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護嫡子裴之寒;太常少卿二子,周啟;尚書右丞兒女,冷秀琴;寧遠將軍嫡女,車毓秀;大理正三子,林玄恒;萬年縣令二女,趙芊芊;京兆府少尹嫡女,史文涵;還有中都別駕,太長臣,太史令等二十多位正五品以下官員子女。


    來頭最大的當屬太子李承載,齊王李思和平和公主。


    平和公主的母妃,與黃婭雯的阿爺黃儒風是遠方親戚,且今年因邊關戰事吃緊,大宗族和皇宮內院怕觸怒龍顏,便鮮少有這樣大規模的聚會。


    所以黃婭雯的及笄宴,便引了眾人前來捧場。


    這倒是樂壞了黃婭雯的母親金氏。


    她是胡人,本愛熱鬧,便從樂坊請了一幫戲子,在留園的戲台上唱著清調,又請了幾個波斯的藝人,在戲台子下麵表演著雜役,一時人聲鼎沸,歡歌笑語的,好生熱鬧。


    蘇枝曦的到來除了進園時,遇上的幾位以外,並未引得太多人的側目。


    相熟的公子小姐們,三三兩兩的結團,坐在一處談笑天地,園中擺了十來方小桌,四周配了蒲團,桌上放著當季的新鮮蔬果,一旁還配置著幾壺果酒,和上好的白瓷酒杯。


    蘇枝曦往裏走了一些,便聽到遠處有人品評,“這葡萄酒,隻有配上西域特定的酒杯,方算的上是美酒。這白瓷杯雖好,可終究還是糟蹋了這等好酒。”


    蘇枝曦虛邀餘吟月在一處木桌前坐下,伸手端著酒壺,往白瓷杯中倒上兩杯葡萄酒。


    餘吟月遲疑著看著她,難堪說道,“蘇姐姐,剛才那人說,此般喝它,是糟蹋了這酒。”


    蘇枝曦端著酒杯一飲而下道,“你聽人放屁。”


    她這話原本也沒打算遮遮掩掩的講,所以不遠處的老者聽見,立馬氣急敗壞的指著這邊方向叫囂,“是哪個黃毛丫頭在說老子放屁。”


    蘇枝曦懶得理會,用簽子刺了一口蜜瓜放在口中咀嚼。


    其實重生也算不錯,雖然心態大不如從前那般愜意,到底還能享受著這白日裏的陽光,熱鬧喧囂的聚會,看形形色色的人,品盡盛世的美酒美食。


    也算是人生的快事。


    蘇枝曦這邊還在獨自享受著重生帶來的好處,那邊被她忽視的老者是惱羞成怒的衝到了她的石桌旁,指著她鼻子叫道,“方才不是還振振有詞嗎,怎麽剛才老夫叫你,你又不敢答應。”


    蘇枝曦懶懶的瞥他一眼,心平氣和問道,“夫子是在與我說話?”


    “方才說我...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不錯,老夫就是在問你話。”


    “哦...”


    蘇枝曦無所謂的點點頭,又往杯中倒了杯酒,慢條斯理的一邊喝著,一邊再問,“不知夫子要問我什麽?”


    老者被她問的微微一愣,心想總不能直言“你說我放屁”這等低俗的話,於是便捋著胡須,裝模作樣道,“方才老夫與友人閑聊品酒之道,你說我..我說的不對,不知你有何高見,望不惜賜教。”


    蘇枝曦聽了,假意思索了半天,問道,“我幾時說過夫子說話不對?”


    老者沒想到蘇枝曦事到臨頭竟來了個拒不承認。


    一時語塞,被急得吹胡子瞪眼的瞪著蘇枝曦,堵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蘇枝曦餘光撇了一眼這老頑固,嘴角暗笑道,“我隻讓我餘妹妹莫聽你放屁。”


    “你!”


    老者本是被她堵的急火攻心,如今聽她冷不丁的一句話,更是暴跳如雷了起來。


    “狂徒狂徒!”


    他來回踱步,隻恨不得腳下踩的不是地,而是蘇枝曦。


    “黃毛丫頭,好生狂妄,竟大言不慚至此。在下乃正六品朝議郎,若你不能自圓其說,我便告你一個汙蔑之罪。”


    老者聲音本來就大,中氣十足,如此糾纏了一兩個來回,早把園中其他人都吸引了過來。


    餘吟月看見園內有不少投射過來的目光,恨不得趕緊把頭埋到桌子下麵去。


    “蘇姐姐,”她緊咬著下唇,目光閃爍道,“算了,莫在與他糾纏,咱們換個地方吧。”


    而後半屈著身子,對老子恭敬說道,“大人見諒,我姐姐本就是這樣毛燥的性子,想起什麽便說什麽的。不曾想惹大人不悅,小女子在這替姐姐給您賠不是。還望大人大量,莫與我們一般見識。”


    老者名曰寧遠山,年少成名,因其才華橫溢,也曾官至四品。


    卻因為這頑劣脾氣,不懂阿諛奉承,審時奪度,且脾氣耿直執拗,便一直得不到上司重用。


    在京都這種地方為官,不進則退。


    於是年過半百的寧遠山,在去年便被貶做了正六品的文職散官,朝議郎。


    寧遠山是個心高氣傲的,一時哪裏能接受這個事實。


    其後隻要得了機會,他便在文人雅客麵前賣弄其學識。


    起初見他學識淵博,也還有人願意附和他幾句,可是越往後,便越少有人願意聽他的高談闊論。


    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想得人崇敬。


    這也是為什麽黃婭雯的及芨宴的內院裏,能碰上他的原因。


    仕途的種種不如意,也讓他性格越發的怪癖。


    他聽了餘吟月的話,卻是一點麵子也不給,黑著臉氣沉丹田,手扶長須,得理不饒人道,“此事是因她而起,要說道歉,老夫也受的起她一拜的。”


    嗬,這老頭還當真是不客氣。


    要一個官家女子給他磕頭認錯,虧他能想的出。


    蘇枝曦單手撐頭,捏著一根銀簽,指著老者身後的空處,問道,“大人以為今日的陽光如何?”


    寧遠山不知她何意,但眾目睽睽之下,隻好回她,“白虹貫日,萬裏無雲。”


    蘇枝曦點了點頭,又指著不遠處的鬆柏問道,“那大人以為那顆鬆柏如何?”


    寧遠山不知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關子,但也如實回答,“枝繁葉茂,四季常青。”


    蘇枝曦歪著頭笑道,“這就對了。”


    眾人皆因她的話一時雲霧不清。


    蘇枝曦巧笑道,“大人你看,太陽就是太陽,鬆柏就是鬆柏。它們不會因為在禦史大夫的園子裏才是太陽和鬆柏。”


    她端起一杯葡萄酒,舉至鼻下輕嗅,笑道,“所以,這葡萄酒就是葡萄酒,它也不會因為倒在這白瓷杯中,變成其它的酒。”


    “大人說這酒在這白瓷杯中,便是暴殄天物。可我卻覺得,美酒隻有遇不上懂的喝酒的人,才是真的可惜。”


    “就像這陽光一樣,你不享受,便是在黃金寶石的園子裏呆著,也不算它物盡其用。”


    蘇枝曦笑著喝光杯中的酒,歪著頭俏皮的反問,“大人覺得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鳳翱來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提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提南並收藏重生之鳳翱來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