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


    李淵一大早就召集群臣,公布了李孝恭調任右監門衛大將軍,李善調任宗正卿。


    羅藝倒是無所謂自己身上這個右監門衛大將軍沒了,畢竟楊文幹舉兵謀逆,他現在擔心的是自己的下場。


    如果太子被廢,自己會怎麽樣……楊文幹麾下還有自己的人,這幾年羅藝輸送了不少猛士給東宮,後來都被安置在了坊州。


    而李孝恭更是無所謂,不管是宗正卿還是右監門衛大將軍,都不過是虛職,當然了,這次拚死抵抗叛軍重新獲得了陛下的信任,以後如果沒有意外,自己再也不會有屠刀懸頸的危機感了。


    無數道視線落在了右側秦王李世民下首位的魏嗣王李懷仁身上,從司農卿轉宗正卿,有人覺得這是陛下為李善開脫……畢竟宜君倉是司農寺所轄,畢竟宇文穎是李懷仁的下屬。


    這種人基本上是大熊貓級別的,絕大部分人都猜到了,這是楊文幹舉兵叛逆,背後要麽是齊王,要麽是太子,都是皇子,而且都是嫡皇子。


    這種事不可能交付大理寺、刑部或者禦史台,理所應當應該讓宗正卿來主審。


    而魏嗣王本有救駕大功,又不涉奪嫡事,為陛下嫡係,與平陽公主交好,在朝中沒什麽勢力,但在軍中頗為威望,實在是最恰當的人選。


    對於李善來說,接下這個任務,好處很明顯,自己能有很大的自主權,但壞處也很明顯,秦王那邊肯定是想把鍋甩給太子的,這樣一來,李世民就能名正言順的入主東宮了。


    但偏偏李善另有目標,為了爾朱煥,他要把鍋甩給齊王,甚至要將被李世民依為柱石的宰輔封倫給牽扯進來。


    而且李善也心知肚明,想把鍋甩給太子,這種可能性還真的不太大……反正他心知肚明,這次的謀逆和太子應該是沒有關係的。


    更何況,李淵都對此頗有些疑慮,李善不希望在這時候公然靠向秦王……得保持自己是陛下嫡係的身份啊。


    “應該能挺過來。”李善先去傷病營看了下齊老三,這貨比較倒黴,都到最後關頭了,援兵已至的消息都傳來了,卻被捅了一刀。


    “還好這次殿下趕來了。”


    聽到邊上傷員的感激聲,李善回頭看見躺著的南安郡侯張琮,笑著說:“小侄與複之兄為友,叔父稱字就是。”


    複之指的是張琮的長子張永,在去年末那場酒樓鬥毆之後,張永在王仁表的介紹下,與李善也是長相往來的,年初還被邀為儐相,甚至張琮當日還充當讚者。


    聊了幾句後,李善輕聲問:“範十一請叔父去認過了?”


    張琮正想著這件事呢,立即點頭道:“認過了,的確是左千牛衛麾下,其中兩人是千牛備身。”


    “平日可有異狀?”


    “呃……”張琮猶豫了下才說:“適才問過幾人,據說其中一人的兄長是齊王府侍衛。”


    李善點點頭將話題扯開,再聊了幾句才起身離去。


    怎麽查……或者說,怎麽掀蓋子,這是要講究技巧的,李善希望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這時候,一個意外的發現讓李善尋找到了一個可能的切入點。


    一個不大的帳篷內,李善瞄了眼地上的楊文幹,這貨被捆的死死的,連嘴巴都被堵住了,也還好被捆的死死的,不然這封信還真留不住。


    打開看了幾眼,李善咂咂嘴,這封信用詞典雅,但咄咄逼人,而且分析局勢也很得當……太子勢微,若不能奮力一搏,他日隻能事敗身死,而坊州精兵本就是備不時之需,此時正是時候。


    李善很確定這是封倫的手段,但仔細想了想,一封信足以讓楊文幹起兵嗎?


    的確,此次如果自己來的慢一點,楊文幹攻破翠微殿,那李建成至少有五成的機會登基稱帝,剩下的五成是齊王李元吉的。


    但畢竟是起兵謀逆,封倫怎麽確定楊文幹敢起兵呢?


    若是事敗,隻怕是滿門被誅啊。


    李善琢磨了好一會兒隱隱猜到了點什麽,李元吉露出狐狸尾巴,主要是因為那三個倒黴的宇文。


    但宇文穎勸動楊文幹起兵其實是個意外,李淵未必就能選宇文穎去詔楊文幹覲見。


    宇文韶安排伏兵在山間小道上,如果楊文幹沒有起兵,那並不會泄露行蹤。


    而宇文寶是在七月十五日黃昏時分在沮原橋截殺信使,按照路程計算,很可能是李元吉已經知道了宇文穎封詔傳楊文幹,而後者很可能起兵,才會命宇文寶動手截殺信使。


    換句話說,這封信未必能使楊文幹下定決心起兵謀逆,但如果楊文幹不起兵,李元吉並不會露出什麽馬腳。


    關鍵在於楊文幹的確起兵了,而自己在最後時候趕到,才會使李元吉露出了馬腳。


    李善在心裏盤算這種可能性比較高,疾步進了翠微殿後殿。


    “懷仁來了。”萬貴妃笑著招呼。


    “拜見陛下,拜見貴妃。”


    “據說江都郡公頗有進益?”李淵隨口道:“對了,昨晚懷仁提及,啟程時候讓親衛將道生接到莊子上了。”


    “多謝魏嗣王。”


    “嗬嗬,畢竟是臣的學生嘛。”李善笑著這麽說,其實接來的人也不是一兩個,比如長孫氏、張文瓘、王仁表,也就是順手將萬宣道一並帶了過去。


    “你的學生?”李淵接過李善遞來的信紙,調侃道:“你把苑孝政也接過去了?”


    李善連連咳嗽,忍住沒翻個白眼,苑孝政那個學生……你李淵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萬貴妃正要接過話茬,卻看見李淵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是寫給楊文幹的。”


    “是。”


    “是太子中允王珪。”


    “落款的確是王叔玠。”


    昨晚李淵差不多能確認主謀是齊王,而太子也少不了插手,說不定二郎都有手筆在裏麵,但今天就看到了這封信。


    什麽叫證據確鑿?


    這就是了。


    李淵在心裏推測時日,昨日遣派殿中監蘇製、淮陽王李道玄去京兆,按照路程,明日黃昏之前,太子就應該到了。


    劉弘基、張平高那邊會不會有問題?


    如果沒有問題,太子敢這麽做嗎?


    半響後李淵低聲問:“寧州兵力何時能到?”


    “韋雲起啟程前提及,盡起騎兵,今日黃昏前必抵。”


    這時候,外間宮人傳報,片刻後柴紹疾步而來,“陛下,太子在鳳凰穀外請見。”


    “什麽?”李淵霍然起身,第一時間問:“多少人?”


    呃,這是李淵怕長子帶兵殺過來。


    柴紹的臉色有些古怪,“攜二十餘人,其中十人是懷仁親衛,昨日隨殿中監、淮陽王啟程,昨夜在華原縣遇見。”


    “另有太子中允王珪、太子左衛率韋挺。”


    李善的心立即放了下來,自己的推測沒錯,太子那邊的的確確是完全不知情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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