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帶著四名士兵,請了一個當地經驗豐富的獵戶,稍作準備便起身前往山穀溝壑中尋找葉劍草去了。


    將領中.毒之事士兵們多半都被瞞著,所以此時不宜帶太多人去尋,隻恐走漏了消息。


    元青為人雖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但也有心思細膩、思慮周全的一麵,楚雲卿本不放心他帶著這麽少人去搜尋人跡罕至的深穀中,更何況那裏有猛獸走禽群居,想來也是凶險異常,再加上到底是身處敵國境內,又發生了這一係列的事件,這名獵戶楚雲卿也不能信得過,倘若元青途中有個閃失,那後果是不堪設想。


    楚雲卿道:“尋找葉劍草之事雖急,卻也不能叫你貿然行事。待本帥安排妥當後,親自帶著隊伍搜山去尋。”


    元青道:“二爺,為何您可去得,我便去不得了?再說,您是三軍統帥,不可輕易離營,而且幾位將軍身中陰邪的消息絕不能走漏,恐軍心生變。倘若您出動,便瞞不住了,我去,還可以尋些其它說辭。”


    楚雲卿道:“不行!於公於私,我都斷不能讓你冒險。”


    然而元青是以大局為重,三寸不爛之舌巧言相勸,終是說動了楚雲卿讓他帶著這幾個人前去。


    入至山穀溝壑之中,景色實在瑰麗罕見,當地人稱這山溝為捧月溝,存於兩座大山的夾縫之間,峽穀長天,平緩悠長,此時節已是青草複蘇之季節,更有灌木等植被妝點,雖鮮有人至,卻也一副生機盎然之景。


    兩座大山延綿百裏,高聳入天,似乎隻有雄鷹或雕才可窺到山頂之全貌,人力若想攀至頂峰,除非有神仙登雲駕霧之能力,駕馭飛禽仙鶴之本領,方能征服的了這山巒之頂。


    自半山腰起,便常年有積雪覆蓋,就連盛夏的炎陽也不能使其融化,不過當地表溫度稍稍升高些的時候,山上的雪水會沿著山體緩緩流入溝中,形成山澗,潤澤大地,是以動物、植物賴以生存,可謂得天獨厚,許多平素不多見的動物、植物倒成了這捧月溝的常物。


    兩麵的雪山的峰頂在陽光的輝映下閃爍著潔白的光芒,像極了天上那一輪清澈明月,兩座雪峰便被當地人稱為“月鏡峰”,而這山溝似有從地麵捧起兩座山巒之勢,“捧月溝”也因此得名。


    景色怡情,卻也凶險異常,單是那些於此間出沒的動物便足以讓元青眾人警醒,想來那些灌木枝幹上都有一些動物留下的,以明示自己地盤的痕跡和尿液,那些爪子留下的抓痕讓人見了觸目驚心,風中攜帶著的尿液騷氣,也警示著一幹人,此乃大型動物所留之痕跡。


    捧月溝也並不好走,碎石、樹杈攔道,使行進也多費一番工夫。


    元青不斷囑咐要眾人多加小心,腳下也盡量不要發出太大聲響,以免驚動了在附近居住的走獸。


    行了一段路,山穀中,或山腳山腰,或樹下石縫中,便可窺見一些草藥,雖不是葉劍草,卻也珍貴得很。元青不懂醫術,他帶著的一個小士兵卻認得,這人家裏是做藥材生意的,自幼便懂得分辨草藥,若不是東璃與北齊開戰被官府抓了當壯丁,想必此時以繼承家中的藥材店,做了大掌櫃了。


    他每每都走到最後麵,一雙眼睛咕嚕嚕亂轉,有一個士兵注意到他,問道:“哎,你幹什麽呢,還不趕緊跟上,這路本就不好走,若是脫了隊,就再也找不著了。你看元將軍他們已經走在很前麵了。”


    還不等這一席話講完,這人趕忙拉住他的衣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小聲點!……看見了麽?”他用手指了指灌木下的草藥,“那是白術,一種很名貴的藥草。還不止這些,這來的一路上,我還看見了黃精,生地,杜仲,茯苓,何首烏……這些都是很名貴的藥材,若是挖出來拿到藥鋪去賣,這輩子便衣食無憂了。”


    他一邊說,一邊盯著那些藥材,眼中盡是貪婪之色。另一人聽他這樣說,也有些心動。


    “……那我們趁元將軍不注意時,去偷摘一些可好?”


    “先說好,這等發財機會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不能再讓第三個知曉。”


    這二人正嘀咕著,突聽那頭元青喝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原來元青見隊伍少了兩個人,回頭一瞥,卻瞧見有兩個士兵落下了幾十步開外,便出聲詢問,要他們趕緊跟上。


    那二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喘息著道:“將軍,可否給咱們歇歇腳?這山穀太過險要,小的們……實在……體力有些不支……”


    另一個也道:“將軍,一路行來隱隱聽見有些水流聲,不如小的去攝些水來,咱們飲些水再走,您看如何?”


    元青又看看身邊這幾人,他們雖未開口說話,卻也都麵露疲態,於是歎了一口氣,道:“好吧,那就暫時歇息片刻。你二人去打些水來,我記得那邊就有一條流淌的小河,你們便去那裏打些水來,切莫跑遠,更要小心不要驚動了附近棲息的野獸,快去快回。”


    那二人大喜,便拿著水壺,假意到山腳下去接自雪山流淌下來的雪水,實則是跑到一個元青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去摘采那些名貴藥材去了。


    他們發現的藥材,生長在很險要的懸崖上,但這二人被金錢*迷了雙眼,竟也顧不得危險,徒手一點一點攀上石岩,冒著大險去摘那一株草藥。


    就在他們即將夠到之際,岩石後方突然鑽出一條黑蛇來。


    這蛇生得古怪,蛇鱗堅硬異常,頭上還生著好似肉瘤的東西,看著便覺得不吉。


    它吐著蛇信,正一點點逼近那貪戀的二人。


    那二人竟完全沒有發覺蛇的接近,直到那條蛇飛撲上來,死死咬住其中一人的脖子時,另外一人才反應過來,他尖叫一聲,慌亂之際腳也踩空,從懸崖上跌了下來,磕磕碰碰滾落到地上,身上跌得到處是傷。


    蛇牙含著劇毒,隻見另一人被蛇咬中的傷口處馬上範出詭異的黑青色,那顏色又很快蔓延至全身,那人就這樣飛瞪著一雙眼睛,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便毒發身亡了。


    他死後屍身也隨之從懸崖上滾落下來,雖然沒砸在同伴身上,但是他帶動下來的碎石卻“啪啪”滾落,砸在了同伴的腿上。


    那人本就滿身是傷,這下腿也被砸斷了,已是不能行走。


    那條蛇盤複在死屍上,吐著蛇信,一雙眼又瞄準了新的獵物,它直立起來,準備隨時發動攻擊。


    那人已嚇得哆嗦起來,口中不住嘟囔著“……救命……救命……”然而或許是驚嚇過度,又或許是疼痛所致,聲音發的有氣無力,如同蚊鳴。


    對於有經驗的山人、獵戶來說,若是距離蛇較近的話,一定會竭盡所能保持靜止不動,因為一般情況下蛇不太會主動來攻擊,尤其是相對靜止的物體,然後他們會將包囊或者外套緩緩地移到自己身前,如果蛇有異動就立刻把包囊或者衣服套上去壓蓋住蛇,然後撿石頭用力砸向蛇的要害之處,或者是撿木棍挑向蛇的腹部,將蛇挑開逃走。


    有經驗的獵戶通常都會東拐西怪地繞彎跑,若是地形允許的話,繞著圈子跑效果更好,因為蛇轉彎的反應比不上人,這樣就很難追上,如果運氣好繞到了蛇的身後,有膽量的獵戶就會去抓它的尾巴然後死命地甩,蛇很可能會因為脊椎受損而掛了。


    顯然現在這人完全沒有應對蛇的經驗和方法,他因疼痛的顫抖,和因恐懼而發出的呼救聲對這條黑蛇來說都是一種□□裸的挑釁,那蛇吐出長長的蛇信,張開獠牙,下一瞬間便衝著這人的脖子飛撲過來!


    就在一時,一支箭矢從這人身後方急射而來,雖沒射中黑蛇的七寸要害,卻釘住了蛇腹,將它暫時釘在了一棵樹樁上。


    原來是元青他們見這二人遲遲沒有回來,便一起到水源處去尋,至河邊時,沒有發現他二人,卻發現有水漬,想來這二人是已經在此處攝了水的了,也沒有被動物攻擊的跡象,他們便尋著水漬又去附近找了找,突然聽見一聲尖叫聲,便往聲音這邊尋來,剛好在危急時刻趕到,那獵戶見黑蛇已發起了攻擊,隨機應變馬上取來弓箭,拉弓便射,雖沒置黑蛇於死地,卻也解了那人的燃眉之急。


    元青看見這兩人懷中散落出來的草藥,訝異道:“你們……”


    話音未落,那黑蛇已掙脫了箭矢的束縛,再次攻擊了過來,獵戶連射幾箭都沒有命中,眼看那黑蛇張著血盆大口撲將過來,值此千鈞一發之際,元青拔出青鋒劍,用力一砍,蛇首分離,竟硬生生將蛇頭砍斷。


    那蛇頭癱軟在地上,藕斷絲連,根部還在抽搐抖動。


    那士兵已嚇得哭了出來,他回頭看著元青,不住感激道:“元將軍,謝謝……”


    然而這“謝”字還沒說完,那本已斷了的蛇頭忽然彈射出,一口死死咬住了那人脖子,毒素沿著神經迅速蔓延,那人“呃”的一聲,竟也還是去見了閻王。


    元青大驚,趕忙向後跳開,而那黑蛇這一下是最後一搏,咬死士兵後蛇頭緩緩滑落,這回是真的死了。


    元青看著這二人屍體,心裏已理清了是怎麽一回事。他歎息一聲:“唉……都是一個貪念啊……”


    轉身,對著其餘幾人道:“本該將這二人埋葬了,但又恐有其它野獸出沒攻擊人。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


    獵戶也連忙說是,他打獵這些年,警覺性要比常人高很多,黑蛇是凶兆,他早覺出這個地方不太祥瑞了。


    眾人驚魂未定,腳還沒挪動幾步,就聽不遠處林中一聲野獸的巨吼,驚起一片飛鳥逃竄,這聲音不斷逼近,衝著元青幾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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