮、白虹劍,麻姑無心戒刀,不知在何時出手,早已跌落地上,而且離他們的身側,不過是丈許遠,照說憑他們的功力,探手即可將它們取來,然而,他們並未那樣做,他們似乎被和尚追得連探手彎腰的時間都沒有。


    四人看在眼裏,不由得驚奇萬分!心中奇怪二人太騃,和尚出家人,忒也不講道理!


    雪梅目睹心上人如此狼狽,好生心痛,深知和尚武功高得出奇,自己上去,亦是白饒,但是她為了情的驅使,顧不了自身的安危,隨手摘下玉蓮寶劍,縱身而下,口中嬌聲說道:“嵐哥哥,師妹,你們別慌,我來了!”


    她一麵說著話,嬌軀一挺,頭下足上,掌中玉蓮、寶劍齊施,使出“浮雲掩日”絕招,朝和尚頭上罩去!


    但見和尚身形一閃不見,驀地感覺腕脈被兩支鋼爪扣住,兩臂發麻,掌中蓮劍,把持不住,“嗆啷”一聲,墜落於地,雪梅心說道:“不好!”


    猛然覺得背上中了一下重的,身軀不由自主,墜落地上,連忙縱身出敵時,祇覺得全身酸軟,真氣運轉不靈,情形祇比常人好不了許多,不禁駭出一身冷汗,偷眼向曉嵐兩人打量,見他二人情形,和自己一樣狼狽,這才悟出兩人不能逃脫和尚手掌的原因。


    正觀望間,祇聽和尚哈哈大笑道:“你也看著好玩麽,索性成全你吧!”


    和尚把話說完,亦是拳足交加,向雪梅打去!


    經此一來,連岩上的梅花居士三人,也被激怒,不顧命地提氣縱身降落,掌劍齊施,合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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