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枝曦在門外聽著,心中除了鄙夷還有就是困惑。


    為何從前蘇景嫣的演技如此之拙劣,自己卻從未看清過?


    她故意在外清了清嗓子,聊聊身姿款款而入。


    “大娘,阿娘。”


    林氏的房內過於精簡,堂上隻放了三張木桌和幾個蒲團,連個擺件屏風也沒有。


    蘇枝曦阿爺蘇沉,雖為官清廉,謹小慎微,可蘇家幾朝為官,家境是不如林家殷實,卻也是個書香門第。


    蘇沉不好金器玉石,鋪張浪費,鍾情文玩字畫,骨子裏是個有情調的人。


    這樣的一個男人,不會流連煙花柳巷之地,但也絕不會喜歡林秀這一清二白的“草堂”。


    林秀這麽精明的人,不可能猜測不到蘇沉的喜好。


    唯一讓她這麽做的原因就是,她不愛他。


    就像前世的自己總喜歡和李承載唱反調一樣。


    隻有不愛,才不會曲意奉承,能我行我素。


    不得林氏的話,蘇枝曦隻得立在堂前。


    蘇景嫣與自己母親殷氏坐於一處,梨花帶淚,我見猶憐。


    幹晾了蘇枝曦一會兒後,林氏緩緩睜開了眼,慈眉善目的笑道,“是二丫頭來了,坐吧。”


    蘇枝曦得了話,舉止得體的坐在蘇景嫣的對麵,一雙眼睛也不看蘇景嫣,沒有目的的飄來散去。


    一時無人開口,幾個人各懷鬼胎,氣氛倒是越發尷尬起來。


    最終還是林氏開了口,她置下手上的珠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茶,幽幽淡淡的問道,“聽說今日二姑娘在黃府給蘇府長了不少的臉?”


    這話剛說完,便聽見殷氏冷‘哼’了一聲,將手上的水杯往桌上重重的丟了去。


    “她哪裏是給蘇府爭了顏麵!”


    殷氏瞪著眼指著蘇枝曦罵道,“今日你隻顧著自己出風頭,全然不顧了你妹妹的顏麵。蘇府的臉給你丟盡了才是!”


    蘇枝曦來之前就已經猜到自己將會麵臨的局麵。


    但,當殷氏真的指著自己大罵時,她的心還是一陣莫名的酸痛。


    想著前世自己確實從未給自己的阿娘長過臉。


    自幼她囂張跋扈,且不通人情世故,連累著殷氏一直抬不起頭跟著自己受苦。


    親生的兒女哪有不疼愛的,隻是權衡了利弊,才逼得阿娘不得不對她惡言相告。


    想她從前不懂事,誤會了阿娘一輩子,最後到蘇府被判了死刑,阿娘托人帶話想見她最後一麵,她狠心不見,還對來人說,此生枝曦無阿娘。


    可知這話,對於囚於死牢的殷氏來說,是多肝腸寸斷的話啊。


    思及至此,蘇枝曦雙眼一紅,眼淚便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阿娘….”蘇枝曦雙膝跪地,泣不成聲道,“你莫動氣...枝曦錯了...枝曦知道錯了…”


    誰也沒有想到蘇枝曦被罵了,會來這麽一下,倒是把屋內三人都給鎮住了。


    殷氏原也不是真的打算責罵她,不過是礙於林氏的壓力,表麵上得要做做樣子。


    所以見蘇枝曦哭成了淚人,心下又急又惱,連忙起身說道,“你這孩子,怎哭的像是你被冤枉了似得。趕緊起來,哭成這樣,成何體統。”


    蘇枝曦隻哭不答,等到殷氏走到了身旁,更是一把上前,雙手緊抱著殷氏不撒手。


    林氏看著堂前兩人的母女情深,額頭突突的跳個不停。


    這是在搞什麽鬼嘛!


    蘇枝曦連著把上輩子受的一切委屈,全然發泄在此一時。


    等哭夠了,方鬆開緊抱著殷氏的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水,疲倦說道,“大娘見諒。枝曦想著自己有辱蘇家顏麵,無地自容,一時沒有忍住,方才失態。”


    林氏麵露狐疑,手指摸了摸耳垂下的玉墜,不露聲色道,“你自知知錯,那便在府上靜心反思半月吧。也算是小懲大誡。”


    “喏。”


    林氏端著茶杯,來回打量了蘇枝曦幾眼,溫和笑道,“妹妹倒是好心智,二丫頭深藏不露,倒是連我也瞞著。要不是今天嫣兒說起,我這個主母還不知道你養了個這麽才貌雙全的女兒呢。”


    殷氏身子微微一愣,幹笑了兩聲,訕訕回道,“姐姐說笑了,這丫頭是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有幾斤幾兩姐姐應當比我清楚。”


    林氏皮笑肉不笑道,“是。隻是女大不由娘啊。”


    轉而看著蘇枝曦,關切問道,“聽說今日曦丫頭今日一舞驚人,跳的還是你三妹妹最擅長的《拓枝》?”


    “回大娘,今日是舞了《拓枝》。”


    “誰人教的你,怎麽大娘竟一點也不知情。”


    “......”


    蘇枝曦抿著唇,一副甚是為難的樣子。


    林氏見了冷笑道,“曦兒,你可知道,咱們府上有規矩,不可私相授受。從前就是因為我們疏忽,才讓壞心人有機可乘,教壞了喻兒。把你阿爺氣的不輕,痛定思痛才定的這規矩。要是你壞了規矩,便是你母親也要同你一起遭殃的。”


    蘇枝曦抬頭,篤定回道,“曦兒沒有外請師傅,更不會與人私相授受,大娘盡可去查...”


    蘇景嫣見話已到此,開口說道,“姐姐不會又要說,是黎師傅教我時,你偷學到的吧?黎師傅可隻在我內院教過,姐姐莫不是還偷偷爬進了我的內院不可?”


    蘇枝曦忙搖頭道,“事發突然,我怕自己技藝不佳,壞了黎師傅的名聲,對外隻能那麽說,還望妹妹不要見怪。”


    林氏見蘇枝曦一直顧左右而言他,語氣突發嚴厲,大聲喝到,“那你究竟從何處學得的《拓枝》!”


    蘇枝曦被喝的睜著眼,惶恐的望著林氏,說道,“大娘息怒,不是曦兒不說,隻是...這話說出來,怕是姚姨娘要怪罪我的。”


    林氏是人精,蘇枝曦話音剛落,她便叫來貼身婢女曇泗,說道,“去,把姚姨娘請來。”


    等曇泗走後,對跪坐在地上的殷氏母女道,“起來坐好,不過是尋常問問話,你們這樣子,倒讓別人以為我在動用私刑似的。”


    蘇枝曦臉上作驚嚇狀,私下卻緊握著殷氏顫抖的手,她背對著林氏,目光堅定的望著殷氏,輕輕動了動眼眸。


    她伸手扶起殷氏,用極細的聲音說道,“阿娘別怕,此事我有分寸,你安心坐著就好。”


    殷氏猛地往後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蘇枝曦。


    蘇枝曦見了,開口說道,“阿娘先坐。”


    伺候殷氏坐下後,再走到殷氏身旁,跟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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