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天地混沌一片,不但雨滴打得人睜不開眼,就是勉強睜開,也昏暗得叫你看不清兩丈以外的景物。


    在這種鬼天氣裏,趕路的人,如果還不肯找個地方躲它一躲的話,這個人下是傻子,就二正是神經病這一來,騎田嶺側歪在路邊的那一座荒蕪多年,破舊下堪的小山神廟,平常的時候,雖然行人不層一顧,不肯在那裏麵歇息,現在,卻變成了躲雨最好的地方,下一會兒,就擠滿了各色各樣的人。


    偏巧今天的行人,似乎特別多,山神廟裏,凡是能坐和不漏的地方,全都讓人給占滿了,躲雨的人,還陸續不斷地從外麵鑽了進來,因此,他們就隻好選那雨漏得小一點的地方,站在那兒等雨停了。


    就在這時,大家眼睛忽然一亮,看到一位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從廟門外連跑帶跳地蹦了進來。


    這男孩的樣子非常打眼,麵孔圓圓地,像一顆玉雕的蘋果,該紅的地方紅,該白的地方白,眼睛黑白分明,神光十足,露出來皆手腳皮肉,就像是瑤池玉燕般的嬌嫩,豐潤圓滑,白裏泛紅,那一份俊美,就是玉皇大帚座前的金童下凡,也下見得比得過他,端的是人見人愛,使得人打心坎兒裏麵就歡喜上了,怪不得他們會感到眼前仿佛突然亮了一些一樣。


    可是,小孩雖長得這麽可愛,那一身衣服,卻實在不敢恭維,破破爛爛的,少說也有七八十來個補釘,分明是一個出身貧寒的苦孩子,但是窮人家的孩子,又怎麽能長得這麽俊美白嫩呢?這可就叫人透著不解了。


    還有一點突出的地方,就是這個小孩手裏,還抱著一隻長得又肥又大的大公雞,混身羽毛,油光滑亮,全部都是金黃顏色,隻是尾巴長得出奇,與普通的公雞,不大一樣,而且,它蹲在小孩的懷裏,安祥沉靜,也與一般奸動成性的公雞不同,如果說不是雞吧,大家卻又說不出它究竟是個甚麽來。


    由於這些因素,山神廟裏,雖然已經沒有甚亮躲雨的好地方,那些先來的人,卻下由自主地閃向一邊,將自己占的地方,讓出一角來給他休息。


    小孩非常懂禮,一見大家給他讓坐,連忙點道:“謝謝各位大叔!”


    然後抱著公雞,坐了下來,轉頭向廟裏外望去,像還在等甚麽人似的。


    大家這時再仔細對他打量幾眼,不禁又感到奇怪起來,因為小孩穿得雖破,頸子上麵卻掛了一付金光閃閃的項鏈,手工之精巧,就是京師名匠,也不見得能夠做出來,尤其是項練下端懸的那塊長命富貴牌,還鑲得有九顆寶石,大家雖然不識貨,就憑那條金鏈的重量,折換白銀,也就夠人吃過十年八年的了,身上既然有如此貴重的物品,為甚麽還穿得那麽破爛呢?而且,誨藏誨盜,把這麽貴重的東西,掛在脖子上到處亂跑,他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不過,大家似乎還疏忽了一點,如今時值冬令,地當高山,又逢暴雨,氣溫自然非常寒冷,但自從小孩進入廟裏以後,廟裏的氣候好似突然變了,不但不再冷得令人發抖,而且暖洋洋的,大有小陽回春的味道。同時,小孩入廟比較晚,在暴雨的下麵,至少已經淋了一兩刻鍾,可是他的身上,卻一點水漬也沒有。如果下是大家的注意力,為他那些顯著的奇處,給吸引住了,否則,大家一定還要感到奇怪的。


    當然,時間稍久,大家也二正會察覺出來,但在這時,另一件事情,又突然把大家的注意力,給吸引到一邊去了。


    因為在小孩方始坐下的當兒,緊跟著大家隻感到眼睛一亮,一陣香風過處,眼前突然又多了一個人出來。


    由於這人出現得太過突然,大家心神也不自覺地跟著一楞,眼光很自然地都朝著這人的身上,定眼望了過去!


    乖乖,這一看可把大家全都看傻了!每個人打心坎裏不約而同地喊道:“嘖嘖,好美呀?”


    難怪大家會傻了,原來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物,是一位豔絕人賓,賽似天仙的年輕少婦,歲數大約有二十五六,柳眉鳳目,眸子像寒星似的,發出一閃一閃的亮光,鵝蛋似的臉龐,吹彈得破潤滑的皮膚,白得似玉,嫩得仿佛隻要輕輕一揑,就可以擠出水來,身材更是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確實算得上是上蒼的傑作。


    假如硬要挑毛病的話,就隻有兩眼的神光,太過淩厲,再加上背上背著一把寶劍,無形中形成一股凜然的煞氣,使得一般凡夫俗子,雖然想多看她幾眼,卻又不敢真的多看。因此,大家發呆的眼睛,猛一與她的目光相碰,全都下自主地心神一凜,登時震懾得趕緊將頭低了下來。


    由於廟小人多,能躲雨的空地,早已讓人給占滿了,那位少婦進入廟中以後,猶自站在雨中,雙眉微顰向著四周察看,希望有人能給她騰出一點地方來。


    可是大家在那一呆一震的情形下,誰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倒是那位小男孩並沒有像大家一樣給楞住了,見狀連忙起身,很有禮貌地招呼道:“穿白衣的阿姨,請這兒坐,好嗎?”


    大家聽到小孩這一句話,神態方始恢得正常,不禁暗自愧疚,想起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來,也紛紛不約而同地讓坐說道:“那位嫂子,這邊坐好了!”


    少婦善意微笑地向大家點了點頭,人卻向那小孩的麵前走去,當她看清小孩的長相時,眼中忽放異彩,竟然不由自主地又停了下來,征征望著小孩,從頭到腳,看了又看地自言自語說:“好資質,好稟賦,想不到在這個窮山惡水的蠻荒地帶,竟然會有這麽一位奇材。隻可惜年齡稍大,終究嫌遲了一點,否則,遇上高人細加調教,怕不要成為未來武林的第一人。”


    言下之意,感到非常惋惜。


    小孩聽不懂她的話是甚麽意義,卻被她上下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小臉不禁紅了起來,羞澀地說道:“這位阿姨,你怎麽啦!”


    少婦這才發現自己有點失態,臉色也下禁紅了一紅,很和藹地說道:“小弟弟,你叫甚麽名字呀?謝謝你羅!”


    說完,人已走到小孩的身邊,拉著他一起坐了下來。


    小孩被她親切的態度,驅退了心中的羞澀,天真地答道:“我姓羅,叫做羅天賜,阿姨,你呢?”


    少婦好像感到非常驚喜地說道:“啊!你姓羅,我也姓羅,真巧,我叫羅蓮馨,知道嗎?”


    小孩將頭點說道:“知道,知道,是不是就是蓮馨花的那個蓮馨,這名字美極了,這一來,我得叫你姑姑羅!對嗎?”


    少婦想不到小孩的學識那麽豐富,連一般人極少認識的蓮馨花都知道,更感到驚訝望著他說道:“喲,小弟弟,倒看不出你還懂得蠻多,你在家念過書沒有!”


    小孩稚氣地點頭說道:“當然念過羅,哼!老師那幾房子書,差不多都給我念光了。”


    少婦幾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自言自語說:“幾房子書,都讓你念光了?”


    小孩見少婦好像有點不相信他的話,不禁有了急急地說:“姑姑,你不信是嗎?你就考我一考好了!”


    少婦正待展語的時候,忽然聽到廟外傳來無數叱暍之聲說道:“好畜牲,想不到你竟然跑得這麽快,老子們就不信這個邪,會抓不到你!”


    聲音開始,還在數裏之外,倏忽之間,就已到了廟前。


    大家聞聲不禁同感一震,心想這些人是誰,居然會有這麽快的腳程,因此,所有的眼光,全都不約而同地向著廟門外麵望去,就是那位少婦,也是一樣。


    隻有那位小孩,聞聲之際,眉毛好似揚了一狀,眼中神光,突然大亮,不過一瞬之間,又平複了下去,因為大家眼睛都已向廟外望去,所以誰也沒有發現他這一點有異常人之處。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大家把頭轉向廟門的那一刹那間,一道黑影,刷地竄了進來,一幌之間,就沒了,誰也沒有看清那是一樣甚麽東西。


    緊接著呼!呼!呼!………一陣衣袂飄風的響聲下,四個勁裝人物,從廟門外急湧而進,身形快捷得大家根本無法一下就看清他們的長相!


    這四位仁兄,可真沒想到廟裏會擠滿了人,幾乎一下就撞到大家的身上去了。


    下過,他們很顯然地具有很高的武功,反應之快,異於常人,竟然在眼看就要撞倒別人的當兒,身形猛然煞住下來,就這樸,與那擠在最前麵幾個躲雨的人,業已相距隻有一兩下的光景了。


    這些躲雨的人,大部份都是普通老百姓,看到這種情形,那裏還能保持鎮定,一個個全都嚇得尖叫起來。但身體都在對方業已站定以後,方始跟艙後退,直待發現有驚無險的時候,才心悸猶存的停了下來,向著他們征征地望了過去,準備把這幾個冒失家夥,痛罵一頓。


    可是,當他們定睛一看之下,又下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冶戰,從背脊裏冒出一股涼氣來。


    乖乖,我的媽呀了這四個家夥,能算是人嗎?就是閻王廟裏夜叉魔鬼,也下會長得這樣怕人呀?不要看那個最嚇下人的老家夥了,就是那個年紀最輕,長得稍為整齊的後生,也此城隍廟裏的白無常,好不到那裏去,下但生就一付吊客眉,喪門眼,臉色蒼白得與死人一樣,那一股陰森森的神態,就可以嚇得人下敢睡覺。


    其餘那三個嗎?一個樣子長得和王靈官差不多,不但個子高,塊頭大,額頂又尖又禿,兩側剩下幾撮頭發,更像豬鬃一般,高高地向外側聳立,遠遠看去,就仿佛他的頭上,長了兩隻鐵角一般,臉上下但眉如掃帚,眼似銅鈴,那兩顆眼珠子,更突出眶外,再加二一個蒜頭鼻子,一張血盆大嘴,那一份凶狠勁,王靈宮和他此起來,簡直就是小巫,提都甭提。


    另一個個子不高,偏長得像水桶一樣,腦袋瓜子,更大得出奇,眼睛與那位高個兒正好相反,眼珠深深內陷,猛一看去,就好像他隻長得有兩個眼眶似的,那兩個黑黑的窟籠,實在怕人得很,同時鼻孔朝天,嘴唇外翻,真是要多醜怪,就有多醜怪。


    最嚇下的還是那個老家夥,活脫脫的就是一付夜又形狀,不但嘴角突出兩顆長長的門牙,頭頂更是腮門下陷,中間低,兩邊高,再加上滿臉花白短髭,和兩隻微帶綠色的眼睛,別說是半夜裏撞到,令嚇掉人的三魂七魄,就是天色稍暗一點,那膽子小的看到了,也得嚇昏過去。


    這一來,那幾個幾乎被他們撞倒的人,不但倒抽了一口涼氣,趕緊把快罵出的話,硬咽了回去,身體更不由自主地再度向後倒退直到退得被人擠住,實在無法再退的時,方始停了下來。


    這四個家夥,雖然並曾有真的把人撞倒,至少也把人嚇壞了,論理,多多少少也得向那幾個受驚的人,表示一點歉意才對。


    然而,這幾個家夥,根本不理睬這一碼子事,人一站定以後,四雙凶光閃閃的眼睛,立即骨突突地一陣亂轉,向著四處掃視過去,那一付目中無人,強橫霸道的樣子,叫人看到,簡直就得氣殺。


    倏地,那位吊客眉的後生,兩眼猛然盯住那個小孩的麵前,彷佛發現了甚麽奇珍異寶似的,臉上充滿著驚喜的神色,興奮地喊道:“哈,在這兒呢,好畜牲,這下說甚麽也得把你逮住!哥兒們,注意守住出路,讓我來抓好了!”


    話聲一落,其餘三個家夥,霍地一齊轉過頭來,也朝著小孩的身前,望了過去。


    緊跟著,隻聽得他們同聲歡叫道:“哈,不錯,老四去抓好了,保證它再跑不了啦!”


    說話聲中,這三個家夥,早已散了開來,守在三麵門窗的附近。


    大家讓他們這一攪,起先不免有點莫明其妙,直待大家的眼睛,也朝小孩的麵前,望了過去以後,方始有點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原來小孩的前麵,不知在甚麽時侯,忽然多出一條似狗非狗的東西,一身皮毛,彷佛黑緞一般,油光滑亮,沒有半絲難色,頭部的樣子,與狗的形相,完全一致,隻是腿短似鰭尾平如舵。與真正的狗,大異其趣,這一來,大家可就叫不出它是甚麽名堂了。這時,它正溫馴地蹲在小孩的腳下,不時用頭擦著小孩的褲管顯而易見,是小孩養熟了的一頭畜牲。不知道這四個家夥,為甚麽如臨大敵一般,準備來對付奮。


    就在大家的念頭,方始轉動的當兒,這四個家夥早已布置就緒,開始行動了。


    隻聽得那吊客眉的後生,嘴裏大喝一聲:“好畜牲,看你還能跑到那兒去!”


    聲音一落,一個“餓虎撲羊”的姿態,早已高舉雙手,氣勢凶凶地朝著小孩的方向,疾撲而上,身形尚未落地,雙手已經對準那頭怪物,疾抓而下。


    由於怪物蹲在小孩的腳下,他這一抓,不管是不是抓得到怪物,那小孩卻首當其衝,說甚麽也得受一點兒傷。


    偏巧這個時候,那位小孩不知人給嚇呆了,還是為了衛護他的怪物,不但不知閃躲,反而將身體朝前傾了一傾。


    這一來,吊客眉那狠狠的一抓,就要完全落到他的身上了,真要如此,小孩就有十條性命,恐怕也得報銷。


    可是,吊客眉那一抓之勢,疾如電光石火,說甚麽也煞不住勢子,何況,這家夥凶殘成性,根本就沒有半點收手的意思呢!因此,所有的人,全都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叫,同時趕緊用手將眼捫上,實在不忍再看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大家心神一緊,用手將眼捫住的當兒,一聲嬌叱,突然從小孩的身側,響了起來喊道:“暴徒,給我滾!”


    緊接著,一片掌影,從橫裏朝看吊客盾的身上,疾萎而至。


    吊客眉做夢也沒有想到,突然會有這種變化,總算他反應快捷,百忙之中,顧不得再向那個小孩抓去,霍地一個轉身,反掌向側一甩,先將那片襲來的掌,擋住了再說。


    拍的一聲,那片掌影,總算讓他給擋住了。但對方情急救人,已出全力,他隻不過匆忙轉勢,真氣無法提足,相形之下,如何能是對手。因而,雙掌一接,一聲不好還沒有來得及出,人已被震得眼冒金花,氣血翻湧地朝原來的方向,倒飛了回去。


    總算他那幾個同伴,業已聞聲知警,紛紛趕了過來,這才適時將他接住;沒有跌他一個四腳朝天,當眾出醜。


    “這家夥出世以來,大概也沒有吃過這種排頭,身形被同伴接住扶穩以後,馬上火冒三丈,怒氣衝衝地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是那個沒有長眼的臭雜種,膽敢偷襲你家大爺,有種的就給老子站出來,看老子活劈!………”


    話還沒有罵完,隻感到眼前白影一幌,一位絕色少婦,從小孩的身側,輕飄而出,俏生生地站在他們的麵前,臉帶寒霜,及眼聚煞地望著他們,冷得像冰一樣地說;“住嘴!哼!


    對於你這種角色,還用得著偷襲嗎?”


    由於少婦早先所坐的位置,前麵擋得有人,這四個家夥進廟以後,全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現在猛然閃身出來答話,反倒使得他們頗感意外地楞了一楞。


    尤其當他們定睛再一細看,發現這位少婦,竟然美得那麽出奇的時候,除了績繼發楞以外,幾雙眼睛,更瞪得像燈籠一般,直勾勾地發起呆來,那一付色迷迷的神態,實在叫人看了嘿心。


    自然,吊客眉嘴裏那些罵人的髒話,也用不著喝止,就這麽停了下來。


    少婦一看到他們那付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裏更為有氣,忍不住又冷哼了一聲,繼續喝問道;“請問你們,這位小弟弟,有那點兒得罪了你們,竟然這般不顧身份,以大欺小,向他施起辣手來。”


    少婦此話一出,四個家夥的靈魂兒,總算是歸了竅。


    別看吊客眉剛才的火氣那麽大,這會兒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除了兩隻色迷迷的眼睛,射出無比的欲念,繼續一瞬不瞬地盯在少婦的臉上以外,嘴角早已掛上一絲微笑,滿麵春風地說道:“嘖嘖!想不到這地方還有這麽漂亮的小娘們,哈哈哈哈……剛才既然是你出手,大爺還有甚麽好說的,何況,打是情,罵是………”


    邊說邊向少婦的身前走去,大有趁機調戲的意味。


    這家夥。真是色迷心竅,也不想想剛才對方那一掌是何等功力,竟然敢露出這般輕狂的姿態來,那還不是壽星公吊頸,活得不耐煩了嗎?果然,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少婦早己氣得臉色發青,柳眉倒豎地嬌叱一聲陽道:“狂徙,找死!”


    話音一落,誰也沒有看清她是怎麽動手的,大家隻感到眼睛一花,站在他們麵前的少婦,已經不見了影子。


    緊接著,隻聽得………拍!拍!兩記清脆已極的耳光聲,從吊客眉的兩邊臉上,響了起來,白影幌處,少婦又回到她原來的位置,就好像她根本沒有動過手似的。那種快捷,確實令人昨舌。


    這兩巴掌可真不輕,吊客眉的兩張臉皮,不但由蒼白變為朱紅,倏地腫起一兩寸高,而且嘴角血絲往下直掉,身形更跟跟槍隨地,一個勁兒從後猛退,直待回到他原來所站的位置,方始由他的同伴將他扶穩,那一付嘶牙裂嘴,痛得連話也說不出來的窩雲相,讓早先在這躲雨的人看在眼裏,真是感到說不出來的痛快。


    當然,他那三個同伴,也全部氣得臉上變了顏色,尤其是那位高個兒,性情比較暴燥,見狀之下,早已忍不住地哇哇亂叫起來罵道:“反了,反了,臭婊子養的,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起士來,她媽的,你也不打聽打聽,咱們都龐四鬼,是甚麽人物少婦兩眼倏地一睜,滿臉不屑地冷哼一聲說:“住嘴,跳魔小醜,也敢在姑奶奶麵前稱字號,假如你想和你那位夥伴一樣,不妨多罵幾句!”


    乖乖,兩眼一睜之下,眼神就像鋼刀似的,不但亮得叫人睜不開眼來,那一股子煞氣,更使得人感到心寒。別看這幾個自稱都龐四鬼的家夥,全都長得凶神惡煞一般,在少婦眼神一瞪之下,竟然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可都是行家,拋開剛才少婦揍人時,那一份快如鬼魅的身法不說,單從這一對眼神的明亮程度,就已明白這位少婦的功力,隻在自己四人之上,決不會比自己差,曉得今天已經碰上了一枝有刺的玫瑰,一個對付不好就得灰頭土腦,弄得無法下台不過,他們這一夥子,可也不是甚麽好吃的果子,在江湖上,提起都龐四鬼的名頭,雖然算不得響遍天的人物,在湖廣一帶,可還真沒有人敢惹他們,因為他們除了自己本身的藝業不弱以外,師門獨眼閻君號稱南天一霸,決不是一般人所惹得起的。


    因此、以他們雖然一時被少婦所顯示的功力,給震得心神一凜,但一想對方強煞,也隻有一個,何況尚未交手,深淺究竟如何,猶未可知,就此示怯,以後還能見人馬?考慮以後,心膽立壯,除了那位矮胖正在替吊客眉察看臉上的傷勢以外,形似夜又的老家夥與高個兒馬上又將胸脯一挺,重新朝著少婦的身,緩緩地迫過去。


    自然,這時他們那滿腦色迷迷的念頭,早就拋到九霄雲夫了,就是行動,也不像剛才那位吊客眉那樣子冒失。


    老家夥是他們中間的頭兒,首先板起臉孔,滿臉殺機地盯著少婦喝道:“嘿嘿,倒看不出來,你還是一位道中高手,真是失敬得很,我百毒夜叉吳晴倒得伸量看,你究竟有多少道行!”


    少婦看都懶得看他,僅僅嘴角往上一翹,傲然地道:“老賊,就憑你這塊料,行嗎?我看,還是你們四個,一起上來吧!”


    百毒夜叉倒真有意四人齊上,因此間言並未臉紅,倒是跟在他後麵的高個兒,卻受不了這句傲氣淩人的話,猛的一個箭步,搶到前麵,獰笑一聲說;“嘿!臭娘們,小心風大閃了舌頭,居然敢叫我們四人齊上.,就我凶暴靈官王翁一個,你也不見得能討到好處呢?”


    說完、雙手往腰際一抽,刷地取下兩柄板斧,擎在手中,然後回頭對百毒夜叉說:“老大,你給我掠陣,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偏要單獨鬥他一鬥。”


    百毒夜叉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衝動,正待加以阻止,既而一想,讓他先摸摸對方底細,也是好的。反正有我們這些人守在旁邊,總不會議他吃什麽大虧。在這個念頭下,終於點了頭,喝咐一聲道:“二弟,小心一點,這娘們可有點棘手啊!”


    凶暴靈官一看他已點頭,根本就沒有去聽他說些什麽,早已向前跨一大步,雙手板斧,互相一碰,大聲吼道:“臭娘們,拔兵器!上!”


    少婦兩眼望天,不但沒有拔出背上的寶劍,反而將手.往懷裏一抱,淡淡地說道:“要上就上,拿著兩把砍柴的斧頭,也用得著我拔劍嗎?”


    凶暴靈官幾曾受過這等蔑視,登時暴跳如雷地大吼一.聲罵道:“臭娘們,既然你活得不耐煩了,老子就成全你吧!有本事就永遠不要拔劍!”


    大吼聲中,已經舞動兩柄板斧,飛撲而上,刹那之間,就已劈出十七八斧,隻看得人眼睛發昏,就彷怫有幾十柄斧頭,分從四麵八方,一齊攻向少婦似的,凶暴靈官這份藝業,確曾算不得俗氣。


    在這種聲勢之下,不但他自己認為不能傷著少婦,最少也要逼她拔出劍來。就是其餘的人,也全都不由自主地為少婦捏了一把冷汗。


    豈知,大家都白擔了心事,所謂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少婦的口氣雖然太過狂傲,身手卻真不合糊,隻見她連步輕擺,柳腰微移,不但從容不迫地將對方的斧影,全都避開,甚至兩手還抱在懷裏,連動都沒動一下,更不用說是迫她拔出寶劍來招架。


    轉瞬間,凶暴靈官已經變換了不知多少招法,少說一點也已砍出百來斧,但結果始終一樣,休想碰到少婦的一點衣角,這時,方始聽得少婦嬌柔的聲音說道:“如何!就憑這點道行,也用得著拔劍嗎?老實說,就是你們四人齊下,姑奶奶也照樣用不著拔劍!”


    凶暴靈官說甚麽也不服氣,聞言不由重重地哼了一聲說;“哼!少說大話,你隻不過仗著身形靈巧一點罷了,有種的,就和我硬拆幾招,閃閃躲躲的。算是那一門子好漢!”


    少婦柳眉一揚,冷冷地說道:“給你臉你不要,姑奶奶隻不捏在你們四人當中,隻有你一個可能沒有甚麽大惡,所以才不還手,想迫得你知難而退,你倒真認為你那幾斤蠻力,能把人嚇倒似的,既然如此,姑奶奶就讓你見識見識,甚麽叫做武功吧!注意撒手!”


    最後兩個字方一出口,少婦的兩隻腳尖,不知何時,已經揚了起來,竟然透過重重的斧影,踢向他的斧柄。


    這兩腳真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等到凶暴靈官警覺不好的時候,再想閃躲,已經來不及了。


    登時聽得擦擦兩聲,凶暴靈官的斧柄,已讓少婦的腳尖,踢個正著,緊接著,凶暴靈官隻感到兩股強勁無比的大力,從斧柄傳了過來,隻震得他虎口發裂,身形不穩,當兩柄板斧,被撞得呼的飛上半天的當,龐大的身軀,也不由自主地一個勁兒地往後猛退,直到一兩丈遠,方始勉強拿樁站穩。


    這一來,不但把凶暴靈官,給震得目瞪口呆,半向都說不出話來,就是他那三個同伴,也驚得心神大凜,知道今天已經遇到了頂頭的棘手貨,這娘們的武功,竟然比他們預估的,還要高明幾分。


    可是,事情已經鬧開了,變成騎虎難下,再想收手,已不可能,因此,百毒夜叉不再猶豫,馬上將手一揮,招呼其餘兩人喝道:“夥計們,點子太硬,並肩子上,布陣!”


    話音一落,人已身形一幌,搶到右首的位置站了下來。


    這時,那位吊客眉險上的傷勢,經過矮胖子的照料,也已好得多了,他心中對少婦可以說是恨到了項點,早就想這麽幹了,聞聲之下,那裏還敢怠慢。馬上一拉矮胖子,急步向前,各自搶入自己的方向。


    隻有那位凶暴靈官,一時之間,還沒有回過神,楞了一楞之後,方始從地上拾起被少婦踢落的兩柄板斧,幸幸地走到自己的方位上麵站好。


    他稍為慢了這一下可不要緊,其餘那三個家夥心裏可真捏了一把冷汗,老實說,就這少婦所顯示的功力來講,如果趁著他們陣勢還沒有布好的那一刹那,搶先放倒一兩個人的話,他們的人雖哩四人之多,可還真沒有信心能鬥得少婦。那時豈不是糟透了嗎?幸好,少婦未能有見如此,並沒有這樣做,直待凶暴靈官拾起板斧,站到他應站的位置之後,她還是停在原地沒動,甚至連看也沒有向他們看一眼。


    這樣一來,百毒夜叉幾人心頭那一塊石頭,總算放了下來,陣勢已成:心膽也跟著壯了起來,為首的百毒夜叉,不禁從嘴角流出一絲獰笑,碧眼倏地一睜,殺機重重地盯著少婦暍道:“嘿嘿嘿嘿!臭婊子,十幾年來,你還是第一個需要我們都龐四鬼擺出陰風四象陣的點子,這可真值得你自傲的了,現在不妨報上名號來領死吧!”


    少婦臉上,仍舊是一付不層的神態,聞言僅僅淡淡地掃視了他們一眼,然後冷笑一聲說道:“哼!甚麽陰風四象陣,幹脆不妨改作四鬼歸位陣還來得好些,就憑你們這幾塊料,再厲害的陣法,我寒泉玉鳳也不會放在眼裏,準備好了沒有,就發動吧!”


    少婦這一報名,都龐四鬼的臉上,全都不由自主地變了一變,百毒夜叉的兩眼,更流露出無比驚懼的神色,一麵向四處打量,一麵幹笑兩聲說道:“啊!甚麽,你會是雪山雙俠中的寒泉玉鳳?”


    少婦見狀之下,不禁冷笑一聲說:“你們不信?”百毒夜叉連忙答道:“信!信!隻不過久仰雪峰雙俠伉儷情深,行道江湖,素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今天沒有看到尊夫烈火飛龍徐大俠在場,所以有點感到奇怪罷了!”


    少婦何等聰明,聞弦歌而知雅意,那還有不明白他說這話的用意所以,因此,更為感到不層地說:“哼!你們用不著耽心,就是拙夫在此,對付你們這幾個魔崽子,大概還用不著他出手!”


    言下之意,非常明顯地點明,烈火飛龍並沒有與她走在一起。


    不錯,都龐四鬼剛才聽她報名以後,所以麵露駕懼的原因,確是對那烈火飛龍,有著莫大的顧忌,決不是震攝在她寒泉玉鳳的名下。


    要知道,凡是在武林中混過幾天的朋友,提起雪峰雙俠,誰都知道那是年輕一輩中間,首屈一指的佼佼者。


    尤其是烈火飛龍徐振威,一身藝業之高,就是老一輩的名家,能勝過他的,也不太多,何況他滿身都是火器,輕功號稱第一,即令武功比他稍勝一籌,在他那捷如鬼魅的身法,與精巧無比的火器配合下,照樣也得吃癟。


    最令人頭痛的事,是他嫉惡如仇,性情又暴,為非作歹的人,隻要犯在他的手裏,不死也得脫上一層厚皮。直待娶了寒泉玉鳳為妻以後,行事才稍和緩一點。但像他們都龐四鬼這種罪大惡極之輩,仍舊得不到便宜。


    倒是寒泉玉鳳的為人,從表麵上看來,雖然凜若冰霜很少對人假以詞色,其實內心卻非常仁慈,第一次犯在她手裏的人,隻要不是罪無可逭,或是犯了淫行,多半懲戒都可免掉,僅僅警告幾句,勸其改過自新,就把人給放了。


    正因為如此,寒泉玉鳳不願自己的丈夫造孽,外出行道的時候,才緊隨下舍,形影不離左右,好隨時對丈夫規勸,以存仁心,像今天這樣打單的情形,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因此,當地把話點明以後,都龐四鬼心中雖然不禁狂喜,卻又有點兒傘信半疑,仍舊不敢馬上發動陣勢,百毒夜叉為了謹慎起見,又故意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嘿嘿!這可是遺憾得很,老夫兄弟久仰尊夫大名,竟然無緣識荊,莫不是看不起咱們,咱們…………”


    寒泉玉鳳聞言深感不耐,猛然打斷他的話頭暍道:“少羅嗦,拙夫不在,不正合你們的心意?難道我還用得著詐你們嗎?哼?要動手就快,否則就給我滾!”


    單刀直入,一話點破老怪的心事,再皮厚的人,這時也不免窘得臉上時青時白,被打斷的話頭,自然再也繼續不下去了。


    不過,他套話的目的,總算達到,既然確知烈火飛龍不在,顧忌沒有了,百毒夜叉惱羞成怒之下,也就再用不著掩飾自己的心意,幹脆將臉一板,獰笑了幾聲說:“嘿嘿!賤婢倒有點兒小聰明,不錯,咱們都龐四鬼,對於烈火飛龍那小子的火器,是有那麽一點兒顧忌,現在既然你這娘們已經落了單嚇?嘿嘿嘿嘿………那可就是老夫兄弟露臉的時候到啦!”


    話音一轉,猛然將手一揮繼續說道:“夥計們,上,注意,要活的不要死的,隻要抓到這娘們,就下怕烈火飛龍那小子,不聽咱們的擺布,這一來,咱們也可替綠林道上的朋友,出出多年以來,所受那小子的一口冤氣啦!”


    吊客眉今天受辱過甚,早就恨得牙癢癢的,聞聲馬上附合地說:“對,烈火飛龍邪小子,仗著一身火器,在江湖上作威作福,這些年來,也神氣得夠了,就沒有今天這一碼子事,咱們也下應把她放過,嘿嘿嘿嘿………如果把這婊子給活捉的話,咱們下妨先送一頂綠帽子,給他帶帶,讓他知道,準保氣煞,你們說,是嗎?嘿話………”


    說完後,又是一陣得意的狂笑。


    這家夥的傷還沒全好,口齒又輕薄起來,就仿佛寒泉玉鳳已就擒,不得不聽他的擺布似的,那一份得誌的狂態,真叫人看了氣煞!


    寒泉玉鳳修養再好,這時也下免氣得粉臉變色,當時不再答話,馬上一個幌身,朝著吊客眉的身前,飛撲了過去,決心先把他活劈了再說。


    可是,這次他們不但有了戒心,早已虎視耽耽地注意看她的行動,而且陣勢已戍,與早先單打獨鬥的情況,完全不同,她再想那麽輕易得手,已不可能。


    因此,當她身形一動之際,不但吊客眉早已見機引身疾退,左右兩翼的凶暴靈官與那個矮胖子,更連氣都不哼!就已擎著板斧,手起鋼刀,雙搶攻而上。


    如果寒泉玉鳳繼續去追那位吊客眉,在這種形勢之下不啻把自己的身體,自動對準這兩樣兵器的鋒刀,給湊了上去!


    寒泉玉鳳雖然恨透了吊客眉,究竟還沒有到達拿自己的性命去硬拚的程度,微一權衡之下,隻好趕緊將身形煞住,先求自保再說。


    剛好這時凶暴靈官的位置,隔她最近,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那還有不找他黴氣的道理。


    於是雙掌一翻,猛運全身真力,一記“峽蝶翻飛”,朝著大塊頭身上,疾襲了過去。


    豈知,凶暴靈官好像算就了她會有這一招似的,當她雙手掌勢初起,還沒有來得劈出去的時候,人已疾閃而退。


    這時,早先退出一邊的吊客眉,而相對而立的百毒夜叉,業已不差分毫地補了上來,一個用鉤,一個用掌,對她展開夾擊。


    本來,寒泉玉鳳的身手,比起他們任何一個,都要高了好幾籌,不但單打獨鬥,他們還不是對手,就是普通聯手合擊,想要贏她,也下容易,所以剛才她才敢那麽托大,絲毫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可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四鬼的陣勢,竟然有這麽大的威力,這一輕敵托大,可就吃了大虧。因為四鬼這一座陰風四象陣,根本就不與她硬拚,完全講究蹈隙抵擋,稍沾即退,她的功力再高,招式再狠,在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情況下,又有甚麽作用?更糟的是,對方這座陣勢,一經引發,自己不但打不到人,就是想停下來不打,也辦不到,如果不是自己的輕功身法,曾得丈夫的指點。異常靈活輕巧的話,這會兒恐怕連自保都有了問題呢?就在她心中懊惱萬分,自怨自責的當兒,都龐四鬼又來上一手最缺德的行為,不但招式愈來愈下流,盡往女人不便的地方招呼,嘴裏更下幹不淨,說上一些髒話。


    首先開腔的,當然是吊客眉那個小子,隻見他斜著眼睛說道:“嘿嘿,小娘們,剛才那股狠勁那兒去了,是不是奪我采花無常邵義的身子掏虛了,沒有辦法使你過癮,所以才那麽發狠,對嗎,現在四個人侍候總痛快了吧!”


    緊跟著,矮胖子也陰三陽四地說:“嘻嘻,還是到我這裏來吧!別看我黑陰陽矮鬼卜鍾個子小,那玩意可不含糊呢?”


    百毒夜叉更趁著她向黑陰矮鬼攻擊的時候,故意把掌朝著她的胸前,虛虛地按了過去說:


    “喂!小娘們,別盡管照顧年輕的,要知道薑是老的辣,床上的功夫不說,奶子的勁道,就不一樣呢?”


    隻有那凶暴靈官的比較厚道,重了招式決不放鬆以外,嘴巴上卻始終沒有說上半個髒字。


    本來,四鬼的陣勢,雖然忽進匆退,忽左匆右,使得她有力無處使,傷不了人,也僅僅隻能將她困住,想要把她傷在手下,也不見得容易。


    但經過他們來上這麽一手,寒泉玉鳳可就沉不住氣了,又急又怒之下,不但影響到功力打了折扣,就是出手的章法,也都有點錯亂起來。


    總算四鬼存心要將她活捉,雖有奸幾次已經頻臨絕境,結果仍舊有驚無險,不是四鬼自動收招不進,就是故意弄偏準頭,讓她有一個閃躲的機會。


    這種情形,寒泉玉鳳自然看得出來,她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越是這樣,越感到難過,氣極之下,不禁起了拚命的念頭,決心拚他一個算一個,登時人像瘋了似的,朝著四鬼展開反擊。


    尤其是對於采花無常,因為心裏恨透了他的原故,更是不顧一切,隻要一有機會,就忘命加以攻擊。


    都龐四鬼倒真沒有想到她會來這一手,一時之間,陣形大亂。可惜她這時業已氣昏了頭,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貫注到采花無常那家夥的身上去了,使得其餘三人,得到緩氣的機會,而且陰風四象陣的變化,也並不隻是目前這一點點。


    結果,采花無常雖然給她追得走投無路,奸幾次幾乎死在她的手下,但時機梢蹤即逝,四鬼的陣勢,也重新穩住,又把她給困住了。


    這次,四鬼陣勢變化的方式,已不再是甚麽分合進退,而是圍著她的四周,飛疾地遊去,根本就不容她有看清對象的機會。同時,在遊走的當兒,四人的兵器,早已收藏起來,完全改用劈空掌力,輪回不斷地朝著中間,斜劈過去,掌風激蕩之下,不一會兒,就在中央形成一團氣旋,將她硬生生的迫困在內。使得她想不顧防守,找人拚命也辦下到。


    對付這種攻擊,唯一的辦法,隻有運足全身真力,與之相抗,否則,勢必被那一股旋轉的力量,帶得團團亂轉,時間一久,人非被轉得兩眼金星亂冒,昏倒下去不可但運氣相抗,也隻不過支持一段時間而已,一旦真力不繼,結果還不是一樣。


    當然,被困的人,功力如果特高,能夠超過外圍四鬼真力的總和,采取運氣反震的方式,一舉將四鬼一齊震倒,事情自然另當別論。否則,那就隻有束手待縛了。


    再不然,就得有人從外麵相助,趁著他們全神發掌的時候,對他們展開襲擊,一下子將他們的陣勢擾亂,使得氣旋不震自破,然後再裏應外合,進行破陣,方可成功就功力來說,寒泉玉鳳固然比四鬼要高出好幾倍,但決不可能高過四鬼功力的總和,運氣相抗倒還勉強,運氣反震簡直是一種夢想。因而,她想破陣脫困,唯一的指望,隻有依靠外援了。


    可是,在這廟裏躲雨的人,幾乎全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當他們雙方惡鬥之際,早已紛紛閃開,躲得遠遠的,連攏邊都不敢攏邊,誰能有這個膽量,這份功力,在這時對她加以援手呢?何況,暴雨早已停止,就是這些普通的老百姓,也都紛紛起程趕路,留在廟裏觀戰的,寥寥無幾,自然更不要存這份希望了。


    當然,膽子大的,也不是沒有,那個一身穿得破破爛攔的小孩,不但沒有離廟他往,並且自始至終,一直都坐在老地方,緊挨著他們纏鬥的地方,連躲都沒有躲,同時還神色緊張在注意他們的打鬥,小手不時一捏一捏的,好像在為寒泉玉風加油,那一付天真的樣子,實在令人看了喜愛。


    不過這小孩的膽子,雖然大得有點離譜,但他的太陽穴平平坦坦,分明沒有練過半點武功,膽子大可有甚麽用處呢?退一步講,就算他練過幾天把式,以他這一點年歲,充其量也不過會幾手花拳繡腿,在這種高人相拚的情況下,能濟甚麽事,否則,采花無常邵義當初向他撲過去的時候,也用不著寒泉玉鳳出手相救了。


    老實說,他留在旁邊,坐著不走,不但不能對寒泉玉鳳有絲毫幫助,反而使得她分心不少,剛才迷失先機,固然是因為都龐四鬼的瘋言,瘋語把她給氣昏了頭,擔心他的安全,又何嚐不是原因之一呢?這是,寒泉玉鳳為氣旋所困,自知已經陷入絕境,目前雖然還能勉強相抗,除非奇跡出現,落敗隻不過早晚的事罷了。與其到時被擒受辱,倒不妨趁著自己真力未盡的時候,自絕心脈以保清白的好。


    隻是,自己一死,小孩子又怎麽辦呢?他是這一件事情中的禍首,都龐四鬼會有那麽好的心腸,把他給放過嗎?為德不終,又豈是她寒泉玉鳳所願。


    心裏這麽一想,竟然死活都難,內心的焦急,真是筆墨都無法加以形容的,尤其她看到小孩子在這個時,猶自坐在那裏,聚精會神的觀戰時,心中更是又惱又氣,哭笑不得,忍不住恨得牙癢癢地瞪著喝罵他道:“小鬼,還不快跑,姑姑已經打不過他們了,難道你真想等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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