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雙眉緊縐,自去關上大門,搖頭道:“那廝回來了,大約又灌多了黃湯,滿口嚼咀!”


    果然,約一盞茶的時候,破鑼越敲越近,喝著:“夏季內,荷滿塘,心肝妹院內趁風涼,對月轉柔腸,心內恨死薄情郎。水汪汪,情如楊花舞,意似桃花狂,隻想一半兒酥麻一半兒癢……”


    那小子隻顧老鴉叫,可把二位姑娘恨得牙癢,越聽越不成話,掩耳不及,都羞得低下頭去。


    耳聽那廝已上坡快到門前了,大約唱起勁了,還是有心唱給屋內媳婦聽,這回可壓細了喉嚨學尖利女音:“秋季裏,桂花香,心肝妹臥病在牙床,臉似桂花黃,又怪爹來又怪娘。恨綿綿,嫦娥空在月,冤家不成雙,要命時揉碎紅羅帳……”


    這時,粗木桌上已擺滿了各種獸肉,紅燒、清燉俱全,大錫壺燙滿了熱酒。老頭已肅客入座,開始吃喝,隻聽門外一陣踉蹌醉步,舌頭在打結:“好呀!好香!好個糟胡子老張,有好吃喝關起大門來受用,真是被窩內放屁—獨吞!還不快請俺老牛上座!開門呀開……開門……”又是一連飽呃之聲,咚!咚!那廝直個死要吃,敲門了。


    李文奇正麵對大門,也不起身作勢,便借著坐勢一閃就到了大門後,嘴內說:“開門來了!慢著!”


    隻見他徐徐打開二寸許寬,打了一個噴嚏,猛聽門外哎呀一聲未出,咕咚一聲,好像倒了一堵牆。可把老頭和那些男女嚇了一跳。隻聽李文奇一聲輕笑道:“喂!朋友!醉貓充老虎,自己跌交,何苦來哉?”


    隻聽門外哼呀連聲,大約回過氣來了,酒也嚇成冷汗,卻是破口大罵:“嘿!好小子!有你的!牛大爺和你沒完?”可惜缺牙關不住風,真像打鐵匠拉風箱,直嗤嗤。


    春風和二女及老頭已趕至門口,文奇已把大門打開,隻見門外石條階上半趴半跪著一個黑炭似的粗漢,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身短打勁裝,頭紮牛屎包,身高八尺,膀闊三尺。敞開胸前一排密扣,露出黑毛黝黝的胸脯。腳上一雙踢死牛,沾滿了油汙泥土,倒趕千層浪,卻打著白夏布綁腿,粗眉暴眼,紅絲滿布,大嘴缺牙,直噴酒臭。一張黑油臉上酒汁淋漓,大約是他自己嘔吐,跌了一個黑狗吃屎,不知是麵上痛?還是去揩拭麵上汙物,一隻蒲扇大的粗掌不停的撫摸兩頰,凶睛圓睜,突出眶外,活像一隻大狗熊。嘴硬骨頭酥,似欲掙紮起來動手,卻是力不從心,一膝跪在石階上,其狀可憎!


    李文奇卻負手閑望,微微冷笑,根本不屑看他一眼。


    霍春風知道對方充其量一身蠻力,倒像一隻牛,這時卻成了喘月的吳牛,道行有限,猛的一伸手,把他劈胸一把提起,如捉小雞,斷喝一聲:“朋友!識相點!你大約就是黑牛?”


    他拚命想掙脫,卻如蜻蜒搖石柱,空自青筋暴露,門戶被封,無法施展手腳,氣得大罵:“老子正是黑牛大爺,小子你要怎樣?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春風冷笑一聲道:“還不知誰個活得不耐煩哩!”驀地雙目神光射向對方麵上,銳利加刀,一聲大喝:“好家夥!鏢銀何在,火速說出,饒你不死!”


    那小子立時如雷打鴨子,楞住了!大嚷:“小子是來要鏢呀!大爺可不答應哩,有種的放下手來,咱們走幾下,如果贏得大爺一對拳頭,再說不遲!”


    春風哈哈一笑,一鬆手,那廝腳不便當,身如脫線風箏,踉蹌退十多步,差點坐在地上。總算定了一定神,站穩了橋馬步,大吼一聲,一個騰步竄上來,“鬼王撥扇”呼的一掌,“黑虎偷心”,兜胸一拳,風隨拳起,勁道甚烈。“單飛腳”,直奔下陰。這廝竟得少林外家皮毛,又精於北派譚家腿法。別看他笨壯如牛,出手連腳,卻是乾淨俐落,三招同時發出,好生賊滑。


    霍春風那把他放在眼內,紋風不動,左臂起處,生消來勢,用黏字訣,三招落處,已成大擒拿手,正扣住對方右臂脈門。那廝隻覺得全身酥麻,勁力消散,大吼一聲,正想收招出左臂,化“鳳凰展翅”一式救命,此時那容得他?春風右掌已經下削,一記“並剪哀梨”,其疾如電,差點把那廝腳指中斷,其實他掌緣並未沾半點兒,隻是勁風下削如刀,那廝隻覺痛如折足,隻聽對方一聲長笑,一牽一送,這廝整個粗大身子已飛出二丈多遠,差點把頭撞在舂米用的石臼上,雖未大現花紅,腦髓迸裂,已是一痛而絕!


    文奇擺手道:“這膿包也要現世,何值伸手!老弟別下手過重,早讓這廝見了閻王,卻是無法算賬哪!”


    春風笑道:“不妨!不過借力反擊而已。這廝臂力雄厚,兩臂無千斤,也有八百之力,經得起一跌,我且叫他醒來!”


    兩人同時移步上前,春風虛空連點三指,已中對方“天啞”、“地竅”、“人中”三穴,兩聲豬哼,便睜開了牛眼,似要跳起,經不起劇痛,哎喲連聲,剛張口要罵,春風戟指間,喝道:“無知鼠輩,念汝醉酒無知,速把藏放鏢銀之地說出,饒你不死!你估量著吧!且歇一會兒,有現成酒肉,你再吃飽一頓也可!”


    隻見他直翻牛眼,脖子漲得老粗,額上青筋突起,血汗同流,大約不但被春風一指間點了啞穴,並且身上也在受罪。


    春風莞爾道:“你別把眼珠睜裂,還是成全你吧!”一伸手,點了他的“黑甜穴”,雙目立閉,沉沉睡去,光天化日之下,活屍在地。


    四人相顧一笑,各自款步歸座。不但那些男女雙眼發直,驚得呆了,連那老頭也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直等到李、霍等飲酒食肉,安然如無前事,並舉杯向他示意,才“呀!”了一聲,叫:“俺的爺!你們弄的什麽仙法……”老頭竟要趴地磕頭了。


    文奇先忙伸手把他挾住。春風一笑,便老實將中條四凶劫鏢,自己一行來赴約取回鏢銀的事都大略告訴他,隻把陷身古洞經過和誅殺“三腳金蟾”的事不提,聽得這夥男女老少目瞪口呆。


    席姑娘不禁問道:“真怪!你們和四凶共處一山,那桑老怪固然不易見到,難道四凶也不知道?”


    老頭頭搖得撥浪鼓一樣:“老漢完全不清楚,你們說的那四個人雖住本山,俺不但不知他們住處?連麵都未見過。不過,時常在深夜聽到奇怪的呼嘯聲音,有時也有女人口音。白天卻不覺得,倒是那黑廝自從三個月前來到這裏,便時常說什麽後山有神仙居住,嚇唬咱們不要到後山去?好得俺們幹這生活,都是早出晚歸,難得到離家五十裏以外的地方去。正因為黑廝蠻力大,俺們也不敢撩撥他。”


    又顫聲道:“那四個惡人和什麽老怪物既恁地利害,還是不惹他們為是。至於什麽鏢銀?老漢實不知曉。與其任這廝在門外躺著紮眼,不如把他抬進來吧!”


    李、霍知道老頭膽怯怕事,微微說道:“不用管他。這廝不過受了震傷,讓他歇過氣來,問完話便會發落他,他決不會再向老丈生事!把這廝抬進來挺屍倒是掃了咱們酒興。”


    說罷,便又閑扯到打獵的事情上去。請二女先去歇息一下,便高談闊論起來。


    老頭定了定神,心事放下,便也健談起來。


    據他舉出獵取各種野獸之法,以狸和鹿、兔較易下手。飛禽山雉、斑鳩易打。以狐最難捕捉,狼群最難對付,虎豹雖猛,可用智擒,還可力敵。特別是深山大潭的毒蛇怪蟒,最是凶險,不幸碰到,十九必死!所以獵戶傳訣竅,有經驗的獵戶除了智勇雙全外,還要具有多方麵的應變本事。例如:“嗅風”便是首要條件。獵戶的鼻子要比獵犬還要靈敏,能從風中嗅出附近有什麽獸類?是虎?是狼?是蛇?……不論何種惡物,越是利害,身上都有特殊的氣味,隨風送到,以能分出方向、遠近、數目者為老手。所以,幹獵戶的人都是在虎口蛇牙中討生活,同禽獸鬥法,比神通,搶飯吃。一個真正的獵戶,先明自保,後學殺敵。隻要一嗅到風色有異,便知馬上預防,趨避。有利則立時按風辨位,得心應手,滿載而歸。


    老頭特別說到狼的可怕!據說狼有八種之多,以青狼最毒,鐵背蒼狼最凶。普通以灰狼最多。中條所產,便以灰狼為主。


    狼具有狐的狡猾,鹿的快捷,虎的凶狠。如遇單身覓食的惡狼,隻要能鎮靜應付,使身上設法弄出響聲或點起火來,往往能逃過膏吻。狼吃人也很滑稽,如你山野獨行,猛覺背後有人拍你兩肩,其實便是它人立在後,用前麵兩爪搭在肩上,你以為有伴同行,欣然回顧,乖乖,便全被它一口咬斷喉管,死得連聲都不能出一點!


    狼性又合群,一聲狼嚎,同類聞聲雲集,迎敵時更一呼百應,來得更快。擒狼之法,隻能專捕離群的狼,預設陷阱,上覆原木板,板穿二孔,相距約尺許,把小豬呆在洞眼,豬一嚎叫,貪嘴的仁兄會大喜趕來,人便預藏在板下。兩手最好帶著鹿皮手套。貪嘴的仁兄一到,便不客氣,眼見美味在下,會拚命往兩個洞眼內伸出爪搶吃,時哉不可失!必須用最快而準確的手法,把這位貪嘴仁兄的雙爪抓緊,往背上一扛,掉頭出來,就走。預先準備好的助手把用冷水浸透的棉花紙和牛皮紙把它兜頭連嘴一罩,使它不叫聽憑擺布。因百層相間的牛皮紙和棉花紙,密不通風,見水便縮,往往不到幾十步路,貪嘴仁兄便往往氣悶而死!


    擒狼的人,不但要預先布置周密,計出萬全,還須具備膽大、力大、手快、心狠,否則,單是那塊厚木板再加上狼身,在二百斤上下,一個背它不起,隻要一鬆手,便反而賠上一條命了!如不把它好吃的嘴閉住,它一叫,同類便馳到,你就別想走啦!所以獵戶世家,相傳諺語,有“寧殺十虎,不捉一狼”的警句。


    不但二女聽得津津有味,便是李文奇之博識,也未有此詳細體會。霍春風更是初次見聞,最感趣味。


    隻聽門外哼喲喲,春風便知點穴到時自解。起身笑道:“讓我問他!”


    這時日麗中天,樹影搖曳,清涼滿地。


    霍春風如提小孩似的把他提到一偏僻之處,安然道:“朋友!好漢子敢做敢當,別不見棺材不流淚,隻要你說出藏銀之處,我知你受人支使,與你無關,馬上放你走!”


    他大吼道:“小子,牛大爺不過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你臭美個什麽?你的心肝五髒,桑大爺不會嫌酸的……”竟猛古丁一伸右腳,“大絞盤”,想把春風絆倒。


    不料,明明已經盤住春風的小腿,卻是毫不動彈,這廝剛暗罵小狗找死,老子這一盤,何止五百斤硬力,便是鐵椿,也要歪倒哩。可是,剛一運力,猛覺不好,一種軟中帶韌的彈性一震,立覺右腳抽筋,且再加身上傷痛,疼得一咧嘴,差點叫娘!整個身子像鬆了氣的皮球,癱在地上。


    春風不敢再耽擱時間,霍地取出桑老怪給他那塊烙有羊角的蛇鱗,輕笑一聲:“鼠輩可惡!敬酒不吃吃罰酒,我那有閑工夫同你廢話,宰掉你如死一蟻,有汙我手。你不過仗著那桑老怪麽?死雞撐鍋蓋,還過硬挺。就讓桑老怪來好了!”


    那廝一見那塊蛇鱗,立時麵色大變,連疼痛都嚇忘了,一手搶過,罵道:“好小子!便宜你了!桑老前輩有命,咱帶你去就是。隻是你得小心著,有人等著你奉送咧。”說著,竟就地撐起身子,一拐一拐的往左邊密林內去。


    春風動身之前,曾命手下先到中條山下附近待命。這時一忖量:這小子話出有因,別是另有魔兒崽子在轉念頭,趁火打劫,撿個大現成。或是計劃半路上搗蛋。那次推測,屆時隻有硬拚,幹這行飯的人就是刀槍下討生活,拚出名來的。自己剛下山不久,正好借此立威,一顯少林絕藝,一試身手。


    那廝豬哼連聲,表示輕蔑,約莫走了三、四裏遠的地方,一澗中橫,適地“刀茅”,地勢荒僻已極。


    這種“刀茅”,春夏最盛,長約丈許,密密層層,葉薄如刀,略有白粉,手觸處,立時皮開血出,恍如快刀拖過,如在裏麵走一轉,保證衣衫破裂,露肉處血痕累累。又痛又辣,最是討厭,連硬功極好,有十三太保橫練功夫的人都怕這個。因其性柔中帶剛,著肉便入,任你肌肉如鐵,一些也著不了力。隻有山農老樵,能知其性,先用腳齊根把它踏倒,一把握緊,恰到好處,割取幼苗去喂牛,最能發驃。秋後冬寒,它便經霜變黃,失去威力,無法傷人了。可取為引火柴薪,但不經久。如引起燒山,卻是利害無比,不亞於蘆葦。


    春風估計滿穀滿坑的撈什子,少說也有十多裏長,幾裏寬。正不知那廝弄什鬼?他開口了,沒好氣的一指:“就在前麵有株苦珠樹的下麵,用石頭砌了坑,你的撈什子東西便放在裏麵,上麵有蓑衣和亂茅遮住。你自己去取吧,牛大爺要睡覺去啦!”掉頭便走。


    春風一笑,一揚手,他便行不得也哥哥,目瞪口呆站住啦,卻是春風打著哈哈道:“朋友!請便!要走就走。既是實在,我會叫人來搬取的。”


    隻見這小子驚得直冒汗,想罵又罵不出,直翻牛眼,乾噴白沫,真像一頭正耕田上耙的大黑牛。


    春風微笑道:“朋友!你既不走,就請你在這兒代我看守一下,我去叫人來。身形一晃,無影無蹤。


    那小子空自疑神疑鬼,恨天恨地,卻無可奈何。


    且說春風展開少林地行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出現在老頭麵前,抱拳拱手道謝,對文奇一遞眼色:“我們告辭,那廝已聽話了。請兩位姑娘動身。”


    二女應聲而出,都向老頭致意告別。臨時,把桑老怪的那片蛇鱗交給他:“老丈,你收下這個,如有人來嚕蘇,可給他看,這是我們的事,和你無半點關係。”


    那老頭幾曾見過這樣大的蛇鱗,先還當作魚鱗或蚌殼之屬,等到看清,伸出青筋滿布的老手一抖,差點把蛇鱗掉在地上,顫動著嗓子,連說:“慢客!幾位再來中條時,請來這裏歇息!”


    四人奔到原地時,那小子無影無蹤,春風不由訝然,忖道:“竟有人能解我獨門點穴,必非庸手……”便把此意告訴三人,並表示時間不久,即使有人把那廝救走,也去不遠,主張分頭搜索追蹤。


    文奇搖頭道:“老弟畢竟尚是初上江湖,對付這類鼠輩,何不先廢了這廝軟筋,放在不起眼之處。別被這廝誆了,藏銀並不在此,卻是陰溝內翻了大糧船咧。”


    春風不由俊臉一紅,自怪經驗不夠。


    卻聽文奇一聲輕笑:“我說是嘛,人留了手腳啦!”


    大家眼快,已看到距離約三丈之處一塊麻石是斜抑著一支“飛魚刺”,竟深入石中一半,好大的腕力。


    四人同時飛身過去一看,麻石上還歪斜著兩行指刻的字跡:“藏銀在此,寄馬外廄,前途恭候,見者有份!”


    春風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霍春風寧可分贈卑田院,也不會散財消災,送給這些瘟神咧!”


    文奇笑道:“可有熱鬧啦!隻是這飛魚刺乃水賊所用暗器,善於水裏傷人,大約來的是水裏朋友,旱地上不見得能頑幾下子呐!”說著,眼觀八方,查看動靜,卻無半點反應,擺手道:“鼠輩們已經走了,激將無功。藏銀既在此,他們為何不捷足先得,卻等咱們來取現成,莫非有詐?且去一看便知……”


    席姑娘搖搖頭道:“這很易解,必是他們忌憚桑老怪和中條四凶,不敢火中取栗,怕招惱桑老怪師徒,卻又舍不得空手而回,卻借我們的手取出,他們再在半路邀劫,以逸待勞……”


    顏姑娘卻不耐煩的一扭柳腰,便飛身而起。


    李文奇剛急叫:“小心著……”


    顏姑娘已落在一處稀疏的“刀茅”內,似在打量四麵地勢,一雙纖手,無意中往兩邊分拂一下,猛聽她嚶嚀一聲,縮手不迭。


    霍春風早已說後趕到,身在半空,已瞧到伊春蔥玉管似的柔荑纖指沁出幾絲紅線,身形降落在她身畔,剛問:“姑娘怎麽了?”


    李文奇已哈哈笑道:“怎的恁地心急,這才叫做“過風刀茅,見血才饒”呢。原來這些兔崽子竟想開咱們一個玩笑,使咱們八十老娘,倒繃孩兒。萬不可再動,讓俺來!”


    身形隨聲而落,兩腳起處,便把茅根踏倒,平鋪在地。


    席姑娘也隨後趕到,忍不住拍手笑道:“瞧不出這茅葉兒,卻比利刀還快……英妹妹的纖指兒也忒嬌嫩了,連茅葉兒也以一親香澤為快咧!”又正經的道:“別是他們又有什麽鬼玩意兒埋伏吧?不如由一人先上前看個仔細……”


    春風點頭道:“隻要看清不錯,可以去叫夥計們來,他們已奉命在下不遠之處等待消息……”提丹田氣,展開少林“一葦神通”,全身如柳絮輕輕飄,借著那些綠青成叢的刀茅茅尖作墊腳,不過略一搖動雙肩,便已出去十多丈,這份輕功,乃少林三十六行功中絕傳真功夫,較之“風擺殘荷”更高明一著,三人都自歎不如。


    顏姑娘那在乎這一點小痛苦,何況霍春風那種關心神色早已使她芳心生甜,本想把一雙玉掌給他細看一下,證實這茅葉兒好生利害,及被席姑娘發話調侃,便自微笑不語。


    這時,但見春風如蝶輕盈,似蜂奔蕊,好俊的輕功,不由情不自禁的嬌聲喝了一聲彩!


    席姑娘笑道:“好麽?這才不愧少林駿驥,武林千裏馬哩,以後看他施展,豈止這一點,那時呀!英妹妹,我說你隻有小嘴兒合不攏,香唇兒翹不下。”


    文奇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羞啐了一口,櫻桃方啟,欲說還休,隻瞥了她一眼,逗一個嬌嗔。


    那邊春風早已飛渡過半裏許的刀茅,停身在一處,又在四周繞了一個圈子,手起處,隻聽他叫道:“好鼠輩,弄的好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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