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燃燒,發出一陣陣“劈啪”聲,仿佛震顫著人心。


    所有人一言不發,隻聽得到上官誠泰略微粗重的喘息聲。


    存微山的弟子們靜靜站著,神情肅穆。


    青苗寨的巫族則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陰無庸。


    苗陽雙手各持兩根泛著寒芒的短槍,雙臂俱是鮮血,站在方少白身旁,衝著陰無庸“呸”了一口痰。


    陰無庸目光掃來,方少白持劍上前,堅毅地擋在苗陽身前,其餘存微弟子也戒備起來。


    不過,陰無庸沒有動手,隻是再次將目光停留在寧青筠冷然卻絕美的麵容上,眼中不由一動。


    “不說?也沒關係。”陰無庸似乎盤算好了什麽事:“等你們死了,我自然能從你們屍體中挖掘出你們是誰。不過麽,這位美人可得留著。”


    陰無庸陰測測地笑著心想:“春秋長老若能得了這般尤物,若是一時高興,那件事說不定還能有所轉機。”


    寧青筠聽了陰無庸的話,表情卻變都沒變,仿佛一座沉寂許久的冰山。


    “動手……”陰無庸剛要下令,卻聽到身後有人先他一步開口,正惱怒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竟敢越過他發號施令,卻聽見身後弟子中接連傳來慘叫聲。


    下一刻,一股徹骨的冰寒籠罩了他。


    那是何等孤傲且澎湃的殺意,宛如皓月廣寒之氣墜入人間。


    銀色的劍影,如彎月般劃過,每一絲每一縷寒氣都仿佛是一柄尖利的利劍,刺痛著陰無庸的肌膚。


    背後傳來的那股尖銳,令陰無庸心中徹寒。而與此同時,一條巨大火龍和一道如山嶽般的巨影自他前方一左一右同時襲來!


    “存微弟子聽令!結陣!”南宮北鬥的聲音響徹夜空。


    不用他說,上官誠泰、寧青筠已悄然變換了位置,與南宮北鬥結成劍陣,將陰無庸包圍在正中央。


    其餘弟子見到南宮北鬥出現,精神齊齊一陣,在方少白主持下,紛紛往前一步,將青苗寨眾人防護在後。


    手中之劍如陣旗一般發出瑩瑩光芒,如同星星般亮起。


    劍氣湧動,轉眼間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地將所有人籠罩著,並且向周圍的敵人發出攻擊。


    陰無庸被圍,劍陣一起,星羅宗其餘人陣腳頓時大亂。


    更重要的是,除了一開始被南宮北鬥眨眼睛殺死的三人外,星羅宗當中依舊有人不斷地莫名其妙倒下。


    飛霜劍,赤霄紅鯉,沉水龍雀。


    三樣仙家寶器散出流光溢彩般的顏色,威勢赫赫地在眾人頭頂來去,圍攻著陰無庸。


    南宮北鬥,寧青筠,上官誠泰。


    雖然這三人尚未結丹,但均有著極為紮實的修為功底,更不用說他們當中一個天生劍覺,一個火元之體,一個剛猛如山。


    星羅宗突襲青苗寨,眾人倉促應戰。


    上官誠泰為救寨民,寧青筠不得不隻身應對,自然不是陰無庸的對手。


    而眼下,三人結劍陣,互補長短,劍術威力更是成倍相輔。


    更何況,他們三個也不是第一次合力對敵了。


    陰無庸雖然對南宮北鬥出現那一刹那三人的攻擊驚得冒了一身冷汗,但心中對這三個小輩依舊不屑一顧,隻冷笑一聲:“怎麽,以為這樣就能翻盤了?”


    寒冰炸開,流焰如星。


    極寒和極熱之間,有凜然風聲傳來。


    陰無庸祭出無常錐,與沉水龍雀狠狠地碰撞了一下,隻覺神識巨震,心中罵娘,手中攻擊愈發密集了起來。


    南宮北鬥眼角瞥過四周,心中卻略微一沉:眼下他們三人確實牽製住了陰無庸這個金丹修士,但想要打敗他甚至殺死他卻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他先前已與白無雙戰了一場,寧青筠也耗費了不少真元,隻上官誠泰先前損耗並不算什麽。


    而星羅宗的人看似在他和暗地裏的月汐出手下死了不少,但人數上依舊遠超過他們的人。


    方少白他們的劍陣,確實起到了防護作用,但同時也限製了巫族人以巫術出手相助。


    若僵持下去,結果隻怕是對方將自己等人一點點蠶食幹淨。


    當然,若是這個結果,陰無庸大概也高興不起來。畢竟,原本就是瞞著旁人的突襲計劃,被硬生生拖了這麽長時間,對他而言本身就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南宮北鬥所料不錯,隻這短短片刻之間,星羅宗其餘人已穩定了下來。


    再下一刻,於婉秋一時不慎受傷而亂了陣腳,雖然劍陣未被打亂,但周圍劍氣已有紊亂之兆。


    眼看自己同伴們已快要頂不住星羅宗修士的攻擊時,南宮北鬥衝著青苗寨人群當中喊到:“白無雙已離此地遠去,你們還不出手,是想一起死在這裏麽?”


    陰無庸微微一愣:“白無雙?哪個白無雙?”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青苗寨人群之中接連躍出五六個身影,攻向星羅宗修士。


    “陰陽宗的人?!”陰無庸大吃一驚。


    如果說存微山的人出現在此地,已讓他十分意外,陰陽宗的人出現卻讓他察覺到一絲陰謀的氣息。


    什麽時候,星羅宗的地盤內竟出現了如此多其他門派的人?


    南疆之地中,發生了什麽異變?


    宗門內為何突然派了大量弟子湧入南疆腹地?


    陰陽宗修士的插手,令場上情勢再次一變。


    而今的關鍵便是陰無庸了。


    “鏗!”飛霜劍在空中急速轉動,激射出數十道劍氣,密集如雨點般朝陰無庸紮下,轉瞬間在地上切割出一道道深深的溝痕。


    緊接著,沉水龍雀的劍氣掃過地麵,將之再度抹成平地。


    陰無庸一開始還對這幾個小輩掉以輕心,但到後麵突然發覺,自己竟好像一直處於下風,而他的真元又不知什麽原因正不斷地在流逝著。


    待他察覺到這點後,當真是又驚又怒。


    此時,陰無庸才意識到危機,心中生出退卻之意。


    然而已是遲了。


    飛霜劍所過之處,寒霜如花綻放,錐心刺骨的劍意紮得陰無庸皮膚上一陣陣刺痛。身前身後,火浪滾滾,原本黎明之火是用來對付巫族人的,哪知如今卻成了赤霄紅鯉的盤中餐,反過來成為威脅自己的東西。


    上官誠泰掄起沉水龍雀整個人如車輪般急速滾動,周圍三丈無人敢靠近。


    南宮北鬥看出陰無庸有退卻之意,飛劍攻勢更如戰場鼓點般密集,每一劍劍勢不斷疊加,沾染月色的銀色劍光轟然而下,宛如一劍破蒼狼。


    陰無庸正想反擊,哪知心口無端端一痛,整個人僵在半空中,姿勢極為怪異。


    下一刻,他先是被銀色劍光穿體而過,後被沉水龍雀的劍風生生刮掉半邊肩膀,慘叫一聲跌落在地上。


    南宮北鬥正想一鼓作氣,哪知陰無庸整個人竟絲毫未曾反抗,反而在地上劇烈的顫抖著、打滾著,甚至滾入火堆之中也沒有阻止他發出淒慘之極的叫聲,好似痛苦到了極點。


    陰無庸的叫聲令所有人心中俱生寒意,而下一刻,無論是星羅宗的人還是存微山、陰陽宗的人都生生倒抽了一口冷氣。


    寧青筠離得較近,更是接連大退了三步,仿佛前方有什麽可怖之極的事。


    唯有青苗寨的族人麵上神情交織閃過疑惑激動的神情。


    陰無庸的聲息漸漸弱了下去,所有人也將他身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因他本身穿著黑衣,南宮北鬥起先還未曾發覺,直到這時血液將地麵染成一片,旁人才發現,陰無庸不知何時起全身鮮血如注,竟好似千瘡百孔,不僅僅是被飛劍所傷的樣子。


    而那些血液之中有如小指般粗大的紅色蟲子在不斷地跳動著,包括陰無庸的身上、麵上、眼眶之中!


    南宮北鬥全身發寒,這些蟲子竟是從陰無庸身體之中一點點啃噬他的肉體鑽出來的!


    火光的陰影裏,月汐緩緩走了出來,麵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仿佛什麽都沒有做。


    “聖女大人!”星奴兒喜悅地大叫。


    青苗寨的寨民們如夢初醒,紛紛張臂揮舞大聲呼喚著聖女的尊名。


    “是聖蠱!唯有聖蠱才不懼黎明之火!果然是聖女大人!”他們狂熱地跪下叩拜著,不顧尚有敵人在場。


    存微山、陰陽宗和剩餘星羅宗的人麵麵相覷,眼中俱閃過寒意,而星羅宗的人更是懼怕得渾身顫抖。


    “巫族的聖女……怎麽會在這麽一個小族之中?”有人驚恐地大叫。


    他的聲音喚醒了狂熱的巫族人,不用南宮北鬥和陰陽宗的人動手,這些先前被狠狠壓製的巫族人已經一擁而上,圍攻向星羅宗的人。


    南宮北鬥看著眼前一麵倒的屠殺,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說什麽,就頭皮狠狠一炸:一股強大無比的氣勢自黑暗的密林中傳來。


    那是仿佛可將一切都吞噬的黑暗。


    尖銳的破空聲好似要將耳膜都刺破一般,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危機的來臨。


    那氣勢是如此的強大,在場底子稍差的人幾乎都站立不住,隻覺頭頂天空即將被人割開一般。


    南宮北鬥、上官誠泰、寧青筠同時使出全力祭出兵器,在空中匯聚,迎上林中那人的攻擊。與此同時,月汐雙手平舉,強大的波動自她身上向四周散開,整座山林都仿佛察覺到了主人的危險在回應著她的召喚。


    然而縱然他們在努力地抵抗,南宮北鬥卻駭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了,甚至連呼吸也不能。


    仿佛隻能閉目等死。


    南宮北鬥疑惑地睜開眼。


    周圍靜謐如初入夜時一般,習習涼風拂過,眾人紛紛一寒,才覺四周火焰已熄滅,而自己身上大汗淋漓。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可是南宮北鬥還來不及鬆口氣,就聽到月汐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拿下他們,所有人!”


    他愕然抬頭,巫族的聖女淺淺笑著,眼中有著戲謔和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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