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燕白玉將那猿猴似的怪人放走以後,駝背老人突然高聲喊道:“不好,燕姑娘,此人放他不得!”


    可是他喊得太遲了點,那怪人在出聲的時候,業已飛逃至幾裏以外去了,再想去追,恐怕連方向也找不到呢?何況,燕白玉已經說過饒他一條活命,就是能夠追到,她也不願意去追!因此,當她聽到老人的叫聲以後,隻緩緩地轉過身來,滿臉不解地問道:“老前輩,放了他有甚麽關係,難道像他這樣的藝業,還能興風作浪不成!”


    駝背老人麵色異常沉重,歎了一口氣說:“唉,隻怪老夫貪看姑娘一身絕學,忘了在事先向姑娘說明,這人雖然沒有甚麽本事,但他後麵那個老魔頭可實在有點惹不起呀!”


    燕白玉奇怪地問道:“老前輩,難道你認識剛才那個怪人嗎?到底他是甚麽來路,值得你老人家這麽憂慮!”


    駝背老人說道:“那個怪人我雖然並不認得,但他的身法輿放出的那條“紅蛇靈箭”,輿百年以前號稱武林第一凶人的“飛天骷髏白骨魔君”,如出一轍,那個怪人想必一定是他的門下,如果這個魔頭還存在人間,恐怕武林中又要遭到一次大劫了呀!姑娘把那怪人放走,說不定不要多久,那老魔頭就會找上門來呢?”


    燕白玉嗬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自古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來了又怎麽樣,不知那老魔頭的藝業,比現在陰風教的那些人怎樣?”


    駝背老人雖然在燕白玉戲弄那個怪人的時候,看出燕白玉的那一身絕學,確實非同凡響,但燕白玉的年齡,看起來最多不過廿歲,在修為火候上,功力總是有限,因此,從燕白玉話中,看出她根本沒有把老魔放在眼裏,心裏實在耽憂得很,所以,特地加重語氣地說道:“姑娘,不是我說一句泄氣話,目前陰風教的人,除了教主郝春泰以外,根據那晚我與他們交手的經過,其餘的高手,在目前武林中,固是一時之選,可是與飛天骷髏這個老魔頭比起來,簡直就不知相差到那裏去了!”


    說到此地,略頓了頓,似乎回憶以前的往事,半晌,方才接下去說道:“這個魔頭,身世師承,沒有人弄得清楚,形狀長得和骷髏沒有多少分別,尤其是一張臉,簡直就可以說是無皮無肉,隻剩下了一付骨頭架子,兩隻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眶裏麵,目光線滲滲的,就與鬼火差不了多少,全身骨瘦如柴,兩脅也像剛才那個怪人一樣,綁著兩片薄綢似的假翅,可以藉風飛行,永不墜地,所以大家送了他一個“飛天骷髏白骨魔君”的稱號!”


    燕白玉插口說道:“那也沒有甚麽了不起呀,隻不過輕功特異,樣子長得非常怕人罷了,為甚麽又號稱第一凶人呢?”


    駝背老人點了點頭說:“姑娘問得不錯,那個老魔頭,所以號稱天下第一凶人,倒不是因為外型的關係,而是他的行事,根本不分甚麽是非曲直,完全三思孤行,隻要有人稍稍違背了他的半點的意思,立即加以慘殺,不論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毒手!”


    燕白玉笑了笑說道:“難道那些人都是死的,不會出手反抗嗎?”


    駝背老人說:“反抗,談何容易,不要說他那一身奇詭的武功,天下無人能敵,就是他所放出的“紅蛇靈箭”,也極少有人能夠逃過,據我所知,除了武當老掌門清玄上人,曾經接下一條,結果還是中毒而死以外,普天之下,能夠接下“紅蛇靈箭”而不死亡的,恐怕姑娘還是第一個呢?”


    言下之意,對燕白玉顯示出無比欽敬的神態。


    燕白玉臉色微微一紅,很不好意思地說:“老伯千萬不要這樣,這條甚麽“紅蛇靈箭”,倒確實惹厭,剛才如果不是我身上背的寶劍,把它擋了一下,我還真抓它不到,給它咬上了呢!乖乖,那一下確實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這是甚麽怪物,長著翅膀的長蟲,晚輩可還沒聽說過,前輩既然知道它的來曆,能夠說出它是甚麽東西嗎?”


    駝背老人從燕白玉的手裏,將那條長著翅膀的小紅蛇,接了過來,學著燕白玉的樣子,用兩隻手指,將紅蛇頭部兩頰拊住,使它不能咬人,然後仔細看了一看,從七寸的位置,找出一段很細的線頭,輕輕往下一拉,登時脫下一層透明的紅色薄皮,那對翅膀,也連在上麵,一起脫了下來。


    燕白玉一看,哦了一聲說道:“原來這小蛇的翅膀是假的,怪不得我沒聽說過呢!我還當它是甚麽希奇事物,才一時舍不得把它揑死,早知如此,真不該抓到手裏這麽久,一下把它弄死,丟了多好,真是怪惡心的!”


    駝背老人這才明白燕白玉早先那一聲驚叫的原因,嘴哦了一聲,馬上接口說道:“幸虧姑娘沒有將它揑死,否則,沾上了一點蛇血,恐怕也會像清玄上人一樣的慘死呢!”


    燕白玉不信地說道:“一條小紅蛇,就有那麽厲害,我才不相信呢!隻要揑它的時候,將內家真氣,貫注指掌,封閉經脈,保持皮膚不破,它再毒有甚麽用!”


    駝背老人微微笑了笑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姑娘知道這條小紅蛇是甚麽東西嗎?如果要像姑娘那樣說法,武林裏麵,對於“飛天骷髏”的“紅蛇靈箭”,就不會那麽害怕,弄得談虎色變了!”


    燕白玉被駝背老人這麽一說,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因此,紅著臉問道:“老前輩,究竟是甚麽東西,這樣厲害,難道比那鴆毒還要毒上一層嗎?”


    在她的經驗裏,隻有在徐福的洞府裏麵所中的那一隻鴆毒短箭,讓她吃了一次大苦頭,白山神尼又曾經和她說過,那是天下最毒的東西,因此,不相信還有比這更厲害的。


    駝背老人解釋說道:“不錯,鴆毒是天下最毒的毒物,這條小紅蛇的毒性,並不會比它更厲害,但也差不了多少,照樣是咬人立斃,但有一樣,卻是鴆毒不如它的!”


    燕白玉急著問道:“既然它的毒性,沒有鴆毒厲害,為甚麽皮膚不破,也能使人慘死呢?”


    駝背老人說道:“如果不是清玄上人中毒慘死,不但姑娘懷疑,就是老夫,也不敢相信呢!雖然我沒有見到過清玄上人當時的情形,但恩師曾經親眼看到,上人全身的皮膚,在死了以後,也沒有半點破損的地方呢!”


    燕白玉不解地說道:“這就奇了,那是甚麽道理呢?”


    駝背老人說道:“如果老夫沒有得著那部“玄陰正解”,也不曉得那是甚麽道理,後來看到“玄陰正解”附錄裏麵的記載以後,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姑娘不要小看了這條紅蛇,雖然那對翅膀是假的,長得也和普通蛇類無異,實則乃是一樣最罕見的東西,這東西的名字,叫做“蜃螅”,最長不會超過五寸,除了毒性奇強,咬人立斃以外,最厲害的是本身能夠發出一種電氣,與人身的真氣,有感應作用,相吸相引,如果你不用內功封閉經脈,因為普通人的真氣,故而不聚,吸引作用不大,毒性發作得稍為慢點,沒有鴆毒那麽厲害,如果你用內功貫注指掌,隻要蛇毒一沾上皮膚,馬上被真氣引得從毛孔滲入,很快就要到達心髒,所以,這麽一來,內功越深的人,死得越快!任何護身罡氣,都對它發生不了作用!你說厲害不厲害!”


    燕白玉回想自己搶救雪兒的情形,可不是嗎?她從地麵跳起來的時候,早已把“虛元神功”運起,護住全身,然後才去抓那“紅蛇靈箭”的,豈知她的手還沒有伸出去,那條小紅蛇竟然速度驀然加快,舍了白雪,猛然往她身上撞來,“虛元神功”一點也擋不住,如果不是那把“缽玉寶劍”,背在腰上,“紅蛇靈箭”湊巧碰到劍柄上麵,頓了一頓,燕白玉的手法再快,也不見就能一下把它的要害抓住呢!


    她想到這裏,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冷噤,暗呼了一聲好險,方才對駝背老人說道:“乖乖,原來還有這等奧秘,我如果不是身上的寶劍將它擋得一下,那不是早就被它咬著了嗎?”


    駝背老人點了點頭說:“可不是嗎?當初清玄上人的情形,不正與姑娘一樣嗎?這種“蜃螅”,渾身刀槍不入,縱跳如飛,老魔頭再匠心獨具,給它裝上一對假翅,一放出去,就像飛鳥一樣,毋需落地的去追擊敵人,再加以訓練,使它不咬著人,絕不飛回,還有誰能躲得這種歹毒的活暗器呢?”


    燕白玉想了一想說道:“在武功方麵,我倒並不害怕那個魔頭,倒是這“紅蛇靈箭”,確實討厭,如果多了,還真不好對付呢!”


    駝背老人看了地麵的美人蟒屍一眼說道:“飛天骷髏的“紅蛇靈箭”,雖然厲害,老夫現在倒還有辦法可製,值得憂慮的恐怕還是那魔頭本身,就是已經得到“玄陰副解”的陰風教主,依我看來,恐怕比那老魔頭,還要略遜一籌呢!”


    燕白玉沒有與冥靈上人交過手,不知道郝春泰究竟有多大本事,因此,仍然不在意的說道:“陰風教主的本事如何,晚輩並不知道,不過從剛才那個怪人的身手看來,確實比陰風兩鬼強得多了。老前輩的話,也許不錯,不過,那個怪人既然是老魔的門下,由徒看師,也沒有甚麽了不起的,有甚麽可怕的呢?”


    駝背老人搖了搖頭說:“姑娘這種估計,實在是大錯特錯,要知道邪道上的人物,師徒之間,如果不是認為絕對可以信賴,傳授藝業的時候,絕不會盡心的,就以陰風兩鬼來說吧!依老夫看來,恐怕還沒有得到郝春泰十分之一的傳授呢?如果從那個怪人的身上,去推斷老魔的功力,豈不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嗎?”


    燕白玉武功雖高,在社會經驗上,可還是一張白紙,因此,奇怪地問道:“那是為的甚麽呢?”


    駝背老人說:“俗語說得好,他們是怕教出徒弟打師父呀!其實這種情形,就是正道上的人,有時也免不了要藏一兩手絕招,不肯傳授下去呢。這樣一來,才使得我們上古的武學,逐漸失傳,沒有甚麽多大發展呀!不過,這種藏私的情形,邪道人物,更加厲害罷了!”


    說到此地,老人又感慨萬分地道:“唉,豈但武學如此,就是其他方麵,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如果像這樣下去,恐怕過了幾千年以後,我們國家的文化水準,恐怕要比不上那些新起來的蠻族國家呢!”


    真是不幸給老人言中,我國現在的情形,可不正是如此嗎?尤其是現代一般學者,因為古代很多絕學失傳,就是留下來的,也殘缺不全,遂自暴自棄,認為自己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好的,甚至心裏認為月亮都是外國的圓,這種心理一起,更把那些已經傳下來的東西,也都一古腦兒子以否定,不肯再去研究,更是令人感到痛心。


    閑話少說,燕白玉聽完老人的話後,這才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那魔頭的本事,要比剛才那個怪人高明十幾倍羅?”


    駝背老人點頭說道:“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老魔,但他的事跡,在恩師嘴裏,卻知道得很清楚,這魔頭在百年以前,武功可以說是當時的第二高手,再加上詭毒無比的“紅蛇靈箭”,更加助長了他的凶焰,黑白兩道,死在他手上的,真不知有多少,幾乎弄得人人自危。後來,終於引起武林公憤,各派高手,一致聯手起來,找他算賬,就在這大涼山的一個絕嶺之上,把他困住,總算合十幾個武林高手的力量,把他打得重傷,迫落萬丈深淵,為大家除了一個大害。可是,在那一股裏,參加圍剿的人,也沒有一個得到生還,隻有老夫恩師,負傷最輕,但也沒有來得及趕回家中,就在途中倒斃時,我是一個為人放牛的牧童,在恩師倒在一個林子裏麵掙命的時候,恰巧碰到他老人家,才在老人家臨死之前,知道一點大概的情形,也在同時,作了老人家的弟子,其他的人,死所在那裏,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呢!因此之故,使得中原武林,精英盡喪,各派絕學,也因此遺失了不少,以至百多年來,一蹶不振,再也比不上從前了!”


    燕白玉對於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聽到老人家這麽一說,不由激起了好勝的心理,因此,顯得豪氣千丈地說道:“老前輩,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個怪人已經放了,老魔真要活著,就是他不找來,晚輩也要尋上門去,找他鬥鬥看,看這位百年前號稱武林第一凶人的魔頭,究竟厲害到甚麽程度,隻要老前輩對他的“紅蛇靈箭”,真有法子可製,在真實的功夫上,晚輩就不相信他能討到好去。”


    駝背老人歎了一口氣說:“唉,要不是我身負重傷,再利用地下這條蟒皮製成防身的軟甲,抵禦老魔的“紅蛇靈箭”,兩人聯手,也未始不可與他一拚,但這美人蟒的皮甲,除了腹下一條白痕以外,其餘的地方,就是稍差一點的寶劍利器,也不能損它分毫,要想製作軟甲,談何容易,即使能把軟甲製好,單憑姑娘一人,不是我老頭子說一句泄氣話,姑娘雖然負有一身絕學,在招式力法上,或許可以勝過老魔,但修為火候上,老魔已經有了兩百年以上的功力了,姑娘這大一點年齡,怎會是他的對手呢?”


    燕白玉一聽,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後說道:“老前輩不用為這個耽心,既然蟒皮可以抵禦“紅蛇靈箭”,不知道晚輩身上這一隻劍,能不能夠將它割製?”


    唰的一聲,燕白玉邊說邊從身上將那一隻銖玉寶劍拔了出來!


    劍身出鞘,紅光陡現,映得整個“蟒王穀”像起了火一樣,略一揮舞,那劍尖上的芒尾,登時暴漲幾丈,像靈蛇似的伸縮不定,山石樹木,挨著一點,立即像豆腐一般地崩塌了下來。


    駝背老人不禁脫口高呼一聲:“好劍!”接著滿臉驚疑地說道:“姑娘,這是甚麽寶劍?看樣子比起曆史上的千將莫邪那等神物,還要來得高明,怎的在典籍上沒有看到過有關這隻寶劍的記載呢?”


    燕白玉把“缽玉寶劍”遞給老人,然後說道:“老前輩先不要管這寶劍的來曆,看看適用不適用再說,以後我再告訴前輩有關這劍的一切好了!”


    老人將寶劍接到手裏,用手指朝劍身一彈,“嗡”的發出一聲龍吟,清脆悅耳,曆久不絕,不禁滿臉欣喜地說道:“適用,適用,有這等好劍,還不能用,再到那裏去找比這更好的劍去!”啦!”


    不過,他把劍在手裏愛不忍釋觀看撫摸了一陣以後,並沒有動手去割那條美人蟒的皮甲,仍然遞回給燕白玉說道:“請姑娘暫時將它收起,等老夫再找一點東西來,準備好了才行!”


    燕白玉不解地問道:“還要準備甚麽東西?”


    駝背老人再加解釋地說道:“如果是這條蟒皮,能夠這般容易割製,也就不可貴了,雖然有了寶劍,還得用東西把它浸軟,才能動手呢!真是機緣湊巧,昨晚你哥哥在林中發現了一棵吃人樹,那東西的粘液,可以把人獸的身體,化成一灘黃水,對於蟒甲,卻隻能使其軟化,正好可以用來浸製,否則,那蟒皮又硬又腥,做成衣甲,誰高興穿它。這樣看來,也許那飛天骷髏的氣數,這次真要盡了呢!姑娘請在此稍等一等,老夫進洞把這條“蜃螅”關起,再去拿兩樣東西,馬上就帶你去取那吃人樹的粘液!”


    他也不等燕白玉回話,一說完就揑著那條紅蛇向石洞裏縱了進去,身法還是相當的快捷,如果不是步履沉重,誰也不知道他會是一個負了很重內傷的老人呢!


    燕白玉望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地喟歎了一聲說道:“這位老人家的功力,實在深厚,負傷以後,還是那麽佼健,在修為上怕不輿恩師相等啦,唉,這麽好的一位老人家,難道他的內傷,就真的沒有救了嗎?”


    “嘎——”,站在一邊的巨鶴,突然長鳴一聲,隻聽得一陣較微的銀鈴之聲,在遙遠的天際響了起來,燕白玉對這聲音,再熟悉也沒有了,當時麵露喜色的高聲說道:“好,想不到她會到這兒來!”


    才把話說到一半,突然臉色倏變,喊了一聲:“不好!她有危險啦!”


    此時,那駝背老人已經從洞裏出來,紅蛇已經不見,手裏另外拿了一把玉杓和一個玉瓶,燕白玉不待他開口說話,已經飛身縱上鶴背,嘴裏喝了一聲“起!”那白鶴立即衝霄而起,她這才回過頭來向老人招呼說道:“老前輩,晚輩的妹子,在前麵遇到了危險,晚輩要趕快去救她,關於剝製蟒甲的事情,等晚輩救了人回來再說吧!”


    語音尚在空中振蕩,燕白玉與那巨鶴的影子,早已化成一星黑點,隱沒在幾十裏以外的雲霧之下去了!


    駝背老人怔怔地望著他們逝去的方向,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然後歎了一口氣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這些燕姑娘的“傳音入密”的功夫,也有這麽深的火候,看來在內功方麵,並不見得會比我老頭子差,起初倒是白跳了一陣心思啦!”


    正待他轉身準備回到洞裏去等候燕白玉回來的時候,人才走到洞口!


    嘶!嘶!幾聲輕微地破空聲音,從原始森林那麵,傳了過來。


    老人雖然身負內傷,耳目並沒有失靈,一聽就知道在那方麵來了好幾個高人,隻不知是敵是友。


    因此,他馬上在洞口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因為,他深深地知道,如果來的是敵人,以他現在的情況是萬不能和人動手的了!


    他剛把身形藏好在洞口附近一塊岩石的夷縫裏麵,把眼睛從縫隙向盆地望去的時候,從那原始森林的樹梢上,已經唰!唰地落下三個人來!


    放眼一認,不禁嚇得他出了一身冶汗,原來來的,竟然是他的生死對頭陰風教主郝春泰,和他手下的兩個堂主黑風,神火兩怪。


    陰風教主郝春泰,和兩怪一落向地麵以後,立即用眼睛向四處打量,忽然,三人的眼睛一齊落到地麵的蟒屍上麵,嘴裏咦了一聲說道:“這不是道書上所載的千年美人蟒嗎?是誰能夠把它殺死,棄屍於此呢?”


    冥靈上人更緊走兩步,從身上抽出一把寶劍,將蟒屍挑了一下,嘴裏說道:“這人倒也識貨,蟒丹和蛇膽,都已經取走了,但蟒甲也是一件異寶,怎又留了下來不要了呢?莫不是人還沒有走開!”


    說到這裏,人霍地往後一退,向四周仔細打量起來,同時滿臉露出戒備的樣子。


    眼光有好幾次掃到駝背老人藏身的地方,隻嚇得他屏聲靜氣,一動也不敢動!


    還好,冥靈上人並沒有發現他隱藏的位置,卻把眼光落在那個石洞上麵,同時說道:“原來這裏還有一座洞府,那駝鬼追失以後,就始終找他不到,莫不是住在這兒?”


    說完話,緊跟著就一步一步地向洞口走來。


    駝背老人藏身的地方,隔洞石隻有一兩丈遠,如果冥靈上人走到洞口,隻要眼睛向旁邊一瞟,就會發現他藏身的位置,不禁使得駝背老人,把一顆心提到脖子上來了,暗中考慮,真要給郝春泰發現了自己,該怎麽辦!


    猛的,他的手觸到了懷中的一個玉盒,這個玉盒本來是他交給金燕收取那條金色娛蚣用的,金燕把娛蚣收回以後,就沒有交回給他,直到他將金燕和燕白祧送到蟒穴的時候,才從金燕的身上取了回來,所以一直揣在懷裏,沒有放下。


    老人觸到這個玉盒,馬上將它取在手裏,心說:“隻要你發現了我,說不得先下手為強,要讓你吃吃這條娛蚣的苦頭了!”


    不過,他知道冥靈上人郝春泰,已經將“玄陰副解”上的“玄牝神功”練成,這條金色娛蚣雖毒,也隻能將他纏住一時,想要傷他,並不容易,那樣一來,自己的身形暴露,以現在自己負傷的狀況下,單獨鬥那黑風老怪,都不行了,何況,還有一個與黑風怪齊名的神火怪在一道呢!


    因此,他雖然將娛蚣玉盒,揑在手裏,但不到萬一的時候,還是絕不放它出來,心裏仍然緊張得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


    忽然,黑風怪發現蟒屍附近的兩件兵器,走過去撿在手裏,滿臉露出驚異的神色,向著冥靈上人叫道:“教主,你看這是甚麽?”


    冥靈上人才向石洞那麵走了一半,聞聲之後,馬上回過頭,一看黑風老怪手裏拿著的兵器,又咦了一聲說道:“奇怪,這不是恥兒和忠兒的隨身兵器嗎?怎的會在這兒出現呢?他們人呢?”


    黑風老怪說道:“是呀!這地麵步跡零亂,還有許多鷹毛,看樣子曾經經過一場惡鬥,莫不是遭了人家的毒手!”


    神火怪從旁插嘴說道:“兩位護法雖然比教主差得很多,但在目前江湖上,已經算是一等高手,何況,還有神鷹大禿相助,就是大鬧本壇的駝背,要想殺害他們,恐怕也不見得能夠,何況,屍首未見,就是神鷹也不知去向,我看,說不定他們已經遇著神鷹,追敵去了呢!”


    冥靈上人想了一想,斷然地說道:“老弟固然說得有理,但追敵總不能不帶兵器呀!我看這裏麵大有蹊蹺!”


    黑風老怪接口說道:“還是教主說得對,不過二弟說的也沒有錯,兩位護法,絕不會遭人殺害,我看,也許他們將敵人打跑了,發現了甚麽寶物,去尋寶去,我們不正是發現這個方向,寶光燭天,紅霧萬丈,才趕了來的嗎?”


    冥靈上人笑了一笑,讚許地說道:“黑風老弟,真是先得我心,我看,就是這條怪蟒的內丹和蛇膽,恐怕也是他們取去了。”


    邊說邊打量了一下地形,指著那東西的蟒穴說道:“如果我們的猜想沒錯,恥兒和忠兒兩個,一定從那裏麵下去了,如果,寶物在西邊那座洞府裏,寶光絕對不會上燭雲霄,我們也到那裏探探,如果他們遇到了危險,也好替他們打個接應!”


    兩怪同聲應了一聲,立即隨在冥靈上人的身後,朝那蟒穴地洞走去!


    駝背老人一看,簡直比自己的身形,被他們發現了還要來得著急,如果讓他們進入蟒穴,自己的義女金燕,和燕白祧那個小夥子,還能有命存在嗎?


    因此,他絲毫不顧後果,霍地從那岩石的夷縫中間,閃身出來,朝著冥靈上人三人高聲地暍道:“你們輿我站住!”


    同時,拇指壓在那娛蚣玉盒的蓋子上麵,準備一有變故,馬上將那金色娛蚣放了出來!


    冥靈上人和黑風神火兩怪,都是久經大敵的人物,一聽到駝背老人的叫聲,馬上霍地轉過身來,很機警地將眼光向老人的身上掃去!


    三人發現出聲大喝的就是大鬧總壇的駝子,臉色倏變,尤其是黑風神火兩怪,曾經吃過他的苦頭,立即凝神運氣,深加戒備!


    倒是冥靈上人,究竟不愧為一教之主,臉色異變之後,瞬即恢複原狀,昂首一陣哈哈大笑,然後說道:“邱駝子,前天夜裏,讓你僥幸地在本教主的手底逃脫,想不到你會躲在這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說著,兩眼凶光四射,慢吞吞地向老人的麵前,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同時,嘴裏繼續說道:“駝鬼,乖乖地將你那本“玄陰正解”獻給本人,本人也就不為已甚,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哼!”


    他雖然沒有再說下去,但臉上布滿了殺機,目下之意,不問可知。


    駝背老人知道這時不能露怯,隻有想辦法先將他們鎮住,等到燕白玉回來以後,那就不怕他們了因此,聞言以後,臉色仍然保持泰然,也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道:“郝春泰,今天你到了這裏,那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我們那一筆舊賬,也得算一算了!”


    說著,拇指將娛蚣玉盒的蓋子一抽,朝著追過來的冥靈上人一揚,大聲地說道:“郝春泰,看看這是甚麽,隻要你能鬥得過我的金兒,不用說那本“玄陰正解”雙手奉上,就是我以前的那筆舊賬,也從此勾銷,老夫不再找你的麻煩了!”


    噓的一聲,那條娛蚣,早在老人一揚之際,嘶的一聲,從盒子裏飛了出來,迎風一晃,登時變得像門板那麽寬窄,百足齊劃,骨節一陣悉悉作響,盤旋飛舞,作勢欲向冥靈上人三人撲去!


    饒是陰風教主為一代烏雄,陡然見到此等凶物,也不禁嚇得向後連竄,黑風神火二怪,臉色更加變得蒼白!


    駝背老人見著他們那種狼狽的樣子,不禁冷笑連聲地說道:“你們不要怕成那個樣子,金兒沒有我的命令,不會向你們偷襲,如果真要害怕,那麽幹脆向老夫投降,答應解散陰風教,老夫本著與人自新的原則,也就不為已甚,隻在你們身上留點記號,也就算了!”


    說完,向天空飛翔的娛蚣一招手,叫了一聲說道:“金兒,下來,不要把人家嚇倒了!”


    那條金色娛蚣果然聞聲下降,停在駝背老人的麵前,但兩隻紅色眼珠,仍然光華四射地盯著冥靈上人幾個人不放,神態真是凶猛之至。


    冥靈上人和黑風神火兩怪,給老人這一番話,氣得差不多跳起腳來,尤其兩怪個性急躁,早已腦羞成怒,大聲地喝罵道:“駝鬼不要欺人太甚,看老子們收拾這條孽畜以後,再把你來挫骨揚灰!”


    不等把話說完,兩怪已經驟起發難,四掌齊揚,各自運足十二成真力,把兩人仗以成名的“赤娛掌”與“黑風掌”,朝著金色娛蚣的身上,猛劈過去!


    但見兩股黑風,二道赤焰,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從兩怪的掌心,暴射而出,莫說是一條門板大的娛蚣,就是一座小山似的岩石,在這一擊之下,也要給劈得粉碎,那聲勢實在是驚人之至!他們心裏想道:“諒這麽一條娛蚣,還能受得了這麽凶猛的一擊嗎?”


    冥靈上人城府極深,知道駝背老人敢用這條娛蚣叫陣,一定不是易與,見狀大叫一聲不好,想出手將兩怪拉住,已經遲了一步,兩怪的掌風毒焰,早巳發了出去!


    果然,那條金色娛蚣,對於兩怪所發那麽厲害的掌風毒焰,竟然視作無睹,直待那黑風赤焰,快要近身的那一刹那,方才噓的一聲,猛然噴出一口紅霧,迎了上去!


    金色娛蚣,已經長到大小變化如意,氣候至少也在七八百年以上,尤其又暍足了美人蟒的毒血,功力更不知增加了多少,它所噴出的紅霧,以前竟敢用來抵禦美人蟒的丹氣二這一下狂噴而出,那力量還能小得了嗎?


    當時,隻聽得轟的一聲,紅霧赤焰,黑風腥氣,猛然相撞,直激得地麵的砂石,似雨點一般地朝四外狂射,兩怪所發的毒焰,陡然大震,略為頓了一頓,立即被那一蓬紅霧,卷得往回倒竄,速度比起兩怪最初猛劈出來的時候,還要來得快速猛烈。


    兩怪不虞有此,登時給震得自行離地,向後倒飛而出,隻嚇得他們麵如土色二局喊一聲說道:“我命休矣!”


    說時遲,那時快,冥靈上人雖然一時沒有將他們拖住,總算已經將“玄牝神功”運好,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從側麵啪啪劈出兩掌,將那金色娛蚣的紅霧,和兩怪自己劈出的毒焰,一齊迫住,呼的改變方向,向旁邊衝了出去,方才救了兩怪的兩條老命,沒有讓他們喪生在自己的毒焰,和娛蚣的紅霧之下。


    但毒焰紅霧,雖然被迫竄向一邊,兩怪所受的震力,並沒有消失,身體仍然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四肢朝天地向後倒翻出,咚咚兩聲,如同兩隻大元寶似的,跌倒在那凸凹不平的石地上。直梗得兩怪背脊生疼,嘴裏的“哎唷”兩字,還沒有喊得出來,又立即鮮血狂噴,昏死了過去,顯見他們在娛蚣丹氣一撞之下,還受了很重的內傷!


    駝背老人沒有想到那條金色娛蚣,今天會有這麽大的威力,見三個敵人,已經有兩個負傷,不禁心中大喜,馬上高聲暍道:“金兒,咬啊!”


    其實,那條金色娛蚣,沒有等他發出命令,早巳騰空飛起,呼的一口紅霧,緊跟著向冥靈上人的身上噴去。


    冥靈上人,究竟不愧為一教之主,見狀單手一托,意動風生,“玄牝神功”化作一片無形氣障,將娛蚣口中所噴丹氣抵住,另一隻手,很快地從懷中摸出兩粒藥丸,分別用打暗器的手法,打進兩怪的口裏,再顧不得檢查兩怪的傷勢怎樣,緊跟著那另一隻手,駢指作勢,透過那朵紅雲,忖摸著憑空朝那飛翔在頭頂的娛蚣兩眼點去!


    別看金色娛蚣剛才對付兩怪,那麽輕而易舉,在冥靈上人的手下,可就沒有那麽輕鬆了,那一口猛毒無比的紅色丹氣,在冥靈上人單手懸空,一記虛托之下,竟然不能迫下半分,距離冥靈上人的頭頂,還有兩三尺高,就停滯不前,骨突骨突地迫得向四周魬去,形成一麵半蓋似的紅雲,罩在空中,煞是好看。


    驀地,冥靈上人的指風,衝破紅雲,向娛蚣的雙眼襲來,半空裏金光一閃,娛蚣的身體雖然擺向一邊,躲開了那一縷勁疾如刀的指風,但一口丹氣,竟然讓冥靈上人那一股無形的氣勁所吸住,收不回去了,隻急得金色娛蚣,在天空裏吱吱地亂叫起來!


    駝背老人一見,心裏不禁大駭,想不到冥靈上人的功力,竟然深厚到這種程度,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見機得早,藉著他一推的風力,趁早越林而逃,如果真要與他硬拚,那還得了!


    他想得一點不錯,如果那天晚上,冥靈上人不是想把他活捉下來,迫問“玄陰正解”的下落,那一掌“玄牝神功”,隻要再加兩成力量,即使他藉勢退走,也要受一點內傷,不見得能逃得掉呢?


    當然,這不是說“玄陰正解”上的功夫,比不上“玄陰副解”,而是副解上的功夫,藉助外物,容易成功,駝背老人又是半途出家,沒有把“玄天陰炁”練到絕頂,當然就比不上冥靈上人了!


    閑語少說,錯非是冥靈上人,要想把金色娛蚣製止,如果不藉助那盒子裏的“天雄珠”,還真不容易辦到,駝背老人自付就沒有這個能力。


    不過,冥靈上人雖然用“玄牝神功”的“導陰吸陽”絕著,緊緊地吸住了金色娛蚣的丹氣,使得金色娛蚣不能飛騰自如,要想把它殺死,卻還不能一時辦到,因為那娛蚣全身的要害,就是那一對眼珠,可是,他把娛蚣的丹氣吸住以後,那片紅雲,也正好擋住了他的視線,無法對娛蚣的眼睛瞄準。


    所以,他雖然透過紅雲,指風亂點,衝得空氣嘶嘶作響,每次都讓金色娛蚣閃開,發生不了一點作用。但是,他知道娛蚣的丹氣奇毒,如果把吸住它的“玄牝神功”一故,又怕那丹氣乘虛直入,追襲過來。


    這樣一來,他和金色娛蚣之間,登時變成一種膠著的狀態,娛蚣的丹氣,固然不能對他侵害,他也沒法傷著娛蚣。娛蚣固然飛不開,他也不敢散功,真是弄得騎虎難下,使得一位梟雄,困窘萬狀,焦急非凡。


    駝背老人見狀,不禁樂得哈哈大笑地說道:“一條娛蚣都製服不了,還想搶奪老夫的氣玄陰正解”,我看你別作夢了吧!”


    冥靈上人心裏驀地一動,心想:“如果此時駝鬼向我進攻,那我豈不是穩吃敗仗嗎?為甚麽他不動手呢?”


    想到這裏,很仔細向駝背老人這邊戒備地望去,立即發現駝背老人臉色蒼白,兩眼乏神,不像是一個身負絕學的高手,所應具備的一種現象,除非這個高手,負了很重的內傷。


    念頭在心裏閃電似的轉了幾轉,駝背老人不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他早就知道了,那麽,現在的情形,當然是他負有內傷羅?


    不過,冥靈上人的疑心很重,雖然想到這裏,還不敢拿準,但那隻空著的手,卻不再向那天空的娛蚣點去,陡然一翻手,呼的向駝背老人站的地方,狠狠一掌,遙劈過來。


    駝背老人沒有想到他會向自己倫襲,雖然耳目靈警,及時發覺,趕快向旁一縱,躲了開去,但身形還是讓掌風挨著一點,在他現在這種身負內傷的情況下,那還不被帶得踉艙幾步,方才站穩。


    冥靈上人那一掌隻用了三四成真力,見駝背老人連掌風的邊鋒,都挺不住,心裏那還在不明白的道理,當時,昂首向天,噤架地發出一陣狂笑,然後高聲喝道:“駝鬼,怪不得你要仗著毒物來和我們打賭,哈!哈!看你現在還能逃得那裏去!”


    說完以後,除了另一隻手,仍然用“玄牝神功”的“導陰吸陽”,吸住娛蚣的丹氣不放以外,身形馬上向駝背老人這邊竄來,相隔還有兩三丈遠,掌風已經像狂潮似的,一陣一陣的劈了過來。


    駝背老人雖然不能硬接他的掌風,但內傷為燕白玉的“玉菌乳液”穩住以後,像常人一樣地縱跳閃躲,還辦得到。


    因此,隻有利用盆地上的岩石地形,東竄西閃,躲避冥靈上人的追擊。


    冥靈上人如果不是一手要吸住那條飛騰在上空的金色娛蚣,不要說駝背老人像常人一樣的閃躲,就是再快幾倍,也無濟於事,但現在由於手裏吸著一條門板大的娛蚣,大部份心神,分了出去,不敢走得太快,跳得太高,再加上駝背老人地形比他熟悉得多,這才讓老人很僥幸地勉強躲過幾次追擊。


    一時之間,隻見天空紅雲飄蕩,金光亂閃,地麵的兩人,則像捉迷藏似的,東躲西避,南追北緒,倒是怪好玩的,誰能知道這一場追逐,是未來武林浩扨的一點轉捩點呢?


    糟,那為娛蚣丹氣所震的兩個老怪,自從冥靈上人向他們嘴中,打進兩粒丸藥以後,人跟著醒來,就在原地坐下調息療傷。此時,也正好已經複原,各自大吼一聲,站了起來!


    冥靈上人不由喜上眉梢,幹脆停止向駝背老人追捕,轉頭向他們喊道:“兩位堂主,駝鬼已經身負內傷,你們與我把他抓了下來,讓我專心來對付這條娛蚣!”


    駝背老人此時業已氣喘呼呼,就是兩怪不複原,也累得奔跑不動,不能再逃出冥靈上人的掌握了,見此情況,不禁大叫一聲說道:“天亡我也!”


    說完,猛的一掌,朝著自己的天靈蓋上劈去,欲在被敵人抓到以前,進行自載,免得落入敵手,受盡侮辱。


    驀地裏,高空一聲鶴唳,燕白玉陡然從天而降,見狀來不及製止。馬上遙空一指,點向老人手腕的“曲池”麻穴,同時,高喊一聲說道:“老前輩,使不得!”


    真是千鈞一發,隻差那麽一利的光景,老人的手掌,就已經猛劈下去,現在,雖然麻穴被指風點著,手臂一酸,掌力盡泄,但手掌還是順著餘勢,落在頭頂,啪的響了一聲,不過,總算是沒有劈得腦袋開花,慘死當場罷了!


    緊接著,燕白玉也已經從巨鶴的背上,一個翻身,落在老人的麵前,正好將黑風神火兩怪搶撲過來的身形擋住!


    這一變化,來得太快,燕白玉出指,發聲,落地,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以內完成,快得隻像電火那麽一晃。


    兩怪聞聲驚覺有變,竟然來不及煞住身形,仍然一股猛向前撞去,耳裏隻聽得一聲嬌叱說道:“狗賊,討死!”


    登時,兩怪像撞了一片橡皮上麵,被一股無形的柔和氣勁,彈得風車似的,一連幾十個空心筋鬥,倒翻了回去!總算燕白玉不肯輕易殺人,隻用一股柔勁,兩怪雖然被彈得昏頭轉相,力量一盡,總算是一個鯉魚打挺,勉強站著落下地麵,沒有跌得個四腳朝天。


    燕白玉看到他們那付狼狽的樣子,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兩個膿包,就隻懂欺侮負了傷的老人家,這下該吃了苦頭吧!”


    兩怪定睛一看,不覺楞了,想不到自己近百年的修為,竟會在這麽一位弱不禁風的少女手裏吃癟,登時惱羞成怒,不知厲害的各自大吼一聲說道:“那裏來的賤婢,膽敢管起老夫們的閑事來了,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呼嚕嚕,兩怪話還沒有說完,燕白玉已經柳眉倒豎,鳳目圓睜地嬌叱說道:“臭賊,閉嘴,難道在碧雞山還沒有吃足苦頭不成!”


    語音甫落,玉手微揮,一股其勁無比的“渦漩掌”力,像颶風似的朝著兩怪的身上轉去!


    兩怪連念頭都來不及轉,登時被那一股旋風,轉得滴溜溜地淩空飛起,直上直下,但覺四方八麵,天旋地轉,草木不分,紅綠不辨,好不容易等到那一股旋轉的力量消失,方才咚的一聲,摔了下來,立即感到四肢酸軟,頭重腳輕,啪的一屁股坐了下來,腦子裏猶自嗡嗡的,昏眩得使人難受。


    黑風老怪這是第二回吃上這種苦頭,頭腦稍一清楚,馬上想到麵前這個少女,正與三年前大鬧碧雞山的小女孩長得一模一樣,隻不知道為何會在此地出現,而且三年多不見,突然長得這麽大了,如果真要是她,再加十個自己這樣的人物,恐怕也不是她的對手,因此,不覺滿臉懷疑失聲地喊道:“你是銀鈴女俠嗎?”


    燕白玉嘴裏微微地哼了一聲說:“不錯,我就是銀鈴女俠,難為你還記得我,本來以你們這兩個的行為,不容得你們活命,不過,另外還有人要找你們晦氣,本姑娘也就懶得妄開殺戒!還不與我快滾,難道還想吃一點更大的苦頭不成!”


    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燕白玉雖然在三年以前,隻僅僅在漢中分堂和碧雞山兩處露過一次麵,可是,那兩次卻已經將陰風教裏所有的人,膽都嚇破了。


    兩怪一聽果然是她,隻嚇得把在一邊和金色娛蚣搏鬥的陰風教主冥靈上人都忘了,轉過身來,就往原始森林那麵逃跑!


    冥靈上人見狀,不由氣得肚皮都要破了,馬上高聲大喝地說道:“站住,怕甚麽,還有我呢!”


    兩怪聞言一怔,不禁羞得連耳根都紅了,當著自己教主的麵前,竟然對敵人露出這等怯態,不怕他們臉皮再厚,也感到非常不好意思,隻好訕訕地向教主的身後退去,但心裏卻矛盾極了,一方麵固然希望教主能夠勝過這位銀鈴女俠,好為自己出一口惡氣,另一方麵,可不希望教主真的得勝,更使得自己難堪,影響到自己在教中的地位,那滋味兒,真是酸甜苦辣,樣樣俱全,說不出是個甚麽名堂來!


    冥靈上人當燕白玉一現身的時候,立即看出這位少女一身功力,幾乎與自己相等,知道那追捕駝背老人的黑風神火兩怪,一定要糟,但自己正被金色娛蚣纏住,分身不開,一時隻想到如何趕快把吸在自己頭頂的那條娛蚣殺死,再過來相助。


    沒有料到他解決金色娛蚣的辦法還沒有想出來,兩怪就被人家製得服服貼貼,連招都不敢過,竟然想拔足就逃,心裏那得不火,雖然他也聽出對方就是自己教裏兩個最大敵人之一的銀鈴女俠,知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但他現在“玄牝神功”業已練成,幾成金剛不壤之身,難道還怕這一個小小的女子不成。


    因此,見到自己兩個首席堂主,現出這等膿包樣子,隻好大聲將他們喚止,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後仍然將娛蚣吸在頭頂不放,就這樣轉過身來,對著燕白玉冷笑了一聲說道:“啊!原來你就是那個處處和我們陰風教作對的甚麽銀鈴女俠,哈哈哈哈!好呀!本教主倒得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竟敢這等膽大妄為!”


    完全是一派教訓的口吻,仿佛根本沒有把燕白玉放在眼裏!


    燕白玉一聽對方竟是久已聞名的陰風教主,不免多打量了兩眼,看出他眼神精光閃閃,比起剛才黑風神火兩怪,確實高明得太多了,但她出道以來,不但沒有遭過敗績,就是能在她手下走個十招八招的,都不多見,還能聽得下冥靈上人那一派狂傲的話嗎?


    因此,還沒有等到冥靈上人把話說完,一張粉臉已經氣得通紅,但見她星目含瞠,螓首微歪,嘴角下翹,萬分不層地從鼻子裏重重地哼了兩聲,當冥靈上人話音一落,馬上反唇相譏地說道:“啊!原來你也就是那個甚麽陰風教主,我還當是甚麽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隻不過是一個臭牛鼻子,有甚麽了不起的,哼,憑你這付德性,也妄想稱霸武林,配嗎?”


    說完以後,還重重地朝地麵上吐了一口口水,好像剛才那幾句話,把嘴都說髒了似的。


    冥靈上人在一輩子裏,恐怕還沒有受人這等藐視過,雖然他的城府很深,這時也不免氣得臉紅脖子粗,心火直往上湧,憋得話都講不出來!


    好半晌,方才暴雷似的從嘴裏進出一聲大暍說道:“賤婢,你是存心找死,本教主今天要不給你一點厲害瞧瞧,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緊跟著“嘿”的高喊了一聲,雙手猛然向頭頂一抬,竟然把那金色娛蚣的身體,也一起吸住,帶得往下一沉。


    但見他在那一招之後,又接著猛的一推,那條門板大的金色娛蚣,和它所噴出的那一大團紅色丹霧,竟然身不由己的被他推得往燕白玉和駝背老人兩人存身之地,閃電似的猛撞來,然後再開口說道:“賤婢,接著這個!”


    燕白玉豈肯示弱,玉掌一翻,一股無形的勁力,從掌心翻滾而出,硬接了過去!


    怪,沒有半點兒掌風相擊的聲音,隻是那條閃電似撞擊而來的金色娛蚣,和那一大團紅色丹霧,陡然在半途利住,停止下來。


    原來冥靈上人推出的“玄牝神功”,仍然隱含“導陰吸陽”的黏字訣,一見燕白玉硬接過來,馬上將她的掌力,也一起吸住,準備用內家真力,將燕白玉毀在掌下,否則進行遊鬥,他一方麵要對付金色娛蚣,一方麵要對付燕白玉,實在是難操勝算!


    這一著,還真給他用對了,在內力方麵,燕白玉雖然吃過好幾種靈藥,修為火候,可以抵得普通人修練百多年以上的功夫,但比起冥靈上人來,還要差上一籌。


    原來那“玄陰副解”上麵的“玄牝神功”,是吸取四十九對童男女的真陰元陽,苦練而成。


    內力修為,不外精氣神的淨化,所以“玄牝神功”一年的苦練,可以抵得上普通人九十八年功力,當然,這種藉助外力練成的玄功,當然不能與自己的精氣神相比,不能做到生生不已的程度,那麽,打個對折,一年的苦練,也可以抵得上四十九個人一年的功力了,“玄牝神功”共需三年練成,換一句話說,冥靈上人單在這一方麵,就有了一百四十七年的功力了,再加上他自己幾十年的苦功,合起來,怕不接近到兩百年以上去了,除了秦含柳的“太虛元氣”,基礎築在“萬物一體”上麵,不受修為年度的限製以外,燕白玉的“虛元神功”,可就不能相提並論了。


    幸虧,燕白玉的“虛元神功”,在本質上要強得多,才算勉強抵住。變成相持不下的狀態,但卻感到自己的兩手,像是抵在一麵鋼牆之上,不能撼動分毫,而且,那麵鋼牆,還在緩緩地向自己這麵壓了過來,隻要自己稍一鬆懈,那麵鋼牆,立郎會閃電似的壓到自己身上。因此,不得不把全身的真氣,緩緩地朝兩掌貫去!


    可是,內心卻是叫不出來的苦,想不到這老魔頭,會是這樣厲害,知道如果一旦內力耗盡,自己兩人,一個也不用想留著活命。身上的冷汗,不知不覺地從周身的毛孔裏麵,滲了出來。


    其實,冥靈上人雖然略占上風,也並不見得比她好受,可說也已經用上了全力,直憋得額上青筋暴露,須發娟張,內心的震驚,更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心想:“看不出這麽一個女娃,會有這樣難鬥,將來那還得了嗎?”因此,暗中下定決心,說甚麽也得在這一次把她毀在手裏。


    兩人的內心,雖然都緊張到了萬分,但盆地內的氣氛,都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出來。


    隻不過看到冥靈上人和燕白玉兩個,彼此遙隔十丈左右的距離,並掌虛推,眼光齊射在當中那團紅雲,和金色娛蚣的身上。


    而且,那條金色娛蚣,已經像死了似的,虛浮在紅雲之上,微微地左右急劇顫動,如果不是目力極佳的人,那一點微微地顫動,都看不出來。讓普通一般常人看到,一定當他們在那裏變甚麽戲法,絕不知道那是一場震撼武林的生死搏鬥。


    場中站著旁觀的兩怪,更為兩人這種拚鬥的方式,所震駭住了,本來,像這種拚鬥內力的情況,最多隻能相隔兩三丈遠,現在居然到達十丈,兩人內力的深厚,豈不是匪夷所思了嗎?當然,駝背老人並不感到驚奇,但卻跳心萬分。


    因為,他已經看得出來,燕白玉是要略遜一籌,因此,腦子不斷的潛思,看有甚麽解救的辦法沒有。


    兩怪功力遠遜,一時還看不出誰輸誰贏,但卻了解,以內力相並,如果功力相等,最後必定兩敗俱傷,因此,也號著極大的心思。


    (武俠屋掃描heart78523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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