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伏魔功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武功?


    為何它會引來金國王爺完顏兀術如此大的興趣?


    既然這武功這麽重要,為什麽被趕出少林十六年的圓通會擁有這種武功?而他為什麽讓我和李小謙千裏迢迢地送來各種少林功夫的秘籍,卻偏偏不把這個功夫寫在其中?


    這一切,隻有等到見了圓通才能知曉。


    但此時,我已經有了另外一種感覺。


    那便是殺害圓信的人,或許並不是壞人。他或許是知道了圓智與金人勾結,企圖竊取少林秘籍的陰謀,所以才殺了前去禪慧寺送信的圓信。


    但那人是誰?


    如果按照陸遊的說法,那一劍封喉卻不見血光的劍法是他們陸家的劍法。如果陸遊真的不是殺死圓信的黑衣人。那麽,殺死圓信的人隻可能有一個,那便是陸遊的叔父,陸石。


    “我推斷得如何?”


    我將這套推論告訴了李小謙。他托著下巴,思忖半晌,說:“很有道理。”


    我登時心花怒放,喜不自持。


    那個糾纏在一起的線團已經逐漸被我解開。但是,仍有一個結至今無解。如果殺死圓信的人不是陸遊,而是陸石。那麽他,為何會認得我?


    這個謎團還需要日後才能解開。隻有親自見到陸石才能解開。


    但是,在當時來說,這件事並不重要了!因為,白景行要走了!


    少室山下,碧空如洗,一潭碧水倒映著空中的雲朵,微風吹過,水波瀲灩。幾片樹葉漂在水麵上,被風吹著,倏爾聚攏,倏爾分散。


    白景行望著水麵,頗有深意地說:“水上的葉子有聚有散,世間的人亦是如此,在這個江湖上飄零,總有要道別的時候。”


    起初,我以為他不過是偶發感慨,並沒有在意。但是,李小謙問:“前輩要走?”


    白景行點了點頭,說:“不錯!”


    若是前些日子,白景行要走,我定然是不願。因為,在這個江湖上,與高手同行所帶來的安全感是任何神兵利器都無法給予的。但是,如今有了陸遊,他的劍快如流星,雖然不及白景行,但絕對可以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但是,我仍然不能讓白景行就這樣走掉。


    我說:“把劍還給我?”


    白景行問:“什麽劍?”


    我說:“我的九郎劍!”


    白景行問:“什麽九郎劍?”


    這該死的老酒鬼莫非是故意跟我裝糊塗?!


    我憤怒地朝他大吼:“不要裝糊塗,你搶了我的劍,還沒有還給我!”


    白景行嗬嗬地笑著,說:“老夫堂堂武林盟主,還會貪墨你一把劍嗎?”


    我說:“那好,你快把劍還給我!”


    白景行說:“現在這把劍對你有害無益,時機未到,我不能給你。”


    他說得冠冕堂皇,但我認定,他就是想要將我的劍據為己有。


    但是,我絕然打不過白景行。於是,我向李小謙求助:“你評評理,他憑什麽拿走我的劍卻不還給我!”


    李小謙尷尬地笑了笑,說:“這個......不就是一把劍嘛,送給前輩又如何?”


    一股怒氣直衝腦門,我大吼:“不行,這是婁琴送我的劍!”


    “婁琴?”白景行表情一怔,忽然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婁琴!九郎!九郎劍!有意思!有意思!”


    他認得婁琴?他定然知道了這把劍的來曆,所以才會這麽說。我好奇心起,問:“什麽意思?你認得婁琴?”


    白景行說:“當然認得!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小姑娘?


    我啞然無語。心想,如果婁琴能聽到,或許會很開心。


    李小謙咯咯地笑了起來,他說:“前輩說她是小姑娘?她可得三十歲了!三十歲的小姑娘?哈哈......”


    白景行怔了怔,苦笑一聲,說:“的確。逝者如斯,她已的確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了。”他沉默片刻,對我說:“既然是婁琴的劍,我更不能給你。待我解了這劍上的毒,我會親自到禪慧寺送還。你隻需告訴婁琴,這把劍被我白某人拿了去,她定然不會怪你。”


    解毒?!


    那這把劍的威力豈不將蕩然無存?!


    我大喊:“不行!”伸手向白景行的袖中,想要奪回九郎劍。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因為,在我剛剛伸手的那一刻,白景行已如一道魅影一般越過水潭,飄到了對岸。


    他蹲下身去,將酒葫蘆裏灌滿了水,仰首喝了一口,說:“味道淡了點,不過還有酒味兒。”說罷,他身影飄忽,突然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四處尋覓,不見白景行的蹤影。憤怒的無奈,無奈的憤怒,我仰頭長嘯:“還我劍來!”聲音穿過山林,在山穀中回蕩。


    “......我劍來!”


    “劍來!”


    “來!”


    “唉!”


    白景行走了。不知去向何處。雖然,我對他強盜般的行徑深感憤怒與不齒。但的確又很無奈。


    我與李小謙的千裏少林行,就這樣落下了帷幕,不知道對這樣的結果,多愁善感的圓通是不是可以接受。


    回去的路上,李小謙明顯比來時更加輕鬆。他與陸遊想談甚歡,一直在交流有關文學的問題。兩個人吟詩作對,聽起來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隻不過,李小謙稱讚陸遊的話,讓陸遊很費解:“我是讀你的詩長大了的,我從小就崇拜你!”


    陸遊一臉懵懂地樣子,看得我忍不住想笑,他說:“李兄小的時候,小弟隻怕還未出生,何來如此一說?”


    李小謙一擺手,說:“這些都不重要,你隻知道我很崇拜你就是了。”


    陸遊竟流露出少女一般的羞澀,說:“李兄真是過獎了,小弟愧不敢當。”


    看他倆言語如此投機,我卻始終提不起精神。九郎劍莫名其妙地被白景行搶走了,對此我一直耿耿於懷。尤其是他說要給九郎劍解毒這件事,更加讓我難以接受,難以忍受。即便是他日後將九郎劍還給我,即便是九郎劍依舊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但是,解毒之後的九郎劍,不知道婁琴能否接受。


    她會不會怪我沒有保護好九郎劍?


    畢竟這把劍對她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對我亦是如此。


    再渡淮水之時,我們在淮水之畔發現了一具裸屍。屍體已經腐爛變形,麵目全非。但我和李小謙依舊認出了他。


    不錯,他便是那日被白景行百般羞辱,後來又被李小謙脫光了衣服的那名老者。李小謙的衣服依舊在他身上,遮掩著不能公諸於世的關鍵部位。


    想必是我們走後不久,他便自殺了。


    十天了。


    一個人死後十天,卻沒有人給他收屍,任他腐爛在波瀾壯闊的淮水河畔。


    或許這十天裏,無人經過。又或許是這十天裏經過了許多人,隻是經過的人麻木地看著這具死因不明的屍體,隻當他是因饑餓而死的流民。


    天地寬闊,河水悠悠。風吹過,帶著淮水的潮濕,我感覺有些冷。但這冷卻又仿佛是由內而外地發出,似乎是來自內心深處裏對這個殘酷世界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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