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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同學說鏡子的bug,因為那在監獄是絕對的危險品,於是修正鳥,請大家多提包涵哈。.


    馮一路,還整個冒號,剛看見的時候我想樂,因為這麽規矩的格式實在和花花那個不良少年的樣子很反差。但讀著讀著,我就把前麵這茬兒忘了,耳邊仿佛真有一個小崽子的聲音在一字一句說著這些話,說著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不需要你假好心,我什麽什麽都不需要,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倔強的,讓你心疼。


    但我不能表現出來,越是心疼越要裝得不在乎。


    剛剛花花寫字的時候我想明白一件事,為什麽全監獄花花隻願意跟周铖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因為周铖不會另眼看他。沒有我這種緊迫盯人似的特殊關愛,沒有小瘋子一口一個啞巴的提醒,更沒有其他犯人的嘲笑和鄙視,周铖對待他就和對待這監獄裏的所有人一樣,沉靜,淡然,偶爾微笑,沒有遠近親疏,更不存在跌宕起伏。


    我想花花要的就是這個,讓別人把他當做普通人看待。雖然我個人覺得周铖的一視同仁隻不過是因為他誰都不在乎,別說放在心上,放在眼裏的都少之又少。如果任何人在他眼裏都是一顆大白菜,那麽會說話與不會說話其實沒有什麽差別。


    把花花的信紙折好,揣進兜裏,就好像這是小姑娘給我的情書,拿過一張新的紙,抽走花花手裏的筆,我也禮尚往來。我的字算不上玉樹臨風,但好賴小時候也被逼練過好幾個假期,於是寫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不過我沒準備像花花學習寫論文,所以沒一分鍾就把我要說的話寫好了。


    起初花花愣愣的,不知道我要做什麽,直到我把紙遞到他麵前。


    【就當我假好心,錢多燒得慌,我還就相中你了。你愛高興不高興,反正我樂意,有錢難買爺樂意。】


    唉,我這輩子都當不了周铖,隻能做賤兮兮的馮一路啊。


    意料之中的,信紙被人扯了過去,力量之大,動作之粗暴,直接讓可憐的小東西分了家。我歎口氣,丟掉手裏空白的三分之一,然後好整以暇地看著花花在搶過去的三分之二上奮筆疾書。


    我湊過去定睛一看,得,這回連稱呼和冒號都省了——


    【你幹嘛也跟著寫字!你在嘲笑我?????????????】


    因為憤怒而無比激動的娃兒一連寫了十多個問號,那真是情到深處力透紙背。


    我黑線,一把奪過筆和紙奪,緊接著問號後麵寫——


    【你有被害妄想症吧!我就是覺得跟你說話沒用,寫字最有衝擊力!!!!!】


    這回花花不再和我來文的,直接把紙撕成天女散花。我隻分神欣賞了幾秒,領子就被人提了起來,沒來得及回身,整個人呈自由飛翔狀被甩了出去。


    咣當!


    這回不隻老腰,整個後背都沒能幸免,結結實實撞到了鐵架床的一角立柱上。


    可憐正坐在那張床下鋪看熱鬧的小瘋子嗷一嗓子嚎得撕心裂肺:“我□倆打架前敢不敢給個信號——”


    我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其實心裏特想同意該提案,但實在拉不下這個臉。雖說花花力氣比我預想中大得多,可是但凡剛才有哪怕一丁點兒防備我都不能讓人甩出去,於是這會兒我隻希望大家無視我忽視我最好把我忘掉這樣我就不用找個地縫鑽進去……


    “馮一路你到底跟啞巴說啥了,瞧把他氣的!”


    我真想整死小瘋子!


    花花沒再動手,或許是剛剛那一下已經發泄了諸多怨氣,現在他隻是冷冷地站在原地看著我,漆黑的眸子不再像往常那樣什麽都沒有,相反,正因為有了太多的東西,憤怒,焦躁,或者其他什麽,劇烈地混雜到一起,於是依然辨不明他到底什麽情緒。


    “不打了?”我恨恨地嘟囔,“不打我就拍土了,要不然等會兒還得拍第二次,費勁。”


    話雖然這麽問,但實際上我已經開始拍身上的土了,哪成想花花忽然大踏步朝我走來,我瞪大眼睛,心說操他娘的不是沒完沒了了吧。


    事實證明我不該以小人之心度花花之腹——人家越過我,翻身上床。


    衣角忽然被人扯兩下,我低頭,看見小瘋子一臉純真:“剛剛那一下就夠他被扣分的,你可以報告管教,我幫你作證。”


    我先是嘴角抽,繼而大有整個人抽搐的趨勢:“你不煽風點火能死啊!”


    經過這麽一鬧,我算是把臉丟盡了,於是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特消停,不再緊迫盯人,也不再有的沒的兜售我廉價的愛心。廉價這詞兒是小瘋子送的,他說人家不樂意要你還硬給,多不值錢。


    我不是m,被人打了左臉,還要把右臉貼過去。好吧,其實右臉我也送了,然後又挨打了,於是我終於發誓,不能讓悲劇再循環。


    其實仔細想想,很多事情真沒必要非得做到什麽地步。就算花花可憐,招人疼,事實上也很遭人恨,但他跟我非親非故,我攬這事兒幹啥?腦殘就說我呢。


    想明白之後我整個人也輕鬆多了,該吃吃該睡睡,偶爾還會做個春夢。


    可老天爺好像見不得子民們悠哉,就在我幾乎要成功把花花拋到腦後時,它非要把他再拎出來,拎到我的麵前,而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慘烈。


    那是個周六上午,我們照例被驅趕出來放風。剛剛下過雨的天很清,卻異常悶熱,這種帶著水汽的悶熱比大太陽天還要人命,別說打籃球,我就是看著他們打籃球都腦袋疼,於是漫山遍野的找犄角旮旯,哪裏陰涼往哪鑽。


    監區是用一層層鐵門高牆圍起來的,可操場並不是,確切的說是鐵門高牆環抱著監區,監區環抱著生活區,生活區則環抱著監舍操場以及其他雜七雜八。所以雖說是放風,也並不是非得就在一望無垠的柏油上暴曬,隻要不過分,到時間集合點名你能達上到,那麽偶爾在操場邊緣溜達溜達,或者躲某個偏僻監舍樓與綠花灌木帶的縫隙裏抽抽煙打打屁,管教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上好的偏僻陰涼處就那麽幾個,我逐一過去踩點兒,總算在三監樓後頭找到一處陰涼。許是這地兒太背了,雖然草木茂盛還有個小花壇,可居然沒人來。那我就不客氣了,繞到花壇後麵躺下來,看著頭頂上大片大片的闊葉,沒一會兒,就打起了盹。


    ……


    “哈哈哈,真他媽逗,你看他這表情,操,還裝逼呢!”


    “笑屁啊,給我按住嘍,上回就他媽沒看住讓人跑了。”


    “媽的,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別看他瘦,勁兒可不小。”


    ……


    擾人清夢該下十八層地獄,我一直這麽覺得。周公都把棋盤擺上了,並且承諾讓我車馬炮,然後贏了還可以幫我解三回夢,你媽多好的事兒全讓這幫孫子攪和了!


    我掙紮著從花壇後麵爬起來,想看看沒完沒了唧唧歪歪的同仁們到底長啥逼樣,可焦距剛一對準,我就懵了。


    入獄一年零三個月,那些個監獄電影裏的欺淩虐待早被日複一日的上工收工新聞聯播所取代,我以為我正活在太平盛世,雖然枯燥了些,辛苦了些,不自由了些。


    我當真是這麽以為的!


    可現在,我眼睜睜看著花花被兩個人死死按在地上,他們的表情興奮而猙獰,眼裏閃著一種異樣的熱切,仿佛即將到來的是件比嗑藥還讓他們更嗨的事情,接著第三個人蹲下來,不疾不徐地將熾熱的煙頭按到了花花的手臂上。


    一下。


    兩下。


    三下。


    四下……


    每一下,花花都掙紮得厲害,就像一尾離開了水的活魚。


    可是沒用,徒勞的劇烈反應隻會讓施虐者更興奮,更滿足。


    我的心髒劇烈收縮,就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透不過氣。那隻胳膊我見過,在某個春末陰霾的天氣裏,準確的說我隻見過一截小臂,當時我還笑話他傻。而現在,短袖的囚服被卷到肩膀,因為小臂實在沒地方了,所以煙頭隻能落到大臂上,仿佛那不是一隻胳膊,而是一張可以任人隨意塗鴉的畫紙。


    “還是不夠狠哪,你看他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壓製花花的其中一個人怪叫,另外兩個就跟著哈哈笑起來。


    我再也看不下去,我想罵操丨你媽的,他是不會叫,但他也是個人,那能不疼嗎!


    但我沒有叫,我隻是猛地衝過去狠狠撞向施虐者的後背,男人重重向前正衝著花花倒下,壓製著花花的兩個人下意識鬆手閃開,重獲自由的花花反應極快,一下子滾到旁邊,男人結結實實摔到了地上。


    可是不夠,根本不夠,我撲過去用體重壓住他,撿起地上還沒有熄滅的煙頭狠狠按在了他的胳膊上!


    男人啊地慘叫起來。


    我知道他在叫,因為我看見他張嘴了,可我聽不到。現在的我聽不到任何聲音,觸目所及都是血色,我想殺人,前半輩子所有燃起過的殺意合起來都沒有現在濃烈:“不是不夠狠嗎?啊?那你也別放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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