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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一路,還等啥啊,這都過半個多小時了,他肯定不會來啦。//百度搜索.看最新章節//”容愷百無聊賴地用吸管在冰水裏吐泡泡,偶爾用力過猛,便有點點水花落到桌麵。


    我心裏有點煩,而在容愷持續的念叨中,這種煩就變成了煩躁:“說了不用你過來,非跟著,一分鍾不說話能憋死你不?”


    容愷鬆開吸管,對著我歎口氣:“馮一路你不能逃避現實……”


    現實就是,我們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這裏,信誓旦旦要給個交代的男人,沒出現。


    我很慶幸自己沒腦袋一熱就順著小瘋子點了滿漢全席,不然未來半個月我倆就得去人家後廚刷盤子洗碗了。


    “你就是心太軟,讓人說兩句就糊……”小瘋子還在數落,可就在我以為他又要喋喋不休的時候,話頭卻戛然而止,然後數落變成了一聲微妙上揚的訝異,“喲!”


    順著小瘋子的目光,我看見了一隻腳剛剛踏進店門的男人。我懷疑他是跑馬拉鬆過來的,因為他的肩膀不住地抖動,怎麽瞧都是個氣喘籲籲的樣子。


    “這邊。”我高高舉起手,很體貼地減少了他盲目搜尋的時間。


    看著男人快步走來時,容愷在桌子底下拿腳揣我:“他懷裏那文件袋不會是什麽危險品吧?”


    “比如呢,”我被小瘋子的被害妄想症逗樂了,“郵包炸彈?”


    “或者是炭疽熱,誰知道呢,”小瘋子懶洋洋地打個哈欠,“反正總不會是房產證。”


    說話間,男人已來到跟前,因為我和小瘋子是麵對麵坐著的,故而男人站在那兒猶豫半天,也不知道坐哪邊好。


    “這兒啦,”小瘋子往裏挪挪,然後拍自己的長條沙發椅,示意請坐,“你還打算坐那邊兒和他擰著身子說話啊。”


    男人如獲大赦,忙不迭坐到小瘋子旁邊,這才抬起頭,與我麵對麵。


    午後的陽光正好,從落地窗照進來,映得一切都清澈明朗。


    我第一次真正打量這個我喊了二十多年姑父的男人,赫然發現,除了蒼老,他同許多年前並沒有任何變化。依舊不太敢長時間直視別人的眼睛,永遠佝僂著背,縮著個肩膀,像無數不成器又怕老婆的男人一樣。


    我想開口叫他名字,因為這樣比姑父顯得更生疏,也便於我們接下來的話題展開。可是我後知後覺地發現,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依稀記得他姓王,然後呢?沒了。記憶中這個人不需要名字,永遠安靜地站在姑姑身邊,永遠會在我叫一聲姑父之後,溫和笑笑,抬手摸摸我的頭。


    “咱們也別兜圈子了,”我決定放棄任何稱呼,直奔主題,“你說今天會給我一個交代,來吧,我聽著呢。”


    男人咽了咽口水,像是在很艱難地組織語言,我用指關節敲著桌麵,一下,又一下,富有節奏的壓迫。


    終於,男人把手裏的文件袋猛地推到我麵前,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對、對不起,因為銀行人多排隊花了挺長時間……”


    我歪著腦袋,半張著嘴,像個白癡似的愣在那裏,完全無法參透對方簡單話語中的深奧玄機。倒是小瘋子快我一步把文件袋搶過去,三兩下倒出了裏麵的東西。


    厚厚一遝人民幣掉出來的時候我半張的嘴變成了全張,及至另外一樣東西露出全貌,我下巴要砸到桌麵了。


    還是小瘋子先驚呼起來:“操,還真他媽是房產證啊!”


    我有點暈,我需要時間來理清此刻的局麵。


    “我說什麽來著,就是你爸的名字嘛!”小瘋子不需要,他隻認實實在在的東西,“這錢剛取的?那都不用數,整一萬沒跑兒。”


    不再理亢奮中的容愷,我直截了當問對麵的人:“你什麽意思?”


    男人低著頭,仿佛和他對話的不是我而是桌麵:“一路,我們真是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才用了你家房子,也沒想到你會提前出來,不過你爹就留了這麽個房子給你,我們要占就真不是人了,所姑父今天把房產證還你,也算……讓你心裏有個底。”


    我眯起眼睛,問:“那錢呢?”


    “這個……”男人忽然抬起頭,看向我的目光裏滿是懇求,“你看能不能讓我們再住上一年,等明年那個房子下來我們馬上就搬!”


    我愣住,千算萬算沒算到會是這麽個情況,一時有點應對不來。


    小瘋子卻聽得明明白白,直接回絕:“拉倒吧,就馮一路家那位置,沒個一千五六你下得來麽,你真心想租也行,兩萬塊錢,我可一點兒沒坑你。”


    “我知道一萬塊錢是少了,”男人幹啞的聲音透出濃濃的疲憊和為難,“要不……”


    要不什麽呢,他根本沒別的招兒,所以他要不不下去。


    我不忍心再沉默,因為我總覺得他的肩膀隨時會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中垮掉:“今天這事兒,姑姑知道嗎?”


    我心裏隱約有答案,因為老娘們兒絕對不是這麽個行事風格。


    果然,男人搖了下頭。


    “那錢哪來的?”他家的情況沒人比我更了解,所有流動的不流動的資金都在老娘們兒手裏,男人就是刨地三尺,也刨不出二兩銀子,除非……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男人自嘲地苦笑,“都是這些年一點點摳著偷著攢下的,也不知道能幹什麽用,就……你知道的,男人總想自己留點兒……本來你弟結婚的時候錢不夠,我想拿出來的,可後來你姑把房子賣了,我尋思也就用不上了……”


    “操,不帶苦肉計的,”小瘋子沒好氣地嚷嚷,“你們家要真想還房子還用拖到現在,昨天晚上就該應了,你媳婦兒半點還的意思都沒有,你當我們是瞎子啊!”


    男人被說得無地自容,臉憋得通紅,但還是努力和我磕磕巴巴地解釋道:“你姑那人……是愛貪點小便宜,但房子這麽大的東西她不敢真動的,昨天……昨天就是兒媳婦在,她一時沒了主意,所以……”


    “那今天她該有主意了,”我想笑,最好是皮笑肉不笑那種特帶範兒的,但卻怎麽都弄不出來,臉像木了一樣不聽使喚,隻能作凝重狀,“如果知道你背著她把房產證給我,肯定要跟你鬧個天翻地覆。”


    男人沉默半晌,才勉強笑笑:“總不會離婚的,一起過了這麽多年,這點兒把握我還有。”


    小瘋子在桌子底下踹我,明明是小短腿,可他媽真有勁兒,疼得我齜牙咧嘴,無奈,我隻好用奪命剪刀腳將其撲棱的蹄子死死夾住,然後終於對著男人露出了毫無感情地冷冷一笑:“記著,這房子永遠是我的東西,我想什麽時候回去拿都可以。”


    男人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眼眶忽然就紅了,一個勁兒哈腰說謝謝謝謝。


    “省省吧!”我用力把他推起來。讓長輩鞠躬,折壽。


    “馮一路你就是個彪子!!!”


    餐廳裏隻剩下我和容愷,他願意喊就喊去,橫豎少不掉一塊肉。


    “昨天是緩一宿,今天倒好,直接緩一年,誰知道這三百六十五天能出什麽幺蛾子!”


    “你就是頭豬!”


    “豬都比你聰明!”


    “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我終於受不了那魔音貫耳,一把將人薅過來,用力摟了兩下:“安啦,吃點兒虧死不了人,不還有一萬塊嘛,這回你可以點滿漢全席了!”


    “我不要全席,我要房子房子房子房子——”


    懶得理他,我叫來服務生點了一桌子好菜。


    二十分鍾後,菜上齊,容愷忘掉房子,開始大快朵頤。


    我說不出心裏什麽感覺,昨兒個的氣似乎沒了,隻剩下淡淡的,無奈。


    小瘋子說我光會撂狠話,實際上是軟心兒巧克力,看著黑,一咬就見餡兒。


    我覺得他可能真沒說錯,我有點兒害怕親戚反目,尤其是害怕變成狗咬狗的局麵,那會讓我打心底發怵,根本不知道怎麽應對,沒準兒腦袋一熱想不開就自我了結了。所以現在這局麵比我設想的好太多,不就一年麽,我們有手有腳還有錢,總不至於橫屍街頭。


    “呼,真痛快……”酒足飯飽,小瘋子癱在沙發椅上滿足歎息。


    我伸手摸摸他肚皮,還真鼓。


    小瘋子難得沒翻臉,特老實地讓我摸,半眯著眼睛像隻幸福的小貓兒。


    “咱得趕緊找房子了。”我說,“總住賓館也不是個事兒。”


    “還得找工作,”小瘋子撅撅嘴,“你當一萬塊禁花啊。”


    脫離社會太久,我還真不太清楚世道了,於是不恥下問:“你比我早出來半個月,怎麽樣,現在世道如何?”


    小瘋子張口就來:“物價飛漲,通貨膨脹,科技發展,國力強盛。”


    我歎口氣,繼續深入:“具體和咱有關的呢?”


    小瘋子皺眉想了半天,似乎依然無從講起,索性連鍋端:“那可多了去了,一時哪講得清,反正慢慢你就適應了。”


    我黑線,一抬胳膊,說出了這兩天以來最蕩氣回腸的話:“服務員,買單!”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讓大家等了這麽久,這邊是周五休息,於是今天時差徹底調整過來鳥,吼吼~


    根據這兩天工作情況,更新神馬的應該不會受影響,隔日更甚至日更不是夢哈~不過更新時間可能會飄忽不定,擦汗,我這裏現在是下午一點半,家裏應該已經五點半下班時間了。想你們,抱抱~~


    最後,東北英語和印度英語的碰撞神馬的,真是杯具啊tat


    世間清景是微涼44_世間清景是微涼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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