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彝山的春霧,使遠眺的人如看煙中芍藥,在一輪暖日下,她漸漸由半麵,半腰,而露出蓮瓣,全山黛綠如蘭湯浴罷,嬌柔中有剛健婀娜。


    這時,山右的石門上水簾洞正噴珠濺玉,因危崖千仞,上突下嵌,泉從岩頂墜下,岩既雄獷,泉亦高散,千條萬縷,懸空傾瀉,被陽光反映,好像一幅絕大的水晶簾。


    有一位白衣少女,不!成熟了具有少婦的風韻,正花容憔悴,嬌喘籲籲,香汗淋漓的顯得心神皆乏,隻見她輕輕地把頭上絹帕上的紅羅香紗麵罩取下,再解下腰間的白綾汗巾,又解下套索飛爪,疊成巴掌大的一塊,一按銅簧,白金打成的飛爪便平收合攏,存下二指寬,背上的湘繡花包裹便落在地上,她匆匆解開活結,取出輕薄的女衣,繡花輕鞋,還有一個建漆的小盒中推開活蓋,除女用環佩簪釵外,活蓋底嵌著小宮鏡,容粉胭脂之類,她熟嫻地穿戴好,急步走向水簾洞畔的潺潺清流,坐在一塊平石上,用汗巾蘸著水洗臉,汗漬霧氣一去,被朝陽一照,容光煥發,好美啊!匆匆走回斜坡,席地坐下,輕畫黛眉,薄施脂粉,戴上麵紗,婷婷而起,把套索包好,移動俏俏的春風步,往赤石街走去,風姿綽約,我見猶憐,真有“幽穀佳人”之感!


    猛聽一聲嬌笑:“好美的姑娘啊,莫非是行雲神女,小遊武彝吧?”


    她急忙循聲看去:原來由坡下林角小橋上出現一絕美少婦,遠看宮裝長帶,秀發如雲,頗像倪雲林山水中人物。她心存戒備,疑是老怪手下四出阻截的妖女,暗中運氣戒備,隻要認定,一擊斃敵,免對方用獨門樂器傳聲,這時一上一下,轉瞬臨近,隻見對方一張未語先笑的粉臉,桃花眼春水溶溶。眉梢笑靨,充滿蕩意,煙視媚行,柳腰如蛇扭,一雙三寸不到的紅蓮一步一生蓮,卻是輕靈已極,明明有極好的內功,越發認準了,沒好氣的說:“你是誰?……”兩掌已貫滿真氣待發。


    隻見對方格格的嬌笑連連,媚眼欲飛,連她同是女兒身,麵對一枝濃豔露凝香,蕩笑狐迷,也不忍突下毒手,暗罵:浪蹄子,浪得這樣,如是男人,沒有一個不會一見動心的。


    好容易她停住了狂笑,異香刺鼻的羅帕掩著小嘴莞爾道:“我道是仙女下凡,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昆侖高手玉龍姑應仙子,怎麽跑到邊陲來?你果然美得好像嫦娥離月殿,恐怕連山神都為你傾倒哩……”


    這似有意無意的幾句帶刺的話,如在往日,她早已突下殺手了,現在,有愧於心,傲氣提不起來,不由紅潮上頰,忍住氣憤,冷笑道:“難得竟認得昆侖派不肯的女弟子,想你一定是江湖上響當當角色了,恕我還未識荊呢!……”


    她吃吃笑著,春風舞柳似的走近她,揚著香巾說:“咱們坐下再談吧!……”


    她見對方並無敵意,便鬆弛了戒備,卻不知已著了對方道兒,由羅巾上隨風送到的異香內,已發散著多種奇花異草的溶液迷香,見對方殷勤地如至交姐妹久別重逢樣的親熱,先為她拂拭了身邊不遠的平石,笑著拉著她並肩坐下,隻覺芳心恍惚,飄飄欲仙,全身也起了慵懶感覺,漸漸全身發熱,她起初以為是連宵風餐露宿,冒險救人,山路奔馳,神疲困倦的緣故,對方既知自己是昆侖高手,自己絕無當麵顯出欲睡思眠的醜態之理,盡管心跳加速,血脈僨張,仍拚命提住精神,微笑道:“看你穿得這樣鮮豔奪目,不怕人家看到大驚小怪麽?”


    對方又格格嬌笑道:“你倒底還隻能算是小妹妹,年紀青,江湖經驗不夠,男人都是賤東西,理他們則甚,要看由他們看吧,……倒是你那負心人已有南下消息,你可是得到消息,準備以逸待勞麽?”


    她見對方竟對自己私事如數家珍,越發以為自己看錯了,對方一定是和自己一樣在江湖縱橫,享有盛名的人物,自己剛才對人冷言冷語,沒有一絲笑容,未免太過份。一聽情郎竟離衡山情敵巢穴,南來百粵,不由芳心大喜,無形中改變了觀感,親熱地笑問:“姐姐是誰呀?怎麽知道他會離開那小妖精、死狐狸,來到南國呢?”


    她浪笑道:“自然知道。你這白美人竟真正不知道姐姐是誰?也難怪,你的名氣實在比做姐姐的大,說不定做姐姐的在這次南遊中能助妹妹一臂之力,使那負心人重回到妹妹懷內呢……”


    她又驚又喜,表麵羞紅著臉,輕啐了一口,芳心卻泛著說不出的滋味。而且身上更有一股說不出的難受,且芳軀軟癱欲睡,眼疲神倦,某處地方難過更是加劇,忍不住微微顫動,竟和上次被玉簫郎君簫聲所迷時的同樣感覺,再想起是嗅了對方香巾散發的異香所引起的,猛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由芳心大亂,欲起無力,帶著顫聲說:“你……你……一定是……是同道傳說的羅瓊珠了……”那份感覺上的難受和本能的羞愧使她頹然欲倒。


    對方胸有成竹似的一伸手便把她扶住,再把她半靠在自己懷內,吃吃浪笑道:“是嘛!你們俠義道中有不少狠心人欲得咱才甘心,姐姐幾次九死一生,更有一次差點送命在你那兩位師姐手上,索性告訴你吧:姐姐現在已成漏網之魚,中原雖大,無容身之地,逃命南荒,幸周賢妹,姐姐正要上山去找色空老前輩,見妹妹由山上下來,姐姐雖不是神仙,一看你眉毛便知妹妹和姐姐一樣,不是黃花閨女了……”


    難為這妖婦清言呢呢,可把懷中的玉龍姑聽得心中叫連珠價的苦,暗叫罷了!


    原來,這羅瓊珠外號迷陽素女,幼得秘傳,精素女術,雞皮三少之功,現年已過四十多歲了,卻仍如二十許的花信少婦,人盡可夫,閱人千萬,是當時江湖上震動武林的“四大妖狐”之一,身帶迷陽三寶,利害無比,武功也高,為黑道煞星和綠林怪傑拚命想一親香澤的偶像。她既淫且浪,用過的壯漢往往事後即被她裂腦挖心生吃。近幾年來專門在肉身布施之餘,以色相引誘一些名門大派的不肯門下奸樂,雖一反常例,事後不但不殺害他們,反柔情似水,百般體貼,迷得那些心誌不堅的小夥子昏天黑地,滿天星鬥,由好變壞,由白染黑,不少人被她弄得身敗名裂,不是在同道侮辱下後悔已晚,橫劍自絕,便是被師門發覺,清理門戶,死在師傅同門手下,也有少數僥幸未曾伏誅的,幹脆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作不叛之臣,狼狽為惡,大犯俠義道之忌!四處追蹤她,自己也曾受師門諭命,如遇至她,格殺勿論,想不到鬼使神差,自己平日清高自許,對這不齒的妖婦毫不放在眼內,又未打聽清楚她的容貌特徵,以致狹路相逢,竟墜陷阱,這妖婦對男女間事果是老手,經驗豐富,竟能看出自己已非完壁,那份難堪不用說啦……


    容不得她想下去,眼前身上的難受使她感到比死都難過,嬌喘欲絕,她終於墜入妖婦殼中,為邪藥所迷,一切不能自主!


    可憐,她在整個時辰的昏迷狀態中,消受了妖婦特殊的手法給她一頓快若登仙的享受,而以前的玉潔冰清和俠氣英風也隨之消失,心理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由一位豪氣似男兒的俠女變成了蕩婦淫娃,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竟身不由主地摟著妖婦叫“親姐姐!好姐姐!”呢!


    一度傷天害理,倒置倫常的勾當過後,那淫婦笑道:“那麽,妹妹你對那負心人作何看法?”


    她咬牙道:“除非他……他重回到我……身邊,並手刃那小妖精,在我腳下磕頭請罪,才饒了他。不然!哼……”竟然柳眉生殺氣,粉臉起秋寒。


    淫婦浪笑道:“好妹妹,休氣壞鮮花般的身子,天下男人多著哩何必這麽死心眼……”


    她未待她講完,不由啐了她一口。


    妖婦又笑道:“自然,做姐姐的一定要幫著你懲戒那不懂風情的猷子,咱們先上山去見色空老前輩吧,肚子餓啦!”


    她忍不住有點忸怩。


    妖婦大笑而起:“看你,剛才要死要活,現在又害什麽羞,色空老前輩更精此道,有姐姐陪你去,包有更好的享受……”


    她眼珠一轉,搖頭道:“不一定要上山去,因我昨夜不該把顏老大的兩個門下救出,怕他見怪,我看那薄幸郎既然南來,必有重大事故,說不定是和八個老怪物有牽連哩,我們不如快迎上去,先探出他心意再作決定,如能使他圓心轉意,和我們在一起,豈不大妙?”她一廂情願的說。


    妖婦笑迷迷池摟緊她的腰,笑道:“好妹妹,做姐姐的實在歡喜你,隻好聽你的啦,依你所說,果然你那負心人這次來得突兀,人人知道他是當代武林各大派中數一數二的一代高徒,不但盡得少林絕學,又因你那情敵之故,兼得顏家兩個老賊的真傳,真不可小看他哩!”


    兩人笑著手拉著手,親密得如一對小夫妻,出了山洞,日已正南,當在午時,她不禁打了妖婦一下道:“都是你弄鬼,一攪就混了半天,你那鬼帕子給我一條才饒你哩!”


    妖婦格格笑道:“好妹妹,不謝姐姐救命之恩倒罷咧,為何過河拆橋,翻麵不認人,難怪小倆口子叫做寃家……一條帕子算什麽,姐姐法寶多著哩,全身都是法寶,咱有的你當然也有一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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