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的吻突如其來, 她嘴唇很涼, 柔軟清甜, 有一點顫抖,隻輕輕一碰,就能點炸男人的感官。


    何況她還橫衝直撞的, 親得很用力,帶著視死如歸的激烈。


    霍雲深抽縮的心被她撞得一晃, 滿腔冷戾和陰霾被巨大的慰藉取代,他呼吸不穩, 攬過她的後腦, 扣緊她腰身, 一邊往身體裏揉,一邊反客為主,壓著她深吻。


    司機早已經躲了出去, 學校在放寒假, 也無人打擾,單向可視的車窗外麵, 冬日凜冽, 堆著積雪。


    車窗裏卻氣溫升騰,看不見的火在失控燎原。


    連著幾天沒見麵了,她上次還說了那麽多傷他的話, 又瞞著他偷偷接mv,差點連吻戲都給出去。


    每一條對霍雲深來說都是折磨,他始終忍著, 不想逼她,但忍到現在,她寫了跟以前一樣的紙條,還主動來親他,他強壓的渴望終於爆發。


    掠取她的唇舌,聽她軟調的輕喘,抱著親著,都填不滿心底的溝壑。


    他想要更多。


    想占有。


    言卿的理智被他燒化,手腳酸軟得抬不起來,她本來打算好好哄他一下,讓他不難過,她就回拍攝場地解決問題。


    可他一壓過來,她自動繳械投降,那些熱切的愛意和身體本能,都在鼓勵他的放肆。


    言卿的臉紅成番茄,忍不住環住他的脖頸,淪陷在狂熱的親吻裏。


    她真的愛上他了……


    別人連靠近一點她都不願意,但到了他這裏,明知不應該,還是讓他為所欲為。


    言卿出來時穿了一件短外套,裏麵的製服裙也是分體的,霍雲深的雙手握在她腰間,自然而然地越過布料。


    她不禁泄露出一絲聲音。


    霍雲深稍稍移開唇,吻蔓延到她的臉頰,燙著她的耳根。


    言卿抓著他肩膀,眼角有了兩抹胭脂色。


    他暗啞喃喃:“回家,不用管這裏,我會處理。”


    “不……行,”言卿勉力維持清醒,“我接的工作,得我去解決……再說,他們知道我追你過來的,不回去……會怎麽想……”


    他的攻勢變本加厲,抵在她衣領處廝磨,聽著她低弱的氣音,他反複叫她老婆,在不經意時,輕喚了一聲“卿卿”。


    最熟悉又介意的兩個字,一瞬間澆透言卿的熱血。


    她愣住,呆呆被他抱著,眼前突然模糊。


    她在自欺欺人,以為不去想就能逃避最現實的問題。


    霍雲深叫的人不是她,不止今天,其實她記得,那天他在酒店走廊裏拚命砸門的時候,喊的名字……也是“卿卿”,不過是被她故意忽略掉了。


    他愛誰,在吻誰,想要誰,沒人比她更清楚,她明明什麽都知道,偏偏把持不住自己,要飛蛾撲火,跳進這個粉身碎骨的深淵。


    言卿哭得無聲無息。


    霍雲深真是殘忍。


    她想裝傻一小會兒,被他愛一愛都不行,這麽快就來親自提醒她,她是個什麽角色。


    一個事先簽了合同,說得清楚明了的替代品而已。


    言卿不著痕跡地擦掉淚,最後緊緊地抱一抱他。


    不怪霍雲深,他很好很好,沒有錯,錯的人是她。


    言卿鬆開手,堅持退後,把衣領拉好,垂著眼輕聲說:“這是學校,不能亂來,你放心,我不會和人拍吻戲的,剛才也說好了是借位才嚐試一下,現在知道你不許,那我去和他們說取消。”


    霍雲深眸中還染著灼人的欲色,攥住她的手。


    言卿慢慢抽走,克製住情緒,抬頭對他笑了一下:“不要難過了,我……我先去把工作解決,等結束要馬上趕回節目組,大家都在等我,最近錄製的安排特別緊,估計也沒什麽時間出來見你,你別去樓下傻等著,好好照顧自己,多吃多睡。”


    她趁著狀態崩塌之前,快速打開車門,攏住衣襟,不回頭地往前跑。


    後麵緊接著有開門聲和腳步響起,她舉高手搖了搖,跟他告別,慌忙加快速度,一口氣衝進休息間,鎖上門,對著鏡子摘掉外套帽子,看到蒼白的臉和唇上斑駁的口紅。


    言卿命令自己不準想,抓緊把妝容打理好,隨即去拍攝場地準備道歉。


    但導演和天王根本不用她張口,直接取消了親密片段的設置。


    導演表現自然:“我仔細考量了一下,吻戲有點不符合主基調。”


    天王也依舊熱情溫和:“的確不太合適,言卿畢竟是剛麵臨出道的偶像,唯美的也容易有爭議,之前是我欠考慮了。”


    言卿沒受到任何指責和追問,繼續拍攝,導演反而真情實感地誇獎她:“言卿這個狀態好,眼睛裏的苦特別真,有點忍淚的感覺,非常入戲,演技進步很快,有潛力。”


    她睫毛垂低。


    確實是入了戲……


    入到逃不出來。


    mv的拍攝到傍晚結束,安瀾在門口接,言卿上車前望了一眼,看不到霍雲深停車的位置,猜想大半天過去,他應該早就走了。


    她們要走正門,是另一條路線,沒機會去驗證了。


    沒想到司機掉轉車頭,往她跑回來的方向開,言卿嚇一跳,忙問:“安瀾姐,怎麽走這邊。”


    安瀾解釋:“正門出去容易堵車,這條路通側門,順暢一點。”


    言卿心跳越來越快,挨在車門邊,緊盯著前麵,等車轉過小路口後,她胸腔一窒,霍雲深的車仍然在那裏,看混亂的車轍,是出去忙碌了很多次,又一遍遍回到這裏。


    知道她不會過來,他還是在等萬一的可能。


    言卿指甲壓著手心,在霍雲深的車邊經過。


    她透過暗色的玻璃,看著他後排降下少許的車窗,他坐在裏麵闔著眼,側影鋒利而寂寞。


    安瀾無意掃了眼後視鏡,吃驚扭頭:“言言,眼睛過敏了嗎?那麽紅,用不用去醫院?”


    言卿搖頭。


    她不想去醫院,她想和他回家。


    可她害怕再見麵,連表麵的平穩都撐不住了,在霍雲深跟前,她還想保留僅有的一點體麵。


    言卿用往常的語氣給他發了條微信:“深深,我已經回節目組開始忙了,你早點吃飯休息,別熬著。”


    希望他……照顧好自己。


    言卿到了節目組,一路上接受女孩子們亢奮的追問,她神態自然地笑眯眯應答,一回宿舍裏,她馬上把門鎖好,卸下偽裝,走到床邊把雲卿的照片扣住。


    扣住也不行……


    她拾起來,擦幹淨,用軟布包好收進箱子裏,等拉上箱子拉鏈,才覺得自己犯傻,欲蓋彌彰。


    雲卿永遠在那裏,藏不起來,何況如果不是和雲卿像,她連認識霍雲深的可能都沒有。


    這個醋,她沒資格吃。


    言卿坐在地上,越想越傷心,趴在箱子上大哭。


    她什麽破命。


    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孽才要被懲罰。


    她也算天生麗質青春正茂,偏偏陷進了永遠沒有出口的牢籠裏,愛誰不好,愛什麽霍雲深。


    圈裏那麽多英俊可愛小鮮肉等她去認識,她非要自我為難。


    言卿紅著眼,憤憤去翻手機,拿小號瘋狂關注當紅男明星,饑不擇食把賀眀瑾和蘇黎的照片都翻出來看,看了半天,又絕望地倒在箱子上。


    這都什麽奇葩長相,還流量呢,她以前是瞎了眼嗎居然覺得蘇黎帥過,現在一瞅,哪個也比不上深深一根手指頭。


    靠,她撞死算了。


    晚上的統一訓練結束,攝像機都撤掉了,一群女孩子們累得集體躺在練習室的地板上,天馬行空說閑話。


    小卷毛興奮說:“節目組不讓用手機,上回休息我就去買了個功能簡單的閱讀器,晚上藏被窩看小說用,你們有沒有推薦的文!”


    有人哈哈大笑:“我的書單裏都是霸道總裁愛上我,車禍一夜情帶球跑替身,各種梗隨便你挑。”


    一堆人熱烈響應:“替身梗最酸爽,快快快來一波!”


    提供書單的人拍地板:“我也超喜歡!想想那種你對我好,寵我愛我,結果都是通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偏偏我還不能自拔為你淪陷,嘖嘖嘖,還有那句流傳的經典台詞——‘你別笑,一笑就不像她了’,我的媽好過癮!”


    言卿躺在地上。


    心被紮成篩子。


    最可怕的不是淪陷,是淪陷以後,不想做替身。


    不愛他的時候,順利接受他的合約,高高興興以為自己跳出火坑,做個清醒治愈的贗品。


    但愛他以後,一切都變成疼。


    言卿明白,她就算再愛一個男人,也不會傻到底,去心甘情願做個終生的替代品,默默痛苦。


    她在認清自己的內心後,唯一要做的,就是遠離。


    不過不能決絕地一蹴而就,她還有兩年多的合同要履行,況且……她真的舍不得讓霍雲深太難受,該哄還是要哄著,用電話,少見麵就好了。


    女孩子們的夜間談話還在繼續,有人小小聲提了敏感的問題:“節目接近尾聲了,你們跟經紀公司的合同都落定了嗎?”


    參加節目的選手裏,除了幾個素人之外,大部分都是有公司的練習生,但也不乏像歐陽那樣,跟原公司合同即將到期的。


    如果接著續約,原公司很可能會倚仗過去的“提攜之恩”,提出更多苛刻要求,而且走紅期間再難脫身,倒不如趁機找個新的東家。


    問出來的女生怯怯說:“你們知不知道,對家的那個選秀節目裏,被爆出有投資商和娛樂公司潛規則了,雖然是小道消息,應該也有點根據吧,好嚇人……”


    “我也聽說了,還好咱們這邊是霍氏在主導的,幹幹淨淨,對了言言,你之前沒有公司,這次肯定會簽在霍氏的旗下公司吧?”


    言卿“嗯”了聲:“應該是吧……”


    霍雲深不會放她去其他地方。


    而且說實話,去別人地盤,她也沒底。


    進了圈裏這麽久,她懂得霍雲深為她遮擋多少風雨,如果單憑她一個,還不知道今天會是什麽局麵。


    “真羨慕,能簽在霍氏的旗下公司什麽都有保障了,”女生在感慨,“反正你們注意,下麵這幾個公司離遠點,據說內部很不好。”


    她說了幾個,其中有一個讓言卿在意,是歐陽的原公司。


    歐陽果然變了臉色,提前離開休息室。


    言卿爬起來追上去,在走廊裏問:“你有沒有新東家?”


    歐陽撥了撥短發,一臉不在意:“放心,有的是公司找我,我正挑呢,別的隊友都淘汰了,就剩我一個,那還不是珍稀品種嘛。”


    言卿半信半疑,但歐陽不多說,她也不好多問。


    深夜回到宿舍,她的手機在床角孤零零放著,通知欄一堆提醒。


    言卿深吸口氣,像剛剛決定扮演小嬌妻時那樣,調整出最適合的語氣,給霍雲深回了電話:“深深,還沒睡嗎?”


    霍雲深低低說:“等你聲音。”


    言卿一聽到他說話就不行了,倒在床上,無助地往被子裏鑽。


    自從她的心確定愛上他,她似乎就打開了某道隱秘的閘門,失去對他的所有免疫力。


    “現在聽到啦,”言卿眼角濕紅,臉卻在笑,語調輕鬆,“要不要我給你唱首催眠曲。”


    霍雲深沉默,緩緩問:“老婆,你記得你幾天沒有回家了麽。”


    言卿胸口一疼。


    他嗓子沙啞:“家裏已經找不到你的氣息了。”


    言卿轉了轉頭,把流出的淚蹭在床單上,甜聲說:“我這不是太忙嘛,而且是你要求加快節目進度的。”


    “加快,是為了讓你快點結束住宿,每天都能回來,”他微微有狠意,“別再用錄節目的借口讓我觸碰不到。”


    他壓著情緒:“但不是讓你瘋在外頭。”


    言卿咬唇。


    霍雲深尾音有微不可查的抖:“不想回家?不想見到我?也不想被我管著?那為什麽要親我。”


    言卿越聽越覺得自己像個出爾反爾,撩完不管的渣,她吃力地解釋:“沒有不想,都是你自己亂猜的,我親你……是知道你不高興,作為合格的小嬌妻想哄你,讓你安心,我都預支給你那麽多積分了,你還反過來凶我嗎?”


    “你凶我——”她有意無理取鬧,“我掛啦。”


    真的掛完,她又難受得蜷成一團。


    片刻後,手機上收到信息:“老婆,我態度不好,你能不能別生我的氣。”


    霍雲深獨自坐在車裏等她的寂寞忽然回到眼前。


    他現在是不是也孤零零待在家裏,為自己沒犯的錯跟她道歉,生怕她鬧脾氣不理他。


    言卿把臉埋進枕頭,眼眶酸脹得很疼,更迫切地想親近他。


    她抱住被子,嗚咽著罵自己:“是不是有病,想抱就抱被子啊,抱什麽男人!那男人是你的嗎!”


    靠,她要虐死了。


    她想要深深。


    36進18的淘汰賽很快錄製,言卿選到了最合適的歌,以絕對穩定的實力帶領小組一騎絕塵,當天晚上,新一期節目也按時上線,言卿的熱門和熱搜話題毫無懸念霸占榜單,絕美截圖遍布追星女孩們的首頁。


    她的個人站連夜新開了三家,微博上飛速漲粉,之前以“木棉”身份的諸多原創曲,也一連幾周竄上各大排行榜前排。


    言卿聽到的都是好消息,然而笑不出來。


    她才意識到,原來每次登台最期盼的,是那個每一次站在台下為她舉起燈牌的人。


    但是這次公演他沒來!


    他鬧脾氣了!


    言卿又慶幸又失落,把自己搞得人格分裂。


    “哎你們看——”


    隻剩十八個選手了,照常的慶功加分別宴,蘇黎最近像在躲什麽,都以撞檔期的理由安排了vcr來布置選手任務,本人很少到場,聚會也沒來,倒是讓言卿舒坦些,省得他再滿嘴跑火車。


    但選手們該聚還是聚,這才中途,突然有人舉著難得能用的手機高喊。


    言卿蔫蔫抬眸。


    “歐陽之前那個原公司,爆出潛規則醜聞了,還有好幾個都被牽扯出來,大新聞——”


    言卿一凜,忙去看歐陽的神色。


    歐陽臉頰發白,快速把新聞瀏覽一遍,皺眉出了餐廳。


    言卿確定有問題,她快步趕到外麵,問歐陽:“你是不是沒有新東家?能簽的隻有這個鬧醜聞的舊公司?”


    歐陽平常帥氣淡然慣了,掙紮半天才點頭:“我這型的有點異類,大公司對我一直在評估,沒個準話,況且我人氣也沒有高到讓人無顧忌簽的程度,你別當回事,我再努力,說不定過幾天就有了。”


    選秀節目,雖然看投票看人氣,多少也涉及背後操作。


    如果一直沒有經濟公司青睞的選手,節目組也很難去推,畢竟節目隻負責出道,後麵事宜,是要經紀公司接管的。


    而歐陽是最知曉她跟霍雲深關係的,從始至終一個字沒提過,不讓她為難。


    言卿有了決定:“好,再等等。”


    她沒再返回餐廳,找個借口離開,蹲在沒人的小角落裏,糾結地點出霍雲深的電話。


    想走後門……


    可她最近表現欠佳,也不敢吱聲。


    言卿咬了咬唇,還是撥了過去,霍雲深沒說話,靜靜聽著她磕磕絆絆的要求,隻啞聲回了兩個字:“回家。”


    果然……


    言卿抱著腿勻了半天呼吸,輕聲答應,進宿舍簡單收拾了小包袱,偷偷溜到樓下。


    反正車裏就會見到,如果能在車裏解決……


    然而一開門,來接她的人是閔敬。


    言卿意外地問:“霍總……”


    閔敬臉色不好,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沒說原因:“他在家裏等你。”


    到達霍宅時已經深夜。


    別墅二層暗著,隻有客廳亮著一盞燈。


    言卿鼓足勇氣進去,關上門,偌大空間裏,唯有燈旁的陰影裏坐著那道身影。


    她一看到,就沒辦法再移開目光。


    心要從胸口撞出來,每一點壓抑的情感,都在這一刻變本加厲,燒成火海。


    言卿丟盔棄甲,一步步朝霍雲深走過去,沒坐,乖巧蹲在他麵前,仰臉看了看他的五官,稍微緩解了心裏的思念,趕緊低頭,溫馴靠在他的膝蓋上。


    唯有這樣,能不用看他,又親近在他身邊。


    霍雲深的手觸碰她的臉,問:“為了別人回來的?”


    言卿語塞:“不是……就是想幫幫她,讓她簽到霍氏的旗下公司,她肯定能紅,不虧。”


    霍雲深的手極力保持著溫柔,音色猶如砂質:“老婆,記不記得當初簽合約,你說過,不讓我幹涉你在圈裏的事。”


    言卿抿嘴,這麽久沒見你少幹涉啊!


    她弱弱點頭。


    他繼續問:“我當初回答了什麽,你有印象麽?”


    言卿驀的睜大眼,心跳混亂,他說可以,但如果她有需要找他,就必須……


    霍雲深撫摸她臉頰的手指緩緩收緊,扣住她的下顎,一點點抬起,逼她跟他對視。


    黯淡光線裏,他俯下身,貼近她的唇,狹長的眼半垂,眸色深黑。


    他說:“求我。”


    作者有話要說:  深深:愛著一個不回家的女人。


    莫慌,勝利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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