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複了一下沸騰的氣血,墨邪便起了身,但下一刻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了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是三代還是五代?”


    墨邪首先想到的是這兩位離他最近的人,可隨即他沉下心來思考一番後,便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因為他們兩人沒理由監視自己,雖然說他們的性格很古怪,但也絕對不是那種無聊的人。


    再者以那兩位的實力,若是不滿自己完全可以當麵說,沒必要在背後偷偷摸摸的嚇唬人。


    不過就在這時。


    那道無形的窺視倏然間變得真實了起來,緊接著傳出了一股子的貪婪,就仿佛是幾天沒吃飯的人正看著一盤可口的飯菜,恨不得直接將他吞進肚子裏一樣。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這樣的貪婪墨邪並不陌生,因為當初的黑暗意識就是這麽看自己的,而且也隻有黑暗會這麽渴望得到的肉身。


    但較比當初的情形,這難度可不是提升了一倍兩倍那麽簡單,一個是煉氣期,一個是真靈之上的存在,怎麽比,拿什麽比,能比嗎?


    說實話,到了這個關頭,他還真的有點緊張了,腦海中也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亂七八糟各種念頭紛紛湧了上來。


    “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活下來。”


    墨邪歎了一口氣,開始神遊天外,想到了很多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許久之後。


    渙散的眸子逐漸恢複到了焦距,隨即他便走出了地下溶洞,來到了地麵上。


    從墨邪這個位置看向遠方,便可遠遠地能望見幾座林立在溪流邊的屋子,嫋嫋炊煙緩緩朝上空升騰,應該是陳長老在做什麽好吃的吧。


    而在往遠一點就是墨邪曾經“隕落”的地方了,雖然經過了兩年多的修養,但仍然可以看見地麵的坑窪以及攔腰折斷的樹木。


    看到此情此景,墨邪不由得心中對那些仙棄產生了感激之情,因為他知道,或許沒了仙棄們的幫助,他也許就真的死在了哪裏。


    可能時隔多年後,會有往生宗的後人來到這裏,拿他做反麵的教材,告誡那些年輕的後人不要小看雷劫,更不要去作死挑釁天道的威嚴。


    “什麽狗屁的天道。”


    墨邪麵朝天大罵天道不共,隨即走向了木屋裏,打算找老陳談點事情。


    可進去的第一眼他就看見,陳長老坐在一個木桶裏,隻有腦袋露在麵前,陣陣水汽也伴隨著難聞的怪味散發了出來,嗆的墨邪差點背過去了。


    太難聞了,就好像是中藥夾雜著臭豆腐的味道,惡心至極。


    墨邪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陳長老拉了一坨翔在裏麵,不然怎麽會這麽難聞。


    “老陳你這是在做什麽?”墨邪皺著眉說道。


    “藥浴懂麽?”


    陳長老半睜著眼睛,淡淡的對墨邪說道。


    “藥浴?你管這個叫藥浴?誰家的藥浴會有這種味道。”


    墨邪很是吃驚陳長老的解釋,藥浴他不是沒用過,當初在他準備跟黑暗意識決戰的時候,他就曾用過,哪有像陳長老這般的味道?


    “頭發長見識短,這藥浴難聞是難聞了點,可效果卻是好的很,你若不信可以進來試試看,保準是你試過了第一次就想式第二次。”


    陳長老見墨邪一臉不信的樣子,發出了一聲嘲笑。


    “真有那麽好用?”


    墨邪見陳長老的樣子不像是裝的,隨後想了想,便伸出一根手指,強忍著惡心,將手指尖放在了如同臭豆腐湯一樣的藥浴裏,想要感受下陳長老所說的藥浴。


    感受了片刻,墨邪除了感受到了這藥浴跟泥漿一般粘稠之外,並沒有任何的藥力進入到他的手指裏,反而這刺鼻的惡臭更多了。


    以至於他連續幹嘔了幾次,差點就窒息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藥浴?”


    墨邪嫌棄的將手指在木桶邊上刮了刮後,急忙走出了屋子吸了兩口清新的草木獨有的香味,纏繞在鼻子前的惡臭這才消失了一些。


    隨後他看著陳長老淡定的神色,心中升騰起了敬佩之情,果然是人老成精啊,這份定力隻有兩個字能表達,那就是牛掰。


    而始終纏繞在心中的那份不安感,也伴隨陳長老的這一出後,淡化了許多。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肉身比我強了。”


    陳長老從木桶裏站了起來,渾身沾滿了那種惡心的粘稠物,他揮了揮袖子,凝結出了一粒巨大的水珠,將他身上的汙垢全部給洗刷了下來。


    “這藥浴是老夫早些年在一處上古秘境裏獲得的,雖說增強不了體魄,但卻擁有延年益壽的效果,而且需求的靈藥都很常見,就是這百年份的淤泥有些罕見。”


    “若是沒這藥浴,以老夫的壽元早就在幾十年前便化為枯骨了。”


    陳長老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對墨邪講解藥浴的材料和藥效,聽得他滿臉驚愕。


    過了片刻,當陳長老換完了衣服,兩人便席地而坐,酒杯小菜一應俱全,在配上這周圍優美的景色,充滿了古代詩人中所描繪的那般寫意。


    酒過三巡。


    “老陳,你說這人呐,點兒背的時候,放屁都能崩腳後跟。”


    墨邪的臉頰便升起兩朵紅雲,語氣充滿了無奈,一雙眸子更是透露出了不舍之情。


    或許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以為這是酒話,但陳長老跟他相處了多少年了?怎會不知這句話背後所蘊藏的信息?


    尤其是在墨邪想要做一件事情,卻沒把握的時候,他都是這副怨天尤人的神情。


    “他要來了?”


    這四個字陳長老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語氣說出來的,因為他是從小就在往生宗生活的,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耳目渲染之下,心中對苦南難免產生一種不可戰勝的感覺。


    以至於,不管什麽時候苦南都是他心中永遠的不可戰勝的存在,哪怕他對墨邪在有信心,但終究是比不過苦南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墨邪抓起麵前的酒杯一口給悶掉了,隨即重重的吐了一口酒氣,以往他對自己都很有信心,哪怕是上古巨擘,他都有信心將對方拉下馬。


    可伴隨著心中的危機越來越強烈,他的心中難免會有自我懷疑,之前的一切信心在這情緒麵前,都會顯得沒有底氣。


    墨邪不停的在思索著自己麵對苦南時的場景,或許如何應對苦南的奪舍,但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的猶豫,真的這麽做?這麽辦可以?要是苦南這樣的話該怎麽怎麽辦,等等。


    戰前動搖是致命的,可道理誰都懂,但情緒這東西能控製得住嗎,如果都能控製住的話,就不會上演衝動後的懺悔了。


    “我相信你可以贏。”


    話雖然是好話,可陳長老卻用一種我也不確定的語氣來說,讓墨邪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我呢,沒別的能耐,就是生死經曆的很多,不過我卻都活下來了,所以我不認為這次我能死。”


    墨邪笑嗬嗬了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是擔心你啊,老陳,我怎麽樣都無所謂,無非就是一個死字,但是你,我不能連累你一起死,就算我死了,我也得把你安頓好了在死,不然我心不安呐。”


    男人在喝酒前和喝酒後是兩個樣子,這話真不假,雖說墨邪現在還沒喝醉,但卻能借著酒說出自己難以啟齒的話。


    畢竟自己這性格屬於死要麵子的類型,什麽情啊,愛啊,或者肉麻點的話,在清醒的時候他都說不來。


    坐在對麵的陳長老一聽墨邪這話,眼眶當時就紅了,剛想開口說點什麽,隨即就被墨邪給製止了。


    “老陳,我懂你,你也懂我,所以咱倆之間就別拖泥帶水的了,我已經跟宗主說了,她會帶你離開往生宗,你自己找一地兒好好活著,如果我活下來了,我會去找你。”


    至於沒活下來該怎麽辦,墨邪沒說,因為說了也隻是徒增煩惱罷了,說他幹什麽。


    “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長老也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就是個拖累,隻會讓墨邪分心,可能自己安全了後,他也能專心的對付苦南了。


    “來老陳,幹了這杯酒,祝我活下來!”


    “幹!”


    “我擦,老陳你慢點喝,給我留點!”


    “去去去,老夫今天要來個不醉不休。”


    日落西山,日出東山。


    當太陽的光芒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陳長老已經躺在草地上睡著了,手裏抱個酒罐子嘴裏不知叨咕什麽。


    而墨邪則是用靈力散去了體內的酒氣,神清氣爽的站在山坡上,迎接著日出。


    良久以後。


    墨邪從戮界裏拿出了好幾個儲物戒指,輕手輕腳的放在了陳長老的身邊。


    這裏麵是他修煉以來全部的家當了,各種天材地寶應有盡有,隨便拿出一件放在世俗裏都很可能引發出一場血案。


    如果折合成靈石的話,都可以搭建一個由靈石組成的長城了,這也算是變相的彌補老陳對自己這麽多年的幫助。


    可墨邪知道,有些債是無價的,不是靈石的數目可以償還的,但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若是他有朝一日能活下來.....真有那天在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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