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孫得忠領著幾個禦醫進來時,田嬪眼裏的恨意才逐漸被滿滿的自信代替,她斜睨一眼蕭君雅,聞白藥師將那幾本本子遞上,說起這月裏進出藥物並未有什麽不妥。蘇珩顯然對這檔本不感興趣,翻了幾頁聽白醫師說並未有不妥便將其放下了。


    劉禦醫幾人被帶來見鳳棲宮這陣勢,心裏都打起了鼓。先前替田嬪請脈的薛禦醫聞皇上問起田嬪的病狀,一撩袍角跪在了白石磚上,答道:“回皇上,田嬪乃氣火攻心,鬱結於胸,加之夏季炎熱,田嬪心神不寧,才會頻頻夢靨。以至於田嬪身子虛弱,是因為傷了脾髒,又不好好靜養,作何能好?”薛禦醫開的方子用藥簡單,但都是滋養脾髒、安神養性的好物。


    田嬪見薛禦醫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隻覺得自己先前好不容易退下的那口血又堵在了胸口,簡直要將她活活氣死。但知曉此時自己若再開口說話,可能會招來皇上的不耐,所以隻能吞了口口水,把滿腔的不甘咽回了肚子裏。眼睛一直瞅著驗毒的兩個禦醫。


    見白醫師抱著檔本福身退下,兩個驗毒的禦醫才齊齊跪在了蘇珩麵前,“回皇上,這}隻是普通的滋養之物,並未有何不妥之處。”


    田嬪聞言霎時瞪大了眼睛,“不可能!這}裏怎麽會沒毒!”她尖聲叫道,伸手奪過放在檀木托盤裏的銀針,看著未沾有半分暗色的銀針,眼中盡是瘋狂之色,“不可能……不可能!”她搖頭尖叫,跪在地上重新將銀針浸到}裏,再拿出來時依舊是本來顏色。


    “不可能……不可能……”田嬪臉色慘白的搖著頭,嘴裏喃喃出聲,額上凝著豆大的汗珠,後背薄紗已經被汗水浸透。


    一殿人看著田嬪瘋癲的舉動,都暗自存了心思,唯有巧蘭一人心如死灰。


    蘇珩沉著眸色,緊緊握著蕭君雅的手,看著田嬪趴在地上瘋瘋癲癲的模樣,眸裏迸出一道冷光,冷聲道:“田嬪以下犯上對皇後不敬,欺君罔上,滿口胡言,將其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田嬪動作一頓,滿是無法置信的看著蘇珩,她聽見了,她聽見皇上要把她打入冷宮……“不――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求皇上明察!臣妾不要去冷宮……都是皇後――都是她――”田嬪狠戾著眸色,指著蕭君雅怒聲言道:“是她,都是她要害臣妾――”她猛地想到了什麽,睜大眼睛死瞪著蕭君雅尖厲著聲音道:“皇上,是皇後害馨妃落胎,是她!她根本就沒懷過孕!”她大力掙脫拉扯著她的太監,幾步跑過去一下子跪在蘇珩腳邊,一頭磕在地上,額上很快就滲了血,她哭著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屬實,求皇上明察!”


    這一句委實是驚的殿中人心頭一震,雨桐聞田嬪胡言亂語,當即怒火中燒,口中就要蹦出話來,卻被一旁的王福安扯了扯衣袖,示意她安靜。


    蕭君雅眉心一蹙,聽蘇珩冷笑,斜睨跪在地上的兩個太監一眼,冷聲喝道:“還愣著做什麽!”


    “皇上!”田嬪滿目的無法相信,蒼白的臉上血絲和淚痕混在一起,模樣淒慘至極。她到如今都不相信,皇上真的把她打入冷宮了,為什麽提及了皇上最喜愛的馨妃,卻還無法扳倒皇後!他為什麽都不肯聽她說一句話!


    田嬪呆怔的瞬間已經被兩個小太監從地上拽起來拖著往外去了,直到快要出鳳棲宮的那刻田嬪才回過神來,回頭嘶吼道:“皇上,皇上你為什麽要這麽對臣妾――皇上!”緊接著便沒了聲音,有個小太監手腳麻利的找布團塞到了田嬪嘴裏。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是這被褫奪了封號,又被打入冷宮的田嬪。這個道理宮裏人都懂,田嬪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往日裏皇後娘娘待她也不薄,可她居然反過來誣賴皇後,她也不想想彼時是皇後先診出有孕,過了幾天又診出了馨妃有孕,皇後是有多神才能知道提前得知馨妃有孕?小太監心裏啐了一口,拽著幾近瘋癲的田嬪就往冷宮裏去。


    待那噪舌的聲音消失,蘇珩揮退了一屋子的宮人,側頭看蕭君雅低著頭,眉心緊蹙,不由的輕歎口氣,拍拍她的手背道:“胡言亂語罷了,勿往心裏去。”


    然蕭君雅卻麵色凝重,從榻上下來,跪在了蘇珩麵前,她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皇上,是臣妾管束後宮無方,出了此等事情,請皇上責罰。”說罷,便叩頭下去。


    蘇珩歎一口氣,將她扶起,柔和著眉目道:“你總是這樣,出了事情總往自己身上攬,來,起來。”他握住蕭君雅的手讓她重新做回了榻上,見她自責之色更重,便道:“一個瘋婦的瘋言瘋語,你無需太過介懷,你瞧連朕都不曾在意,你又在意什麽?”其實之前聽見田嬪說皇後設計馨妃落胎時他確實心頭大震,可是聽及她後麵又說皇後沒有懷孕,他當即便沒了其他想法,彼時禦醫院二十多位禦醫都診出了喜脈,怎可能造假,何況馨妃診出喜脈在皇後之後。


    “臣妾……謝皇上願意相信臣妾。”她抬眸看著蘇珩,後又道:“隻臣妾認為,本該好好靜養的田氏為何會跑到鳳棲宮做出這麽一番舉動,且看她樣子怕是恨臣妾入骨,所以臣妾在想,會不會有人在田氏身邊教唆她,讓她認為臣妾要害她……且又扯出了馨妃,若皇上當初不相信臣妾,而去相信田氏,臣妾如今怕也有口難辯,說不定也已經入了冷宮,而田氏必會惹皇上厭惡,徹底失了寵愛。”她稍微一頓,沉聲道:“而那身後之人,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蘇珩麵色微沉,他知這後宮女子為情,為權,為利向來爭鬥不休,所以他從來不會去愛這後宮裏的任何一個女人。但他沒有想到有人居然會算計到蕭君雅身上。“這六宮還是你打理的好。”蘇珩出言道,凝神看她。


    於是蕭君雅明白了,這是在告訴她,該由她把打理六宮的權力要回來了。她方想站起來領旨謝恩,被蘇珩握住了手,溫聲笑道:“以後這些虛禮就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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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嬪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的消息不一會兒功夫就傳遍了後宮。


    眾人得知後,均是幸災樂禍,田嬪原本就失了寵,卻還這般無腦的去鳳棲宮鬧,這不把皇上給惹怒了吧。不過田嬪進冷宮之前找了皇後的不痛快,關乎此事,眾人皆是喜聞樂見的。田嬪自進宮,就算不上多得皇上的寵愛,失寵也是在意料之中的,隻不過讓她們沒想到的是,田嬪換取皇上注目的方法竟是這般大鬧一番,先前夢靨一事被皇上關了禁足,如今以下犯上對皇後不敬便徹底惹怒了皇上,被關到冷宮也是理所當然的。


    映月宮正殿中,劉貴人難掩臉上笑意,“姐姐果然料事如神,這田甜當真去找了皇後晦氣。”


    姚貴姬輕抿了一口茶水,說道:“田嬪失寵,自然是看不過皇後娘娘得寵,卻也沒想到居然將這等子虛烏有的事情套到了娘娘身上,皇上能不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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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後宮裏哪裏有什麽真姐妹。”姚貴姬不緊不慢的緩緩道來,看著杯中茶水中沉著的幾片青葉,“田嬪是分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勸的再多,聽在她耳裏可能還惹她厭煩,她如今成了這幅模樣,也是她自作自受罷了,與旁人無關。”姚貴姬將茶盞擱在桌上,聲音淡的好似看透了這個世間一般。


    劉貴人靜默了片刻,沒錯,宮裏是沒真姐妹的,她是這屆秀女裏最早一個脫穎而出的,因著才情出眾,相貌上乘,頗得皇上喜愛,先前也是寵了一段時間,可如今,一月裏也就能迎來皇上一回吧了。然正殿的姚貴姬確實名副其實的寵妃,自己倒多少還能沾點她的光見見聖麵。


    她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姚貴姬了,她能成為寵妃,自然也是有手段的。可看她的樣子,又像是看透了這後宮,對皇上也不似其他寵妃似的喜歡,然卻依舊可以聖寵不衰。


    “姐姐說的是,妹妹進宮前娘親就教導妹妹,在這後宮,依附別人還不如靠自己。”彼時娘親的話還在劉夢蝶耳邊縈繞,說是後宮女人多是蛇蠍心腸,讓她多多防著,“不知姐姐聽說了沒有,這田甜可是將馨妃也扯進去了。”


    姚貴姬心頭一跳,淡言道:“聽說田嬪從鳳棲宮出來便幾近瘋癲了,一個瘋子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縱使田嬪將她抖了出來,她也是不怕的,因為田嬪瘋了,沒人會信一個瘋子說的話。


    “也是這個理。”劉貴人笑著回道。不免的在心裏對著田嬪的遭遇略感惋惜起來,明明方才還幸災樂禍的來找姚貴姬說田嬪這事,這會兒卻又心生悲戚了,這後宮裏的女人,說得寵便就得寵了,失寵也極其容易,像這田嬪,入宮三年過的一直是不溫不火,皇上沒有太過寵她,失寵也隻是時間問題。若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宮裏,榮華富貴有的是,哪裏會落個如今褫奪封號打入冷宮的淒慘下場。


    許是被看出了心思,姚貴姬微挑的桃花眸輕輕一掃劉貴人,唇角勾了一絲笑紋,在這宮裏對別人心生悲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田嬪隻是個小角色,除的毫不費力,可惜的是沒撼動皇後的一分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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