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傳之選自不會連日舉行,所以第二日邵珩哪裏都沒去,隻獨自在滴翠軒內修行、吐納。


    玉泉峰整座山地禁製秘鑰都在邵珩手中,所以當明是、明非午時的時候,在未得他同意就闖進滴翠軒外院,邵珩就從入定中醒了過來。


    邵珩心生不快的同時,也覺奇怪。


    明是、明非一向謹慎守禮,這般慌張未得通稟就進來,怕是出了什麽事。


    邵珩立即心中疑惑,但麵上依舊冷靜自持,走到院中,恰巧明是、明非慌裏慌張地衝了進來。


    “你們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邵珩眉宇微皺,他這段時間因情事不順,雖未見頹唐,但麵上神情總不如以往親和。


    加上被打擾了修行,語氣自然而然帶了幾分嚴肅。


    明是、明非一個哆嗦,刹住腳,麵麵相覷。


    眼見邵珩臉色愈發沉了下去,明是咬了咬牙大聲道:“歸元峰那位沈公子出事了!掌門要將他廢除修為,逐出師門去!”


    邵珩臉色劇變:“你說什麽?沈師兄?”


    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無論哪一樣都是犯了極重罪過的人才會如此,邵珩腦中瞬間轉過宗門條例,沈元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其中那些重罪關聯在一起。


    明非急急道:“是真的,外頭都傳開了。他們說……說……說沈公子是偽君子,欺辱別派女子被人揭發,如今已被押到存真殿內受罰去了,掌門真人及太律首座即可就要行刑。公子,我們知道你與那位沈公子交好,特來告訴你的。”


    “偽君子?欺辱女子?”邵珩聽到這裏反倒心中一鬆,失笑道,“這門派裏旁的人都有可能,唯獨沈師兄不可能。”


    但是見明是、明非兩人惶急的模樣,邵珩心中依舊隱約不安。


    就在這時,邵珩又察覺到有人急匆匆往滴翠軒而來。


    來人速度極快,邵珩一抬眼就看見他已極不客氣地走進滴翠軒。


    周子安臉色難看,見邵珩看起來慢悠悠地在原地,急急道:“你還有心呆在這裏,快跟我去歸元峰!”


    邵珩見周子安急匆匆地樣子,心猛地一沉,立即上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沈師兄出事了?”


    周子安自得了消息就立即來了玉泉峰,一把拉著邵珩道:“來不及了,邊走邊說!”、


    邵珩與周子安一路禦劍直接落在歸元峰半山腰,因宗門規矩,不得直接禦劍至存真殿前,兩人隻能施展風行之術,一路步行上山。


    借此機會,邵珩終於從周子安處得知了大概情況。


    “別的門派的女子?負心寡意?”邵珩聽完了之後隻覺匪夷所思、不可思議,“宗門之內如此多師姐師妹傾心於沈師兄,他都不為所動,怎麽可能去騙……做出騙人家姑娘身子的事?”


    宗門規訓之中,弟子不得行燒殺搶奪、奸yin擄掠之事,而如今沈元希竟然被安上這樣的罪名。


    “我也不信,但是不止這個……你道此事為何會曝光出來,據說昨夜有人闖進藏書樓四樓,驚動了樓內長老,雖然未動任何典籍,但得到了賊人不小心掉下的一樣絲帕。長老報給太律真人,太律真人一查之下發覺是別派女弟子。但闖入藏書樓的人分明是一男子,那女弟子本還想隱瞞,卻還是被套出話來,意思是那絲帕是她贈送給沈師兄的定情之物!”


    周子安臉色難看,說得又快又急:“這種事情換誰都不信,但是據說人證物證俱全,今早沈師兄就被帶去了歸元峰。此事本來算家醜,無論如何在未查明之前都會捂得死死的,但是現在……”


    “……連我的道童都知道這件事。”邵珩冷冷接過話,他看著歸元峰頂那隱隱綽綽的亭台樓閣,如迷霧一般,背後似乎藏著猙獰的妖獸:“是有人故意宣揚出來的。”


    流言猛於虎,若無法光明正大且擊中要害的查明真相,此事對沈元希而言,將是他永遠背負某個說不清的汙點。


    若他有事,則沈元希苦修二十餘載盡數成空,而且身敗名裂;若無任何責罰,有心之人依舊會說掌門處事不公,是為保沈元希故意為之。


    身為沈元希的師祖,太微真人這個掌門反倒不好出手,同理,其師尊清靜真人也會受到牽連。


    聯想到近期真傳之選背後的意義,動沈元希的人怕是圖謀不小。


    但內門之中嫉妒沈元希的人不在少數,所以眼下,到底是有人想打擊掌門師徒一脈,還是個人私怨,都還不得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人竟然在存微山舉辦真傳之選時突然發作,令邵珩等人始料未及。


    “我雖是世家之人,但也敬佩沈師兄。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周子安頓了頓:“怕是與南宮昭脫不開關係。”


    邵珩鳳目中射出銳利的鋒芒。


    據周子安所言,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有幾個人證多少都與東方俊、陳修文那幫人有些關係。


    聽到這裏,邵珩心中既怒且驚。


    本以為對方近段時間就算想出手,找的人也應是自己。


    包括上次在微城之外,根據當時情況,沈師兄需主持拍賣會,對方目標定然是邵珩。


    所以,包括如今跪在存真殿內的沈元希,都沒有想到,對方臨到最後竟劍鋒一轉,卻是讓邵珩和沈元希都疏忽了。


    邵珩深吸了一口氣:“道聽途說到底不算確切,我們必須進去,才好替沈師兄洗刷冤屈。”


    “誠泰被他師祖拘著,不過他來了也沒什麽用。存真殿此時怕是不太好進,不過我師尊也正趕去,應能放我們進去。”周子安見邵珩麵沉如水,身上鋒芒畢露,安慰道。


    邵珩聽到這句心中念頭一轉:不知師祖是否也到了。


    兩人心中著急,不一會就到了存真殿前。


    他們不是第一波來此的人,此時的存真殿前已然聚集了一些人。


    邵珩消息慢,周子安中途又尋了邵珩,自然稍稍落後了一些。


    邵珩第一眼就看見了一身黑衣獨自站在一處的南宮北鬥,想到此時或許與南宮昭有所關聯,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與他打招呼。


    反倒是南宮北鬥看到邵珩和周子安,主動走了過來點了點頭道:“你們也來了。”


    邵珩沒有說話,周子安含糊了一聲就看著緊緊閉合著的大門問:“現下情況如何?”


    “還不知曉。”南宮北鬥聽到旁邊幾位師姐的哭哭啼啼聲,有些不耐:“過會應會有人帶我們進去。”


    南宮北鬥是清寧真人弟子,周子安是清豐真人弟子,應都有門路可進去。


    邵珩心中憂慮地同時,眼神迅速朝旁邊一掃道:“陸師兄。”


    原來陸濟也聞訊而來,但他此前的行為,邵珩並不敢把握他是站在沈元希一方的。


    而因為關乎沈元希,朝陽峰上的許多師姐也來了此地,其中就有被人拉來的寧青筠。


    “師兄定然是冤枉的,哪個女人竟然如此不要臉……師兄那般天上似的人,怎麽可能……”一個邵珩不認識的師姐一邊垂淚,一邊恨恨道。


    那一群女子均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更加襯著寧青筠那一臉漠然十分地格格不入。


    邵珩看見她,又想起蕭毓。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悵然,周子安的師尊清豐道長、清文道長,一臉嚴肅的清戒道長一起到了。


    而讓邵珩驚訝的是清戒道長身後那個略微熟悉的身影。


    “楊輝?!”周子安脫口驚呼道,換來了師尊的一記嚴肅眼風。


    邵珩麵無表情地看著楊輝,既沒開口也沒有打招呼,就那麽靜靜地盯著對方,直到對方麵上那勉強的笑容再也掛不住,邵珩才移開了目光,再不看他一眼。


    三位“清”字輩的師伯師叔的到來,令存真殿外靜了一靜。


    殿門緩緩打開,清豐道長眼睛掃過周子安、邵珩、南宮北鬥、陸濟道:“你們幾個一起進來。”


    其餘人雖心有不滿,但麵對長輩無法說些什麽。


    邵珩心中微鬆,與周子安、南宮北鬥一起跟在清文道長身後。


    清文道長眉目微含怒色,但神情還算平靜,也令邵珩微微安心:沈元希一向受門內師長喜愛,此事定然有回轉餘地,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保證不偏不倚的情況下,還沈元希清白。


    但是,此事依舊還有麻煩的地方。


    那個闖入藏書樓的人到底是誰?


    若是存微山弟子,宗門如今在別派之人眼皮底下出了這事,無論如何顏麵都已掃地;若不是存微山弟子……


    邵珩心想,怕是又有一場風波要起。


    就在清豐道長經過那一片女弟子身邊時,忽然眼角瞥見一人,心中一動突然開口道:“你是清璿師妹的弟子?”


    寧青筠心中訝然,抬起頭露出美豔的玉容:“是。”


    “你也進來。”清豐淡淡道。


    邵珩隱約猜到了清豐師叔特意叫上寧青筠的用意,但以那個作為證據依舊是十分蒼白,怕是於事無補。


    存真殿大門微微開啟,邵珩嗅到裏麵常年不斷地寧神香,心中紛亂、驚怒、疑惑,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邵珩鳳目如星,身若勁竹,隨著清戒、清豐、清文道長走入了正殿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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