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遭偷襲,邵珩起初微微一驚,旋即收起了訝色,腳下連動都沒有動,隻麵無表情地負手站著。


    苟遊、玄英一左一右同時跳起,一人迅疾如電,一人如風掃落葉,眨眼間就將所有攻擊擋下。


    那中年尼姑顯然知道偷襲他們的是誰,隻是先前因邵珩的話有些動搖,所以當這些人出現時,她也一時沒拿定主意究竟是否要阻攔。


    邵珩鳳目一掠,周圍多了六名女子,當中有兩名女子做俗家打扮,其餘皆是女尼。這些女子人人手持一杆拂塵,腳下步伐散而不亂,極有章法,人人目光不善地盯著邵珩等一行人。


    此時,苟遊、玄英已與那六名女子周旋了起來。見此情景,邵珩心知今日難以輕易過關。


    他態度端正前來拜訪,卻被一普通女尼惡言惡語、攔在門外,邵珩亦有些不快。


    於是,邵珩隻道:“勿要傷人,拿下即可。”


    苟遊、玄英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氣,聽了邵珩的話更加放開。他二人修為本就比這些女尼要高,隻是對方結陣而來,他們又不能傷人,依舊有些束手束腳。


    原本安靜的慈明庵前,霎時間火星四射、勁風環繞,樹上、地上的白雪被他們爭鬥的氣浪掀上天空,洋洋灑灑,如同又是一場落雪。


    起初那名中年女尼原本還有些猶豫,如今見對方與她喚來的齋中弟子打了起來,當即認定對方就是要對慈雲齋不利的惡徒,揚起手中鐵掃帚就往剩餘三人頭上打下。


    “鐺!”一隻銀錘突然出現在她眼前,駭得她回手一擋,整個人如遭重擊,直接倒飛出去,撞到慈明庵前的香爐之上。


    “這麽不經打?”阿古察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心想:我還沒用力呢!


    “靜心師姐!”那六名女子見那中年女尼吐血撞到香爐上,紛紛大驚失色,脫口叫道。


    其中一名年輕點的女子麵色悲憤地道:“無恥惡賊,我與你們拚了!”


    然而因關心則亂,反倒被苟遊、玄英接連發現了破綻,一個接一個被控製住了。


    邵珩瞪了阿古察一眼,命詹幸川限製阿古察行動。


    阿古察力大無窮,那女尼修為一般,此時定是體內受到衝擊,但不會有性命之憂,隻需要及時服下丹藥即可。


    邵珩正想上前察看那叫靜雲的尼姑傷勢,空中又有一女子聞訊踏風而來。


    那來者也是一出家人打扮,年紀約三十許,麵容秀麗,但一出現同樣是神情不善。


    邵珩看出來人在在場女子當中修為最高,已是金丹初期,苟遊、玄英皆不是其對手,便打算親自與之解釋。


    然而不等他開口,被苟遊、玄英拿下的幾名女子便嘰嘰喳喳嚷了起來,內容大同小異:“繆雨師叔!這些人鬧上山來,還打傷了靜心師姐!”


    邵珩麵色微變,心道:“繆雨?這該是慈雲齋三代弟子的輩分。可惜來的不是當年在靈璣洞天裏見過的繆靜。”


    那繆雨女尼目光如電,掃視了周圍一圈,見靜心正灰頭土臉地掙紮站起,嘴角尚有一絲鮮血,已認定自己師侄所言不虛。


    她冷冷一笑,盯著苟遊。


    苟遊剛剛製住一名女尼,右手還搭在人家肩上,掌心真氣微吐。他本就樣貌惹人不喜,如今這般更像是一個將對方弟子扣為人質的惡徒。


    他正被那女尼盯得心中發毛,就見那女尼袖袍突然猛鼓了起來,突然就到了麵前,遮掩了一切視野。


    耳邊玄英急叫:“快躲開!”


    然而苟遊卻如同腳下生了根一般,無法動彈,根本避無可避,不過一眨眼就天翻地覆,整個人連同他手中的女尼,都被那繆雨納入了袖子當中。


    這等袖納乾坤的神通不少,但要將苟遊這曆經百戰的修士一舉拿下,也不是輕易之事。


    這繆雨也非泛泛之輩,這一手神通是她得意之技,隻可惜遇到了邵珩。


    “撒手!”邵珩沒想到這個繆雨一語不發就動了手,當即出手相助。


    “嗤!”一縷白色劍氣遊龍而出,穿透那繆雨遮天蔽日一般的袖袍。原本鼓脹的袖袍方法漏氣一般迅速扁下,苟遊似滾地葫蘆一般掉了下來。


    那繆雨見邵珩輕而易舉破了自己術法,將苟遊救出,頓時臉色大變,目光警惕地盯著邵珩,似乎像說什麽,哪知這時苟遊整個人如一柄利劍彈起,手中一點寒芒直逼自己心口!


    正當繆雨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如洪鍾般的聲音響起:“住手!”


    此聲剛落,所有人先是覺眼前一花,而後整個人狠狠一震,仿佛大地顛了顛,緊接著迎麵而來磅礴氣浪,頓時立足不穩。


    氣浪滾滾,向四周散開,所有人都被迫倒退數步,包括中心的繆雨與苟遊在內。


    迎客鬆上的殘雪已全數落在地上,正努力在氣浪中擺正自己已然彎曲不已的身軀。


    玄英止住倒退的步伐,睜開了眼睛,隻看見慈明庵中央空蕩蕩的,隻剩下邵珩與一青年男子各伸出一掌,相對而視。


    而苟遊則不知何時被詹幸川拉到了身邊,手中還握著一柄尖銳的錐子法器。那繆雨師太也落在那剛剛出現的青年男子身後不遠,臉色微微發白,似乎驚魂未定。


    玄英還來不及判斷眼下情勢,就看清了與邵珩相對而站的青年麵容,原本緊繃著的肌肉頓時鬆弛了下來。


    慈明庵前又陷入了寂靜,邵珩整條左臂都在微微發麻,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著對麵那人,似乎在確認著什麽。


    慈明庵前,迎客鬆下,那個青年一身淺色粗布麻衣,卻高大俊朗、劍眉星目,目中神光湛然,不可逼視。


    今日本是陰天,天光晦暗,但這個青年一出現後,仿佛將光明帶到了山間,如昊日般耀眼。


    邵珩打量著青年,青年也在打量著邵珩。


    繆雨等人剛剛回神,正要感謝那青年先前出手相救,卻聽那青年含笑說道:“當日一別,至今已逾整整六年,為兄日夜憂心你的安危,雖有北鬥告知得你蹤跡去向,但直到今日我才算安心。師弟,別來無恙。”


    沈元希笑容和煦,容貌與舊日並無太大分別,隻是逐步掌權之後,身上又多了幾分威嚴之感。


    “師兄!”邵珩亦是驚喜交加,萬萬沒料到能提前看見這位在眾人心底最信賴的兄長。


    邵珩及沈元希俱是心中感慨,目中隱約有幾點淚花閃爍,上前擊掌交握,把臂而笑。


    “我就猜到你會來這裏。”沈元希忍不住伸手捶了捶邵珩肩膀,笑道。


    邵珩奇道:“師兄如何知我會來慈雲齋?對了,師兄你又為何會在此地?”


    哪知邵珩此言一出,沈元希笑容微滯,目中閃過一絲惑色。但他察覺到周圍繆雨等人麵色奇異,沒有直接回答邵珩的問題,隻道:“此事說來話長,我稍後與你解釋。對了,方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沈元希說最後一句話時,目光微厲,掃向苟遊。


    邵珩連番奇遇,有如今遠超一般金丹修士的修為已是逆天。但看方才兩人情急之下匆匆交手,邵珩竟覺沈元希修為亦是深不可測,與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勝一籌。


    而苟遊被沈元希目光一掃,頓時隻覺驕陽在頂、汗如雨下。


    說來方才確實是苟遊一時情急,他常年在星羅宗生存,周圍俱是危險之人,從來都是凶險環伺。繆雨修為雖超他,但繆雨少鬥爭經驗,真正以死相搏,苟遊反而可能是贏的那一位。


    苟遊驟然被困,自是全身心提起隨時準備反攻,且務必是一擊即殺。故而邵珩出手助他脫困,苟遊沒有半點藏拙,全力出手,自然是凶狠毒辣。


    沈元希遙遙趕來,見此一幕自然惱怒苟遊出手毒辣,方才那一掌若無邵珩出手,苟遊此刻大約也已躺在了地上。


    “沈師兄,這位究竟是?”繆雨走上前,一時驚疑不定。其餘慈雲齋女子也扶起了靜心師太,目光茫然。


    “師兄,這其中確是誤會……”邵珩一一將情況重述了一遍:“我今日有要事需拜訪慈雲齋齋主,故而來此地,遇到這位靜心師太。隻是我這幾位同伴不善言辭,樣貌又凶悍了一些,得罪了靜心師太,又或者靜心師太將我們誤認做敵人,這才動了手。”


    說罷,他轉向靜心師太道:“這位阿古察的朋友出身巫族,是耿直憨厚之人,但絕無惡意。先前他出手沒輕沒重,在下替他賠罪,這丹藥是巫族治療內傷的極佳之物,師太服下後兩個時辰便可療愈。”


    邵珩遞出一瓷瓶,然而繆雨卻不接,靜心猶豫了一下,對繆雨傳音了一句話。


    繆雨聽了微微一愣,轉頭問邵珩:“你認識流月師叔祖?”


    “有過一麵之緣。”邵珩點頭道。


    “哼!”繆雨冷冷一哼,隔空取了邵珩那丹藥,麵色依舊難看之極,但語氣已經和緩了下來:“你來的確實不是時候,因擔憂有敵人上門,全齋上下都正戒備著。你們一行人……”


    她掃了臉色難看的苟遊和神情茫然的阿古察一眼後繼續道:“也難怪靜心師侄誤會。不過,既然是沈師兄的師弟,想來不會是追殺沈師兄你們的敵人。隻是如今齋主正與流月師叔祖商議事情,一時半會兒接見不了你們。”


    “無妨,師弟他們可先去我住所那邊,還請繆雨師妹等會代為稟告。”沈元希擺了擺手,不顧邵珩聽到“追殺”二字驟變的臉色,“還請師妹帶路。”


    說完,他將背後幾捆新伐的柴火放下,對靜心師太旁的幾位女尼道:“勞煩諸位幫忙先將這些柴火送到繆雲師妹那去。”


    邵珩這時才發現,沈元希背後竟背著不少的柴枝,放在地上如一座小山一般。


    此前聽南宮北鬥言道沈元希在存微山內主持宗門事務,分身乏術。如今卻突然離山,出現在這遙遠的慈雲齋附近,一身粗布麻衣,還做這些粗使活計。


    邵珩不由滿腹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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