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與你算賬!”擎無畏臉色鐵青地朝赤瞳老怪丟下一句話,就想追上前去。


    截斷雪龍的一劍,雖有些生澀,但那人借著赤瞳老怪阻攔之際,抓住那雪龍最弱之處出手,時機把握得極為到位。


    隻是,這霹靂而來的一劍及對方那低下的修為,雖然令眾人吃驚不已,但其餘人立即意識到吳之敬竟能尋到蕭卓的陣法關鍵,也都反應了過來。立即打算一湧而入,先乘機衝進去再說其他。


    哪知,在蕭毓與那個神秘青年離開之後,分明該是空蕩蕩的峽穀之中,卻突然出現了兩個身影。


    那兩個人影看起來頗為佝僂,卻以萬夫莫開之勢,擋在途中,令擎無畏、雲庭生、赤瞳老怪三個元嬰修士同時頓住腳步、齊齊變色。


    對方身上湧出的氣勢,令所有人大驚失色:昆侖除了蕭卓之外,竟還有兩名元嬰級別的高手!


    赤瞳老怪也不由臉色凝重,心中暗道僥幸:方才幸好攔住了擎無畏,今日怕還真是討不著什麽好處了。


    隨著蕭毓的離去,峽穀之中風雪再次呼嘯而起,彌漫人眼。


    吳之敬手中青光綻放,無數青絲向各方散開,如同春芽般順著陣法、氣機流動,將風雪束縛住,眾人方才心微安,看向前方擋路之人。


    那兩人走得極為緩慢,仿佛每走一步都是無比吃力之事。


    風雪漸稀,傳來一種極有規律地“吧嗒、吧嗒”聲,空氣中似有種奇異的氣味漸漸散開,令所有人如臨大敵地屏住呼吸。


    “咳咳!咳咳!老煙鬼,還抽?若不是你剛才磨磨唧唧,那鷹眼小子那還能出得了手?”一個悅耳、魅惑的聲音響起在眾人耳邊,一時令人心旌神馳。


    先前蕭毓容貌就已十分驚人,眼下這聲音比蕭毓那清泉般的嗓子還要動聽幾分,卻不知會是何等美人。


    然而,人影顯露時,不少人紛紛色變,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


    隻見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嫗著一身灰不溜秋的衣裳,拄著拐杖,緩緩走出。若非她肩頭立著一隻雪白得沒有一絲雜毛的狐狸,旁人隻以為她是凡間最最普通的一名村婦。


    另一人也是一名老者,背比太皓真人還要駝,整個人如同一把彎鉤,仿佛背上負著一座大山一般。老者一手拿著一杆青竹做的水煙杆子,正不停地送到嘴邊“吧嗒、吧嗒”吸幾口,再吐出一團團煙霧。


    擎無畏起先沒反應過來那老嫗口中的“鷹眼小子”就是自己,直到對方不經意地瞥了自己一眼,他才意識到:堂堂百淵門的太上長老,世人眼中幾百歲的老怪物,竟被人稱作區區“小子”?


    擎無畏頓時大怒,伸手一指,一道無形氣勁似摧枯拉朽一般朝那老嫗襲去,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厲害。


    老嫗肩頭的白狐狸好似被擎無畏的攻擊嚇到了,全身白毛根根炸起,齜牙咧嘴尖聲細細叫著。


    麵對擎無畏的攻擊,老嫗似沒有在意,隻伸手抱下那隻白狐,不住得撫摸著雪白的狐狸毛安撫著。


    那氣勁一路磅礴而去,雖不是對著其他人,但旁人皆感受到其中恐怖的力量。


    然而,那個幾乎駝背都快駝到地上的老者,仿佛隻是隨手抖了抖手中的水煙杆子,而後那道氣勁突然改變了軌跡,朝山壁上轟下!


    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擎無畏眼神頓時沉了下去。


    金丹期以下的修士紛紛麵麵相覷,無論是金梁或者是烏、葉、劉三家都說不出一句話。


    “敢問閣下是何人?”關鍵時候,還是雲庭生上前問道。


    “咳、咳。”老者劇烈地咳了數下,抬頭晙了雲庭生一眼,似感歎般對那老嫗道:“果然是老了啊,想不到當年那棵小樹苗,如今都有與你我差不多的修為了。”


    “是啊,現如今,竟都沒人記得當年的教訓,還敢來昆侖鬧事了。”那老嫗聲音依舊甜糯,語氣卻陰沉的很:“雲庭生,旁人就算了,沒想到你竟也不記得了?”


    那老者開口時,所有人就見雲庭生麵色“唰”得一下變了,待那老嫗直呼其姓名時,雲庭生如一個毛頭小子般激動上前顫聲道:“石前輩?胡前輩?”


    擎無畏和赤瞳老怪互視一眼,分別在對方眼中看到一抹深深忌憚。


    雲庭生古樹成精,壽命並就比一般修士或者妖修要長上許多。能讓他叫一聲前輩的,該是存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沒想到二位前輩竟還健在,而且藏身昆侖之內,若早知如此……”雲庭生上上下下反複確認之後,聲音都不成調了。


    “早知如此,你要早點帶這麽些人來鬧事?長膽了啊?”那姓胡的老嫗瞪著眼睛,她懷裏的白狐也瞪著烏溜溜的眼珠,看起來極為滑稽。


    雲庭生聞言尷尬不已,忙作揖道:“不敢、不敢……早知如此,庭生就該備厚禮,早些來昆侖拜訪,以謝二位當初的點化之恩。”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擎無畏和赤瞳老怪先前還隻是忌憚,如今直接駭然變色。


    另一邊,雲庭生依舊繼續說著:“若非當初二位前輩,雲庭生還不知要蒙昧多少春秋。隻是,二位前輩為何會在昆侖,當年的教訓又是什麽?還恕雲庭生不明。”


    “胡婆子,你還說自己年輕。記性都衰退到哪裏去了?小樹苗當年還是小樹苗,他哪能知道昆侖的事?”姓石的老者抽著水煙,緩緩地說。


    “哦?”胡婆婆撓了撓白狐狸的下巴,“那大概我記錯了吧。”


    擎無畏厲聲道:“兩個妖物,還真當活得久了就可當天下第一麽?區區一塊破石頭、一隻老狐狸,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麽本事,能攔得住我!”


    擎無畏這壯誌豪言剛落,背後就傳來一個不甚和諧的聲音。


    “放開我!救命啊!”一個年輕的聲音自散修之中傳出:“快放開我!”


    這聲音太過淒慘、清晰,由不得人不去關注。


    就連被雲庭生稱作前輩的兩位老者也下意識看去。


    隻見一個花臉少女女扮男裝,被兩三名修士圍住,又被一人緊扣住肩膀,正奮力掙紮著。


    鄧六子見眾人看來,下意識手頭一鬆,哪知手裏那小子滑溜得很,竟被他脫了身去。


    邵珩方才出劍救人離去,雖然動作極為快速,但散修之中依舊有人看到了其出現的方位。


    被留下的冬青還在愣愣地自言自語著“愣小子怎麽這麽厲害”的時候,也被鄧六子等幾名散修看見了。


    那個神秘青年雖然消失了,但與他一起的冬青便成了他“同夥”。


    鄧六子當即上前想要拿住冬青,哪知這小子修為低下,但騰挪之術還不賴,竟幾次都差點被他跑了。


    鄧六子等人一心抓人,竟都沒注意前麵幾名元嬰修士之間的對話,方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金梁在一旁眼看一場鬧劇,那花臉小子竟還脫出掌控,也想起這人剛才和出劍的那青年一直站在一處,不由也心生怒火,想要將之擒下。


    冬青自知修為低下,憑她自己根本逃不出這些人手掌心,當即放聲大叫:“胡婆婆!快救我!不然我讓我師父不給你百香膏!”


    話音剛落,眾人聽見一聲輕咦。


    而後,金梁隻覺眼前一陣風過,如同眼前晃過了一道灰光。


    赤瞳老怪血紅的眼珠狠狠一縮:誰都沒有看清楚,那個姓胡的老嫗是如何在一瞬間破開他們的氣機防禦,將那花臉少女自他們眼皮子底下帶走的。


    “丫頭,你再說一遍?”胡婆婆有些驚訝地打量冬青。


    石爺爺也睜著綠豆大的眼睛,盯著她看。


    冬青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笑嘻嘻地拱了拱手,完全不顧擎無畏那些人幾乎成青白色的麵色和噬人的目光道:“石爺爺、胡婆婆,我叫冬青,我偷偷瞞著師父來這裏玩的。那些壞人要抓我的話,石爺爺和胡婆婆可要幫幫我呀!”


    胡婆婆鼻尖一動,似乎在嗅著冬青身上的氣息,旋即放鬆了幾分,衝石爺爺點點頭道:“還真和那藥小子有關。”


    石爺爺隻“哦”了一聲,轉頭又對雲庭生道:“雲庭生,蕭姑娘先前已經說過了,蕭先生如今不在昆侖。你們還要往裏頭闖麽?”


    擎無畏見他無視了自己,上前怒目道:“你們說蕭卓不在就不在麽?”


    “那是自然。”胡婆婆看起來極為厭惡擎無畏,麵上嫌棄地說:“若他在,你們還能好好站在這裏?若非山主仁慈,你們早就……”


    “老婆子!”石爺爺不滿地斷喝一聲,打斷了胡婆婆的話。


    “山主?”赤瞳老怪心頭一動,“莫非昆侖之內還有其他高手?”


    擎無畏倒是沒注意這點,隻陰測測道:“他不在也好,那我就去跟天下說,呸!什麽青華先生,就是一隻縮頭烏龜!哈哈哈哈!”


    擎無畏的笑聲既猖狂又悲涼,似乎想起當年被師侄逼宮奪權,乃至於斷了他長生大道,不得不寄希望於他那個血脈傳人身上之事。


    他自然對那傳人沒什麽親情之感,隻是沒了那人,擎無畏此生修行到此為止,隻能等待壽命盡時,這才讓擎無畏無比絕望憤恨。


    “二位前輩,我並不想與二位為難。但……此事確實非同小可,涉及正魔多家死傷,若無法與蕭先生當麵相談,怕是死結難除。不知前輩能否聯係上蕭先生?哪怕讓他前往存微山也可。”雲庭生也好聲好氣地道。


    “不行。”胡婆婆斷然道。


    石爺爺歎了口氣:“不是我不幫你,確實如蕭姑娘所言,蕭先生自三年前離開昆侖,行蹤未明,我等也無法聯係得上。但你說的那些事,斷然不是蕭先生做的。”


    空口白話,何人能信?


    雲庭生失望之極,看著一副絕不罷休的擎無畏,以及眼神閃爍的赤瞳老怪,明白今日最終還是難以善了。


    與此同時,遠處罡風環繞之中,突然天地變色,有一道絕世劍光衝天而起,直透雲霄、穿透蒼穹,將四周一切都堅清壁野,仿佛世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一般。


    在雲庭生等人眼中,除了蕭卓,昆侖之中還有誰能出這一劍?


    頓時,懷疑、冷笑以及種種目光不一而足,紛紛投在石爺爺和胡婆婆身上。


    而石爺爺、胡婆婆卻也一副極為震驚,甚至駭然的模樣,令雲庭生感到無比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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