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稍微有點尷尬,李善的向李世民行禮後走出了屋子,幾個幕僚中,淩敬眼露嘲諷之色,杜如晦麵無表情,房玄齡臉上掛著一貫的笑意,而長孫無忌麵紅耳赤,有些下不來台。


    適才眾人又議論起到現在還沒有決斷的靈州道行軍總管,長孫無忌突發奇想,想讓李善舉薦霍國公柴紹。


    當年李淵晉陽起兵,柴紹就是騎兵總管,破宋老生,攻占長安,後又隨李世民陸續參與淺水原、柏壁、洛陽虎牢諸戰,功勳累累。


    最重要的是柴紹曾經西征吐穀渾,斬殺十餘位名王,生擒可汗伏允,使大唐可以全力應付突厥南侵,不再需要分心西側。


    這是大唐建國後第一次大規模正式與塞外汗國的交戰,能取得如此大捷,足以證明柴紹有獨當一麵的能力。


    之後因為平陽公主節製北衙禁軍,執掌宮禁,柴紹很自覺的深居簡出,隻領了個右驍衛大將軍的虛職。


    如今平陽公主懷孕,讓柴紹出任靈州道行軍總管,是合情也合理的,雖然靈州總管李神符是郡王,但柴紹的妻子卻是李淵最寵愛的女兒,還在軍中頗有威望,足以壓得下李神符。


    這個建議自然也是有其他因素的,柴紹畢竟曾經長期在李世民麾下,雖然因為平陽公主並不被視為秦王一脈,但終究是有香火情的。


    不過柴紹複出,和李世民之前定下的策略有點不符,眾人還在考量其中的利弊得失,李善已然霍然起身,言辭鋒銳,喝問長孫無忌了。


    李世民歎了口氣,心裏頗為不悅,倒不是因為李善的態度,人家都將蘇定方送到麵前了,還能說態度不好嗎?


    他煩惱於長孫無忌的急迫心理……李世民當然明白,長孫氏的興衰榮辱與自己緊密相連,所以這位大舅子心心念著就是來一次幹脆利索的。


    調配北衙禁軍那是內,舉薦柴紹出任靈州道行軍總管那是外……一旦兵變成功,就能牢牢掌控住局勢。


    但問題在於,李世民雖然沒有否認這種可能性,但一直試圖入主東宮……一旦兵變,那等於是撕破了臉,入主東宮那是沒有意義的,目標隻可能是太極殿的那把交椅。


    之前二十多年的歲月內,李世民無論做什麽都力圖完美,如何肯輕易讓自己身染墨點,讓史官記下這一筆?


    房玄齡、杜如晦、淩敬都不止一兩次的勸誡,兵變那是萬不得已才能為之,如果有可能還是應該以大勢而入主東宮。


    “邯鄲王以懷仁舉義而聞名……”房玄齡一邊說著,眼角餘光掃了眼淩敬。


    淩敬適時補充道:“懷仁最重情分。”


    “那是自然,三姐多方維護,不惜直麵裴氏……”李世民微微點頭,“輔機此語不必再提。”


    李善在代州搞東搞西那麽久,若不是平陽公主為其撐腰,下場實在很難說,陸陸續續送去代州的兵甲、弩箭,遣派的親衛還是其次,關鍵是平陽公主成為了李善與李淵之間的直接渠道。


    當日李善在馬邑生死不知,平陽公主直接將裴淑英接走……這事兒外人不明內情,在場的幾人自然知道這是對裴世钜的威脅。


    能動你女兒,就能動你兒子、孫子。


    這樣的情分,李善如何容忍長孫無忌將平陽公主、柴紹卷入奪嫡之中呢,一旦柴紹出任靈州道行軍總管,手掌關內道兵權,東宮必然竭力籠絡,天策府這邊也不可能就這麽看著,必然也是手段百出。


    外麵尚有小雪,麵色陰沉的李善往西側大步走去,心裏暗罵,活該你長孫無忌日後被流放嶺南,被逼著懸梁自盡!


    長孫無忌那廝說不定還指望將柴紹拉攏過去呢!


    李善在心裏盤算,李治還沒有出生……以後一定要好好聯絡聯絡感情啊!


    宮人通稟後,李善將油傘丟下,進了甘露殿,“拜見伯父。”


    “懷仁來了。”李淵正在和平陽公主下棋,笑著問:“來的這麽早,二郎怠慢了?”


    “別提了。”李善苦笑了幾聲,“肚子都沒填飽呢。”


    “嗯?”平陽公主隨意下了一子,“難道又是因為段誌玄……還是道國公?”


    李善從案上的盒子裏取了幾個點心,一邊吃一邊說:“這次倒不是因為段誌玄、道國公,是與秦王……與長孫無忌起了爭執。”


    “蘇定方也是個蠢的,攔房玄齡作甚!”


    “房玄齡沒魚袋,他長孫無忌一樣沒有魚袋,怎麽不攔著!”


    這事兒李淵、平陽公主早就聽人稟報了,後者倒是不意外,蘇定方就是這個性子,而李淵是笑的前仰後合,斷言蘇定方此人,雖為名將,卻是不會做官。


    嘖嘖,不得不說,李淵的判斷非常精準。


    “蘇卿果有細柳之風,如此方正,正適合執掌宮禁。”李淵嗬嗬笑著抬頭,瞥見李善臉上的溫怒,詫異道:“如此氣惱,起了什麽爭執?”


    李善長歎一聲,“伯父此舉,幾乎將小侄推到刀口下,既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敢得罪秦王……”


    “有父親在,伱怕什麽!”平陽公主嗬斥道:“再說了,節製北衙禁軍的是巨鹿郡公,又不是你!”


    “三姐說的是,說的是。”李善悻悻道:“蘇定方乃是陛下的臣子,乃是大唐的臣子,不是李家的家臣……今日在承乾殿,也就是這番話。”


    “好了好了。”李淵擺擺手,“信得過你。”


    又沒有外人在,李淵也懶得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選中蘇定方,主要就是因為李善。


    你信得過我?


    李善嘴角動了動,我都信不過我自己啊!


    平陽公主又訓斥了句,“陛下問話,為何不答?”


    “此間無君臣之分。”李淵笑吟吟問:“懷仁在承乾殿與長孫無忌爭執何事?”


    李善咬咬牙,“那廝居然讓小侄在伯父麵前,舉薦三姐夫出任靈州道行軍總管!”


    李淵一時愕然,轉頭看向女兒,平陽公主柳眉倒豎,右手一拍,棋盤上的棋子四處飛濺,“長孫無忌好膽!”


    “三姐,讓三姐夫揍他一頓?”李善立即煽風點火,“如此人物,隨侍秦王身側,實是不妥啊!”


    平陽公主狠狠瞪了李善一眼,揍秦王大舅子一頓……那秦王妃自然懷恨在心,而東宮必然是拍手稱快,自己夫婦還不是得卷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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