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商議妥當,馮立、史大奈、段誌玄、侯君集四人補入靈州軍,另調韓國公龐玉鎮守代州,協助代州總管秦武通。


    李世民、李善入宮覲見,而柴紹以足疾為借口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的坐在那兒等著。


    一刻鍾後,平陽公主再次出現了。


    柴紹笑著說:“懷仁都說了,放心就是。”


    “你以為懷仁是何等人?”


    “雖然去歲才加冠,但無論是文韜武略,心計謀算,都遠超常人,天下能比擬者少之又少,你想得到的,難道他想不到?”


    平陽公主麵沉如水,“懷仁到底想作甚?”


    “你不是說了嗎?”柴紹笑吟吟道:“男兒丈夫,當快意恩仇!”


    看妻子眼神不善,柴紹趕緊低聲解釋道:“若是此時罷免裴世矩,他日秦王入主東宮,懷仁能殺了四朝名臣,前隋今朝均為宰輔的裴弘大嗎?”


    “陛下不會許,秦王殿下倒是有可能,但世人必然議論紛紛,要知道當年可是裴世矩舉薦,懷仁才得以出任代縣令,才能一躍而起為天下知,立下累累功勳……”


    “那是裴世矩驅懷仁入死地!”平陽公主眉頭都豎起來了。


    “是是是。”柴紹哭笑不得,“但外人誰知道?”


    “至今也不過你我,李客師、李楷應該是知曉的,秦王那邊不太清楚……外人可不知道裴世矩與懷仁之間的恩怨。”


    平陽公主有些麻了,感情自己今天完全是在做無用功啊,“那……”


    “裴世矩致仕,那懷仁就不能名正言順。”柴紹歎道:“隻有裴世矩留下,懷仁才能名正言順的快意恩仇,即使是身世大白於天下,也是名正言順!”


    “不然就算秦王殿下登基後許之,懷仁不管不顧要斬殺裴世矩……但那時候,隻怕裴世矩早已經駕鶴西去了。”


    平陽公主久久沉默後幽幽道:“所以二弟與懷仁應該是商量好了的。”


    “嗯。”柴紹琢磨這其中應該還有其他原因,一旦裴世矩被逼著致仕,很可能會導致一些意外的發生,不過這些事就沒必要說給妻子聽了。


    看了眼妻子依舊有些擔憂,柴紹補充道:“你我夫婦節製北衙禁軍,要提防左右金吾衛,東宮若有異動,必然先攻天策府。”


    “那懷仁呢?”


    柴紹無語了,隻能詳細將事情掰開說個清楚,“隻要秦王仍在,東宮就不會對陛下動手,裴世矩也不敢妄動懷仁,失敗的代價是他們承受不起的,就算太子、裴世矩強令,麾下將領也不敢聽令!”


    “而懷仁深居簡出,日月潭看似隻是個普通莊子,但卻防禦得法,親衛驍勇,青壯願為之效死,又有劉黑兒、王君昊、曲四郎等將領,甚至趙國公蘇定方都可能在,裴世矩若不調集兩千以上的精銳,難以破莊。”


    “若塵埃落定,裴世矩倒是有可能,若是秦王無恙,裴世矩又如何能調集重兵攻打日月潭呢?”


    平陽公主在丈夫無語的眼神中恍然大悟,“所以……不錯不錯,左右金吾衛!”


    北衙禁軍負責皇城、宮城的防務,長安坊間以及城門都是左右金吾衛的職責,如果東宮異動,長林軍很可能是從芳林門入長安,那兒距離禁苑最近,也是距離天策府所在地金城坊最近的城門。


    平陽公主想了會兒,“左右金吾衛大將軍都是虛職,即使是將軍隻怕也難為之,可能是中郎將、左右郎將級別。”


    柴紹點頭讚同,但勸道:“不用去查了,秦王、懷仁必有安排。”


    頓了頓,柴紹補充道:“關鍵還是懷仁。”


    “甚麽?”平陽公主有些詫異,“不應該是二弟嗎?”


    “橋公山不就是他安插在東宮的嗎?”


    “據說他都在父親麵前承認了。”


    柴紹深深的覺得,妻子在這方麵的真的是一竅不通啊,當然了,這也不是壞事……但是,即使一竅不通,也不能記憶力這麽差勁啊!


    “此次仁智宮事變,楊文幹謀逆攻破仁智宮,陛下百官困於翠微殿,幸有懷仁恰巧趕到救駕才幸免於難。”柴紹低聲道:“懷仁真的是恰巧趕到的嗎?”


    完全沒想到丈夫會說出這樣的話,平陽公主臉色巨變,怔了好一會兒,說話都結巴了,“這…那……難道……難道不是恰巧嗎?”


    “那麽巧遣派親衛去仁智宮探望嶽丈大人,親衛在沮原橋被截殺,趕回報信,懷仁立即召集親衛連夜啟程……”柴紹搖頭道:“不可能那麽巧的。”


    頓了頓,柴紹補充道:“陛下、秦王殿下以及其他人都隻會認為是巧合,但你我不同。”


    “不同?”


    柴紹幽幽歎道:“忘了嗎?”


    “當年你疑心懷仁已投入秦王麾下,曾經細細問過,還以淩公為天策府屬官發問,懷仁是如何應答的?”


    平陽公主臉色又變了,“他說……仿隴西李氏丹陽房、薛家兄弟故事。”


    隴西李氏丹陽房,李客師為天策府屬官,李乾佑為齊王府屬官,李藥師為李淵嫡係……在很長時間內,李淵是與太子李建成保持同一立場的。


    薛萬徹、薛萬鈞兄弟入朝後,非常幹脆利索的一個進了東宮,一個進了天策府。


    “當日以為懷仁隻是搪塞之言,畢竟淩公在天策府內地位不低,極得秦王信重。”柴紹嘖嘖道:“如今才知道,懷仁隻怕不是虛言。”


    “或者說,懷仁的確是恰巧趕到救駕,不過卻是得了消息……知曉後立即召集親衛,連夜趕往仁智宮,險之又險的在翠微殿被攻破前抵達。”


    “懷仁在東宮也有眼線?”平陽公主突然反應過來了,“不對,此次是齊王、封倫聯手謀逆,太子並未插手。”


    “其中玄機,難以揣測,但懷仁肯定是安插了人手的,而且地位不低,不僅僅是個眼線。”柴紹微微搖頭,臉上略有迷惑之色,“此人到底是誰呢?”


    “原本以為是魏玄成,不過他已經被流放嶺南了,不太可能是王珪,難道是韋挺嗎?”


    “但不管是何人,必然是太子心腹,若是裴世矩籌謀……隻怕難以逃出懷仁掌心。”


    看了眼妻子,柴紹斷言道:“所以,放心吧,懷仁必勝。”


    呃,爾朱煥向太子的舉告,直接導致了他如今在東宮的地位飆升,也導致了他得到了更多的信任。


    所以,柴紹是實在沒想到爾朱煥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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