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大先生與雲掌櫃縱身來到水潭岸邊,看著那被妖蛇吞下七生鳳尾花後愈發孤零零的石頭,臉色陰晴不定,難看到了極點。


    水潭深不可測,鄒大先生看著猶如沸騰一般的水麵,猶豫不已。


    此水潭雖深,但已有體型巨大的二妖在下,實在不利於他發揮。


    雲掌櫃亦有所顧慮,是已幹脆在凝神觀察,心中亦無法決斷。


    突然,水下傳來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聲,旋即水麵上浮起大片大片的鮮血。


    雲掌櫃突然眼露殺機道:“大先生,無論誰先出來,先生務必一擊即中!”


    鄒大先生聽出雲掌櫃話中冷意,手中金印一揚,頓時金光四射,殺意森森,分明是佛門寶物,此刻卻顯得十分妖異。


    水麵一陣翻湧,雙頭麅風鴞破水而出,左首那兩隻銅鈴般的眼睛瞪著老大,死死朝鄒大先生撲去。


    “來得好!”鄒大先生早就等著不耐煩了,他本以為今日對這畜生可手到擒來,哪知自己竟幾次三番失敗,甚至給妖獸造成的創傷還不如幽公子和甄甲子來得多,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見那雙頭麅風鴞朝自己撲來,鄒大先生驅使金印狠狠拍下,頓時將雙頭麅風鴞右邊的頭瞬間拍得變形,那雙頭麅風鴞哀嚎一聲,於半空中跌落在地。


    鄒大先生見狀立即掐訣一變,那金印倏然飛漲變大如一座小山般大小,將妖獸整個身軀籠罩其內。


    許是妖獸這次不再抵擋,又或許是鄒大先生這次全力輸出法力,那金印以極快地速度狠狠壓下。


    雙頭麅風鴞如同豆腐一般,瞬間被壓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肉泥。


    突然,一陣水花聲響起在雲掌櫃耳側,令他暗道“大意”。


    隻見那水潭之中鑽出一條金色身影,乘著岸上之人都在關注雙頭麅風鴞的時候如閃電般高高躍起,沿著山壁迅速遊走。


    而其後緊緊跟著一個人影,一身髒兮兮、濕漉漉的灰袍,滿麵須發,口中大喝:“妖蛇休走!留下寶貝!”竟是先前落入水潭中的胡塗。


    金印落下的瞬間,雲掌櫃再矜持,心神也為之牽動,而鄒大先生自是專心對付雙頭麅風鴞,兩人竟未曾察覺到水潭之中的異動。


    甄甲子倒是有所覺察,欲以歸雲筆協助胡塗相攔那妖蛇,卻隻與那妖蛇尾巴擦了一下,終究沒有攔住。


    鄒大先生怒極而騰雲追去:“孽畜!”


    雲掌櫃攔阻不及,已眼睜睜看著兩人一妖消失在眼前。


    他走到雙頭麅風鴞那灘肉泥跟前,眼見先前張狂無比的妖獸已骨碎殞命,心中卻無任何輕鬆之意。


    那妖蛇落水之前已吃下尚未結果的七生鳳鳴花,且不提那花此刻是否還在妖蛇腹中,他此行的目的卻已然成為鏡花水月,再無所得。


    雲掌櫃恨極地跺了跺腳,一雙眼中精光四射掃視著周圍,忽然那水潭中又傳來動靜!


    柳三娘一瘸一拐臉色難看地走到雲掌櫃身旁,兩人警惕地盯著水麵,卻見白影一閃,正是先前也落入水中的幽公子。


    邵珩落地的時候似有些不穩,身形明顯地踉蹌了一下。


    見到此情景的雲掌櫃眼睛不由一眯,他正想上前說些什麽,就見幽公子臉色鐵青,右手緊緊握住折扇怒問:“那妖蛇和胡塗老兒呢?!”


    雲掌櫃見他問地奇怪,心中一個咯噔:“發生什麽事?”


    “那胡塗老兒分明是凝胎後期高手假扮,那金色妖蛇也是他的妖寵,那七生鳳鳴花被他得了!”邵珩恨恨道。


    因氣急敗壞,邵珩的聲音都變了幾分。


    “什麽?!”雲掌櫃臉色難看,那胡塗老兒一副不堪大用的樣子,他本擬讓其對付隕煞的,結果竟然一切都是對方的圈套?


    “鄒大先生呢?”邵珩環顧四周見隻剩下柳三娘和甄甲子,不由問道。


    “大先生已追去了,但是敵人狡詐欺瞞我等,怕大先生會被其蒙騙,老夫去給大先生提個醒吧。”甄甲子說完就要動身。


    雲掌櫃卻語氣森寒:“此事不勞煩二位了!”


    話音剛落,甄甲子就覺不對,身體不由自主軟倒在地,體內真氣竟一絲一毫也無法調用,頓時驚怒交加道:“你做了什麽?!”


    隻見柳三娘冷冷笑著,雲掌櫃整個人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眉目陰森,用看著死人的目光看著倒在地上的甄甲子和邵珩道:“自然是送二位上路!”


    邵珩單膝跪在地上,麵色難看地支撐著,額上黃豆大的汗水不停滾落,顯然也與甄甲子一樣不知何時中了招數。


    雲掌櫃見邵珩似比甄甲子還能撐上一會,心中暗道僥幸:“隕煞果然非同常人,若無提前在那陣旗中做準備,我與三娘怕是還拿不下他。”


    “哼!”甄甲子見雲掌櫃沒有絲毫解釋的樣子,已知對方本就沒有想讓他們這些人活著出去,卻又不甘心原地任人宰割,嚐試掙紮了一下,卻發覺往日裏仰仗的所有法力皆無法調用,終於心生絕望。


    雲掌櫃見狀,立即出手直接取了甄甲子的性命。


    邵珩見甄甲子一死,麵上亦有幾分慌意,雲掌櫃見了心中十分暢快:縱然你是傳聞中的隕煞又如何?今日既然落入我雲來閣手中,自然唯有一死!


    心中這般想著,雲掌櫃便朝邵珩走去,隻是忽然雲掌櫃見邵珩嘴角一翹,下意識腳步一頓後,突地平地一聲炸雷般的聲響,散開一片濃鬱煙氣!


    “不好!他還能動!”柳三娘驚呼一聲,而雲掌櫃則毫不猶豫一掌打向那煙霧中迅速逃去的白色人影,遠遠隻見那人影狠狠一顫,旋即撲通一聲,再次落入水潭之中!


    雲掌櫃大袖舞動,如鯨吞般將那彌漫在澗穀內的所有煙霧吸得一幹二淨,隻是穀內也再無那白衣幽公子的身影。


    “怎麽辦?”柳三娘咬了咬牙,今日她剛出場就被雙頭麅風鴞擊傷,實在是難堪不已,眼下見雲掌櫃也失了手,麵上雖然憂愁,但心中卻微微一鬆。


    雲掌櫃似乎對柳三娘的心思十分了解,冷哼一聲:“你這時候還有心與我計較?!今日無論鄒大先生是否能得到七生鳳鳴花,我們都已經失敗了!”


    柳三娘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這才想起,那花已被摘下,再不能結果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柳三娘驚恐不已,整個人都微微顫抖。


    “哼!幸好我曾聽那位大人提過,這七生鳳鳴花之果實似不會腐敗,這最後一個沒得到,我就不信那水潭之中沒有其他七生鳳鳴花的果實!”雲掌櫃說完就躍入水潭之中。


    潭水幽森且極為寒冷,甫一入水雲掌櫃便下意識以真氣護身。


    他下潛了數丈,仍未見底,不由心裏也生出幾分惶急來,好在突然腳下一實,雲掌櫃已觸到了潭水底部。


    雖然水下黑暗異常,但雲掌櫃依舊憑借目力,在那紅色孤石在水底宛若一座高聳的小山,直通底部,故而雲掌櫃也未曾迷失方向。


    雲掌櫃在水潭之下,柳三娘卻也沒有一味在岸邊等待,她雖受了重傷,但那柳緋君先前被妖蛇擊飛出去,不殺了終究是一個禍患。


    柳三娘不久便去而複返,想來那柳緋君已與甄甲子一起做了這澗穀亡魂。


    水潭之中一陣響動,雲掌櫃也一臉喜色地躍出水麵。


    他真氣一抖,身上衣服立即變幹,麵上又恢複了平日裏高深莫測的樣子。


    柳三娘心急於那七生鳳鳴花的果實,追問道:“如何?”


    雲掌櫃“哈哈”一笑,攤開手掌,露出三枚火紅色卻堅硬如鐵的果實來。


    柳三娘麵色一鬆,如獲至寶般的神情取悅了雲掌櫃,兩人皆覺今日之事波折雖多,但到底結果還算可以。


    “總算沒有白忙活一場,這樣也好交差了。”柳三娘深深地吐了口氣。


    不過,他們自然不知曉這千辛萬苦得到的三枚果實怕對那位大人物並無作用,反而是劇毒之物,縱然今日躲過一劫,但日後之淒慘自不是這二人可知。


    “對了,那小子呢?”柳三娘忽然柳眉一豎,想起幽公子之前也落入水中,不知是生是死。


    雲掌櫃喜色一收,眼中閃過疑色:“水下太黑,我雖並未看見,但也未曾察覺到有任何人的氣息,著實有些奇怪……”


    柳三娘忽然展顏一笑:“這水潭這麽深,難說不會有什麽暗流通到別處,不過他中了你的摧心掌,就算當時未死,一時三刻之後也會一命嗚呼,倒是不必太過擔憂。”


    “隕煞此人傳聞極為難纏,當時他分明有中毒之狀,但卻比甄甲子還能堅持,實在不能不讓我對此人刮目相看,我那一記摧心掌,也未必就一定能取了他性命。”雲掌櫃神情古怪道。


    柳三娘微微一愣,皺眉道:“那萬一隕煞未死,豈不是我們平白惹上一個搏命殺手?”


    哪知說了這話之後,雲掌櫃反而愁色盡去,笑道:“三娘啊三娘,你這才是多慮了。我所擔憂不過是此人走漏風聲,惹那縉雲城城主曹墨注意罷了。隕煞若來犯我雲來閣,那才是自尋死路。”


    “是小妹想岔了。”柳三娘聽明白後盈盈一禮,兩人相視一笑,將澗穀收拾之後便帶著那雙頭麅風鴞的屍體和七生鳳鳴花此前結的果實,駕雲離去。


    澗穀之中又恢複了平靜,沒有盤踞在此的妖獸,也再無那迎風招搖的奇花。


    過了許久,那安靜了許多的水麵微微一動,竟浮出一個人來!


    那人踉踉蹌蹌爬到岸邊,深深喘了口氣,看著已然黑下去的天色,歎息道:“好險好險,幸好少統領察覺那陣旗不對,否則我還真要被暗算了……”


    他伸手往麵上一抹,露出一張年輕麵孔,卻不是邵珩,而是天樞下玄字第一人——玄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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